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没见过哪个人像我学长那么爱聊前任。

我们第一次见面，做爱前一共聊了两个小时，其中有一个小时三十五分是在聊他跟前任分手前两个人的甜蜜往事。做爱后送我回去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其中有二十五分钟零三秒是他滔滔不绝的对前任的控诉。之后我们微信聊天的话题依旧离不开前任。有时他会发来一张和前任的聊天截图，名字和头像都抹上了马赛克。我感兴趣的不是被马赛克遮盖的部分，而是像他这么直的人用的什么软件做的图片处理。美图秀秀？美颜相机？......我想了想他那张脸，摇了摇头。这实在太恐怖了。

二

    他是我学长。双鱼座，河北人，等等，又好像是河南人。他和我说过一次，但我记不清楚了。反正在我这种南方人眼里南方城市以外的都叫北方人。学长比我大六届，喜欢用手机看小说和用消毒液给毛巾消毒。戴眼镜比不戴眼镜帅，不笑的时候比笑的时候好看，情商比智商低。做爱的时候喜欢咬着牙。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他房间隔音很差，怕叫出来同学听到。我差点摔东西：那我叫那么大声你怎么不早说？

三

    那次在五道口，学长请我吃石斑鱼火锅。点的是清汤锅，汤底有点淡，鱼也有点淡。好在鱼没什么没刺，但是我觉得怪腥的。
    “呀不错，挺合我胃口。”学长吃的很开心，蘸了一大坨麻酱，“吃啊，你怎么不吃。”
    “嗯嗯，” 我从碗里挑了片薄一点的咽下去，笑了下，迎接他满怀期待的目光，“还行。”
    我正想这么大锅鱼靠他一个人吃要吃到什么时候，他突然看着手机说，“坏了，我前任和他男朋友要在地铁站汇合”
    “我们快吃，” 他扒了几口买了单，“我带你去看我前任，我一会指给你看。”
    我们就在地铁口对面的马路上等啊等的。我问他上面那个天桥干嘛的没去过诶，他说那就是地铁啊。我说哦对忘了地铁也有在上面的。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我看着旁边的鲜芋仙说我们去喝点东西吧。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铁出站口：“有啥好喝的，刚吃饱。”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那我回去了。

于是头也不回的往前。

“诶，你往哪走，车在那边。”

四

    “不想看就说嘛，发什么脾气呢。”他边开车，我看着窗外的雾霾。

    雾霾把灯光蒙得像水汽一样氤氲开，五光十色的渐变非常好看，让我想到IOS 7的毛玻璃效果。来北京之前我一直以为早上跟深夜才有雾，之后见识到这边的雾一起就是三四天。我挺喜欢起雾的，小时候我妈跟我说过起雾就有大晴天，后来发现这道理在北京行不通。没等来晴天却等来学长送我的口罩。戴着口罩出门，瞄一眼学长的侧脸，嗯，戴了口罩还是这么好看。
    “力气还挺大，拽你半天都不上车。”我没理他。“下次别这样了啊，那么多人看着呢。”

好看的侧脸就在旁边，但我一眼也不想再看。

五

    “挺俊的一个小伙，怎么就看上你了呢。”我拿着他特意给我找的他前任的照片。
    “操！我怎么就不能让他看上了啊。”
    我心里犯嘀咕：我跟他差这么多，你怎么就看上了我。

他双眼皮，我单眼皮。他脸尖，我脸圆。他不戴眼镜，我戴眼镜。好像连微笑的弧度都比我对称一点，又输了。
    学长，你知道吗？其实我特不好奇你前任长什么样但是你非让我看，我特不好奇你跟你前任那点破事儿但你非讲给我听。
    “他叫小A。”

“你干嘛还把人家名字告诉我啊”

“这有什么紧。”

六

    学长毕业了就结婚。打算结婚，他纠正我。
    “我都快三十了还不结婚啊，我妈早就等我博士毕业给我找媳妇了。”
    我嘴上说也对，心里想的是：都要结婚了还找我，看来真是想跟我玩玩而已。

“那你结婚我要凑份子钱么？”我打趣他。
    “不用，学生不用凑份子。哎，想当初还说我前任要是结婚了，我还计划着给他包个大红包呢…”
    又来了！

七

初恋有这么难忘吗？难忘到要一直提起，一直提起到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倾听你讲你前任时认真的表情？

那我一定是想多了。因为我的认真倾听状都是装的。

知乎上说，有过多个前任的人就跟有过多次犯罪前科的人一样，信誉度低，再犯可能性极高。那这么说来我才是不值得被信任的那一个。

八

也因为我谈过的恋爱比他多，多那么一两次吧，不过也够了。量变产生质变。于是我懂了爱情就是互相忍耐这个道理。好吧，我忍。我也拒绝更寂寞的日子啊！

一个人的时候，想着相拥而眠的美好；两个人的时候，才知道头枕胳膊的酸痛，和鼾声如雷的震撼。

我指着微博上这句话给学长看。

“胡说，我从来不打呼”

“是么？”我冷冷回应。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叫小A了，不是因为我之前认识他，也不是因为你马赛克涂得不干净，而是你不知道你睡觉除了会打呼还会喊他的名字。

九

    “学长，你以后不要再称呼小A前任了，挺不尊重人家的。”
    “那我要怎么称呼他？”

“前前任吧。”

“啊，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前任啊，从这一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