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过日子和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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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已有 707 次阅读  2015-05-13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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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了吴飞老师的《浮生取义》,这本书是吴飞老师花了几年时间进行田野调查的成果,主要从文化意义角度阐释了华北某县的自杀现象。此处的文化意义解读是为了区别于西方精神病学的解释范式以及以涂尔干为代表的社会失范范式,这也算是对自杀现象解读的一种补充解释吧。因考察的是中国某县的自杀现象,故而对自杀现象的讨论也在中国传统文化基础上展开。

虽说这本书标题写着讨论自杀,但是吴飞老师的主旨并不止于此,该书欲告知我们如何好好过日子,好好做人。过日子和做人是吴飞本书中非常重要的两个概念。“过日子和做人代表了中国人基本生存状态的两个方面,二者都涉及一个义的问题。在家庭生活中,使谁也不受委屈,每个人各得其所,就是正义的;对每个人而言,张扬人格,做一个有尊严的人,就是义。”

我们再熟悉不过“过日子”这个词了。说的学术化一点,就是生活?“简单说来,过日子就是出生、成长、成家、立业、生子、教子、养老、寿终这样一辈子的生活状态。这个概念不包含任何附加的好坏善恶。”从生命周期的角度来定义过日子,可以发现过日子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要等到一个人寿终正寝之后,才可以评价日子过得好不好。过日子决定一个人幸福与不幸,但一个人的价值并不完全取决于过日子,人格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日子过得好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相反,日子过不好并不代表是坏人。过日子更多强调与别人一块过日子,做人更多强调个体价值和尊严,要靠自己的努力成就自己人格和尊严。当然一个人也可以过日子。

人一生下来就不是一个赤裸裸的孤立状态,过日子和做人都是在家庭这个场所慢慢展开的。一个人一生所在的家庭会发生变化:父母的家庭,自己的家庭,然后到自己孩子的家庭。这本书更多的讨论的是异性恋家庭结构,大多数家庭至少有两层,即父母和孩子。对于同性来说,由父母的家庭转向自己的家庭,再到自己孩子的家庭(此处我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吴飞认为家庭离不开三样东西——人、财产、礼义。从这三个要素来说,虽然在中国难以有一纸婚书确认夫夫两人的关系,但是这个家有人,两人也可以有共同财产,生活也有一定的礼义规范(例如夫夫礼义?)因此同性恋之间也可以组成家庭。没有做过统计,我想同性恋之间由相识到相爱再到确立家庭这样的转换率是不是比异性要低得多。在确立家庭之前,很多份感情就胎死腹中。由恋爱到确立家庭真是一个质的飞跃。这和异性恋还有一个很大不同在于,人们常说没到领证前追求都是合法,这种暧昧好像也可以被人接受。但是对于恋爱中的同性来说这种追求和暧昧呢?恋爱到什么程度就算是结婚的状态?而即便确立家庭之后,相比于异性恋家庭,这个家庭也更加松散,至少在外人看来;没有孩子,这种家庭结构层次单一;另外,费孝通所说的差序格局在其中体现的也并不明显,各自的家庭这个次级单位对核心家庭的影响也远不如异性组成的家庭。

家庭生活会受到外部和内部因素的影响。疾病、飞来横祸都可能改变家庭生活,但日常生活中的交往显然占据了家庭的绝大部分时空。吴飞认为家庭生活本质上是一场政治。区别于公共政治,家庭政治以亲密关系为目的和最终归宿。说到家庭到底抵不过一个“情”字。因为这个情字,家庭是最神圣的地方,也是最世俗的地方。家庭之所以神圣,因为人们可以将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家庭上,但正是因为这种情感是无所不包的,因此家庭又是世俗的。如果情没了,这个家真的就要散了。但这场政治的运行仅仅依靠情感并不能真正化解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家庭中做人不仅要与亲人相互敬爱,而且要相互尊重、维护一定的权力平衡。”这些就是政治。政治就有公正与否的问题,于是就会有委屈产生。例如围绕家庭生活的某个事件,人们都希望自己有更大的发言权,或者得到更多的尊重。如果夫夫一方认为在这件事上没有达到自己预期获得的尊严和权力,那么该方可能就会感觉受到委屈。有的人遇到委屈可能忍气吞声,有的人也许会彼此沟通,有的人也会大发雷霆,最极端的反应就是自杀。“自杀可以看做对这种委屈的一种报复或矫正手段,通过自杀以期在家庭中获得更多的尊重和权力。”

家庭生活是由一系列游戏构成的,一场游戏的结果可能会影响以后的游戏。一场游戏的胜利不仅取决于暴力力量的高低,更取决于道德资本。“道德资本指的是一个家庭中被公认为对全家有益的言行或地位,这种资本会使人在权力游戏中占上风。”例如家庭吵架中我们经常可以听到的,“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为你放弃了XXX,为你留在了XXX”,或者反面,“你怎么可以XXX,你怎么从来就没有为我XXX”,这些都是在为自己积累道德资本。有的时候如果两人确立关系时差距太大,从一开始两人的地位就不平等,如果一旦发生争执,很有可能做出牺牲的一方就有可能以此差距为理由为自己积累道德资本。如果一旦夫夫双方将这场权力游戏当成了真正的权力斗争,不惜牺牲一切甚至生命来赢得胜利,那么道德就完全沦为工具,可想而知这个家庭的结局。

家庭生活绝不是政治,决不能仅仅按照政治的逻辑行事。 权力游戏的最终目的不是你死我活,谁输谁赢,而是更好的亲密关系。由于夫夫之间的关系与夫妻关系有很多的不同,夫夫双方地位很难以传统的夫妻礼义确认,因此有些夫夫家庭制定一些规矩,约法三章对于这个家庭的经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最后吴飞老师提出了过好日子,实现自己的人格的方法。“一种新的态度,简单来说,就是要过日子,不是简单的掩盖矛盾,也不是消极的维护尊严,就是要把家庭生活当成一个事业,勤劳乐观的创造更美好的生活,不仅要努力促进家庭和睦,维护尊严,而且要使全家富裕和快乐起来,树立未来的希望。”

“真正想的开的人,并不是麻木的放弃了人格价值的人,也不是为了尊严而潇洒逃开了一切责任的人,而是能深切洞察人生的真正价值和过日子的道理,能够认真、和乐的与全家人一起过日子,按照礼义做事,理性控制情绪,追求幸福,力求完美而积极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责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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