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2018年已经过了大半年，我的康复期也进入第二个月。

如常般隔两天去骨科诊所做康复理疗。拔罐，烘烤，拉筋，拿药，这几个流程反复了一个月。肩膀上拔罐的红印子旧的未消，新的又至。每次拔罐前，都先涂一层不知道什么油，无色无味。棉签沾了酒精点燃，在玻璃罐里转一下，吸在肩膀上，不一会儿，身上就出现了深红色的印子。

有时是周医生为我拔罐，有时是诊所的韩医生，有时是周医生的儿子小周。小周是个白净清秀的男生，90后，高个子，单眼皮小帅哥，有个很深的酒窝。他在诊所里跟着爸比边学习边工作，为病人们做推拿拔火罐上药。诊所里不忙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玩游戏，或者拿一本医学方面的书看着。周医生有心把这门手艺传给小周。

拔罐完，就在某种医疗灯下烤半个小时肩膀，人不多的时候，烤一个小时。热乎乎的，很舒服，前后轮流烤，这让我想起烧烤和铁板烧——我果然是个吃货。其实烤久一点，接下来的拉筋就会感觉好一些。

因为前两个月肩膀都包扎着，手臂吊着，没法动弹，从手肘到肩膀这一段已经硬化了，手臂抬不高。拉筋就是为了锻炼手臂，恢复肌肉和韧带的力量和功能。但拉筋真的太痛了，就像一个不会劈叉的人，被强行压着下了一个劈叉。每次手臂被周医生抬起垂直，然后四个方向抬起，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每次都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想到拉筋能复原，就能坚持住。我看到过其他病人被拉筋的惨状，鬼哭狼嚎，我想，我不能像他们那样。

还有几个病人是小孩子，他们的伤情跟我差不多，都是肩膀这一带骨折。一个才两三岁的小女孩第一次来的时候，哭爹喊娘，第二次来的时候就不哭了，还跟周医生说，包了药就好了。一个九岁的男孩原先在本市一所据说骨科很牛的医院治疗，但医生没判断准确，骨头歪了，赶紧转到周医生的诊所来，幸好没耽误了伤情。这里有好几个病人都是原来在那家据说骨科很牛的医院里治疗的，但都没治岔了，就转到周医生这里。想当初我刚摔伤的时候，身边的朋友纷纷推荐我去那家医生，现在有点儿庆幸自己没听从他们的建议。还有一个8岁的熊孩子，每次来换药都要大闹一通，给医生添乱，给病人捣乱，让他不要闹，还跟人顶嘴，实在讨厌。他的妈妈居然吵不过他，每次只能无奈地“威胁”他：你再这样妈妈要生气了。每到这时候，我心里的OS就是：你生气有个屁用，你个失败的妈妈！

小小的诊所常常人满为患，大部分是中老年人，摔伤，扭伤，骨折，骨质增生，腰椎尖盘突出，什么状况都有。偶尔会有年轻人和学生来，一般都是运动时扭伤或摔伤。人实在是脆弱的生物。有个四川嫁到福州的女人手骨折了，据说每天补充营养，骨头长得很快，连周医生都说她长得比我们快，但为了防止长歪，手还是包扎着吊着。女人不高兴了，一直嚷着要周医生把她的绷带夹板拆了，她要回去喝喜酒。周医生不管她，还是给她上绷带和夹板，她不开心地和老公走了。我想，你就那么缺一顿酒吗？是喝酒重要还是健康重要？

诊所里的人形形色色，还挺有意思的，也让康复期的时间不那么难以度过。在家的时候，我会把手臂够到楼梯上，拉着，算是继续拉筋；上班的时候，我会把录影带堆高，把手放上去。连续拉筋了一个多月，渐渐不像之前那么痛了，然后药也逐渐停了，周医生说，接下来就不需要吃药，只做康复理疗了。

也许康复的时间还要持续一个月或者更长，但我想，我已经扛过了三个月，走到康复期了，也就不需要担心什么，最坏的结局我也想过了，大不了就是左臂废了，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