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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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已有 757 次阅读  2018-09-22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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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羽毛



*

我轻敲了门,比心跳还轻。

事实上我的心跳很重。一下,两下,好像鱼弹跳在砧板上。每次与他见面都是如此,好像是赶赴盛大的宴会,却深知暗中有正瞄准的枪支。

他来开了门。

我坐在他室友的椅子上,有些不知所措。他见状,指了指地上一个篮子,要请我吃石榴。

“好呀。”他在微信上就说过要请我吃石榴。在我说我想跟他做爱以后。

“你怎么吃石榴都这么大声?”他向我瞟了一眼,他在做明晚讲课的课件,电脑中还传出电视剧的对白来。。

我正用双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捧着石榴,提防里面红色的果子掉出来。“我把核都咬碎了。“停了停,又说,“我觉得我现在看起来像一只小小的老鼠。”

他越过我,给我看他买的那两本新的莫扎特琴谱。然后坐上一条宽宽的凳,开始弹琴。“这首特别简单,但是特别好玩。”他狡黠地笑。我坐在他背后,看他裸露着上身随着音乐轻轻地起伏。

明明在微信上说得如此激烈(“我就是要你”),可是在同一个房间里却那么冷静。噢,不是冷静,我东躲西藏,像是在害怕些什么。害怕他拒绝我吗?

我轻轻探上身去,下巴的胡子轻轻擦过他的肩膀。他依旧在那儿端坐着弹琴。然后我缓缓地低下头去,鼻息呼出在他的皮肤上。一种麦子的气味。然后我站直,搭上他的肩膀,双手有些潮湿,因而有些凝涩地抚过他的皮肤,手臂和胸部。然后我吻遍了他的背。

他转过身来。

 

这次他没有带帽子,光光的一枚青杏,并蓄起了我喜爱的胡子,薄薄的,非常可爱。无论他看不看我,我都在看他。而当他看我的时候,我的心就要碎了。所以当我为他口交,他躺在床上,望向我的时候,我的灵魂就像面纸一样被抽走了。目光对我的存在来说是最严厉的考验,必须以大量的焦虑才能换来如此快感,因为主体的某个缺口和空洞正向我张开。我疯狂地吻他的脖子、乳头、阴茎。我反复轻柔地抚摸着他有些棘手的头。以往我让他摘下帽子,他总是摇头,久而久之,这就成了我的一个心愿。我特别喜欢抚摸别人的头发,也同样喜欢被抚摸。这个动作让我觉得无比亲密,好像是两具身体自发的彼此理解和相互认同。

 

渐强的喘息和呻吟中,他逐渐变得稀疏,如云如鸟。随后,我吞下了他的全部精液。未料到其味道竟如此的鲜明具象,像极了苦涩的柚子。直觉与他的心情有关。

“我感觉不太好。我想起了他。”他轻躺进我的怀里。

“刚刚一直都在想吗?”

“没有。做的时候是放空的。”他小声地说。

我并没有射精,跟第一次一样。难免有些失落。但所幸的是,我的情绪并没有像第一次一样快速坠入黑洞。片状的清醒如风拂过我的脸,呼气,用力地感受身边的一切。

他穿上裤子,继续弹琴。

 

我拨开了他挂在栏杆上的衣物。要知道仅这样一个举动,以前我都要思虑许久,并最终放弃。对他,我轻得像他于风尘中沾上的羽毛。坐在他的床沿,仅穿着内裤,披着衬衣。这时候的他,指节沉沉又灵活地敲击琴键。弹至生涩处会稍作停顿,有时还会自言自语;至熟练处则神采飞扬,每弹一个段落,就抬眼一次。因此我一边注视,一边等待他投来的眼神。快乐、纯粹且强壮,是我心爱的男人和孩子。我想把无限的时间像钱币一样投入到这十分钟里,每一个涟漪都是这样的笑容。

和师弟约好了晚上的会谈?不管了。

 

 

 

*

与他骑车去吃饭。他唤我上前,与他并排骑着。原来吃过的那家西北面馆已换上了另一家。“我喜欢那种臭臭的味道。”我在一旁笑他。

 

最后去的是一家本帮菜馆。出门前说只喝一碗汤,后来又执意点了四个菜,并信誓旦旦地说明天减肥。这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好吧,姑且再信你一次。

“你的口活没有以前好了。”他突然咧嘴说道,眉眼细细弯弯的,“真的,有明显的退步。”

我稍有惊异,然后淡淡地说:“哦,大概是我没有以前吸得那么用力吧。”忽然鼻子一抽。

“会很受打击吗?”

我点点头。

我问他:“我还有什么变化吗?”

“没什么变化了吧。”顿了顿,又接着说,“我觉得你穿衬衣很好看,有种帅帅的感觉。还有,也包括前几天,你比以前更优雅了。”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吗?”我抬起头来。

“可能是你变瘦了吧。”

我觉得是比以前沉稳一些了。状态比研二的时候,也好了一些。读书、写诗、上课、准备法语,正逐步找回自己的节奏。当然,我也想了很多,也许他会有些嗤之以鼻吧,但我确实明白了一些。

 

不知是因为聊到了潮汕和民族,还是那条酱油不怎么甜但肉还可以的鲈鱼,他开始讲起了意大利的生活。“也不是没有朋友。刚开始还好,但我不喜欢和他们一起旅行。”

慢慢地就谈到了小哥。要知道他一直不愿说呢。

“他甚至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没有很帅,也没有胡子和肌肉,但是他很收得住我的感觉。在他身边,我不会想别的东西。”

“是体贴吗?”

“嗯。你始终还差一点东西,我说不出来是什么,但就是差了一些东西。”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飘?”

“不是吧。唔,好像是,你是有点飘。”

“什么叫飘?”我明知故问,我想听到更多的东西。

“就是有些不踏实吧。”

噢。我没有那种可以托得起他的生活的那种具体而细密的质地,尤其是排除了那些他不感兴趣的我的兴趣之后。于他而言,我是精于又甚或可能是废于幻想和思考的,但于我而言却是不足。他说我像思想家和艺术家,言下之意是离他很远。我希望我是,而不是像。但我同时希望,我可以跟旁人一样,放松地与他玩乐。

我终归是更关心存在物而不是存在吗。

 

“你跟其他那些基友不同,很多见过就散了。我们不是情侣,也不是炮友,但我们做好朋友,那是很好的。我是说,我们之间有一种情分,你明白吗。”

 

这话好像谁与我说过,又好像没有。我喝了一口茶。夹了一块鱼肉,又喝了一口茶。眼睛如皱褶的桌布一样,不知如何是好。短短几秒,我看到了博物馆的深处,玻璃柜台中金光四溅的jeff的形象。我许他以赤金,仅以玄银自居。我把自己的心血、作品甚或是自己作为礼物赠与他,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银色。

他又问我:“会很难受吗?”

我点点头。

刚刚是十年。十年后重又遇到持有打开我的钥匙的人。阴沉的血液重又开始流动。我同样的沉迷和落陷,对对方来说是同一种友好。我们聊天,吃饭,要做到轻松愉快;但事实上我无时无刻不在凝视,想要识破你们的美。死了又死,不知道怎么活了。

 

他下个月还要去意大利,一去半个月。而我明年就要去法国呢,一去五六年。

“法国而已嘛,我又不会凭空消失。”他朗朗地说道。

他要见个朋友,我便骑车陪他回八号楼。每次都是我去五号楼找他,他从未上过八号楼来找我。四天以前,我执意让他送我到八号楼楼下。“好好好,我满足你。”他说不想跟我吵架。

我说,“我不上去了,我想自己走走。我给你开门吧。”便伸进袋子拿出我的校园卡。

“不用了,有人要出来了。”他头也不回地拉过门把手,大步走了进去。

 

 

 

*

亲爱的张先生,我要像爱你一样爱他。总算是做过爱,谈过话,认真地交流过了。

好像只剩下爱了呢。

 

哪一天,我的爱人们齐坐一桌,面面相觑继而发笑,轻易就明白了那些我费尽心血也未能理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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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1 个评论) 发表评论

  • 清明浮橋 2018-09-23 17:45
    哈哈,终于见你端不住了,果然一旦写性就端不住呢。最近这两篇,你在诗歌里作品里,那种语境跳脱、文体不纯净的缺陷就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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