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归家记
因为在政府单位,所以原则上,五一期间是不得外出的,请假手续相当麻烦,但我还是决定要回家一趟,好好的和父母谈谈,解开多年彼此之间多年的心结。
多年前,我跟我的父母出柜了,他们自责难过,我也活在内疚之中,只指望时间能治愈一切,让我们放过彼此。
不过同家族里其他亲戚的沟通看来,父亲并没有放过自己,随着年岁渐老,他迫切希望我能给他个孙子,以延续香火。
我有我的顾虑,对于一个孩子,那意味着责任,不是猫猫狗狗,想养了就去养,我承受不起照顾那个孩子的责任,也无法面对他今后因为父亲是同性恋被霸凌的凄惨遭遇。
所以,今年清明,父亲终于是发动所有亲戚并以家中混的最好的叔父为代表,要劝我给他们生个孩子。
我觉得我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总该好好谈谈,互相了解,给彼此的人生一个交代。
我说过,我最不怕的就是讲道理,因为,如果真的对方有道理,能够说服我,我是愿意为之一试的。
但父亲随着年龄老迈,开始变的跟小孩一样,一切道理都是没用的,不生孩子,他就是不开心,其他的都不多想,他就想要我给他个孙子。
道理是没有道理的,家里的事情,岂是用道理能说清的?
最后也只剩下怨怼罢了。对父亲,我确实是有怨怼的,他从小就扑在工作上,没管过我多少,对我的爱,与其说是爱一个人,不如说是爱一个儿子,只要是他的,有他血缘的儿子就行——他就是个平凡乏味的小老头。
我的成长,我的爱的诉求,皆来源于我的母亲。她是个伟大而有远见的女性,但也不得不屈服于父权社会的压迫之下。她无法表达对我的支持,因为,她若开口,便成了她要害我们家断子绝孙,那些叔叔姑姑皆不会放过她,于是,她只能默默留着泪,抱着我,我甚至不敢想,私下里母亲遭遇多么不公的对待。
我请了表姐来家里同我一起做父母的思想工作。表姐谈了现在的社会趋势,谈了现在的年轻人的观点,保证了以后会互相扶持,也诉说了我一个人谋生的艰难。
表姐问,我的快乐幸福和孙子谁重要。父母两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父亲魔怔着道,孙子更重要。
我反问,若是他,只有和男人在一起才能有孩子,如果为了要孩子,他会愿意和男人结婚么?他说他会。
我突然有点想笑,却在要咧开嘴的刹那,再也扯不动脸上的肌肉,不知道到底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讲道理,我有无尽的愤怒,不甘和委屈,但是,那是对外人的,我没法和父亲抗争。
我能够理解他们那辈人对于对于血脉的执著,能理解他的思想,但是我无法苟同。
我也是不会妥协的,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按表姐说的来,互相妥协——你要孙子,那你就找一个愿意给你生孙子的女人来;与此相对的,我去捐精,至于那精子能否被用于受孕,那便听天由命罢。
父亲大概被捐精的概念糊弄了过去,觉得只要我捐了精子,便会有个陌生的女人怀了我家的种,却不知,那些精子其实大多被用于科研,哪来那么多想怀孕的女人呢?
我没有提醒父亲,便让他糊涂的过去吧。
快离家的时候,母亲再次跟我说,她是希望我幸福的,这次去深圳,便找一个男人吧,只是别什么人都找,得找个优秀点的。
我笑道,会的,你得信我的眼观啊,毕竟我也是相当优秀的。
父亲又道,还是得抓紧着搞好捐精的事情,别年纪大了,别人不要——真真是破坏气氛的好手。
如今,五一长假就要结束了,我终于踏上归途,未来何去何从尚不可知,但,我相信,日子总归是会越过越好的。下一步,我想还是联系个医院,捐个精,拍了照片好让父亲安心,再试着走出去,找个男朋友吧。若是有人有医院捐精的消息,感谢告知,据说还能挣钱?想想,也算是这痛苦下,一件难得的开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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