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打电话给林健说，一个星期没见，想你了。

林健说，哦。

小金等了一会，林健也并没有再说什么，电话那头是一片令人忐忑的沉寂。

小金赶紧接了一句，你在干嘛？

其实他想问你有没有想我，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心声，只是觉得必须得说点什么，来掩盖这沉默的尴尬。

林健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正在忙，加班。

那你先忙吧，我想去逛街，给朋友挑生日礼物。

恩，早去早回。林健说完把电话挂了。

拜。小金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

 

小金想起上个星期，林健答应过他这个周末要陪他一起去买礼物。刚才本来想提及，话明明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冲不脱牙齿的禁锢，又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自从上次林健不耐烦的对他说，你给我一些空间行吗？小金便没了主意，什么时候该打电话给他，电话里又该说什么？他怕电话打多了，或是哪一句说错了，又给自己招烦。

小金还记得，以前林健追自己，一天几个电话，三不五时就坐车过来看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说着我想你，那个时候的他乐此不疲，而现在一个星期见一次面，一天一个电话，怎么就变成占用他的自由空间了呢？

 

后来小金约了一个朋友一起逛街买礼物。

朋友一路走一路跟小金说，她跟渣男分手了，说得云淡风清。

小金问怎么回事？

朋友说，做爱的时候他突然叫我小猫咪，我当时就把他从我身上推下去，去他妈的小猫咪。

小金问你不喜欢小猫咪？

朋友说，他从来不叫我小猫咪，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小金心里一沉，他接着问朋友，也许你误会他了呢？就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朋友忿忿的说，误会他妈个大头鬼，男人怎么样，老娘清楚得很，心知肚明的事，没有必要再可怜兮兮的跟他讨要说法，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答案只会是对自己的二次伤害。

小金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朋友风里来，火里去，也无需他的安慰。

他刚才心里一沉，是因为想到，最近也有一次，林健突然叫他宝贝，这样的称呼，林健以前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小金有点丧气的问，如果男朋友出轨了，该怎么办啊？

凉拌呗。朋友潇洒的脱口而出，过了一会，才想到什么似的惊叫，我操，不会是林健他……你把他给我叫出来，老娘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小金无奈的笑着说，那到底要怎么办嘛？

果断分啊，叫他有多远滚多远，被劈腿已经够卑微，难道还要摇尾乞怜求他留下来？朋友一番豪言壮语，转头看了一眼小金愁肠寸断的模样，挽了挽他的手臂，语气软下来说道，唉，我知道你分不了，都说了3次要分要分，最后还不是舍不得。

 

小金长吁了一口气。

他想起第一次说分手，是因为有一次玩林健的手机，发现他收到另一个男人发来的微信，他刚想打开看，林健紧张兮兮的抢过来说，你干嘛看我的微信？

小金心想，如果你心里没鬼，何必这么紧张？

后来他注册了一个小号，加了林健的微信，想试试看林健对他的忠诚，不料没说两句话就被林健识破拉黑了。

他跟林健说我们分手吧。

小金并不是真的想跟林健分手，他深爱着林健，他敢肆无忌惮的说分手，只不过仗着林健也还喜欢他。

林健一哄，小金马上就收起倔强的表情了。

第二次觉得林健不在乎他，说分手的时候，林健说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小金觉得有点委屈，他不是在无理取闹，但仔细想想又好像确实是自己在捕风捉影，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于是又原谅了他。

第三次怀疑林健背着他偷腥，说分手的时候，林健不耐烦的丢下一句，你有完没完，如果还有第四次，就真的分手。然后再也没有理小金。

小金紧张兮兮提心吊胆的等了两天，林健也没有打电话给他，然后他自己小心翼翼的打电话给林健说，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从一开始的有恃无恐，到后来的委曲求全，小金明显的感觉得到，他一如既往的爱着林健，林健却离他越来越远，而自己在林健的面前也越来越自卑。

其实他都明白，只是他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事实，林健可能已经不爱他了。

所以只好假装不知道，因为害怕真相太赤裸裸。

小金变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捏着手里接了三次线的风筝，怕握得太紧风筝飞不高，怕放得太松风筝飞远了，更怕一不小心，风筝第四次断线，飞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小金和朋友在商场里逛了一圈，买了送给朋友的生日礼物。

适逢商场做活动，抽奖券，奖品中刚好有那种古龙水。

他曾经跟林健说他喜欢这种古龙水的味道，于是林健便一直在用。

小金握着一张奖券，小心翼翼的刮开，想着如果可以刮中古龙水，那一定是上天认可他们的感情的最好证明，他便可以心安理得的相信，他和林健会一路安好。

刮开的第一个字是谢字。

朋友瞟了一眼，悻悻的说，切，见鬼了，谢谢参与。

小金也不知哪里来的执念，一直觉得他就是会抽中古龙水。他说，说不定是谢谢中了二等奖呢。

朋友抓狂的大叫，你疯了，世界上不会有一张奖券叫做谢谢你中奖了，如果是这样，我把头砍下来给你。

小金不理她，小心翼翼的抠开，最后果然是谢谢参与。

小金有些失落，朋友语重心长的说，有些事实你我都知道，再不甘心，也只能是不甘心而已，并改变不了什么。

小金没有说什么，攥紧了那张奖券，揉成一团，并没有扔掉，而是鬼使神差的塞进自己的裤袋里，然后自己花钱买了一瓶古龙水。

 

回到家后，小金打电话给林健，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吧。

林健说，你怎么不早说，我约了同事吃饭了。

小金说，今天中奖了，抽中了一瓶X牌古龙水，想送给你。

林健说，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现在已经不用这种古龙水了。

小金沉默了，半晌没吭声，这次他再也想不出什么话来搪塞这种尴尬。

小金想，原来林健已经不用了，或许他从来就没喜欢过这种古龙水，只不过在他还喜欢自己的时候，把它当成是一种爱屋及乌的附属品罢了。

现在林健不喜欢他了，自然也就不用了。

林健不喜欢他了……当这几个字一个一个跃入他的脑海时，小金突然觉得头痛欲裂，他知道已经到了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的时候。

然而此刻他觉得更悲哀的，不是他不被喜欢，而是他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被遗忘。

因为林健确实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不用这种古龙水了。

小金在发愣中听到林健说，同事在催我了，先挂了。

他拿着手机，听着那头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突然觉得，他和林健的感情，也到了该挂线的时候了。

只是还是心有不甘。

他给林健发了一条短信，我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林健没回。

累积的失落太多，到达临界点的时候，心灰意冷便只是一瞬间的事。

小金这一次没有犹豫，他发了一条，我们分手吧。

随你吧。这次林健回的很快。

小金没有再回什么，他删掉林健的号码，然后把手机扔在一边。

 

他在床上呆呆的躺了一会，然后从裤带里掏出那张奖券，上面那几个字怎么看怎么奇怪，仿佛都扭曲着嘴脸在嘲笑他。

他念叨出那几个字，谢谢参与，冷哼了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始终没有足够的运气可以在你的感情里，中一次携手到老的奖，我说再见时，你也不过是轻易的笑着说，谢谢你曾经来过。

小金放空了很久，然后擦了擦泪痕，扯出一个笑容。

他终于想，其实，一直很害怕面对的结果，说出来，也不过就是随你吧三个字，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金把奖券撕了，连同古龙水一起扔进垃圾桶。

后来他又把古龙水捡起来，放在床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

他和正在为感情纠结的朋友在商场抽奖，他很想抽中那瓶古龙水，但是刮出来的第一个字却是谢字。

他随手把奖券扔了，朋友着急问，这不还没刮到最后吗？

他说，看到第一个字，就已经知道了结果，非得不甘心刮到最后，也不过是谢谢参与，白折腾一场。

感情也一样，知道他不爱你了，就放手吧。

然后他自己掏钱买了那瓶古龙水。

回来的时候，他轻轻的拧开那瓶古龙水，喷了一点在自己的手腕上。

喜欢的味道，不一定非要用在那个人的身上，也许有更适合它的主人，或者，自己用也没差。

 

 

文/2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