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屑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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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 332 次阅读  2020-06-28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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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定慧北桥那儿起了几栋楼盘,我住的地方正好隔着一条恩济里的路在造甲店那儿跟这几栋楼打对角。大概是10年天气快凉的时候,那儿就开了家乐福的定慧寺分店。我遇到薛小柏就在这里。

 

那里头的员工中午或者上午休息时候都在外头扎堆儿抽烟,里头就有他还有王皓,彼时并不认识他们。那会儿小区地下人防设施那些空间都打了隔断还让往外租赁,我的房子阳台正好下面正好是小区弄的一个七彩地面和假山流水的小花园,夏天会有物业的人在里头养些鱼饵和睡莲啥的那种袖珍荷花点缀,有时候我也在阳台上呆着看一会儿。就发现薛小柏偶尔也进出我们小区,还有王皓,一般都是中午一点来钟,后来看他们也陆陆续续了车三轮往里拉些日常居家的大东西,王皓骑着他在后头推。有时候是他中午带着外头买的饭什么的往里走,下午就会离开。我寻思他多半是不在这里住。

 

因为他长的和王布达特像,我第一次见他们在外头抽烟的时候,我仅是路过在马路对过就一眼看到他,而且诧异王布达好好的不念书大老远怎么跑这里来了,是没钱花了还是怎么着。我当时还给他发短信问王布达,他说他在学校哪也没去。

 

我自己去过那超市几次,彼时外头虽然弄好了,但是里头还在装修,门儿关着也进不去。及至开业第一天,我就去了。倒不为买东西,就是想确认一下。我不确定他是负责卖什么的,就在超市逛了好久,找到他时候,他在最里头果蔬科那边从后头库房拉着那种铁的手动液压搬运车出来,摞着好些菜摇摇晃晃的,有个塑料框子,横放着一袋白萝卜啥的,到台面跟前一边儿揪萝卜缨子然后补货。可能是刚开店的缘故,我发现他脖子里没带工牌儿,但是有健康证。我就到台面对面假装买菜,顺手拿了一个山药问他:麻烦帮我看一下,这个山药是怎么挑了。

 

他停下手里的活儿,头上流着汗,说道:您好。然后探身过来扒拉开价格牌给我看那个山药,然后给我讲说这个铁棍儿山药别挑细的,因为回家一削皮,就不剩下什么了,另外让我别买太多,因为超市天天有,他说主要就是看品相和颜色和大小就行,另外让我别买发黑的,那样多半是快腐烂了。因为隔着台面儿,他讲的时候身子往我这边探,我原本不为真要买山药,就是看看他的健康证上头写的啥名儿。那上面的字蛮大,我一下就看到是:薛小柏。他说的时候旁边有理货的白了他一眼,他许是没看到。我就谢了他,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后头库房过道那儿有人喊他,隔着塑料帘子看不清是谁,他让我慢慢挑,别着急,然后笑着跑里头去了。我看他穿的是那种种早年在乡下见过的大人们田间劳动去穿的那种军绿胶鞋,还破了几个洞,那会儿天气已然开始有些凉意了。我确认了他确实不是王布达,他气色没有王布达好,感觉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而且人也比王布达本分良善。同时我又诧异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居然有宛若孪生的如此相近之人。他说的那么认真,我反倒不好意思不买了,虽然不会做,还是买了。我每天不开火做饭,索性到对面的饭馆给了人家点钱,让给我把山药炒了,然后弄了些其他吃的一并打包回去了。

 

有一次睡到早起十一点来钟,起来发现遥控电池没电了,我就出去买,本来小区外头就有个小卖店,我忽然想起那个薛小柏来,就多走了几步路到家乐福了。门口堆着好多那种空购物车有人专门攒一块儿往超市里头送,那个超市的电梯不是那种阶梯样儿的,就是有些坡度很长的那种,我下了电梯之后,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看新张贴出来的海报,我看他在电梯下去左拐的那个衣服店外头拎着些菜什么的,看橱窗里的衣服,然后一边往过走。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跟他打招呼,其实也不算认识他。这时候电梯上的很长一大串购物车,拴购物车的那条长绳子一下脱钩儿了,几乎有三分之一那么长的购物车方阵似的整个冲了下来,我本能地往后退,他就往我这边冲了几步,又往后推了我一把,然后把自己给撞着了。其实我满可以躲开,他可能我要被撞着了吧。

 

他的菜滚了一地,我扶他起来问他:你没事吧?

他也问我:没碰着你吧。

我说没有,问他咋样了?他说没事没事。这时候,王皓也过了来,拉着问他怎么了,有没事什么的。然后很不友好地看了我一眼,问薛小柏:他弄的?薛小柏忙说:不是,是那个购物车脱钩了。王皓就冲着那个弄购物车的人骂,过去揪着那人的领子要打架。引来了很多人。薛小柏怕惹事,赶紧拉着他走了。我也没来得及道谢。等我回去到了小区门口才发现我忘了买电池,然后在小卖部买了。我回去时候,想着王皓那个眼神,闭着眼呼了一口气,属实让人恶烦和讨厌。

 

我虽然不爱和人打交道,但是也羡慕那些会交朋友的人,但是又很不习惯那些人身上的那种市侩气和虚伪劲儿。因为我爸爸的缘故,也有好些人要变着法儿的跟我们结交的,沈擒宁跟我说过几次,让我别跟些心术不正的人搅和在一块儿。所以,我平时也基本就是和齐衡有些交集,其他磨不开的也都是应付应付或者能推的都推给沈擒宁那边去了。我也不是生性顽劣,只是被剥夺了原本的童年,被强加给了一个不快乐的童年和家庭。我讨厌他们,我也拒绝跟他们配合。所以,我也不是非得祸害谁才罢,我只是在有限的周围这些人里头,好着坏着。喜欢的就对他们好,不喜欢的就对他们不好。所以给别人造成了连跟前的人也祸害的假象,我是没有更大的范围和对好对坏的对象,而且旁人只知道我的坏,不知道我的好。我也懒得跟他们解释。

 

那以后,我就经常去家乐福那里,为了买东西还办了个大宗,就是直接给送到家的那种。把薛小柏他们一个姓王的课长给乐的。其实,我也吃不了那么多,我就是为了让薛小柏给我送家去。我跟那课长点名叫薛小柏送,课长二话不说满口应承,他的果篮果盒儿什么的能卖出去业绩上的去任务能完成就行。薛小柏每次来家,我都会有的没的的跟他说会儿话,其实我也不大会跟人打交道。

 

我有时候从外头专门点了外卖,就是为了叫他吃,他也不吃,他搬东西满头大汗的给他喝水他也不喝,让他洗把脸他也不洗。我给他消费他也不要。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可能觉得我不是个什么正经人,或许他觉得有钱人都不是正经人吧。我有些小小的不痛快。而且我看他怯生生的,又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心里头不正当的东西就开始逐渐翻腾了。我问他:干这个工作累不累了?要不,我给你换一份工作?轻省些的。我当时也真那么想,因为我觉得齐衡那里肯定要很多临时工,而且就算是让齐衡找找人,在酒店啥的当个服务生也比这好些。

我问他话的时候,他没吱声,应该是不乐意。当时,他心里头应该是只装着王皓的,只是我全然不知。他没说啥就要走了,我不知道怎么了,就去抓他的手腕子,用了很大力气。他没防备吓的惊叫了一声儿,眼里满是恐惧,就连话都不会说了,他眼里明晃晃的,就和王世延小时候哭了的那次一样,我从小讨厌王世延,从来不给他好脸,那次在我姥姥家,我骗他出去玩,然后偷偷把养鹅的栅栏打开,那些鹅一下就飞奔出来,扑棱着翅膀朝王世延过来要追着啄他,他吓得往我这边跑,摔了一跤,顾不得痛爬起来跑过来抱着我哭,求着我给他把鹅赶走,就是那样的眼睛里都是泪,你看不到他的眼眸,只是看到一团水,滚来滚去,和倒满了水的碗快要溢出来那样。当时王世延磕破了嘴,嘴里留了血。我那次是有些害怕,为了哄好他,我答应给他爬树上摘桑葚吃,还被树杈子划破了衣服。我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薛小柏挣开我的手,自己回去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有种不甘心的挫败和莫名的失落。就像是要抓白老鼠没抓到的在太阳下懊恼皱眉的6个月大的白猫。

 

和大/202006281419在东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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