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正赶上南方梅雨季节。圆桌教室内，窗外淋漓的雨声伴着屋里口音彪悍的讨论。一位教授没说完，另一位教授就嚷：我插一句！……忍不住发微信和Q熊吐槽。Q熊直接脑补出潜台词——后一位教授内心肯定是想说：你个苕，老子还冇讲完，你讲个鬼！

一个女生问我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吧？其实不是，7年前来过。但7年不见的地方，确实与回忆中大不一样。

Q熊也是多年未见。本科时他和我住同一个宿舍，毕业后他来这所学校读研，现在又在这座城市当公务员。他请了半天假同我逛校园。老图书馆和几座教学楼还是民国老建筑。雨下得急时便躲进去避雨。坐在桌椅破旧的阶梯教室里，正念般感受四下的深幽岑寂，屋外的雨声都听不到了。想起此前不止一次听别人提起，这所学校和这座城市的风格很不一样。

校园面积出乎意料地大，几乎赶上一座小县城了。Q熊说读研时住的宿舍在校园靠中心的位置，说是离哪儿都不远，其实是离哪儿都不近。我想起上次来这里看到校外还有宿舍，与校本部隔着堕落街。街区名字我居然都记得。某某村，以及某某新村。北方的城乡结合部景象挪到这里更显市井气。难怪此前有人转述年初时领导曾强调：我们今年办会！会议内容肯定是首要的！但其他辅助条件要为首要条件服务！比如说时间地点！选择在北京开会，选择在海南开会，大家都去过了，不愿意再去了！但如果选择一个大家没怎么去过的地方呢？肯定能吸引更多的人来！还有时间，一定要注意会议最后一天连上周末，或者连上五一假期！……

晚上不喝酒吃肉简直对不住这座城市。Q熊带我穿街走巷去坐船过江。Q熊说第一次喝醉便是在这座城市，半夜与舍友站在江上大桥唱歌，比本科时更能疯。我确实不怎么记得Q熊本科时喝过酒。倒是曾经有一次，饭桌上有Q熊，也有二哥，只有我喝高了——那是大一寒假前的事情。

Q熊带我去离江不远的大排档吃烤鹅，其实烤的是一种似鹅非鹅的动物，这里人管它叫téng。喝酒直接用啤酒炮，两升半的青岛原浆Q熊喝掉大半部分。颇为应景的是大排档柜台后面的电视居然在放《人民的名义》，于是忍不住和Q熊聊起公务员职务中的领导职务和非领导职务层级划分。Q熊提起有一次和下属单位开会，单位是处级单位，单位各部门是科级，但各部门负责人不称主任，却称部长。结果我脑子里不自觉地联想到雄某地区瞬间从县级飞跃至副省部级。

酒喝得多了，Q熊关于这座城市的调侃与冷笑话也就越讲越多。本来都是落地开心的事，但或许因为赶上梅雨之夜，又显得话题悠悠。记忆中，在2011年曾经有大约两个月时间，我因巨大打击而无所事事。那时曾经想四处游荡，不过没游荡到这座城市。或许那时我该来这里，在校外的某某村或某某新村租房子住。阁楼似的空间倒是适合看书，但我上午和晚上都在看电影追美剧，只有下午才会带着书去学校里的自习教室或阅览室看。校园内也有上上下下的山间小径，冒着雨踏着水感受葱茏绿意。那时Q熊也在这所学校，我们还可以像本科时那样，天天一起听课，一起吃饭。教室人多，不过不多我一个。食堂太远，不过我们可以一起走过去。教室的电脑丢了，老师感慨：贼！Thief，贼！食堂窗口排的队伍长，身后的老头吼：食堂揍了么斯你就七么斯唦！记得那时学校外面还有好几家小书店，那时学校里面还有屯书堆满床板的同学……不过那样的生活何时为止？我又何时去了北京读研，Q熊又何时当了公务员？以及，一炮啤酒又是何时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