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要不要出国？

最近在飞赞上看到几篇有关出国的帖子，包括“为什么来美国”之类，忍不住也来说几句。

曾经在好几个国家学习、工作，所以经常被问到此类话题。因此，有两点要先说明一下：

第一，这不是一篇一气呵成的文章，而是一些零散的聊天记录的整理，很可能会感觉有些“乱”；

第二，我所有的议论，都是针对“作为同志，到底在国内好还是国外好”这一类的问题。其实，这完全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题目，正如我有一次所说，再看到这样提出问题，简直要疯了。

一

作为同志，出国生活是不是会好一些？20岁的人，这么想也正常。随着自己逐渐成熟，你会明白，在哪里并非关键，你自己的心态才是根本。

当然，每个人的个体情况也很重要，你的家庭关系、你自己的性格、职业，等等。

所以，没有一个适用任何人的答案，这根本不是一个“国外好”——“国内好”这样二选一的问题。

搞清自己的目的。没有好/坏、是/非的选择。逻辑很简单：自己的问题是什么；国外能否解决这问题；即便能解决，付出的成本/代价，是否值得；有没有成本/代价更低的替代方案。

首先你要搞清楚，你对生活到底想要什么？许多人提到，目前觉得生活压力很大。那么，你要分析清楚，你的压力从何而来？比如说，如果你的压力来自家庭，那你出国了，这个压力就没有了吗？你在地球的另一边，想起因担心你而夜不能寐甚至死不瞑目的父母，你真的这一生会轻松吗——这是我身边一些朋友身上发生的真实故事。你父母对你婚姻的期望，并不因你出国而改变，你可能图了个耳根清净，他们在家因鞭长莫及而由期望变绝望，仅此而已。这就是你付出很大代价换来的结果。由于是切身体会，所以我要“残忍”地问你，跟家庭的关系怎样。如果你根本不 care 你父母的感受，那也无所谓。如果你和他们还是有感情的，那我只能祈祷，你能在国外毫无心理愧疚的“轻松”度过你的余生。

其次，许多人认为，国外的同志生活环境更宽松。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有一点要搞清楚，你有权利不等于你能得到认同。这点先不多说。关于同志生活，先想想这一点：有在国外生活的网友举例说，“至于找伴侣，更难。想一想直人在海外都难找到对象……”

还是那句话，没有经历过，别人再怎么说也是无用。有些东西，真的只能用感觉，比如，讨论这个话题时，许多在国外的人用不同的词语谈到一个概念：中国人/华人社会/自己的国家。如果一直待在国内，你是不可能悟出他们说这话的那种感觉。讲一件在我身边发生的真实的事：某学院教师年终搞派对，其中有项小游戏：所有人都在墙上贴出自己3岁时的照片，被认出次数最少的人即是该游戏的优胜者。同事们都欢天喜地玩着，只有一人站在一边无奈地苦笑——他不用参加这游戏，或者说，他没参加就彻底输了——全院教师只有他一个亚洲人，他的照片贴出来，只会引来滑稽的轰笑——根本不用猜，除了他还能是谁。这种事，无关歧视，也跟你自己努力地融入什么主流搭不上界。反正，诸如此类无形的事情笼罩之下，什么是自己的“圈子”，那种感觉只有自己才能体会。讲这个事情，是想引伸一下，gay 之于“正常”人群，也类似于亚洲少数民族之于美国主流社会。法律规定的不得歧视，绝对是一种历史性的进步，但不能把法律规定当现实。如果没有歧视，就不会规定“不得歧视”。看过汤姆汉克斯的电影《费城》吧？没有人会以“同性恋”的理由开除你。别的理由多的是，这就是进步了，呵呵。真的，就象这个例子，那些同事都非常好，善良、诚实、正直，但你不时就会痛苦地觉得无助，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地方”……。你可能听过“玻璃屋顶”，而我举的这个例子，比“玻璃屋顶”还要无形。

说到歧视，又想起一个例子。不同层次的人，艺术与审美偏好确实有差异。没想到吧，这也会被人用来做文章。我见过一份研究报告，专门研究哪一位古典音乐家的作品流浪者最受不了，对驱逐流浪者最有效。纽约的一些街心花园就运用过这份“研究成果”。人家那些高级场所当然不会立个牌子“XX不得入内”，但会不着痕迹的采取些措施来区隔人群。你得承认，这就是文明、进步了。这是题外话。

有时候，跟那些没出过国的人谈起这个话题，我会很无力、很绝望，因为人总是坚信自己没有的就是最好的。这是人性，没办法。他没有自己去体验，你再怎么说，也是没用。

在另一网站上讨论这个话题时，我曾提请注意一个现象：参与讨论的人中，简单认定同志出国更好的，多数都是没出国的；那些在国外生活过，或者仍然在国外的，却往往出言谨慎。因为，作为过来人，我们都知道，从准备考托福、GRE开始，那整个漫长的过程，我们放弃了什么，我们牺牲了什么。到最终在国外站住脚，你一生最好的年华可能已永远流逝。到了不老不少不尴不尬的年龄，你很可能找了份研究工作坐落在一个安静的小镇上，24小时开着你的同志雷达，就象人类绝望地搜索着外星生物，心里还得祈祷外星生物即便真的出现还要跟你这个“异类”对得上眼。出国时幻想的缤纷斑斓的同志生活，恍惚中就如同小时候的万花筒……。所以，一定要想清楚，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样的付出，是否值得……

二

出国的益处

泼完冷水，再回过头来说。我个人一直认为，西方发达国家，至今仍然走在人类社会进化的前沿，特别是美国，从总体上说，代表了我们人类文明到目前为止达到的最高发展阶段，这不仅指物质，也包括精神文化与政治。所以，只要有机会，能在那些地方待一待，学习、生活一段时间，肯定是一件好事。如果家里很有钱，抱着丰富自己人生阅历的目的，出国待段时间还是不错的。再说一遍，我想提醒的，只是放弃幼稚、简单的想法，自己陷在同志身份里自艾自怨，然后幻想出国后就进了天堂。

每个人出国的收获有多大，主要取决于个人素质，和你在那里待多长时间没有太大关系，就好象你从外地到上海，三个月下来，也许比在那里已经住了十年的人对上海的认识更深刻。人类发展是有共性、有共同规律的。从很多方面，发达国家今天的状况，很可能就是我们明天的现实，可以为我们提供许多学习和借鉴的机会，这是我们出国可以占的最大便宜。比如，人均国民收入达到三千美元，经济结构、就业结构、消费结构会出现什么变化，到了五千美元时又会发生什么，这在各个国家都有很大共性。如果你对这些不仅有理性认识（比如在大学学习），也有感性体验（在那里生活过），那你或许就更有条件将其转化成个人的机会，把握先机，把握商机。举例来说，你在美国生活过，就知道“汽车轮子上的国家”的真实含义，那种汽车文化、那种生活方式。那些汽车用品“商场”，它的经营方式与氛围、它的男人社交与休闲场所的功能；驾车出行的各种服务，加入某“俱乐部”后在任何一个加油站就可以获得当地详尽的免费道路图等等，这些在中国都还没有出现。你早认识到这些，或许就是你创业的空间。而作为一个使用者，你曾经使用那些服务的经验，就或许成为你与国内同类创业者相比的小小优势。再比如，中国目前最火的那些电视节目，选秀、真人秀，等等，至少形式上都是模仿、甚至原封不动地照搬，比如曾经很火的“实话实说”连现场乐队都照搬不误。最近看到某上卫星的地方电视台又在大做广告，力推即将登场的“全新”节目《猜猜谁在说谎》，我当时一下就笑出了声，十几年前在美国看的那些通俗节目栩栩如生的浮现在眼前：女士（或男士）在镜头前痛述另一半如何如何，然后主持人转身就将那男士（或女士）从幕后拉出，愤怒申辩其实是怎样怎样……

我的意思是，在许多领域，我们都是可以讨巧的。不需要你多创新，COPY过来，或许就是你的商机。

而这个商机，没有世界眼光，不行。离开了立足的中国大地，也不行。

所以，忘了你的同志身份吧。从更广的视野，来看看全球化之下的中国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