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重庆 - 飞赞

气吞山河的日志

血色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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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4已有 923 次阅读 2014-03-26 12:43

血色重庆---------被遗忘的文革故事
　　　　
　　　　在成都,我听到这么一个故事,讲这个故事的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真的故事,但是我宁愿相信他是真的,那一段历史我们都不能也不该忘记…….
　　　　
　　　　我是重庆人,父母是重庆一个大型兵工厂的工人,1965年我进入了重大学习,那时的学生当然和现在的不一样了,我们学习特刻苦,几乎没有什么个人时间玩,目的只有一个,为了祖国能快点兴旺起来，为了更好地反帝反修。
　　　　
　　　　平淡的生活进行了几个月后,我开始到其他学校找以前的同学玩,66年夏天我在建院认识了徐磊,他和我高中时的哥们五儿是室友,由于我们都喜欢打篮球,两个学校又近就成了很好的朋友,那个夏天是快乐的,沙坪坝的几乎每个球场都留下了我们青春的汗水和欢笑.
　　　　
　　　　时间久了,我对徐磊的情况知道的多了些,他是重钢子弟,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两个姐姐都嫁人了,他父母是北方的,所以他才会有一米七八这样的个子吧,喜欢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为人豪爽,讲哥们意气又很单纯可爱,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所以我也常带他到家里和我的父母.朋友见面,他也一样带我见他的父母，慢慢的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我永远不会忘记66年的八月的那一天,下午我和五儿,徐磊打完球后,五儿回家了,我们两个就会到我的宿舍洗澡。因为是暑期,学校里人很少,水房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们边洗边开着玩笑,因为他够不着自己的背,就让我帮他搓背,我笑着答应了。当我看着他的近乎完美的黑色背肌时,不知怎么的我很想抱着他,仅仅是抱一下,但我没敢那样做,他见我没动,就转了过来,我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勇气,我说想仔细看看他,他说没啥好看的,男人不都一样,其实他才19岁，圆圆的脸，厚厚的唇，黑红的皮肤，时髦的学生头，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孩子。我就说那我就看了哦，他说我也要看你，我说那也好阿，都不吃亏。可是不争气的是我很快就有冲动了，我吓坏了，我不知他会怎么看我，是不是把我当流氓了，于是就跑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我就傻坐在床边，一会他也进来了，我像个做错事孩子一样不敢望他，他就坐下来搂着我说，你别乱想，我刚才也和你一样的，只是你跑得太快，没看到而已，其实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真的。然后我们就不提这事了，我们那时不知道什么同性恋，但是我们至少知道我们彼此喜欢着，所以晚上睡觉时我们就聊的更放的开了，那天我和他是睡在一起的，因为只有我的床还铺着被子的，其他人都走光了。当我们聊着各自的发育方面的事时，我们下面都硬的不行，最后还是我大胆一点，把腿压在他的腿上，他也感觉到了，很快我们两个就缠在了一起，两个年轻男孩的冲动真的是势不可挡，那一夜，真的是我终身难忘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还抱着他，看着他迷迷糊糊，睡眼朦胧的样子，我就觉得这样抱着他一辈子该多好，于是又低下头来吻了他一下，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笑着对我说：“你还叫我徐磊吗？”我说不叫了，该叫你小磊，这样才乖，他就又笑着说：“我叫你小勇，也很乖的。”接着我们又缠在了一起，那时的我们好年轻啊，怎么做都不累！中午的时候他要走了，我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还见面，他说，要开学了，开学那阵忙过了我就来找你打球。我说是打你的那个球吧！他笑着骂着我龟儿子挨球就走了。
　　　　
　　　　以后的日子就在期盼中度过，不过我并没见到小磊,因为很快，那场席卷全国的革命运动开始了，，沙区几个高校和建设厂，重钢，嘉陵厂是重要的“革命基地”，我很积极的参加了这场革命，成为重大“8。15”派的干将，我们的战斗进行的很顺利，在付出了二十几个年轻学生的代价后，“8。15”派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一派，我也当上了一个小头头，并且作为红小将代表被毛主席接见过，但是那一年我还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我的小磊，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难道真的是要等到革命成功后我们才能见面吗？
　　　　
　　　　 67年10月是武斗的高潮，重庆因为是重要军工基地，很快就动用了枪炮，后来甚至发展到了水陆两栖坦克和迫击炮了。有一次，我接到上面的任务是要我们去援救被包围在建院的一支分部，我当时就热血沸腾了，建院真是狂的可以，我们红小将这时不流血什么时候流？于是马上就找人联系，很快一只几十人的队伍就出发了，一路上又有好多支分队汇合了起来，浩浩荡荡就向建院开了过去，到了建院找人是个问题，建院不大，可是已经是被砸的一塌糊涂了，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了我们的同志，他们说建院的“砸派”打死了我们好几个兄弟，刚才走了。我们于是就追了上去，还好不远，他们人也不多，也不用说一句话就干了起来，我们队里有几条枪，所以很快占了优势，我正打的性起，嘴里直骂着龟儿子们，看你们能狠到什么样子，忽然我看见了五儿，接着看见了小磊，他们已经是头破血流了，小磊那张稚气的脸蛋上现在除了血和污泥就只剩下恐惧了，小磊也看到了我，他的眼里充满着惊异，愤怒，绝望，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哀求的目光，他不想死啊！我当时就流下泪来，我疯了一般的招呼我的手下停下来，可是我们派的人并不听我的，他们的心目中只有对敌人的无限仇恨和对死难同志的莫大悲愤，我留着泪挤到小磊身边对他说，你跟我走，有我在就有你在，他也哭着用力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可是没走几步，一个铁锹猛地向我砸来，好像是打在脑袋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人都散了,地上到处是血,有的人还在呻吟,有的人已经不动了,我算轻的了,公安局的,市政府的人来了,这件事很草率的就被处理掉了,他们自己还自身难保呢。
　　　　
　　　　可是我的小磊呢，他还活着吗？我心里急的不得了，马上就动用一切关系打听他的下落，好不容易总算知道了他还活着，但是当了我们派的俘虏，关在重大体育馆，我马上就跑了过去见他，还好我算是个头，守卫的人听说我是他的朋友就让我见了，我看见小磊还有其他几个俘虏已经不成人形了，难过的大哭了起来，小磊认出了我，哭着对我说，小勇，这是为什么啊，我们都是骨肉同胞，有的还是朋友，怎么就成了敌人了啊，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啊！我抱着他说，我觉得有问题，我们一定是做错了！这个世界都做错了！所以才会让相爱的人互相残杀，所以才会让那么多的父母失去孩子，妹妹失去哥哥，让我失去你……不会的,我会让你很快出来的,你信我!小磊依然用力点着头,说,我信,我信…我看着他那无助又害怕的样子,不由悲从中来，但是我还是抹了抹眼泪，飞快地亲了他一下,然后跑了出去。
　　　　
　　　　但是，在我的努力还没成功时，我已经听到了小磊被枪毙的消息，因为建院的人又打死了我们的人，霎那间我觉得重庆那灰蒙蒙的天空变成一片血色，我跑到江边使劲的哭泣，我知道我对小磊的感情决不只是好朋友，他死了可能我这一辈子就没法再爱别人了，我的心就像被砍了一刀，我跪在沙滩上向天空喊着，小磊，你知道我是把你当老婆看待的吗？？知道吗？？？知道吗？？？你千万别恨我啊，要恨就恨这个世界吧，这个世界的人们都疯了啊！你死了我为你流泪，我死了你会流泪吗？你为啥不对我说一句爱就走了呢….我和你一起死好吗?
　　　　
　　　　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面对死亡,不过,那次武斗真的使全国都震惊了,枪毙俘虏也是全国武斗中绝无仅有的黑暗一幕,很快毛主席就发表了他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文章,并对文革第一阶段表示了不满,全国武斗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而那时我的手里已经沾满了不少的血，很多人要找我算账，另一方面，在重庆，我只有没日没夜的痛苦下去，我没法面对活着的五儿和小磊的家人，1968年，我逃到了成都，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
　　　　
　　　　在成都我娶妻生子，日子平平淡淡，但是梦里常常梦见小磊哭着对我说，小勇，你骗我。你为啥不救我呢？噩梦中醒来，我知道，今生我只爱他一人，我们前世一定有孽缘，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等下辈子吧。
　　　　
　　　　现在人们已经淡忘了那场运动，但我没有忘，四人帮粉碎以后，我年年要到重庆沙区文化公园去，那里有中国唯一一个文革公墓，埋葬着400多个曾经年轻火热的生命，我不知道我的小磊是不是在里面，但是我希望他在，我每次到那里就是坐一会，吸一支烟，烧烧纸，想一想小磊那孩子般的笑容，有时还是忍不住要掉下泪来。公墓里杂草丛生,人迹罕至,有谁知道曾经有一个生龙活虎的男孩和我一起在重大的那个操场上打篮球?有一次，我似乎看到了两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特像小磊父母也在这里抱头痛哭，但是我没有勇气去上前确认，尽管心里面我已经把他们当成是我的父母，但是我依然没有勇气去加深他们的痛苦。
　　　　
　　　　现在的我也老了，小磊，当年你真的是爱我的吗？在天堂里你想我吗？或者你一直恨我？你死了我为你流泪，我死了你会流泪吗？回答我好吗？再过几十年你我见面时你再回答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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