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顺着九溪，渐渐地行到了瀑布下，伟看着人造的飞瀑，串串水花簇拥而下，扎进湖里，仿佛湖面也没涨高多少，就完全消失了它的踪影。
       树烟在日光下渐渐消散，剩下的是水气在空中划出小小的彩虹影子，太细，有时飘一下就不见了。
       他忆起了家乡的那条小溪，蜿蜒在长满绿树的山间，渐渐地形成了某处浅浅的清潭，上面挂着一条白瀑。
五 岁起他在溪边抓鱼儿的时候就认识了他，魁，一个屁股黝黑的男孩，比自己小两个月，家在山的另一边。那天他们一起抓鱼，抓着抓着就熟习了。一起玩水，一起游 水，他记得魁浮在水面的半球形的两瓣屁股，仿佛两个倒扣的水瓢。粗短的四肢有序地滑动，划开永远也拨不完的上层水纹，头不时浮起低下，愣直直往前去了。
       于是几乎每天下午都来这里游玩，除了天冷的时候。上学后就假期来游，渐渐地，彼此看对方长到十三岁的一个午后。
       那天日光直勾勾地乱射，浮出水面的鹅卵石晒得发烫，几段枯木已经发黑，安静地摆在沙上。绿草油油地随风摇摆，白鸭在水中欢快地游行，不时地嘎几声，它们也知道水的好呢。他和魁游累了，浮上水面，坐在石头上晒晒。
       魁晒干了后背的水，躺到草地上，悠然伸展着四肢，享受着微风和草叶的抚摩。
       皮肤热起来，渐渐地他的身体起了反应，看着慢慢上升的它，他觉得很自然，因为以前好多次这样了，也没有什么。但这次好像不一样，他感到身体的灼热，一种想 拥抱的冲动。他手放在了那里，想捂住它，让它安静下来，但一触摸，快乐电流般从那里上升，遍布胸田。他不禁加快了速度。
       远处的瀑布仍噗哧噗哧地下来。
       伟看到了一切，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他已经经历过，知道是什么回事。
       他只是安静地走过来，看着黝黑的魁，笑了，躺在他的身边。
       然后他们又去游泳了，阳光下绿水间一白一黑两条青春的肉体并行划动，笑声在两岸之间回荡。
       魁对伟说，算命先生说他前世是只狐狸，活不长的，在人世间只是小逛一下，就要回去的。
       伟说是吗，那如果你走了，我怎么跟你相认。
       魁说我会在有瀑布的地方隐约出现的，如果认得，会对你点头三下。
       后来上中学，各自不同的学校，竟然失去了联系。

       伟也没怎么想起这个人，只是有时在梦中会浮现一个黝黑的少年。
       现在工作了，娶到了一个不错的老婆，有个可爱的小孩，生活过得还不错，但有时总觉得一点孤单，个体所固有的孤单。
       瀑布噗哧噗哧地流下来，又起烟雾了，在绿色树阴中仿佛出现了一只狐狸，他惊讶地差点叫出来，回头看妻子，他们走到溪中溪茶馆那个方向去了。
       转回来，他看见那只狐狸朝他点了三下头。
       “夫君，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等他再次回过头来，狐狸已经不在了。
       红枫在水里的倒影仿佛一巾红纱，薄薄的，碎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