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来得及，真想去追你——这是真心话，却也是我在为自己找借口。或许我们都可以拍着胸脯说：追人永远没有什么来不及！但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能脑子一热就不计后果一味任性？

还是去年十一月，一个周边高校基友群搞群聚，在五道口的一家店吃饭。狮兄叫我一起去。现场各色人等，活跃的，潜水的，认识的，不认识的，聊过的，没聊过的，如此等等。当时有个哥们特别带气场，认识的人也多，现场就听他白话。狮兄有些不爽，跟人家抬杠。那哥们倒是不计较，不过和狮兄说了一会儿话便把狮兄撂下，自己出去抽烟。这时，坐在狮兄旁边的一位学长很自然地把话题接了下去，跟狮兄聊，也跟大家聊，避免了冷场。

那位学长就是大平。

大平是T大的学生，理工男，南方人，长得慈眉善目，人也确认温和。熟了以后我总听他调侃自己胖，但我看着倒觉得舒服——胖孩子性子好。

这学期开学前我和大平去新中关吃回转寿司，饭桌上一起聊基础物理和量子力学。后来我们聊到了科幻。大平说系里有大一的妹子就是因为读了刘慈欣的小说才来学物理的。我说我光知道有读了王晋康的小说去学生物的。大平耸耸肩，说学了以后他们都会失望的。我没说什么。不过在后来的日子里，确实是我总向大平抱怨我们学校我们专业和我们老师——尤其是在狮兄走了以后。

还有，记得那天结账时清点碟子，我的那摞明显比大平的要高。事后才知道，其实大平的饭量比我大，不过他在别人面前一般都吃得少。

今年虐心事多，三月四月五月，一个月比一个月虐。五一前，课程论文写完了，调查报告也做出来了，当然，狮兄也早就走了。那天下午上完课我突然受不了了，在群里吼了一句我没人要了！晚上谁来陪陪我吧……不多时，果然有人跟我私聊，不过不是大平。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在QQ里胡说八道。当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不过有些话说出来就不觉得饿了。于是我就在宿舍床上躺着。快八点时，我下楼买面包。正吃得带劲儿，手机响了。大平打来电话说他刚从实验室出来，问我愿不愿意陪他吃饭？我开始后悔买面包吃了。

我们去津乐汇吃南京大排档。大平没少点菜。我看着也想吃，不过已经不饿了。后来我发现这些菜不是给我点的——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吃的。我手贱，把他端起盘子往嘴里扒拉煎饺的样子拍了下来，存照作证，以便不时之需。大平看了我一眼，让我删了。我说不删不删，我要用照片要挟你！大平说好吧，然后继续吃东西。我说一会儿我想让你陪我去酒吧！大平说行。

我们一路坐地铁过去。路上，大平感觉出我今天情绪不对，于是问长问短，挺大妈的。我故意答非所问了一会儿，低头用手机QQ在群里废话，但又不忍心把大平晾在一旁，便又方向手机让他讲实验室的事。

目的地酒吧那天人挺多，进门都要排队。我问大平知道Funky在哪儿吗？要不咱们去Funky吧。大平说Funky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Alfa在那儿。于是我就让他带我去Alfa。一路走着，我故意拉他的手，拉的时候我注意到他龇牙咧嘴冲我笑，笑里有逗小孩子的意思。

到了Alfa，大平拉着我穿过一系列卡座往舞池走，看样子挺熟门熟路的。果然，一个正瞎扭的妹子过来跟大平打招呼，还把我们带到舞池边的座位上。那里坐的人似乎都认识大平。其中一个男生还去吧台端来两杯长岛冰茶给大平和我喝。我问大平：这些人都是谁啊？大平说是北京同志中心的志愿者，今天在这儿聚会。我问你怎么认识的？大平说我也是中心的志愿者啊。我听了有点儿头大，想问他些什么，但又不知道问什么。大平的情绪明显活跃起来，说这些男生你随便挑吧~大家都单身呢。说完又把我们学校的志愿者叫来跟我认识。我低头喝酒。后来大平好像感觉出来我没在状态，问我之前来过Alfa吗？我去年和狮兄来过，不过在大平面前我故意说没有。大平说那我带你转转吧。

Alfa二楼比较安静，大平带我找了个座位坐下。我把长岛冰茶喝完，又去吧台买了两杯。大平没怎么喝，只是陪我坐着。我又喝完一杯长岛冰茶以后开始给他吐槽最近的事。大平说早看出来你不爽了。我说我比较任性。大平说你是大姨夫来的时候比较任性，平时还是挺乖的。说完他拍拍我的脑袋。

那晚和大平在一起喝酒耍赖，确实像是把许久以来的压抑都发泄了出去。大平总是那么温和地笑着，兴奋起来也不吵闹。我喝得有些多，离开酒吧时故意让大平扶着我。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时，大平进去买了一盒牛奶，看着我喝下去，之后和我打车回学校。

事后想来，那晚要是能跟大平表白该多么好。但酒后之言毕竟分量不够。何况我那天都在任性耍赖，又怎么好意思轻言真心？再者，狮兄刚走不久，这段感情我何曾真正放下？……似乎意识深处，脑中总有根理性之弦在绷着。

五月下旬的一天，我自己的受虐季节还没终止，不过已经接近尾声。那天下课后，我边吃饭边刷朋友圈，看到大平发文字暗示自己有男朋友了。晚上我睡不着，一点多在微信里问他男朋友是谁以及怎么认识的。他说是别人介绍认识的，对方在哈尔滨上学。

端午节的时候，我和大平去爬百望山。坐在山顶上往下望，北京城的西北端有种怀旧似的温情。大平跟我聊起他在哈尔滨的男朋友，我随口说我去过几次哈尔滨，家里有亲人在那里。于是我俩就哈尔滨聊了起来。下山时我带他走了条没什么人的小路。途中，我问他能不能抱抱他？他又是逗小孩似的笑笑，点头。我说要是有你这么个哥哥就好了。他说这句话别人也说过。

三月四月五月的种种虐心事儿终于在六月结束了。这两天，我刷微信朋友圈，会刷出大平拍的哈尔滨的街道。心里忍不住想，如果和他并肩走过这些地方的人是我，又会如何？不过，想想也就罢了。倒是算计着，等从哈尔滨回来，他估计该黑了，也该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