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柜记（五）
热18已有 1114 次阅读 2019-12-22 23:52
12月7日，周六。早上起床，和父母一起去往弟弟家。他们在深圳这两个月都住在弟弟家，我也通常在周末去弟弟家陪伴他们。父母已经决定下个周末回湖北，在深圳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
和父母一起逛菜市场，买菜买水果，做饭吃饭，喝茶聊天。实在无聊了，一起走到弟弟公司转一转，或者坐公交去到不远的叔叔家。周日，弟弟提议去爬山，据说凤凰山有座寺庙香火灵验，可以去抽签，山脚下有草莓园可以摘草莓。大家一致通过。于是吃完早餐后一行五人去凤凰山消磨了一个上午。实际上，凤凰山已经不可以抽签了，山脚下也没有草莓。下午跨越半个深圳去到罗湖的表哥家，姨父姨母也正好来到深圳，一起聚一聚。
真算起来，在深圳的亲戚不少，很多都是关系亲近的至亲。如果父母长期在深圳的话，想来也不会寂寞。只是，现在添了我这块心病，他们和亲戚说起我时会不会不自在？或者我迟早得跟这些至亲们出柜？
我这次出柜很顺利，未受到他们任何的言语或肢体暴力。他们对同性恋还是有疑惑不解，但最终接受了现实。他们不再催婚，转而为我的未来远景担忧。不认可两个男生长相厮守，抱着万分之一的希冀执意要求我寻找女性好朋友一起结伴养老。也不排除，他们对我和女生在一起，仍然希望出现奇迹。所以，出柜不是结束。我还需要持续而坚定地告诉他们同性恋是怎么一回事，科普正确的婚恋观。关键是我要向他们证明：两个男生可以很幸福，或者我一个人也会过得很好。我希望他们长命百岁，能够看得到，我幸福快乐。
在我父母的角色分工中，父亲是强势有主见的一方，母亲在心态上倚靠着父亲。母亲可能会觉得，她没有生出一个完善的生命，她有一部分责任。父亲则归咎于祖宗不修，降此灾祸到我身上。母亲哭过之后，就似乎不再操心。父亲则跟我一遍遍地确认，为我未来做打算。
第二周的工作日，父母再次去到叔叔家，算是离开深圳前的最后相聚。母亲还在那儿小区里打麻将，心情趋于开朗。我也为她松了一口气。火车定在周日的晚上，我们相处的时间还有最后一个周末。
周六弟弟出差，我去到叔叔家辅导堂妹的功课，于是父母也到叔叔家玩了一个下午。母亲打麻将，父亲在小区附近四处闲逛。我空下来，和父亲顺着附近的一条河涌走走聊聊。我这才得知，他已经跟我叔叔说了我是同性恋的事。原话“XX已经是废孩子了”，父亲觉得我不能正常结婚，断送了他很多指望。他和叔叔商量了一番家庭财产的分割以及父母老年生活的安排。我是同性恋的事实下，他越发要一碗水端平，要把家产均分给我。我以前的态度是不要的，但现在我只得应允拿在手里。
父亲会感慨，要是不让我出来读书就好了。不读书，在家里早早结婚，说不定现在小孩都有了，也不会生出同性恋的事端。我一阵好笑，只得反复纠正他的观点：我即便是在家，也会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在封闭的农村会更加痛苦，如果有了小孩，也会给他们带来伤害。
我们走在河边，远处就是大海。话题慢慢扩散开去。看到河里很多鱼，父亲说，明年来时可以从家里带一条网过来。
周日是父母在深圳的最后一天了。清早起来，一家五口去逛农贸市场。黄花鱼，基围虾，牛肉，胡萝卜，青菜，还有1元一斤的香蕉一大袋，打算带回湖北老家的新鲜海带三十斤。我笑着说，乡邻们要是问起，你们说是在海边捡的海带。一顿丰盛的午饭过后，我和弟弟东倒西歪躺在沙发上，父母和弟媳或站或坐，这是最后的相处时光。
叔叔来接，我和他把父母送进火车站，教他们使用身份证刷脸进站，目送他们拉着行李进去。回去的路上，叔叔跟我提起，可以考虑在凤岗或塘厦买个房子。父母给的，他再借一部分，就可以了。工作上，要练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不能安于现状。最后叮嘱“周末没事就过来吃饭”。未有一语提到我是同性恋的事，也免了我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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