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这几年遇到小涣的次数。09年夏，11年夏、秋，还有今年的夏秋。大约五六次。其余的就是偶尔深夜在扣扣上的问候，或者从彼此的空间状态里知晓近况。

 这次遇到他是在一处居民楼的五楼，说是巧合，但是又不大算，他搬来这里三年，我虽然经常来这栋楼的画室，却没有遇到过。

 

南方天气刚回暖没几天，北方的冷空气就下来了，夜间气温不到十度。因为靠沿海，所以格外湿冷。很多北方的学生到这边，反而各种扛不住，直呼这边的人抗寒属性太高。我穿了三件，一件秋衣，一件卫衣还有一件羽绒服，将卫衣和羽绒服的帽子戴上，抖索着双腿走出画室、跑过过道要下楼。一抬头，小涣抽着烟，站在我的前方，正眺望着远处。平时不习惯戴眼镜，今天倒是反而认出了他。

 

披着一件外套，里面一件长袖白色Ｔ恤，除了脸部现在稍显国字，还是一如既往地短发。

 

你这矮个子倒是一点没变，我取笑他。你不也是，我们身高没什么差的好吧。

 

简短地开场白开始变得无力，我不知道要接什么茬，又好像什么话都能扯得起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很奇怪的一种类似默契的氛围。有些人你很久没见，但一见依然如故。我们算得上是淡如水但知心的朋友。

 

我意识到他脚下已经有了六七个烟头，这货在扣扣上经常说他的一个习惯，偏执地喜欢数字四。做什么事都要凑到四。去水果店买水果，买四样，各种买四个。超市购物选择时尾数有4的必定是首选。酒喝到四瓶一定停止，烟也一样。预感他可能心情不好，我的贸然出现不是，不出现也不是。我不知道他此刻是否需要人陪还是一个人静静为好。

 

他突然伸开双手拥抱我。拍了拍我的后背，笑了起来。而后收了手，靠在旁边的墙上，主动跟我寒暄了几句。你能在这过道里陪我几分钟吗。我冷得直哆嗦，也不知道要怎么突然地寒暄，他这样一说我顺着就应了下来。行啊，说呗，但别太久啊，要不得冷死我。

 

我认识一个人，我们的认识是在各自的毒舌里熟络，算是网恋了一两个月。我先提出来的见面，提了一个星期，后来周五的晚上忍不住，任性地搭了两趟公车、废了两个小时的车程去找他。他要我回去，第二天再见面。

 

你的性子一定不会这么听话，我打趣到，企图插一些话不至于场面显得矫情起来。

 

嗯，我让他出来见面，也发消息说今晚要嘛露宿街头，要嘛去他那里留宿。后来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六听啤酒喝。最后他有出现，只说去开个房间给我休息，就是不肯带回他一个人的住所。那时我酒性已经上来了。坚持要去他那边睡，最后两个人小吵了起来，他说不去就算了，那我走了。我说那你滚啊。

 

最后呢。

 

他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喝醉酒在街头，他就那样扔下你走？

 

是。那天身上没什么钱，就只是很想去见他，就去了。见面时是晚上十二点，街道冷清得只有几个大排档。路灯下我连人都没看清。出去找他时就知道也没车回来了。

 

这是夜间八点档的剧情吗。你后来呢。真的露宿街头了？

 

没有。刚好一个网友住在附近，很仗义得表示可以借宿。我和他差不多就这样，连见光死都没有就给没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是我自己做贱去找的他，也是我说出的滚，是自己要喝的酒，二十七八岁的人还相信这种形式的感情这能怪谁。

 

这样是断了？貌似你扣扣上的心情有更新这事，那是十月份的事吧。那今天怎么了？

 

他抿着嘴，沉默了一会。

断的不彻底，回来后一周我死皮赖脸得加回了他的扣扣。我的性子就是这样你也知道，太直来直往，有事不说清楚就难受。最后他有跟我道歉，但是他也明确说了不可能和从前一样。你说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刚要把自己的真心交出来，为什么我觉得我很了解很懂他，为什么我一直觉得彼此很真很真，他怎么还没看见我的真心就跑了呢。

 

还没来得及回答，小涣自己又接了下去。

上次之后我单方面删了他的扣扣，之后他就只显示在我的陌生人列表里了。这几天证考完，或许是空虚寂寞，又手贱地联系他。今晚他说他已经有对象了，没时间跟我耗。大意就是两个人最好不要联系了，不可能成为普通朋友也不可能跟之前一样。他遇见我之前空窗期了一年，我单身了这几年你也知道。他的新欢来的如此之快，原来真的是我自己之前想多了而已。他下线后，我从陌生人里删了他的号，给他发了封简短的电子邮件算是结束。

 

地上又多了几个烟头。红七的盒子也扔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深知自己的坎要自己过，他人再热心也无济于事。

我看到小涣眼里竟然有泪光，这货竟然出现泪光！

记得有一次他的心情里写到。这几年除了每年都会做噩梦，大姐、父亲、大哥、二哥，梦到家里的人一个一个失去，醒来以后大哭。看电影看书再感人处也只是出现泪点，不曾挤出眼泪。这么一个倔强的人今晚这是要闹啥样。

 

我更加不知所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向前拥抱了他。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揉了下眼睛对我又笑了起来。

 

回去后，他发了一首歌给我。是粤语，梁汉文的《七友》。他敲打了很久的键盘，最后发过来的却只有两个字，谢谢。

为了她，又再勉强去谈天论爱

　　又再振作去慰解他人

　　如难复合便尽早放开，凡事看开

　　又再讲，没有情人时还可自爱

　　忘掉或是为自己感慨

　　笑住说沉沦那些苦海，会有害

　　因为我坚强到利用自己的痛心

　　转换成爱心

　　抵我对她操心

　　已记不起我也有权利爱人

　　谁人曾照顾过我的感受

　　待我温柔，吻过我伤口

　　能得到的安慰是失恋者得救后很感激忠诚的狗

　　谁人曾介意我也不好受

　　为我出头，碰过我的手

　　重生者走得的都走

　　谁人又为天使忧愁

　　甜言蜜语没有但却有我这个好友

　　直到她又再告诉我重新被爱

　　又再看透了我的将来

　　完成任务后大可喝彩，无谓搭台

　　别怪她，就怪我永远难得被爱

　　然后自虐地赞她可爱

　　往日最彷徨那刻，好在有我在

　　因为我坚强到利用自己的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