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缩
热21已有 1158 次阅读 2021-12-02 15:30
今天傍晚从实验室开车回家，刚开出停车场，手机连上了车里的音响，毫无征兆的放了一首五月天的《拥抱》。
突然间眼泪就流下来了。
一部分的我憋不住这长久以来的委屈和不甘，另一部分的我惊叹，“卧槽卧槽我怎么哭了，这还开着车呐”。
成年人的崩溃真的是突兀的瞬间的，然而在开出两个街区的时候感觉鼻子一热，马德又流鼻血了。
于是我，一边号啕大哭，一边扶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开车，一边捏着鼻子止血。
成年人的世界，大概无论怎样，都匆忙得停不下来。
想想自14年来美国，这些年来第一次崩溃，这泪水比洛杉矶的雨水还稀有。
母亲住院在ICU的时候我没哭，三千刀的相机被偷的时候我没哭，两年的恋情突然间被分手拉黑的时候我没哭，揭穿了瞒着真相骗了我半年的小哥的时候我没哭，帮双向情感障碍的前室友处理事情还被死亡威胁的时候我没哭。
我总是试着换一个角度来解读当下的境遇。
我曾以为我不会再哭了。
19年秋天，长久以来的困惑和挣扎让我怀疑自己的注意力有问题，并在长达三个月的诊疗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确定的答案。于是我接下来有了两个选择，一个是红色的药丸，吃了它从此就能看清生活的真相，代价就是同时看清自己在岔路上浪费了多少时间错过了多少机会，另一个是蓝色的药丸，吃了它就会忘记眼前的一切，回到原来的梦里生活。我毫不犹豫的吃下红色药丸，在去年一整年的疫情封闭里重新认识自己，在摇摇晃晃站起来之后的今年重新和世界连接。
我曾乐观地认为只要看得清就能走好接下来的路，但是生活真相的残酷就在于它从来不遵循某一个人的逻辑。
此时的我觉得四周燃起大火，闻得到刺鼻的烟，然而周围人都在说，你很好，你没问题的。
一切的焦虑都是对死亡的焦虑，我不想被时间推着一步步走向深渊，所以我焦虑。
与此同时，在自恋维度上逆境重重被极度压缩的时候，关系维度也忽然失去了锚点。
再一次和他在感恩节去Arizona公路旅行，最后还是得到了那个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说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我说这和你没关系，我只是败给了我的想像。认识这么久，不小心给自己编了太多故事。
我在逐渐坍缩的世界里恐慌，挣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从容。
我才忽然意识到“换一个视角看问题”是需要在你内部的维度里找一个支点的，然而在坍缩的世界里，维度消失了。
然而幸好，肉身的我还在原点。
播放器又随机了一首节奏感很强的音乐，我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合着节拍抖腿。
泪水滑下来挂在下颌边有些痒，蒸发了的泪痕让皮肤发紧，温热的血洇湿了纸巾，闻得到腥咸。
就算一切都没了意义，我还是这个在坐标原点的我。
锁好车，回到房间，喂了猫，再洗把脸。
理想的成年人，大概就是自我的维度坚韧而柔和，收放自如，宠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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