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理的社交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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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已有 674 次阅读  2021-12-02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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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长安城来了一位藏密宁玛派的堪布,在长安城颇有些信众,暂住在一位师兄家里。这位堪布年纪略长我几岁,11岁成为瑜伽师,16岁受戒出家,修持勤勉。堪布听闻师兄对我的介绍后,也想见见我。师兄很想听我跟堪布交流讨论,他好在旁边记录学习。他想知道,藏密所言证悟空性,和汉地禅宗所言明心见性是否一回事。

我告知师兄,两者绝对是一回事,如若不是,则非佛说,如若不信,则非佛弟子。所以,这是个没有交流讨论余地的话题。剩下的,就是闲聊,别记录了,不然,我拘束。师兄应允。

不得不说,肯下苦功的人还是有的,这位堪布就是。

只是,堪布非要我告诉他,我修行得了个什么,我如实告知并没得个什么,他不大乐意,说我并未如实告知,然后跟我讲了许多他修行的境界和感悟,认为我这样没有境界和感悟,其实压根就不算是打过坐。

我本想借着楞严经里那句重复了N遍的“不作圣心,名善境界;若作圣解,即受群邪”跟他聊聊,想想还是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堪布的脾气是真好,西安的这波信众,都是排着队请他去各自家里诵经持咒,说是为了驱祟呈祥,他也都欣然应允。换做是我,可当不来这样的吉祥物。

印象中,学生从川藏地区请来一块六字大明咒的铜牌送给了我,我身上不爱佩戴这些东西,就转送给老爸,当着老爸的面给那块铜牌开过光。再就是堪布住家的这位师兄,他的爱人过世后,拉着我去给他爱人扫墓,请我持咒给他爱人,我应允过。除此以外,再没参与过类似的事情。

也是那次扫墓,我才知道,原来很多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给自己定好了墓地。

今年九月份,长安城出台了一项政策,凡是本地户口居民,死后骨灰环保处理的话,奖励五千块钱。

记得八月底菜头师兄过世时,他的遗愿是把骨灰撒到大海里。

长安城离海太远了。

我有一名95后的学生,是个靠谱本分的小伙子,我拜托他,万一哪天我挂了,烧成灰随便找个地方撒了就成,那五千块钱,想来也够自己的身后事操办了吧。

像我这样的人,待爸妈百年之后,随时死都行。

只是,近来身体实在不适得厉害,不光是把能推掉的调理都推掉了,基本上,能不见人就不见人。每日除了忙着收拾自己这副臭皮囊外,也在想尽一切办法逗自己开心。然而,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自己看着自己都烦。

日常跟调理的顾客沟通,都会叮咛,不要着急,心态越平和康复得越快越好。然而轮到自己,该着急还是着急,甚至比最着急的顾客还要着急。怕死么?谈不上。怕的是别一不小心走爸妈前头了。

小舅是在我这个年纪意外过世的,至今已有十余年了。我见过老妈当时的悲痛,直到现在,都不能轻易在她跟前提及小舅。我本身又不是个让她省心的儿子,努力好好活着吧,别再给她添堵了。

未来几天,开一期培训,今年的最后一期培训。带完这波学生,本打算自己躲家里闭关打坐,起码一周吧,最好一个月,就想好好歇歇。可长安城有师兄要去寺里打七,需要我去护七,深圳的师兄也联系我,说是过几天要去寺里打七了,希望我去护七。那就,去护七吧,过了元旦再回长安城。年前若是有空就闭关一周,没空的话,那就拉倒吧!

我护七能干什么啊?去年在寺里总共呆了没几天,炒菜炒糊了,还被一位师兄匿名投诉了。除了打板子敲引磬,收拾日常跟我联系紧密的几位倒霉师兄以外,我只能干些烧水摘菜打扫卫生的活。去了再看吧,别再让我炒菜就成。

去寺里,见到老师,估计又要被念叨,让我学教理了。去年派给我的活是让看维摩诘经和唯识。维摩诘经,我参照的是鸠摩罗什、僧肇师徒的经解,上麦讲完两个章节后,老师没再派活,我就没再看。至于唯识,我用的资料是玄奘编撰的八识规矩颂贯珠解,除了确定并肯定心理学一帮同行声称的回溯前世啊、消种消业啊不过是在第六识里弄活计,连末那识都碰不着,更谈不上阿赖耶识以外,再没兴趣看了。

几个月前,有师兄请我讲金刚经或者六祖坛经,我一直没有答应,但被他请得多了,我就私下查阅大藏经,看了看前人的经解,发现这个活压根不是我能干得了的,光是繁琐的讲经规格,十门开启,五重玄义,都已经劝退我了。

再者,六祖坛经有诸多版本。胡适考证说敦煌本出自菏泽神会记录,也有其他学者(一时忘记名字了)反驳,说敦煌本出自六祖的另一位弟子法海记录。这些口水官司当热闹看看即可,但我更倾向于敦煌本出自菏泽神会,或者菏泽神会下面的弟子整理,依据就是,敦煌本没有“知解宗徒”的记录,结合禅宗的几个灯录,基本就能判断,敦煌本是最不符合六祖原意的版本,至于其他版本,我没有细致比较,大同小异吧!个人建议阅读选择曹溪本或者德宝本,但不建议选择敦煌本。

以上种种,其实都跟学佛无关,更像是佛学研究,如胡适、季羡林这些学者做的工作。而我所做的连研究都算不上,太粗糙了,只在关键义上对照并筛选,压根没在文字和史学上深入。胡、季的考据研究学术上有定论,我也没资格评论,毕竟不了解,但他们对佛法的认知和结论完全是错误的,这一点我是肯定的。例如,胡适非常推崇六祖坛经敦煌本,对菏泽神会也是引经据典地肯定,但偏偏避开了五灯会元里那段在禅宗里非常有名的公案;季羡林更是直接下结论:人一死就是涅槃。这个结论,无神论者看了会笑,有神论者看了也会笑,倒是把对立的这两拨人给统一战线了,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上述种种,参见胡适的禅学指归,还有季羡林的禅心佛语。

实际上,佛法妙理,既不是学来的,也不是理解来的,更不是遇见一位高人,讲一通道理,或者梦见佛菩萨直接在脑门上戳一下就能醍醐灌顶明白的,除非实修亲证,别无他法,靠不了他人,更是别指望佛菩萨。实修亲证是有方法的,在没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之前,或者没下定决心实修之前,闻思是可以的。但闻思的前提是放下自己的种种知见,完全空杯地去接受学习经典。而这,就我见到的现状而言,多数都是带着自己过去的种种知见去学习,越学越执拗,还不如不学呢!

实修就更需要简单相信听话照做,没错,就是传销组织给人洗脑的时候也会使用的八字真言:简单相信听话照做。而我们这个时代推崇独立思考精神,看到这八个字,多数人都会本能地反问一句: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你在教我做事?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所以,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人交流学佛那些事,周边跟我联系紧密的师兄,也都是自觉打坐用功的,我还稍许能说得上话。对于其他人,别说我不知道如何主动去说了,即使有人主动来问我,在我搞不清楚对方状况之前,我都只能客气应对。前几天有位赞友私信问我,可否跟我学佛,我便是很客气回复的。就这个话题,我不知道如何继续,是直接介绍具体修行方法?还是推荐经典?是否适合推荐经典?我都不清楚。实在是,抱歉抱歉。

学佛是这样,其实中医也是这样。

我最初接触中医的机缘,是跟着几位道长在山上呆了一段时日。但道长们并没有教过我具体的中医手法,只是每日带着我站桩、打坐、吐纳、练功、辟谷。下山后,开始学技术,就发现比想象中容易很多,上手也很快,职业生涯中好些典型案例,都是初出江湖时做出来的。

但是,我在医理的解释层面上,就很差劲。很多时候,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把顾客调理好的,被顾客问到了,我就开始瞎编,实在编不下去,就说这是因为你人美心善,佛菩萨保佑、上帝保佑、真主保佑、玉皇大帝保佑、奥特曼保佑、哆啦A梦保佑、你家爱豆保佑……顾客信什么我就说是什么保佑,所以康复得这么快。

后来,为了带学生,我开始翻医书补医理。仗着自己的理科思维习惯,把中医的辩证诊断用图表总结出来,大周天运行我都制成了表格,规律和节奏都一目了然,岂止是简化,简直就是封建迷信的科学化。被顾客问到,我也很少再瞎编了,但学生的整体接受效果还是差强人意。毕竟,我也知道,这些玩意不是理解来的。想着在山上跟道长们在一起的那些看起来闲散的日子,其实给自己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但学生们哪有功夫坚持每日练功啊?大家都这么忙的。

所以现在,医理也不教了,只教哪些病症对应调理哪些位置。最头疼的就是学生问我,为什么这个病症要调理这些位置,也特别头疼那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顾客。压根没道理好讲啊!方法有效调理好不就完事了?问这么多做啥子嘛?唉!

不光是佛法跟中医,生活中也一样,哪有那么多道理好讲啊?

不知道是不是年岁渐长的缘故,对这个世界越来越没有好奇,也越来越没有冲劲,既不热爱,也不憎恶。记得少年时,还想着要维护世界和平。现在只觉得,遵纪守法,别给世界添乱,别给他人添麻烦,就已经是在为维护世界和平尽到了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应尽的义务和本分了。

在乎的越来越少,活得越来越像一座孤岛。

不见人的这么些天,没事的时候,总是猫在飘窗上晒太阳发呆,或者去离家不太远的一家网红书店看看书。这家书店布置得很像图书馆,周内人很少,离新家更近,以后搬过去住,去书店就更方便了。立冬以后,长安城的天气一直都不错,阳光明媚,鲜少遇见阴天。今年的地暖也很给力,榻榻米睡着跟热炕似的。

小破站有个阿婆主叫植物椿,是我最喜欢的阿婆主,没有之一。最喜欢他的来来与酥酥系列,比原漫画还好看,日常都是靠他逗乐解闷,最近更是靠他续血续命。今天无意看到他发了一篇文章,才发现,除了他是单亲而我差点是以外,跟他的经历居然很像。椿大人都可以给人逗乐解闷了,我好歹先把自己哄好了再说。

最近一直单曲循环野菊花的歌,这个老男人的沧桑和热血,我打从心底共鸣,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老了老了,认了认了。

学了好几天手语,只学会了一句:帅哥,我爱你。

他要为自己的改变做出努力了。他告知我的那天,我正调理着顾客,一个没忍住,泪流满面。顾客问我怎么了,我说我上辈子拯救了一方宇宙,没说出来的话是,这辈子才会遇见这么好的人。

想了一圈,发现没什么能帮得上他,那就默默祝福,希望他诸事顺遂,心愿达成。

而我,也会努力活着,努力,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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