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睡了。”陈之平漫不经心地回答者。
隔壁传来：“你敷衍也给个好点儿的理由好不好？！“
“没空。“陈之平继续这样答着。
“你也没睡呀？！“向晨的声音不依不舍地说着：“我也没睡呢，你睡不着呀？！”
陈之平没有回答，他想让自己静一下，就那么一下就好。他害怕这样安静的夜总让他失眠。清醒的自己每一刻只会更加加倍地去想那个音讯全无，等同与死掉的人。古时候说的未亡人大概说的就是他。
夜里，他喝水，冰凉地穿透肠胃。时钟走着，像生命的倒计时。灯，微弱地亮着，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熄灭。孤独，成吨地压在他的肢体上。尽管血液的流动还让他知道自己是活着的，但是浑身没劲，半死一般。有东西在他的灵魂里，作祟。
他不想回答向晨。他没力气了。
只是隔壁还在坚持着对话，像说给空气听一样。
“睡不着呢，就听一下本少爷的午夜小剧场好了。听一会儿就睡着啦。”
“话说呢，从前有一个姓向的，如花似玉，冰雪聪明的男生。读高二呢。还是重点中学的学生，你说是不是真的冰雪聪明。他记得呀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青春期的学生，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对男性开始产生好感。确切的说，是好看的男性。那时候呢，他就开始慌了。‘难道我是同性恋？！’他这么对自己说着。”
“高二的上学期，他们年级来了一个新的数学老师。他的是文科的，数学自然也不太在行。可见到那位新来的老师后，他就觉得完了。”
“为什么完了？“隔壁的陈之平开始感兴趣，向晨说的似真似假的故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别急，听下去就知道了。“向晨的声音耐心地说着，语调也缓和下来，不像开始那样用逗陈之平那样的语气，他的声音不同于平时的热情，仿佛蒙了点霜，说出的句子，组成的故事也好像是抹开一层雪才能看到似的。
“可能那是此生里第一个喜欢的人，将会终生难忘，因为不能够在一起仿佛是注定了的，所以才会觉得完了吧：
那是开学的第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地很早到了学校。他应该是平常人眼里说的那种很乖的学生，很少迟到，作业也准时交，成绩不用家里人担心。可也是他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一点，没有特色，他也会抄作业，没有目标，只知道自己快要高考了，除了突然发现自己是同性恋令自己的内心翻天覆地地改变了一番外，他的生活就是那样了。那天的阳光很好，9月里，蓝天干净，阳光从很远很高的天空散漫地落下来，还没有到中午的时分，温度没有上去，7点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体外的凉风游走。他能看到学校的巨大玉兰树已经开放，下面高二9班依旧紧关着门。他心里想着：果然又是我第一个。他看着玻璃窗上反映出他少年的模样，脸色平淡，单眼皮下挂着因为常年熬夜临急抱佛脚难以消退的黑眼圈白色的校服，天蓝色的衣领，干净的，还有挂上的校卡。摆好的桌椅映在他眼帘，深呼吸了一口玉兰沁透人心的香气，他开始走向校务处，要拿钥匙。
走在校务处的路上，其实他有点儿好奇和兴奋。因为暑假的时候在班里qq群里听说他们这学期要换新的班主任，之前高一的许老师因为快要生了的关系，所以这学期不能来了，要专心在家待产。
--楼上的傻逼：9班的全部学渣全部过来，给我听好了，有大消息！！！
--你才是傻逼：什么大消息，你Y老是放错的消息还害得我们不够惨呀。
--安静学习的美男子：就是，期末说好的偷看回来的考题居然是上一年的，坑死爹了。
--本姑娘就看你们的破名字：快说，是什么。
--楼上的傻逼：新学期我们要换班主任了。
--本姑娘就看你们的破名字：谁不知道，你看看许大妈的肚子都多涨，老公还不让她回家生孩子呀。你听说新班主任是谁了？
--安静学习的美男子：热烈庆祝我们终于脱离许大妈的魔掌~~~
--你才是傻逼：搞不好来个更变态的。。。大家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作业都做完了嘛。。。
--本姑娘就看你们的破名字：别说你们又要抄我的作业。本姑娘已经借隔壁班的了。@楼上的傻逼 快说！
--楼上的傻逼：据说是个30几的男的，那天我回校值日看见了。
--本姑娘就看你们的破名字：！！！
这话一出，群里瞬间就炸了起来，男的开始商量着怎么套近乎，以后作业可以蒙混过关，女的开始到处打听新班主任的长相。向晨也乐呵呵地留了一句言。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大学时期这么开朗活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春期，自己也是gay的关系，他开始也像个小女生一样憧憬着比自己年长的人的模样，虽然知道是不对的，但是年轻和远方都是如此的吸引着他。
“校务处“的字样还是有些老旧地刻画在他的头顶。他看了下里面的办公桌，时候还早，只有级主任和一两个老师在。
他小声地喊了声“报告“进去，却发现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边走。
“拿钥匙的吧，找哪位老师？“姓邓的主任走过来，问向晨。
“主任好，我是高二9班的。可是我找不到我们班主任的桌子了。“
邓主任哦了一声说：“你说许老师对吧，生孩子去了。你到窗户边上的那张桌子去吧，那是你们新来的白老师的。他今天第一个来了，这会儿回去宿舍拿东西呢。“
向晨说了声“谢谢主任“后，连主任在自己背后说：”你是向晨对吧，这么早就来。不错嘛。“都听不见，急着脚步地去看新来班主任的那张桌子。
借着阳光，他看见那是一张收拾干净的木桌，暂时还没摆上什么装饰。桌子上有张纸条，压着应该是班级的钥匙，写着：钥匙在这里，麻烦同学了。字迹飘逸，最后的‘了‘字写地有些潦草，向晨想象着他急忙着写下这些字句，然后往教室宿舍里走的样子，拿起了钥匙。
回到班级后，向晨就趴在了座子上，像往常一样。其实他刚才没能见到新班主任令他现在更加期待了点。
而后，他几乎要陷入睡眠中了，起得这么早，生理闹钟还没有从假期里调节过来。
“早安呀，同学。“突然的，他听到门口那里传来一把自己没有听过的声音。男声。他的心好像冬眠的松鼠一样，从平静开始砰砰地快跳起来，春天就要来的样子。
他刚抬起头，就看见他的脸落在玉兰树的阴影下 ，有一半是阳光投射下来的明媚，有一半是树叶的轮廓。向晨看着这个不认识的男人，面孔是刚进入成熟的年纪还未完全褪去青涩年轻的影子，隐约看到下巴刮去后留下的胡根。
向晨慌张地说：“早，早安。“然后看着他笑了一笑，走进来反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呀，我是咱们班的新班主任，白笑飞。“
“我叫向晨。“他有点不敢看他，好像这个比他年长十几岁的男人身上有刺眼的光，这光只有他能辨认得出来。他颤抖着伸出手。
“哈哈，好的好的。“他伸出一双大手握住说：“同学不会这么早到吧。”
“恩呢，他们喜欢迟到的。”向晨看着他镜片里有些深陷进去的眼睛，不留神就说出了大实话：“不过有时候也早到的。”
“没关系，第一天而已。”白笑飞这么说着：“趁着这段时间，要不你给你笑飞哥说说班里的情况，好吧，麻烦你。叫我老白就好了。”
“嗯。”向晨小声地答着，从班里的人际关系开始讲，讲到许老师带领下大家‘艰难的战斗情况‘。
讲了有阵子，同学都陆续地回来。居然没有迟到，大抵是怕新来的是魔鬼老师吧，大家已经怕了‘女王的教室‘了，要来瞅瞅新的局势。
白笑飞对向晨说了一声‘谢谢向同学’，在他面前放下一颗东西，就走到了门口看着迎着钟声死命往9班冲刺的同学们。
向晨低头一看是糖果。他带了一包糖果发给同学一人一颗，是见面礼吧。
真是不错的见面礼呢，向晨想，会和班里的同学相处得很好吧，大家也会很喜欢他。
果不其然的，男女老少都开始在白笑飞的糖衣炮弹下沦陷，假设来的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师，在脱离许老师的魔掌后大家都会欢呼雀跃，莫说来的是一位大看上去不那么严厉的老师。
在大家的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下，向晨看着白笑飞轻轻地敲了敲讲台，亮起他的声音：“大家安静一下。很高兴见到年轻的你们，你们亲爱的许老师这学期要去生宝宝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大家就都苦笑着那个‘亲爱的’。
白笑飞见到同学们这番不情不愿的样子就意会到了许老师是怎样的一位老师，笑笑露出白色的牙齿继续说：“所以这学期，是我担当你们的班主任。”
然后，向晨就看到他转过身子，写下他的名字‘白笑飞。’向晨看着他脖颈后没来得及俢辑的短发，跟着他在心里念着：
‘白是白居易的白，你们可以叫我老白。’
教室的气氛变得轻松，大家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然后他转过身来，见到向晨抿着嘴，对他挑了挑眉，仿佛在说‘嘿，同学，多多指教。’
向晨脸红得埋下头来，那是第一天。“
陈之平听到这里就听不到向晨的声音，他发话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然后隔壁传来向晨有些沙沙的声音：“今天晚了，你想睡了么？明天继续，嘿嘿。晚安“
陈之平眨了眨眼睛，居然感觉到有些睡意就说：“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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