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親一同看《天佑鮑比》
热132已有 3272 次阅读 2011-04-24 16:01
兩個月之後，我返回久別的四川家鄉，作為我離開中國大陸前見家里親人的最後一面。在父母家裡只能留十天，然後就要出境。這十天是極端難過的，父母明裡暗裡與我爭吵，辯論。比起極端保守的父親，我選擇從母親找切入點。我給出母親很多資料，讓她瞭解，因為她是知識份子，文革後的第一屆大學生，又是黨校的教授，思想一直開明。她態度開始有轉變，至少知道GAY並不是變態，也不需要治療。終於，我臨行前的第三天，她靜靜地來到我房裡，對我說：兒大不由娘，我可以接受，但你父親是難關。我只是說：我們今夜開始一起看電視劇吧。
我選擇的臺灣公視2003年版《孽子》同她一起看。但看到第四集，她以網速和畫面質量的問題不想再看下去。我明白其實是《孽子》情節緩慢，而故事又太過陰暗晦澀的原因。故此，我只好作罷。
臨行前的最後一晚，我拿出移動硬盤里的《天佑鮑比》，認為是時候了。於是我與她一同坐下來，暗暗的書房，即將遠行的兒子同傷透心的母親兩個人，一起看一部電影，今生這可能永遠不再有機會了。
故事開始，一個眾人眼中的完美男孩鮑比是如何發現自己性傾向，如何掙扎，母親和家人如何知曉，又如何“治療”他······坐在我身旁的母親一直沒有說話，我以為她會問我一些難以理解的細節問題，但是她沒有，只是靜靜地看。當故事進行到鮑比自殺后眾人的悲痛時，我母親眼中開始溢滿淚水。接下來的情節，就是鮑比母親開始質疑自己的信仰，質疑對同志的評價，用盡一切方法去試圖解釋兒子的死亡。當她最後獲得答案，並在教堂里大聲哭泣自己的偏狹時，我母親不住的抹眼淚。影片的最後高潮，鮑比母親站在市議會里反省自己，并為同志族群呐喊時，我母親終於大聲的抽噎。我雖然看過多次了，但此時也忍不住淚水漣漣。
影片從始至終，我和她都沒有口頭交流，但是卻神奇般地通過電影情節作為媒介在交流。每當鮑比對他母親發話時，其實是我在對我的母親質問；每當鮑比母親責難鮑比時，也是我母親因為無知和恐懼在責難我；而每當鮑比母親在質疑她自己的信仰、質疑自己因周圍人的眼光而恐懼時，也是我母親在內心自我反問。最後的結局震撼了我母親，因為她最直觀的意識到，如果不能接受我，就意味著永遠的失去我。她雖然不能做到如同鮑比母親一樣站出來為同志權益發聲，但是她至少能被鮑比母親勇敢的行為所深深打動，這樣使得我倆至少有了交流的平臺——愛不代表壓迫，僅代表寬容。
幾個小時后的深夜，我要離家上火車了，出四川盆地，過荊襄平原，穿洞庭煙波，最後從南粵口岸出境。沒有選擇快捷的飛機，是因為我想用乘火車的方式去最後一次體驗沿途的土地，這片生養我卻讓我失望的土地。母親紅著雙眼送我離去，她知道我這一走，可能再也難以回頭。
火車站入站口，道別於此，一直沉默的她，最後開口說：“謝謝你，今晚的電影很不錯，是我···（哽咽）我這輩子看過的最好的···（她再也說不出來任何字了）。”這是出我意料之外的告別，我鼻子一酸，點了點頭，然後就扭頭走向浩蕩人群的月臺，沒有再回頭，我怕回頭看見母親漸漸老去的容顏會難以自已。這個正直而堅強的女人在經歷了童年時的貧窮自卑、少年時的寄人籬下、青年時的愛情夭折、中年時的被排擠被打壓···歷經艱辛的一生到晚年還要飽嘗寄予所有厚望的兒子是少數族群所面臨的他人巨大歧視與非議。生活對她來說是極端不公平的，她如同這片土地上千千萬萬的同輩人一樣，苦難和艱辛是主旋律，即便是短暫的歡樂也隱藏著謊言與欺騙。她從小一直教育我要做誠實勇敢的人，自己坦蕩就不要懼怕眾人的非議。終於，多年後，我銘記她的教誨，并親身實踐了她當年的教育。只是不知她最後的眼淚是否是欣慰。
24 April,2011 Hong K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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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
你要一辈子做孝顺的孩子 为了这样伟大的母亲
祝福~
有時，讀人形如讀書，從不知到初探、瞭解再到深入的一個過程，所以現階段，我對你的瞭解還停留在初探的階段，但這又何妨。那麼，請允許我作出以下的評論：
你有著自己的見解，對這個世界，社會有著自己的看法；
你有著自己的處事方式，於別人不同，選擇通過一部電影作為溝通方式於母親作心靈上的交流；
你文理清晰，用字細膩，在某些觀點於理解上保持自己的特立；
你有著一顆淡柔卻情感豐富的心，你雖深愛著自己的母親，但這是無聲的愛，不會因為“愛”而放棄自己的信念。
同時，無論如何我都想對你說，接受某些觀念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我希望你給予你母親於父親時間，有時人在衝動於難以理解的狀態下會做出一些非理智的事情，不要因為這些非理智而傷害那些深深愛你、眷戀你的人。
你要一辈子做孝顺的孩子 为了这样伟大的母亲
有時，讀人形如讀書，從不知到初探、瞭解再到深入的一個過程，所以現階段，我對你的瞭解還停留在初探的階段，但這又何妨。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