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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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已有 376 次阅读  2019-03-30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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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事儿,总没脸多讲。

 这货在东棉花胡同跟我们说:籍贯不能告诉你。我猜他是不是瓜尔佳。他讲他天生就是住短胡同的命。我们当即诘驳他,住短胡同怎么了?不比住地下室强?那个冬天的傍晚,顺儿、石阳和我我们仨一人半瓶儿牛栏山在一个很好的冬日午后,靠在胡同的墙上说话。只有我一个人发现,怎么没买些花生米。

 顺儿说:我昨天夜里突然想起来我们念大学时候贵州的那个柴火妞儿,经常帮我打饭的事儿,当时他从地方来首都读书,长得一般但是很有性格,本来是冲着我来的,后来和我们宿舍老二好了,毕业之后和老二去了济南,以至于到现在我和老二好像还隔着什么似的,老二结婚,我都没去成,现在不知道那俩口子过得怎样了,临毕业前天夜里,老二把我叫出去喝酒,我又和别人打了一架,害老二骨折,躺了仨月,没准儿柴火妞儿到现在还恨着我呢,以为那是我给老二设的局”

 到现在,我看他内样儿觉得还是没缓过来,就劝他谁能没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花前往事啊。比如我: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和弟弟在小时候一起到地里挖别人家地瓜烤着吃的情景,当时经常被我老子骂,我妈总是护着我俩,就这么着,这么多多年了,我和弟弟相互埋怨妈妈偏心对方,其实我知道,在我妈那儿,我俩都是他的宝,现在我爸妈都老了,挣不动钱了,所以我当时毕业了坚决要留在这座城市,不想回去因为工作的事儿给家里添麻烦,顺儿和石阳估计不知道,一个人在外头,我说我要在天子脚下亲自见证我自己的自由绽放,结出来和琥珀一样的果子,但是经常想家,我甚至很羡慕你,每天有你妈在你跟前唠叨数落你几句,我想我我妈,我弟弟明年也过来这边念书了,我之前觉得我在这里算是给我弟弟铺路,但是现在看来,我其实没有多大的本事能照顾好他,将来一准儿愧对家里”。

 顺儿说:“有哥们儿呢,担心啥,有咱仨吃的就有他吃的,学校谁欺负他,我们仨一块儿上,不信解决不了”,他拍着胸脯和我这么说,举起来酒瓶子跟我们碰,碰的嘎嘣老响。其实吧,我倒不是担心我弟的吃吃喝喝,也讲不清楚是哪来的隐忧。

 石阳跟我们隆重推荐宁夏吴忠市怡园大酒店利通南街180号,说:比五星儿还差那么两星儿,哥们儿当时在那里打工,那是我毕业之后找的第一份工作,我的家庭没有你俩家幸福,过去的那些就不说了,我当时只想来北京,所以拼命打工攒钱,就在那家酒店,当时我觉着怎么着也得准备五六千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攒不够,我就在夜里下班儿后,给人扫马路,或是看场子,连着一个月下来给病了,花了好多钱,当时我除了酒店的工衣,穿的用的你们就想去吧,但凡发了工资就全存到存折上,后来也不知道我黑心的后妈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上班的,隔三差五的打发我亲爸过来问我要钱,说我后妈生的妹妹要念书,前几次我都没给,招来了身边好多人的不解,我亲爸也不是东西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也不管我生病,每次都是催债似的,那次生病还是我们酒店的马总给我的钱,我这辈子没欠过谁的,除了这位马总,然后在我家又一次剥削的我只剩下2000块钱的时候,我毅然绝然的来了这里,要是有机会去我老家,给哥们儿个面子一定要带更多的人上马总那儿去”。

 这事儿眨眼过去那么多年,顺儿后来和蚊子好上了,亦是他们同学。后来因为顺儿他哥蚊子出了一次阴差阳错的车祸没了。石阳离开我已然好久,因我弟对我消息的封锁,都没能去送他,又为这个,我跟我弟成了永远无法原谅的仇家。我似是回了一趟老家,开始我另一段背负人间无奈的生活,再没去过哪儿。石阳特喜欢一首歌儿,是这么唱:

 娃娃娃娃你悄悄,爹爹回来买刀刀,刀刀削皮皮,娃娃吃梨梨。

 他最先唱它的时候问我:问我好听吗。

 我隔着电话点头,只觉得我们的头颅都好沉重,重的太不起来,也无法动弹。我们都曾那么鲜活过,如今走了的风流云散,留下的形容枯槁,好似蜡像。你看这看似寻常的尘寰过往,谁能问浸泡了多少愁苦哀伤,说实话,如今剩我偷生苟且的独活,虽然无日不思,我不敢去怀念他们。

 

 和若.在手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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