异地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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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已有 679 次阅读  2016-08-20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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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去上海还是三年前。集成电路般的地铁线路图上次不认得,这次还不认得。同一个站台上可能会等来不同线路的地铁,比如3号线和4号线。从虹桥坐2号线可以直接到浦东,但我不想路过人民广场和南京东路。时间充裕,如果换3号线或4号线去中山北路也来得及,甚至去一趟闵行——闵大荒都够了。如果再次坐在华师大校园里吃鸡排,应该不会像三年前那样吃得没着没落了吧。

 

不过更有可能是被太阳晒得吃不下东西。

 

坐在浦东机场,幻想此刻是冬天,圣诞节与元旦纷至沓来,门庭若市,张灯结彩。我们可以去一家熟悉的火锅店涮肉喝酒,坐在人来人往的店内看锅里热气弥漫。或者,也可以在熟悉的街道上预订一家有厨房的民居,买来棒骨和汤料熬一锅汤,坐在悠然随意的屋里听窗外北风呼啸。

 

当然,适合夏天的是酒吧,啤酒屋,以及露天烤串儿,或者江边的西餐厅。即便是在暑假,如果找对了地方,依旧能放眼望去都是本科时光。

 

然而,对上海熟悉的不是我,是笋干君。

 

我来北京读研和笋干君去美国读博都是在2012年。对于我来说,此前的生活仿佛连根拔起,以至于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我生活在巨大的惯性中,步伐犹疑地改头换面。对于笋干君来说,情况恐怕也类似。时至今日,能和我分享改头换面前的记忆的朋友已经不多。如此彻底,倒也值得庆幸。然而,我没想到笋干君会在四年以后突然因某个让我忙得天天晚睡但又没资格亲自上会的高逼格会议而恢复联系。改头换面前的日子未被尘封,只是休眠。阔别许久的过往身影,很陌生很陌生,可又很熟悉很熟悉。

 

还是我用手机叫车,一同顶着烈日去酒店。客套话毕竟免不了,那就尽量早些说完吧。你在北京怎么样?你在纽约又怎么样?回答恐怕都不是重点。话题转换的空档是一片沉默,几乎一直持续到下车,只有司机导航用的手机在报指示。不过这种沉默也是种交流,不会让人尴尬。

 

后来的相处中,有几次交流印象比较深。

 

一次是刚到酒店时。笋干君的时差没倒过来,进屋就要睡觉,但躺在床上又掏出手机来刷。我当时也拿着手机看微信。后来我们又开始聊天。笋干君说起过去的手机多好看,有线条顺畅的三星,有质感坚硬的诺基亚,有锐利超薄的摩托罗拉,还有键盘密集的黑莓,以及奠定未来手机外观的苹果……我注意到我们用的都是苹果。把手机拿开,他也就睡着了。

 

另一次是当天晚上我们一同出门找东西吃。徐家汇或者陆家嘴在我的印象中都差不多,在笋干君的记忆里不知又是什么样。我们随机找了一家美式西餐厅。那里当天有相当给力的酒水优惠,一块钱能喝试管短饮,两块钱能喝子弹杯的伏特加配青柠,三块钱能喝子弹杯的龙舌兰。坐在木制长桌前,两人喝起酒来自然而默契,面前摆的小杯子也多起来。话题最初是各自停留过的地方——天津,太原,上海,苏州,北京,巴黎,伦敦,纽约。然后过度到各自专业,我想起的是马塞尔·普鲁斯特,玛格丽特·尤瑟纳尔,米歇尔·图尼埃,贝尔纳·达季耶。笋干君想起的是索绪尔,乔姆斯基,叶斯柏森,拉波夫。随着话题深入下去,我们开始用手机登录多年没更新的人人网,考古一般查找一个个随机的日子里彼此都在做什么。2011630日,201158日,2010114日,201097日,2010318日,20091011日,2007119日……改头换面前的回忆似乎也变得具体了。

 

还有一次是会议顺利召开后我们偷空去逛街。在街边的一家怀旧的文艺小店里,我们看到各种物品中居然摆了一台小霸王游戏机。我想起小学时,学校附近的居民楼一层住着个老太太,把自家电视搬到院子里再接上游戏机,收费供小孩儿玩儿。费用貌似是半小时两块钱吧——正好是一杯伏特加配青柠的价格。我也想玩儿,不过心里又莫名地觉得在外面花钱玩儿游戏机很不好,跟去游戏厅似的,于是就在院子外面看别人玩儿。至今记得老太太家的游戏卡里有五人街霸,有三目童子。听我讲这些回忆时,笋干君惦记的却是Contra为何能翻译成“魂斗罗”。坐上公交后他立刻用手机查。我以为出处会是印度神话,结果却发现是日本汉字。

 

——熱い闘魂とゲリラ戦術の素質を持つ、最強の闘士——

 

这种形容倒是应景,特别是在我愈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成为不了最強の学霸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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