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屑记》-22(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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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 233 次阅读  2020-07-28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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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魏宝,依恋的源头想来是因为人的天性中与生俱来所存留的怜悯和爱惜。对他不屈意志的敬意,对他在各种艰难环境中努力要去存活下去的同情。好比一株植物,在极短环境下,为了生存,会拼命汲取各种养分,哪怕这些养分是畸形的,哪怕这些养分在供养生长的同时是与身有害的、伤人伤己而不自知的。

 

他这种从小在患难中成长起来的人,在近乎疯狂掠夺阳光雨露、一切可供滋养的同时,也形成了内在一种顽固的错觉、执拗的习性,一直在和另一个自己争驰打架,共掐公生,时而这个把那个征服、时而那个把这个降服。

 

念书的时候,好多次、好多人都说我和魏宝很像很像,好比在和王世延交往的那段时间,我亲眼看着王世延从本来的自己,越来越趋向于薛小柏那种逆来顺受、敏感缺乏安全感性格的好些迹象。我就想着,有朝一日,我会不会也变成另一个魏宝了。那个阳光、青春、狠绝、顽固、如一束皓光刺人眼目、灼人肌肤的魏宝。

 

那次偶遇小沈和薛小柏之后,回去的路上,他一言不发。看不出来悲喜,只是叫人觉得压抑非常,回去之后,不及收拾,他就拉着我去了浴室,近乎疯狂地撕扯了俩人的衣服,粗暴地冲洗,大口地喘息。最后,他同我说:去,床上等我一下。

 

不清楚他要做什么。我趟在床上没开灯。外头的月亮很亮,照着床头我们第一次出去玩耍在天安门广场照的第一张合影,淡淡的恍若隔世模样。

月色中,我看他赤条条过来,手里拿着别的东西。他坐下,同我说:除了你,我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我说:不怕的,所有的路,我们不是一直都扶持着走过来了吗,往后也会如此的。

可是他说:我想要你呀。

“我知道。”

“你呢”他扭头问我,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我也想。

他挥了挥手上的东西,问我:你怕不怕。

魏宝,我……”

不等我说完,他就开始忙活,我明明可以反抗明明可以拒绝他的,只是我想起来这个魏宝,这个好容易从漫长的不幸的泥淖中挣扎上岸来的魏宝,想到他从小吃的那么多的苦,就不愿意再说什么了,就不愿意看到他失落的目光了,就任由他怎么了。

 

三下五下,我就被他捆着了双手。他一直问我怕不怕,告诉我他害怕有一天我就和薛小柏一样离开他了。我说我不怕的,我比薛小柏结实,我不敢说我比薛小柏更喜欢他,因为我不知道薛小柏对他的喜欢到底有多少,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和魏宝一样,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和魏宝一样怕有一天魏宝就离开我了。

 

那一晚,我经受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听到了刻骨铭心的话,也感到了魏宝埋藏心间的惧怕和小心翼翼的希冀。过后,他给我擦汗,抱我去洗澡。把我安顿好以后,小声问我:疼不疼。

不疼是假的,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上他。完成那种类似重要仪式的主权从属的一种交付和占有,一种承诺和宣誓。只是,我隐约感觉到这过程还很漫长。次日,我的手腕勒出了淤青色印痕,不得已穿了长袖。对他,我也看不出来丝毫的沮丧和开心。我有些摸不透他了。

 

那以后,我有几日不是很想动弹。他也变着法儿的给我弄好吃的。及至我可以走动了,他和我总是分开在不同的地方摆摊儿,也经常给我发那种指令性很强的简短的信息。有一日,小沈约我在头次见面的地方等他。我就去了。

然后,赶着城管过来查摊儿,赶着魏宝过来和人争驰。赶着我不敢面对的人、不想见到的人齐刷刷出现在我面前。

 

齐衡、大沈、王世延、小沈、薛小柏他们从天而降似的就在我目力所及的地方,在我自顾不暇的时候,在我狼狈不堪进退失据的夜间看到了我最无助无力的样儿。

 

齐衡过来呵止了那些城管,打电话交涉,摆平了纷争。魏宝见我的嘴角被那些人打破了,就还要过去打,我拉住了,只说:我没事,我们收拾了快走吧。随后蹲下来收拾东西。小沈和薛小柏就和我们一块儿捡那些七零八落的小东西。王世延过来蹲下身子问我:你没事吧。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愧疚、很遗憾,就把头捌过去了,良久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收拾好东西后,我和王世延说:那我走了。齐队,今天谢谢你,我走了。擒——擒宁哥,对不起。大沈没言语,脸色和记恨我时候一样。我感觉,假如我遭受的这些苦,能让他心里快意些,能作为我对王世延的辜负和伤害的万分之一的补偿,我也是愿意的了。

 

我和小沈告别,小沈说:对不起啊阳阳。都是我不好。

我说:没事儿。因为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

他问我:你疼吗?

我说没事儿,贴个创可贴不出两三天就好了。

 

王世延一直在哭,我知道,我不配他为我掉泪。对不起他的人是我。

 

齐衡喊住我俩,问我们吃饭没,然后要带我们吃饭去。因为是湘菜馆好多菜色都放辣,魏宝和服务员说:麻烦不要放辣。席间,齐衡跟我说:你的关系还在队里头保留着,你回来吧。不用在外头奔波吃苦。而且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那以后,小沈和我说起开拳馆的事儿,他哥哥可以帮忙。我起先并不愿意,一个我没有本钱,二一个也不懂经营。小沈极力撺掇,说这是大沈为了安抚王世延,假如我不领受,王世延心里会一直沉甸甸的不好过。我就有些动摇了。我和魏宝商量的时候,魏宝说:那个大沈瞧着不是一般人,之前因为王世延的事儿,他一直看你不顺眼。如今他财大气粗,肯给你投资开拳馆,换了我是做不到,换了任何一个人也做不到。而且,你进了这个范围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他要搞你随时随地分分钟的事儿,比如临时撤资,你周转不灵形成那么些高昂的债务能压的你一辈子缓不过来。所以,还是算了吧。我们好容易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虽然辛苦些,也总有盼头。而且我的钱也快攒够了。等我给你买了好东西,我们就找份体面的营生去过。

 

我想也是,就想回绝了。最后,小沈那边和大沈努力争取,就是在拳馆注册的时候,用的是大沈公司的名义,我也就相当于给他们经管、打工而已。如果看着不合适,随时都可以走人。这件事情上,魏宝并没有坚持和反对,他只是自己权衡能确保我全身而退的条件具备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因他觉得大沈能为了王世延做好些,他也同样能够出于我的缘故去坚持好些。他总觉得他参与了那个事情了,就相当于在大沈跟前失去了平起平坐的资本了,就成了变相的嗟来之食了。所以他并没有过多参与这个事儿,依旧做他自己的。唯一认同的是一起商量了拳馆的名字魏武堂

 

小沈公务员考试进行的很顺利,只是次年元月快近年底的时候,他和薛小柏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发生了些事情。他把薛小柏折腾的不清。这些事儿我也不敢告诉魏宝,又觉得不告诉魏宝,有些不对。我发觉了小沈和薛小柏之间的变故,也过去找过他,跟我说了些他关于有些隐晦的缘故。及至魏宝知道了薛小柏和小沈的变故之后,我就又不好过了,他把所有的压抑都发泄在了夜间床上欢愉之内绳索之间。假如爱情需要信赖做凭证,假如凭证需要绳索做完成,偏偏这绳索就要透过肌肤和四肢百骸拴到心头上灵魂里去了。假如剪刀可以剪断,假如了断就要失去爱情,偏偏两团火就要在暗夜照亮他们的路途照不到他们的前程了。爱情,或许就是无论水里火里,你都愿意跟他一起去的吧,无论活着或是不活着,无论痛着或是快乐着。

 

小沈和薛小柏的事情一直延续到次年秋天有了眉目,当时薛小柏在老家呆了一段时间,神志有些不大好,及至小沈费了好些脑筋,经历了一番意外的生死,他们历经波劫再次到一起的时候。我就收到了齐衡要大婚的消息,让我给他做伴郎去。

 

翻年的二月份,齐衡婚礼上,来了好多人。我熟悉的,陌生的,我爸爸和姜叔叔都在,芸芸姐像是仙女似的,和齐衡郎才女貌,相称之极。薛小柏跟个大孩子似的穿戴着整齐的西服被小沈带着去吃他自己喜悦的吃食。王世延和大沈在安安静静讲话,我依旧不敢看他的眼睛。梁彼德和江鱼儿也从南方赶来,而且江鱼儿和王世延的小师弟王布达如今也走到了一起。

 

当时婚礼在东北二环的一个酒店,十分隆重,及至宾客散后,我所熟知的一行人在酒店门口叙旧闲谈,魏宝发来短信就在外头等我,我出去后,见小沈他们一个个神仙似的,跟八十七神仙卷那般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了。我看到王世延在往我这边看,依旧如往日目光清澈,敦厚纯良。我应当把我的愧疚和祝福都用笑意传递给他,祝贺他找到了终身唯一的盛世安稳。

 

不远处,有个人拿着个小盒子貌似等人,薛小柏就跑过去问他:这是什么呀。

那人笑着给他说:戒指么。

戒指是干什么的嚒?薛小柏问。

买了给你喜欢的人。

我看着薛小柏跑回去问另小沈要钱,说是自己要买戒指去。小沈揽着他的肩膀一行掏出来一张卡给他,一行告他别乱跑喔云云。

 

这一切,也被不远处的魏宝看在眼里,等他发现我在看他的时候,就过来掏出来他买的东西给我,说:宁宁,我们都好好的。他打开盒子是两枚白色的戒指,闪耀着洁白的光。他就要给我戴上,也让我给他戴上,他说:戴上戒指了,你就是我的人了。我说知道。他眼里就泛起了涟漪,闪耀出只要我和他知道的熠熠光辉。

 

我刚遇到他的时候,他还不是一团火,如今,就成了我不可或缺的。永永远远的。路很长,我们要一同的事情很多。从此刻开始,在未来的时光中,在此后余生里,两颗心灵两个灵魂将开始不断靠近、用心磨合,我都会答应他,他也会答应我。

 

 

【全文完】

和大202007281652在东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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