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还在一起：被掰弯的六年
热79已有 2291 次阅读 2016-02-19 11:56
五年过去了，我还是不敢轻易写我和老周的故事。我没有忘记，时常会想起相处六年的点滴，我们彼此温暖和牵挂，相互伤害、相互折磨。他算得上是我的初恋，他说我是他用心最多的一个。没错，他和我都是男人，我要讲的是我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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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周在一起六年，分开快五年。五年时间里，我们再没想见，彼此疏远。偶尔的联系仅是每逢佳节的客套问候，再温情点的也就是彼此生日时的几句叮咛。老周关注我的微博，我有意无意看他人人网各种状态。他时不时留言，提醒我不要贪杯，注意保暖。我每到他的生日，会想起他的点滴状态，字斟句酌编辑问候，慎重对待着每年唯一一次的联系。
我认识老周，刚上大学，老周工作不到一年。我懵懂地刚踏入圈子，他在工作中跌跌撞撞。
老周曾一次酒后，和我迷迷糊糊地说着，看我那么年轻就跟了他，要尽力照顾我永远。几年以后，我们因老周应父母之命，仓促相亲、筹备结婚闹得不可开交。老周瞪着眼睛说，可惜再也能力好好照顾我了。
我和老周是通过网易聊天室认识，每日网易popo聊天不断。我刚读中文系，老周爱好舞文弄墨，在约炮、尺寸、型号还没成为新常态的当年，两人自然一见如故。我开玩笑地拜托老周帮我代劳文学评论课的几次作业，老周调侃让我一定要好好教他学英语，这种“各取所需”的交情看着也算浪漫的君子之交。
我和老周相处的多数时刻，都是他安静地倚在沙发上，随手翻着从图书馆借回的各种书报，我在卧室的台灯下奋笔疾书各种作业。当年他说，这是“红袖添香夜读书”了。
我真想不起有抬头相视，会心一笑的温情片刻。他倒是会看着表，起身张罗着在厨房里锅碗瓢盆忙碌一阵，又探出头催促我赶紧吃饭。我快大学毕业，求职不算顺遂，我自嘲和老周说，即使找不到饭碗，回家你给我留口热饭吧。老周微微一笑，给我夹不少的菜：“你多吃点，有力气了，等会把碗给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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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在学校工作，本科就留校，做行政岗位。他多少有些自负，不过潜心钻研，听说已跻身教师行列。跟老周的几年，我无数次调侃他的深夜苦读、竟然歪在沙发睡着了，也因为他埋首书卷、无暇顾及我与他争执。
老周懒于跟我争执，抬抬眼皮扫我一眼，在他淘换来的笔记本上，继续敲打着他好容易争取到的编辑书目。现在看来，我的短见和锋芒，才真是糊涂到底。老周提醒过我，别耽误了大学，辜负了自己。我却总想享受恋爱，在和他各种腻歪和嗔怪中，错过了太多的宝贵时光。
我的大学与老周的家相距不近，当年的北京还未全开通地铁，我辗转两次公交，换乘一个多小时才到达。老周让我快到站就给他发短信，他赶紧架锅炒菜。他还会提前收拾好衣服、整理好零食，让我明天或者周一带到学校。
他有时候也偷懒，说没有买菜也不想做饭，让我跟着他一起到邻街的铺面吃。我故意使坏，渴了，你给我买瓶冻可乐带着。老周屁颠儿地跨过两条街买来可乐，说超市的便宜，还特地嘱咐服务员端来热砖茶，让我先喝点热茶暖暖胃，可乐等会再喝。我说，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一瓶啊。
老周并不是有趣的伴侣，他的书卷气曾在我们相恋时，把学生时代的我迷得五迷三道，可他久居书斋难免迂腐陈旧。跑到超市买可乐都不在餐厅点可乐是一例，还包括我每次春节回家前，他好心为我父母选购只有北方才流行的对襟衣服，为我精心挑选的果子酱面包，还有我搬到宿舍他为我准备的一堆笨重的餐具…我埋怨，他挑选衣服成色太过时，果子酱面包太干太硬，餐具我在集体宿舍真用不上。可惜，很多年后，再也没有人为我这么操心了。
刚认识老周，他就劝我，别踏入同志圈子，不确切因素太多。我不以为意，总想好奇而已，何必把感情当真。包括我们第一次肌肤相亲，老周安慰我就当作同性性行为，不要心生愧疚。我以为我根本会在意。真没想到，我和老周相处了六年，后来感情平淡、亲近减少，不过到了分开，我才发现我的不经心、不在意已经变得刻骨铭心。
3
老周起先住集体宿舍，说想要给我一个家，趁着当年北京的房价还未疯涨，他举债在离校几站地的小区买了一处两居室。他趁着上下班间隙，蚂蚁搬家似的归置好了新家的各种东西。到最后一趟，我刚好周末过去，老周把新配的钥匙交给我，对我说：我们把被子、水壶搬过去，咱就有家了！
我有些无语，搬家的工具竟然推出的是自行车。他让我坐在车后座上，右手抱着被子，左手拎着暖壶，他在前面蹬车。这段路并不算短，他踩了不久已经是汗流浃背，路灯把他的身影在地面拉得很长。我让他停下来，我们推着车子一起走过去。他竟然哼起歌，安慰我说没事。他放慢了踏板，让我抱紧一点，他还有劲。我有些脸红，说周围人都看着呢。他脖子一硬，说我带着我表弟回家，谁爱看不看。
表弟是老周后来对外介绍我的口径。他善意地推掉饭局，说家里有表弟等着。他在学校组织春游把我带上，说表弟在家太过无聊。他见面同学、乡党让我作陪，说表弟来了陪着大家热闹一下。
我会在每次离开学校，与老周相聚时，推说与表哥相聚，或说表哥家中有事。据老周后来说，也有同事或朋友调侃，你这表弟也够粘你的。他的同学问过我，怎么不见我叫他哥，总是老周老周呼来唤去。现在回想，细思极恐。不过，我很感激，他们从未说破这份秘密。在当年还未完全开放的环境下，这份难得的尊重让我度过了最美好的大学时代。
老周后来说把我哪里当表弟，全当自己的孩子了。他送我到火车站，听说我忘记带钱，掏出仅有的200元塞给我，自己揣着剩下的几十元回到老家，愣是撑到了当月工资下发才正式出门。他听说我在学校休息不好，跑到校医院开了一堆药。
我到大学准备考研，精神压力太大，每晚在老周家熬夜看书，临近考试实在撑不住，趴在老周膝上嚎啕大哭，老周抚着我的头连说，咱不考了、不考了。第二天他仍然提醒着我，起来早一点，好去学校上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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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后头才反思，我和老周的这层关系，本来该是恋人，亦师、亦友、亦兄，他始终把我当成了孩子一样照顾，包容我的脆弱、任性、骄傲。这是我们这六年里，我的幸运还是遗憾？
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把毕业的照片传给他看。老周沉默半天，他后来告诉我，他想着自己这几年竟然培养了一个研究生，在电脑前眼睛都湿润了。
我认识老周的时候是19岁，他比我年长6岁。他家中逼婚不断、介绍各种相亲。老周能应付则应付，偶尔也会跟我说起其中趣闻种种。我口上说着不介意，心中还是别扭万分。我会在他每次相亲结束后，旁敲侧击这次的结果如何，会冷嘲热讽他接触的对象不过尔尔，会听说他招待一次大餐或送人礼物心生妒意。
老周年过三十又二，家中逼婚太紧。我们在一起磕磕碰碰六年，为他家中逼婚之事的争吵不断升级。我堵在浴室门口，和他理论为何每周末去见女友，说好的吃饭而已，真相却是滚床单。老周气急把浴室花洒冲墙砸碎，叫嚷着我的名字，说我不可理喻。我突然摔门而出，矫情地想试探他是否跟随。我故意赖在地铁口，等着雷阵雨越来越大，老周再也没有出现。
我偷偷地查看他的短信、电话记录，看到彼此暧昧，妒意难忍，再次发火。老周烦闷异常，一次晚饭后说，你明天走的时候，把家里的钥匙留下吧。我掏出钥匙，起身就走。
我搬离了老周的家，一路无语，面无泪痕。老周后来到我工作的地方找过我，一起吃饭，简单叙旧，彼此对分开和复合都决口不提。我看着老周在我面前，满脸疲惫，他还跟我夹菜，叮嘱我多吃，我心中涌起的暖意，已是百感交集。
我到现在都没告诉老周，我的决意离开不是因为女人，是我看到他的一段聊天记录。他告诉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我精神恍惚，始终对他纠缠不休；我家庭缺失，成长缺陷，对感情十分偏执；我思想幼稚，竟然让他保证别婚前上床，言语可笑。……瞬间，地崩山摧。
搬走前夜，我和老周相坐无语，我问：这次你没谈成功，我们还会和好吗？老周说：不会，彼此都伤害太深了。我反复揣摩着这句话，多少个白日浑浑噩噩，多少个夜晚继续辗转反侧。
5
据旁人说，老周后来还是没有结婚。单身与否，我没去打听。我曾在一段时间，参加各种活动，哗众取宠。我认识不少人，尝试开始几段感情，分分合合，无疾而终。不是说忘记失恋是开始新的感情吗？我却发觉一切也是徒劳。
我有了新的归宿，与老周的感情仍存在心中的角落。六年里，我们动心过、付出过，我们彼此深爱、牵挂，习惯着彼此在身旁，原以为相伴许久，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家庭的压力，情感的冷漠，我们再没有耐心去维系、去珍重。我们以各种名义、借口，相互伤害、不断猜忌、不顾后果，后来留下了各种遗憾。
都说女人的眼里，男人始终是孩子。那么，男人的眼中看待彼此是什么？我从未仔细想过。
我与老周是男人与男人的相处，我们曾相互吸引，磨合点习惯的棱角，相处同居都相安无事。可是我们终究少了点性情的柔性，缺了点智慧和耐心，彼此争执抱怨不断。我们宁愿和陌生人倾述，不拒绝和陌生人暧昧，安慰着自己圈子如此，早已忘却初心。我们败给的哪里是世俗的压力，输的明明是相守的信心和诚意相待的耐心。
我想，如果我们还在一起，我不再是老周的孩子，我要与他平等相待，格外珍惜一起的每时每刻，认真付出分分秒秒。愿我不再有执念，焦虑彼此是否天长地久。愿我不再有嗔心，诅咒对方的不如人意。愿我不再有贪欲，尝试把握住他的一切。我不会追问会不会永远，我会告诉自己：在一起，多珍惜。缘分尽，多珍重。
其实，我从不后悔与老周的这六年，不抱怨这段经历让我走上这段格外辛苦的情路。爱是包容和理解也是相互成长，可我用了六年再加上分开五年，慢慢才懂。
老周新年又发来短信，我迟疑着不知怎么回复，不过我有点想他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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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55 个评论) 发表评论
应该是庆幸和感恩有这情感绵密的6年才对。能让你过了5年后还念念不忘的，绝对是好经历。
一篇十多年的凝结，谢谢分享。
读完了，似乎那种不知如何回复的感觉身受，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不知如何回复。
他用他的方式爱你，你用你的方式回应着。
真的感觉就是“亦师、亦友、亦兄”
亦师亦友亦父亦兄，你们是真正爱过，彼此曾真诚对待。爱是缘分，分开也是天意，谁的青春不犯错，未来路上多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