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屑记》-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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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 266 次阅读  2020-07-19 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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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宝的情绪出现过一段时间奇怪的波动,一直延续到到那年年底。我感觉他在纠结他为何与薛小柏发展到这种不可收拾的结果的程度,更甚于他想要扳回一局把薛小柏从沈撄宁身边夺走的那种程度,他经常会问我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说: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啊?你看我多坏了。我是不是很坏?他会不会原谅我了?

 

有时候就是那种跟小孩一样顽固地缠着你问,一个一个地问:我是不是不够好啊?

我就耐着性子答他:不是。你别多想。

那怎么事情就这样了呢?

双方共同的作用吧,不管是漫天飞舞还是雪山将崩,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也没有一片雪花是没有功劳的。

你看我多坏?他问着我,我感觉他是期待我回答他:“嗯,仔细一想,你是有点坏。”不然,他不会那种很恳切的眼神看你,那种很恳切的语气再加上句:是不是?

 

或者,他休班倒班儿的那一天,他就会跟你说:你看,我在受苦。

“嗯。我知道”

“你看我多坏。”

“知道了。”

“但是,我虽然这么坏,我还是希望你能对我好。别跟我计较。”

“不会和你计较的。”

“那你会让着我吗?”

“会的。”

“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说着会如释重负那般说:那我去锻炼身体去了啊。

他说的锻炼身体,和别人的锻炼身体不同,就是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一直站着。我有一次忽然想到,那种感觉有点像我们小时候做错了事情的那种被老师罚站一样。

有时候,喊他吃饭,他就会得到号令般,得到宽赦般那种欢喜地跑过来,说:谢谢你喊我过来。

我很不解,问过他好多次,你为什么在那里老站着呢?

他说:我在“锻炼”身体。

怎么锻炼,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在等你喊我啊”他说:薛小柏以前我就是叫他这么锻炼身体的。

 

我感觉这样让我摸不着头脑,所以,每当看到他又去锻炼身体了,我就找个由头喊他过来做什么,让他早点解除这种画地为牢的奇奇怪怪的游戏,或者他是在试图感同身受地体会先前薛小柏跟他一起时候,也曾受过的这种特别的锻炼身体中的情状还是什么,我总搞不懂。

 

我担心他老这么着,对他往后及当下康复什么多有不利,就打算给他找点事情做,我跟他商量,我们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吧,这个事情交给你来做,好不好?他也没表示反对,只是他想自己动手,于是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开工了,我们也没有重新找地儿住,也没找专业的装修队来搞,就魏宝他自己喜欢什么的就弄成什么样儿。

 

在小沈生日快到了的时候,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他说:我让你给我好好的。

我就有些感动,我不清楚现在是不是好好的,因为我发现了新的我有点力不从心的问题,关于魏宝的状况的。小沈问我魏宝的近况,我大致跟他简单说了下。我发现的这种状况没跟他提。

小沈问我:魏宝他特恨我吧?

我说:以前是,现在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们也不认识,也没见过面儿,他也是仅仅知道有你这么个人而已。

 

魏宝因为还要上班的缘故,那个装修工程的进度也不是很快,做做停停的。我要是赶着我不上班,就去送他接他。有段时间,他就不让我去接送他了。我问原因,他说他隐约听到单位有人说闲话。就是有些难听的闲话。他们的工作吧,是那种按照排好的班儿做一休二的那种,不是按照周一到周五那么上,上一次班是一昼夜24个小时。那会儿天气就有些凉了,我说:那你开我的车上下班吧,我反正坐地铁啥的也行,或者叫我同事来顺路接我。

 

他起先不同意,后来就见我坚持就不再说什么了。但是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或者说是一个条件,就是让我不要在工作期间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什么的。我起先觉得也没啥,估计他也是在同事跟前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闲言闲语。

 

但是,我发现他时常,也会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啥的。而且内容都很简短,大致就是:我晚上要吃什么什么。我晚上几点几点回去,等着我。有天忽然莫名其妙地给我发了一条微信:你给我等着。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又不回我。

 

那段时间,我家里也有些事情,我爸爸有次电话问我:你和芸芸怎么样了?

我说:什么怎么样了?

处的还好吗?你们也该当婚论嫁了,都不小了。我和老姜都等着抱孙子。

我说:挺好的,偶尔见面一下。

你现在忙什么呢都?

就是单位的工作。

阳阳,听我一句劝,做你该做的吧。别等我出手。

我爸这话说的有些不安,就问他怎么了?

他说:你看你,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姜芸芸现在和齐衡走的很近,你不知道?老姜都纳闷儿,来电话问我。

 

我和芸芸姐其实,就是很好的朋友,玩的很好,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硬着头皮说。

你呀你呀,你俩,你俩是怎么回事儿?彼此打掩护?哄了家长这么些年?我爸爸问我:那就是——行吧,我知道了。不过,你和谁我不管,你就是不和老姜的闺女结婚,也得和别的姑娘结婚懂吗,我回头安排你去相亲。

 

该来的就这么都来了,我忽然觉得好累,我爸爸,就和一座大山,一块铅云,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然后,我爸爸果然就立竿见影地那么对魏宝下手了,魏宝那段时间,工作做的很不顺利。估计是天天挨训,回来也没好脸色给我。

 

所以,我一方面因为有那种辜负了我爸和姜叔叔期望的负罪感,一方面是因为魏宝受我连累的负罪感就天天消磨着我的心思念虑。让人疲累不堪,无从排遣。

 

那天,魏宝回来之前又发了同样的信息给我,让我给等着。我回来问他:你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什么意思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等着。

等着什么?

等着我回来。

 

然后,他接下来的不上班的那两天,就鼓捣家里装修的事情,故意不是把这个弄坏了,就是把那么弄坏了。然后,他就让我同他一起弄,不是这个坏了,就是那个坏了。我原本也不擅长这些。而且满脑子我都在想我爸爸那边的事情,然后有时候问问魏宝:你最近工作都挺顺利的吧。

 

就勾起了他的不痛快,但是他不会那么很生气地跟你说:是啊,我工作不顺遂,估计是你爸爸跟我们领导打过招呼,我天天被穿小鞋。

但是他会变着法儿地以我弄坏了什么东西了,干扰了他做什么了为由,让我去“锻炼身体”去。

我问他:我不喜欢那样,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为什么要到那里站着。

他说:你去吧。你去了就会知道好了。你去试试嘛。然后他就塞给我一个表,让我自己看着时间,比如是他希望的一刻钟,或者20分钟或者半小时。

 

我尝试过一次,我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是我看他,就那么无我似的正常做着他手里的活儿。哪怕过了15分钟,20分钟,30分钟。他也不会说:嗯,好了。锻炼结束了。

 

他貌似在等着我问他,用他喜欢的语言问他:我可以离开了吗?我可以去做别的了吗?

这时候,他会特别看我一眼,说:可以了。

 

次数多了,我就有了一种奇妙的感受,感觉罚站也好,这样,我就不用承担那些负罪感了。这样,我就能轻松些了,这样我就能睡眠质量稍微好些了。

 

我问过魏宝:你对薛小柏也这样么?

他说:比这个严重的多,他软糯糯的,任谁都忍不住想去触碰一下,激发起来内心的保护和怜惜,也激发起来内在的占有和掌控。我本以为那是爱他,喜悦他,加上别的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我想跟他说你看:尽管我这么坏,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还是希望你能恩待我。喜欢我。对我好。可是,没机会了。

 

“你爱他,所以你对他那样行事。”

“你对我这样行事,你爱我吗?”我问他。

他说:你不愿意吗?

他如此一问,我不知道作何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出出于愿意,但是最后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或者是为了满足他的期待也好,为了息事宁人也罢,我总是那么去按着他愿意的去做了。正在我想捋不清这些头绪的时候。他忽然在我脖颈子上猛力嘬了一口,时间超级长,那种要把人的痛苦和快乐都要吸走的眩晕。随着他的带着呵气、带着温润、带着冷峻、干燥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你要是不愿意,就随时告诉我,随时喊停。主动权,一直走在你手里。你说话,我都会听。

 

彼时,我浑身已然没了气力,我自问身手、心智、力量,一样不输给小沈、不输给齐衡,同样不输给魏宝,我绝不是一个懦弱可欺的人,只是彼时,在暗夜中,在他臂弯里,我觉得我气若游丝,快要软成一片随时都可能随风飘散的云,觉得他被赋予了不可战胜的勇气和神力,好似一位赫赫威严的天使,在我无助和纷乱时候一直托举着我。

 

 

和大/202007190324在东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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