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我想跟你谈一件很私密的事情。你还记得大学时候我跟你讲过的那件事吗？当时我们都哭得很厉害，你还告诉我我还小不懂事，所以过几年就好了。现在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直到现在还是喜欢男生，我是同性恋。

 

妈：不可能吧，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哪有男的会喜欢跟男的在一起？男的哪可以跟男的过日子？你这个太变态了，是不是心理有问题？还是说你生理上出问题了？你说大家都找女的，结婚生孩子，这个不是正常的路线吗？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是无法接受。

 

我：妈，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是同性恋不是我能控制的呀，我在其中也很痛苦。你觉得我不想改变吗？但是我改变不了呀，我从来都只喜欢男生，只会对男的身体有欲望。我连碰到女生的胸，都会觉得尴尬受不了，你觉得我有办法跟她一张床，然后还让她怀孕吗？

 

妈：你这个还是很变态，你让身边的人怎么看待你，看待我。我觉得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你改变的，至少是试一下啥的。我可以出钱，让你去看心理医生啥的。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是受不了。

 

我：妈，我也不想这个样子。如果我出生前，可以决定我是不是同性恋的话，我希望你从来都没雨把我生出来，因为我给你带来了太多的痛苦。我这样没有办法活出你期望的样子，我也很难受，这些年我也没有少受折磨。你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一直说我不想活了，后面我说我非常想要去荷兰留学的事情吗？我高三的时候，整个人都非常的抑郁，又是高考的压力又是我要面对我是同性恋这件事情。我觉得那时的我，整个人都觉得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每天都很挣扎，总想要早点结束自己。突然我听说，荷兰的同性婚姻能被认可，我就觉得我有努力的方向了。所以那个时候我跟你提到了去荷兰留学，你因为经费的问题，连同家人，一同举手反对了我的这个想法。当时，我觉得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被你们否定了。

 

妈：但你这样我看着还是很难受，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尝试一下喜欢女生看看？

 

表姐：这个不是他想要尝试就可以尝试的，同性恋有时候可能是基因决定的，而且后期的环境也会影响到他。他肯定也是很痛苦的，但是之前不知道如何跟你讲这个事情。

 

我：我觉得我是同性恋这件事情，不是突然发生的，其实打小一些事情都可以观察出来的。妈，你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在天井里自己打扮自己，给自己用浴巾做裙子的事情吗？那时的我，就会模仿电视里的时装秀来打扮自己，然后还走猫步。那时，我有一段时间走路都没有办法恢复成正常的样子，然后你还偏要纠正我吗？小学的时候，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经常被欺负的事情吗？我喜欢跟女孩子一起玩，一起跳橡皮筋，而那个时候身边的男孩子都在打篮球什么的，我觉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是同性恋了，但是我没有这种意识觉得自己是同性恋。接着我就到初中的年纪了，那时候我的性意识开始萌生，身边一个男生有时候会偷偷地摸我的身体，大概是在逗我。但是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对男生的身体有渴望的冲动。当时我也偷偷地爱上了一个学长，还给他写了所谓的情书，大概的内容就是表达了一下我对他的爱慕之情啥的。直到到了高中的时期，我身边终于出现了第一个同性恋，我的同桌。也是那个时期，我终于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样的人存在，这样减轻了我的很多忧虑。也是在那个时期，我开始使用交友软件，开始见一些男生。到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交往了第一个男朋友，没曾想他会是美国人，但是也就那个样子了。两年后，我们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是他选择另外一个人。当然我很痛苦，当时你还记得吗？我连续哭了差不多两周，你当时问我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我只能告诉你说，我是工作压力大，然后加上事情比较多。你再次追问我，是不是分手什么的，我只能跟你说：真的不是。作为同性恋的痛苦也许就是，我很痛，但是我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忍受。后面，我又陆陆续续地认识了其它男生，他们中的一些，你也见过甚至是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但是我从来都只敢告诉你，他们是我的好朋友。这种掩盖真实的自己的我的一面，让我痛不欲生，因为我始终不能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做我自己。

 

表哥：是啊，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是我们又知道多少他在私底下经历的这些事情。如果换作是我，我应该早受不了了，毕竟这么多年一直压抑着真实的自己。

 

表姐：我记得你跟他分手的那段时间，好像你看了心理医生，反正当时你也是编了一个故事告诉我，就说他跟另外一个人的故事。我也没有想到，后面是这样的故事。你大概六年前跟出柜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还是高中生而已，可能对自己的认知不是很健全，我总觉得好像时间慢慢过去你就会变成正常人了。

 

我：我跟他分手的时候，我很痛苦，毕竟是劈腿的事情。而且那段时间我才毕业，面临着毕业找工作的压力。那段时间反正我很抑郁，差点也是想要轻生，但是后面我还是找了心理医生，看了差不多8个月的时间，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压力。

 

妈：那你去澳洲移民的想法是你真的觉得那边好吗？还是说你只是觉得想要逃避我们，所以才过去的。如果是为了逃避的话，我建议你就不要去了。

 

我：我去澳洲，确实有逃避的成分。我总觉得换了一个环境，我的情况就会有所缓解，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在那边在餐厅打工，时常觉得自己在国内会有更大的机会，而且我身边移民的也不见得就在澳洲过得很好。论开心的话，我真的不觉得我在澳洲过得开心。回过头来，我来看我这些年的抑郁、难受、无法控制的消费欲，都是来源于父母的不认同。所以跟你讲了那么多，我现在终于第一次觉得我可以自由了，终于没有了那么多的捆绑。

 

妈：我还是想要你结婚，有孩子，你想你如果不结婚没有孩子，别的邻居会怎么看你？

 

我：我知道呀，我只是没有办法可以跟女生结婚。就孩子的话，现在有办法的呀，你只要愿意出钱，还是可以找到dài yùn的。这也是一个解决的办法，但是如果要我跟女生结婚的话，就等于是要了我的命，我宁愿我不存在，都不愿违背我的心，去做一件我不认同的事情。

 

妈：你还是可以试一下的呀？总会遇到那个女生的。

 

我：你这样的话，就等于是我前面的话都白说了。如果我可以改变的话，我应该很早就改变了，但是现在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只是想要找一个我们都可以接受的方式，来达成一个满意的结果。所以，我觉得你想要孩子，那我就努力存钱，然后将来找dài yùn就可以了。

 

妈：光是只有孩子是不够的，你还是要走个流程，就是结个婚什么的。

 

我：那我找个lesbian总是可以的吧，就结个婚，然后离了。这期间找dài yùn生个孩子，然后就告诉别人我离婚了。

 

表姐：这样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妈：反正你健康开心就好了，说实话。你不回澳洲，能陪陪我们也是好事。

 

当晚这样的对话，差不多是眼泪交织中进行的，节奏缓慢而且沉重。这并不算是一次偶然的对话，因为早在大学的时候我就有跟我母亲谈过一次，只是当时没有表哥表姐的支持。之后我在家的时间，每当我妈跟我提到结婚生孩子的话题的时候，我也会告诉我妈：我暂时不想要考虑婚姻，只是想要一个人先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我一直觉得出柜这件事情，是需要时间去沉淀和积累的，你也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最后，愿我们每一次的敞开，都能够被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