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老马
热135已有 4203 次阅读 2014-05-31 15:41
大伟发来短信，“老马走了。”
……
2010年夏天，我18岁，老马32。我和他结识在本地的同志QQ群。当时还不懂什么同城聊天室，更没见识过各种社交软件。百余人的聊天群，不分昼夜，分外躁动，你一言我一语，即使驴唇不对马嘴，人们也像炸了锅的蚂蚁，随便一个话题都能引来一堆人的关注。
老马是群里的管理员，热衷调戏各路小朋友，满口的荤段子，一天到晚不正经，即使隔着电脑显示屏，也盖不住他在网络那边的热情。
那时候我在县城读高中，家在周边乡镇上，平时住校，一个月回家一次。从县城到小镇上，只有两辆破旧不堪的中巴车，清楚地记得，那天我眼睁睁错过了最后的末班车。傍晚，我背着大包小包，一头扎进了车站旁边的网吧。
QQ群里一如既往的躁动，大家各顾各地自我介绍，各种交友广告，各种非诚勿扰。我偶尔插两嘴，骂骂咧咧的发着牢骚，倒是老马有心，得知我没赶上班车，执意要骑摩托送我。
第一眼见到老马本尊，人一点也不老，啤酒肚、络腮胡、浓眉小眼儿、跨一辆大哈雷，刻意把短袖撸过肩膀，露出俗气的麒麟纹身。造型很man，举手投足间却逃不了浓浓的gay气。
我端坐在这个陌生男人的后车座上，路颠簸，双手却不知道该扶哪里是好。原本四十分钟的车程，仿佛走了半个世纪。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驶过蝉声聒噪的杨树林，道两旁大排档的羊肉串味儿，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夏天的味道。
自此我和老马结成兄弟，老马总笑说我们是忘年之交，但我并不觉得，有时甚至拿他当个弟弟，他的心智远比他年龄脆弱的多。
后来得知，他老家河北，他来山东工作，他是家里的独子，他二十八岁结婚，他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为了所谓的爱情，他曾抛弃妻子千里走单骑。
为了所谓的爱情，他被骗的人财两头空。
他常说辜负了枕头边的女人，他口头禅是诅咒自己不得好死。
老马嘴巴巨毒，挖苦我是他唯一的乐趣，他笑我黑，骂我土，他拖着我去理发店，指着发廊门口的非主流海报，命令店员给我烫成一模一样的发型。理发店的学徒工笨拙地用锡纸将我的头发拧成一缕缕的小辫子，带着头盔一样的鬼东西，我疼得哭天抢地。老马磕着瓜子，一脸嫌弃地骂我没出息。
老马教育我，二十岁之前不准谈恋爱，套用他的原话，“等你考上大学，满大街的帅哥海了去了！”也正是这句话，激励了我整个高三。时至今日,我仍信奉老马的交友信条，你是什么人，便能吸引什么人，与其望眼欲穿的等男人，不如多拿点时间来武装自己。
如果搞基是门学问，那么我的启蒙老师，非老马莫属。他给我注射了太多的负能量抗体，教会了我太多为人处事的道理。
最后一次和老马联系，是13年的冬天。他突然发来抖动窗口，哭诉他的不安和惶恐，他的秘密最终还是被老婆发现了，邻里和单位吵得沸沸扬扬，他说他压力很大，他说他喘不过气来。
当时我正忙着筹备演出的事宜，简单的应付了两句，匆匆说了再见。一直想着能找个机会好好安慰一下他，只是那个头像，再也没有亮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十字架。你可以选择承受，也可以选择放下。有的时候，活着确实比死更难受，但饮鸩止渴的傻瓜，死亡不是唯一的解脱啊。
秀才人情纸半张，老马，若你在天有知，兄弟谨以拙文，为你送行。
2014.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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