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的流亡,是一场自我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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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已有 434 次阅读  2017-03-14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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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等人吗?”大叔遛着狗,从我旁边经过,“看你好多次了。”

我从眼前的海浪中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远方。“也许在等我自己”,我在心里这样想着,这是我来Ceuta养病的第二个月,2013年6月10日。

到最后,只要听到任何声音,我都会产生耳鸣,整晚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床发呆,抑制不住的焦虑如同寒冷一般,浸入了我的每一根神经。Jeff坚持送我去校医咨询,做了几份测试,聊了一个会儿,咨询师说我有抑郁症,建议休学治疗。我说我需要考虑一下,便起身离开,出门的时候Jeff说,“Eve的妈妈在地中海附近一个人住,要不你过去住一段时间,就当放假?”

Ceuta的天气比想象中要好,刚到的时候喜欢坐在二楼的院子里看日落,每当这个时候,总能看到一群穆斯林跪在海边做昏礼。吃完晚饭,一个人沿着海岸线跑步,直到迷路,找不到方向,然后一边往回走,一边数海浪,减小压力。大海总是那么变幻莫测,即是生命诞生的摇篮,也是暴风雨的故乡。听着海声入睡的日子,心境开阔了很多,放下了一些对自己的执着,也不再那么焦虑。这也许是我答应Jeff来Ceuta的主要原因,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海。


小岛的生活单调而安静,Andria的pasta都已经吃腻。没事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不时在脑海里出现一些自杀的场面。在地上铺上一块白色的幕布,躺在上面割腕自杀,当鲜血染红整个幕布,我便悄悄地死去。我为这样的自杀方式感到一丝满意,却又因为有自杀的想法而感到害怕。当真的跳进地中海的时候,求生的本能又让我游上了岸,原来我是害怕死亡的。提着鞋子,穿着湿透的衣服就往家走,好像耳鸣又严重了一些,还要继续吃药。

坚持跑步已经快两个月,医生说这样有好处。跑了很多海岸线,还是会迷路,竟然跑到了摩洛哥的入境处。找了块地方坐下休息,看着行色匆匆的人来人往,如同我心里的节奏“平平仄仄平”。再往前100米,就进入另外一个时区了,是不是我的生命也少了两个小时?想想又觉得不对,我的生命只和我的死亡有关。一抬头,发现有人朝我走过来,给了我一欧元,说:“你还年轻,不要放弃自己”。虽然被当成乞丐,却有一种被他人鼓励的感动。

关口的海水开始涨潮,下起了小雨,我只想继续在这听着海浪拍打的声音,细数路过的人群,却不想回去。一个拄着拐杖的男孩朝我走来,略显紧张地和他聊了起来。小时候遭遇车祸截了一条腿,之后就得拄着拐杖,他笑着说家里还有好几副不同的。他在这帮过关的人填入境单赚钱,来帮助家里。他递给我一个三明治,一边吃一边用法语教我说“我只有一条腿”。夜已深,人群渐少,我起身准备离去,他说:“我送你到前面吧,这一带的人我都认识,他们不会抢劫你的”。我说:“好。”过了地界线就一路小跑,我说明天再过来看你,他说:“好”。

终于可以轻松地和一个人聊天,而不用时刻担心耳鸣的干扰。这一路走得好累,拼命地去学习,去冲刺,当痛苦得无法忍受时,却不知道如何获得心灵的平静。也许如同他一样,接受了自己的无能,才会停止在内心不断地和自己挣扎。与其一直痛苦,不如试着放下,接纳真实的自己,才不会一直自我否定,抛弃对生命的眷恋。这两年好孤独,如同走了好久的黑路,接受自己的一瞬间,就像看到了出口,终于要回家了。我总是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的惊喜,2013年6月20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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