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儿视角下的《梦华录》｜跨性别者等边缘群体的亲密关系困境
已有 275 次阅读 2022-10-02 17:58
跨性别者等边缘群体的亲密关系困境
跨儿视角下的《梦华录》
文 · 赤练仙子
前段时间，笔者观看了《梦华录》这部电视剧，这是国产剧中少有的不凸显女性角色撕X，而去展现古代底层女性互助的古装剧。虽槽点不少，却也瑕不掩瑜。
关于本剧槽点，如炒作“双洁”（双洁指恋爱双方从身体到精神都绝对纯洁）、篡改原著、弱化性别与阶级矛盾等方面在此不加以赘述。本文主要想结合此剧，从笔者自身作为一个性少数、一个跨性别女性的角度谈谈跨性别者与古代贱籍女子重合的困境。
有一部分朋友不明白跨性别是什么意思，笔者在此简单解释为生理性别与心理性别不一致的人。如果实在理解不了的话，也可以按人妖理解，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合理的尊重的称谓。
《梦华录》改编自关汉卿的元杂剧《赵盼儿风月救风尘》，讲的是妓女赵盼儿巧用“风月”手段智胜周舍，救出姐妹宋引章的故事。
不过在《梦华录》中，赵盼儿的设定从妓女被改编成脱了乐籍的良民，这样的操作虽可能是为了符合主旋律不得已而为之，却也让人感受到目前的文娱环境并不能正视性工作者等类似的边缘群体，大有买椟还珠、画蛇添足之感。
在此，我们暂先不管这个设定，继续进入今天关于边缘群体困境探讨的主题。笔者发现，同志、跨性别者等性少数群体，会有一些和剧中的“贱籍”女子相似的关于亲密关系的困境。
01 边缘群体为亲密关系伴侣带来负面评价
在古代，娶一个出身“贱籍”的女子为正室会影响一个人的身份名望；而在今天，选择一个被大众称为“人妖、变性人”的人或者同性成为伴侣也一样会受到类似的影响，甚至更胜一筹。
《梦华录》中，欧阳旭为攀附权贵、稳住仕途，抛弃了与自己有过婚约的“贱籍”从良的赵盼儿；男主顾千帆虽不介意赵盼儿曾为“贱籍”的身份，但他非常清楚迎娶赵盼儿，公布他们的关系对于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对于赵盼儿的身份有所顾虑，他知道这个身份会让朝堂中和他有过节利益冲突之人抓住把柄，从而以此为借口攻击他，影响他追封母亲为诰命夫人，因此在整部剧的前期他为了自己的目标并不敢公布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遭遇在性少数群体身上也很常见，尤其是跨性别者，与TA们进入一段亲密关系的人大部分为双泛性恋、异性恋，而这样的群体有一个共同的特质就是可以与异性相恋。在这一特质下，即使TA们喜欢上一个跨性别者或者同性，也可能会迫于社会压力而选择进入异性婚姻，这一点对于社会属性强的男性来说尤为明显。
举一个不那么实际的例子：一个比较开放的双泛性恋男性在学生时代和一个跨性别女性在一起了，虽然周围有些指指点点，但是他不那么在意，还是会把这个跨性别女性介绍给朋友，朋友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当着面也不好说什么。后来毕业了，他为了不让父母失望，选择按照父母规划的路线考公，身边的朋友屡次劝过他分手，每一次他都拒绝，可是每一次他都压力倍增。渐渐地他不再和认识的人谈起这段感情，开始对外称自己单身。终于，他如愿进了体制内，有了新的朋友、同事。他开始评估这段感情带给自己的得失，能得到的是什么：一个爱的人，一段舒服的关系，性欲的满足……失去的是什么：被当作口味重的另类，受阻的仕途，不孝的骂名……
如果换一个人怎么样？
换一个男人，虽然有被当成gay的风险，但是平时只要不公布关系，两人可以以兄弟好友的身份展现在外人面前；换一个女人，于公不会被当成异类，仕途坦荡、父母安心，于私未必不会是一个爱的人，未必没有一段舒服的关系，未必不能满足性欲……
笔者曾经也想过，这是否是因为边缘群体的非边缘伴侣不够勇敢。但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从小按照主流的方式生活，按部就班，突然因为找了个对象遇到一堆从未想过的困难，当然会不知所措考虑退缩。仔细想来，也不能将错误完全归结于他们，对他们来说爱的成本太高。所以笔者可以理解有部分异性恋、双性恋愿意和跨性别者、同志保持长期不公开的地下关系，毕竟和边缘群体成为伴侣，也代表了自己的离经叛道，放弃了作为异性恋所享受到的顺直的社会红利。
爱确实需要勇气，而现实中能像电视剧里不惧流言蜚语，不畏异样眼光在一起的恋人是极少的。
02 我想“脱籍”可我又想你接受认可我的“籍”
“籍”是一种社会等级，一种被安排划分的身份。“贱籍”又称贱民，指不属于士、农、工、商四民之列的中国古代的法定社会等级。在等级社会中，“贱籍”社会地位世代低于普通人，一般不能和普通民众通婚。
《梦华录》中，乐籍就是“贱籍”，商贾虽不为“贱籍”，却也在士农工商之末。而现在，我们的社会没有“贱籍”一说，却有默认的“贱籍”，比如性少数群体、女性、残障人士、低学历者、低收入者......没有任何规章制度说TA们是“贱籍”，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对他们的社会等级产生影响。
如果恰巧论为“贱籍”，就会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遭受很大的社会困境，因此许多的人想“脱籍”。笔者自身是跨性别者，因而主要谈一谈跨性别者面临的“脱籍”困境。一方面跨性别者希望摆脱原有的指派性别，从跨性别变为顺性别；另一方面希望自己的爱人、家人、朋友，甚至整个社会接纳自己的跨性别身份，这是种十分矛盾的感受，而在《梦华录》中，笔者也感到到了这一点。
纵然很多人想“脱籍”，可它恰恰是一个脱不干净的东西，再怎样费力和“籍”割席，它还是永远会作为你的一部分活在你的记忆里、心里、身体里，影响着你的生命，就像颜料溶于水中，混然一体，难以分离。刻意摆脱“籍”的行为，反而会使自己与主体割离，变得更加被动。
剧中的主角团对于“脱籍”具有很强的信念，尤其是三妹宋引章，一直拼命想摆脱自己的乐籍身份，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而刘亦菲饰演的赵盼儿虽然从整部剧一开始就套用了“贱籍”从良的设定，可从良后别人也会以她曾经“贱籍”的身份作为借口攻击她。于她而言，曾经的“籍”是一大痛点，一方面她不希望自己受制于曾经的“贱籍”，另一方面又想为自己的“贱籍”正名。
赵盼儿爱欧阳旭时，也曾以为“脱籍”后自己就是普通人，欧阳旭不会计较她的过往，结果欧阳旭中探花郎被员外千金看上后，果断将她抛弃。
而当赵盼儿与顾千帆相爱时，她改变了想法。之前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其实是一体的，她无法也不能抛下过去，甩掉曾经的“籍”，她要找就找一个不在乎她是何种身份何种等级的人。她开茶楼、酒馆，为自己的“贱籍”正名，承认接纳自己的“籍”，与它和解。
对于跨儿而言，跨性别的身份、原有的生理性别算是一个“籍”，它是一具躯体、一个身份、一种符号，而你只能接受这个设定活着。
03改变的途径
第一种是“脱籍”，通过手术从跨性别变为顺性别，你可以选择隐瞒自己的过去，可过往就像烙铁一般在你的灵魂上留下一道道渗入皮肉的疤痕，一旦遭遇某些相关之事，便隐隐作痛。
第二种是去污名化，重新定义规则，打破“某个群体就是低人一等的异类”的规则，让社会变得更加多元。此时，不管是否“脱籍”，每个人都可以挣开锁链，打开翅膀，自由放松地呼吸。然而，这是最难的一条路，几乎无法以个人的力量办到。笔者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达到这个目标，但笔者认为，提升接纳度是集体性、社会性的事情，需要多方面的配合，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见一个顾千帆般不在意社会等级和社会评价的伴侣。
最后，回到边缘群体亲密关系困境的主题，笔者想借用一句《梦华录》中的话赠与诸位看客：茶无论生于钱塘山间还是生在御园，只要茶汤凝香悠远，便自然会有赏味之人。
愿各位终得赏味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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