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疯狂枉少年(转载)一个晚上基本没睡觉看完的,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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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已有 2873 次阅读  2013-09-14 21:42   标签normal  color  sty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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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吕振涛结婚晚,在他们那个年代,24岁就是大龄新郎。特别他们那只有百十来户人家的小庄子——那时候楚钟庄还只是一个小庄子,吕振涛生意做到首都那年才规划成县城的一个小区——前门大娘后街大姨三天两头登门送照片。

  吕振涛虽然学问低,志气却不短,还在十三岁时就下定决心,长大要赚大钱,娶漂亮老婆,身边的女人他一个也看不上。

  恰好那时候,一个从护士学校毕业的叫做顾红的城市姑娘被分到了他们那的卫生所。这就像是一块巨石投进山谷里的深潭,“砰”的一声在他们庄子的年轻人之间激起千层浪。

  吕振涛在偷偷趴在窗外看了顾红一眼之后,就觉得顾红正是他的“漂亮老婆”。用他自己的话说,当时他对顾红是一见钟情,就像被丘比特剑射中心口,从此深爱不绝。

  儿子终于肯娶媳妇,这可乐坏了老俩口,特别是李红燕,吕振涛他妈。好在吕家在当地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顾红虽然是城市姑娘,可是家境并不好,父亲是看大门的,母亲是裁缝。究竟是眼光窄,一来二去就答应了嫁给吕振涛,顾家老俩口还沾沾自喜,觉得找了个金龟婿。

  可好景不长,吕振涛继承了家族生意,标准件的厂子越做越大,订单越来越多,吕振涛就越来越财大气粗。顾红却愈来愈老,愈来愈胖,脸上不再光滑平整,吕振涛反倒是体胖面红,越发精神了。

  吕飞出生的时候,顾红还漂亮,吕振涛天天围着老婆儿子转悠。等到吕飞7岁的时候,吕振涛就开始夜不归宿。顾红脾气好,不找事,委屈自己忍着,慢慢忍出了乳腺癌。吕振涛掏钱割了顾红一个R房,然后又掏钱休了只有一个R房的顾红。

  顾红走了之后,老子和小子就都开始过上了无人约束,无法无天的生活。

  2000年夏,吕飞15岁,长的高高壮壮,用吕振涛的钱混成了小霸王。谁也不敢惹他,因为吕飞打起架来不要对方命。反正老子有钱,什么纠纷不能摆平。

  2000年夏,吕飞上了初中。开学第一天,校长就跟他商量;学校你不要来了,三年之后,无条件顺利毕业。

  吕飞站在校长办公桌前,看着他秃了一块的头顶,随便一想就答应了。

  “飞子。”耿祥收了球杆,拿掉嘴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了踩。

  吕飞从墙边的破沙发上站起来,扛着球杆朝球桌走过去。

  “飞子,听说你把二实的校花给甩了?”耿祥重新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瞅着吕飞好奇的问。

  吕飞淡淡的“嗯”了一声,惹得耿祥手痒痒,直想揍他。

  “你TMD混小子,咱们这的美女都被你糟蹋了!”

  吕飞一个低杆,球准确入网。他直起身,朝正冲他咬牙切齿大作鬼脸的耿祥笑着说:“祥哥,别生气了,下次一定给你介绍一个漂亮的。”

  耿祥才不信他这一套,这小子贼的像狐狸,才不会真给人介绍美女。有好的,他不自己赶快吃干抹净才怪。

  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少给我说好听话,我还不知道你小子什么德行。”

  吕飞比耿祥高一头,不是吕飞太高,是耿祥太不高,正好一百六十九厘米。这会俩人站在一起,耿祥还得抬头看他,心里头不乐意,一脚朝吕飞狠狠踹了过去,嘴里还骂道:“滚远点,傻大个!”

  吕飞转身一跳,堪堪躲过,一边跑开一边喊:“祥哥,今天你输了,我请客。”

  耿祥心想,这小子还算上道,回头大声说:“甭废话!”

  吕飞刚在之前坐的破沙发上坐下,楼下又上来一小伙人,耿祥也停下打球,扭头看过去。

  高瑞杰打头,带着三四个人走进了球厅,一眼就看到了耿祥和吕飞,嘻嘻哈哈的走过去,照着耿祥P股上踢一脚,笑着说:“我就说你一定在这。”

  正是秋老虎天气,胖子高瑞杰出了满头汗,头发都黏在了脸上,身上一股子汗臭味。耿祥下意识的退开几步,捂着鼻子皱着眉头问:“瑞杰,你几天没洗澡了?”

  高瑞杰没搭理他,扭头对吕飞说:“飞子,你哪个学校?”

  吕飞说:“楚钟庄中学。问这干嘛?”吕飞朝高瑞杰翻了个白眼。

  高瑞杰从身后拽出一个人来,指给吕飞说:“这也是你们学校的,认识认识。”

  吕飞斜眼打量对方,心里有点意外。高瑞杰介绍的男生看起来和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个子不高不低,吕飞目测大概175左右,长得挺帅气,白白净净的面皮,长了对双眼皮,眼睛珠黑溜溜的,也没染黄毛,也没剪刺头,穿着格子衬衣牛仔裤,完全一个正经学生的打扮。

  吕飞第一眼就看不上他,轻蔑的瞟高瑞杰一眼,“谁呀,这是?”

  高瑞杰就当没看见,随口回答:“单景临。”说完立即又跟耿祥说,“待会叫上几个人,去堵孟强那狗日的!”

  耿祥明显有点不乐意,心知这纯粹是高瑞杰的私人恩怨,何况他和高瑞杰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就回头吩咐吕飞:“飞子,叫上几个人,跟瑞杰一块去吧。”

  吕飞当然明白耿祥的意思,纵然心里也不情愿,还是得答应,就说:“行。”

  高瑞杰就拍拍吕飞的肩,“走吧。”

  吕飞和耿祥说了再见,跟着高瑞杰走了。

  单景临故意走的慢了一点,落到吕飞身边,先朝他笑笑,才问:“你初几了?”

  吕飞看在高瑞杰的面子上,不好不搭理他,冷冷的说:“初一。”

  单景临听了很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说:“我还以为你……”

  “你初几了?”吕飞打断他。

  “初三。明年就毕业了。”

  吕飞听他说话,安安静静,斯斯文文,一点也不像个小混混,不由得好奇的问:“你怎么跟瑞杰认识的?”

  单景临笑笑说:“我们是邻居,从小玩到大的。”

  吕飞更纳闷了。“那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单景临说:“我也第一次见到你。”

  吕飞心里哼了一声,这小子倒还挺机灵。不禁瞟了他一眼,见对方冲自己笑笑,样子像个斯文人,就说:“你这样的倒能和瑞杰玩到一块,还真不容易。”

  这话有点不太礼貌,单景临也不在意,笑着说:“反正早就习惯了,也没觉得哪别扭。”

  吕飞被堵得说不下去,就点了根烟,猛吸了两口,才又说:“你不升学呀?”

  单景临说:“家里已经给找到活儿了。”

  吕飞明白他的意思,只要初中一毕业,就可以工作。他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就闷不作声的抽烟。

  高瑞杰又叫了四五个人,吕飞正想着一会看看这小子身手怎么样,没想到半路上单景临就被高瑞杰打发走了。

  吕飞吐口唾沫,扔掉烟头,心里头直骂单景临窝囊。

第二章

  吕飞带着三个人,跟着高瑞杰在孟强回家必经之路上等着。孟强还没出现,高瑞杰的小弟给吕飞四个人一人点了一根烟。他们抽的最多的就是软红梅,还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大多家境一般,手里都挺紧张。

  吕飞是抽惯了好烟的,一向只抽红塔山。他伸手挡开对方递过来的烟,然后从裤兜里掏出已经皱了的烟盒,朝高瑞杰挥挥,高瑞杰就立即扔掉手里的红梅,走过去抽了一根。

  “还是你小子会过。”高瑞杰一边点烟一边跟吕飞说。

  吕飞自己也点上,猛吸了一口,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说:“十块一包。”

  高瑞杰点头说:“知道,看出来了。哎,对了,你一天抽几包呀?”

  吕飞想了想说:“最多一包。”

  高瑞杰有点意外,看着吕飞说:“我们都最少两包。”

  “那可有点多。”吕飞弹弹烟灰,又放回嘴里,把两只手腾出来,又抽出四五根烟,递给了高瑞杰。

  高瑞杰见了,喜的眉开眼笑,立即接过来装了起来。

  “谢了!”

  高瑞杰胖的连汗里都带着油,脖子上一层油腻腻的汗,吕飞看着心里堵得慌,就走开了几步。

  他们在那等了十多分钟,前面派出去盯着的人才呼哧呼哧的跑回来,隔着老远就喊,孟强那狗日的来了!

  高瑞杰一听,立即带着人躲进旁边的小巷子。高瑞杰低声问那人:“走到哪了?”

  那人也低声说:“刚拐过弯。”

  “跟着几个人?”

  “就俩人。”

  高瑞杰一听心里就乐了,咧着嘴直笑。这回老子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

  过了五六分钟,高瑞杰听到孟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回头跟身后的人低声吩咐了一番,看到众人点头之后,才放心。

  高瑞杰逮着时机,忽的一下从小巷子里冲了出去,正好截住孟强。

  孟强一看是高瑞杰,脸色一变,扭头就想跑,却被高瑞杰一把揪住肩膀,分毫难动。他倒机灵,在另外一个人的P股上猛踹一脚,喊道:“操!发什么愣!还不快去叫人!”

  那人被孟强一脚踹醒,像只受惊的马,撒着丫子窜了。

  高瑞杰自认晦气的吐口唾沫,把孟强的身子扳过来,指着他鼻尖骂道:“你TMD敢抢老子的女人,活的不耐烦了!”

  孟强低头瞅一眼高瑞杰那口黄痰,心里直犯恶心,面上还得陪笑。

  “杰哥,我真的不知道那女生是嫂子,我要是知道,就算再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追她。”

  吕飞早就知道都是为了女人,心里头纳闷,不知道这群王八蛋们怎么一到了女人那就都变了个样。

  吕飞自己也追女生,甚至比他们搞过的都多。不过吕飞从来没有因为女人跟人闹过矛盾。不就是个女人嘛,这个不要了,还有更漂亮的,有什么好生气好计较的。

  更何况,凭吕飞的条件,好多道上混的小辣妹还挤破了头想倒追他呢。

  这边高瑞杰还没骂完孟强,先前跑掉的那人带着一帮子人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高瑞杰一看,心里咯登一声。

  吕飞切了一声,向和他一起来的三个人使了个眼色,三人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吕飞一开始没想真给他好好打,自己还没有为了女人动拳脚呢,回头来竟然为了别人的女人拼命,未免太不值了。可是群架一打开,吕飞很难独善其身,要是不打的狠点,免不了自己受屈。

  孟强的人比高瑞杰多一倍,围着高瑞杰一伙打,下手毫不留情。

  高瑞杰他们打不过,瞅准时机一块灰溜溜的逃了。吕飞还从来没这么丢人过,心里头气不过,直骂高瑞杰草包,庆幸当初幸好没跟着他混。

  高瑞杰也气得直瞪眼骂娘。高瑞杰看吕飞受了点伤,就打发了其他人,让吕飞跟他一块走,去处理一下伤口。

  吕飞嘴里说着不用了,转身就要走,高瑞杰一把拉住他,力道大得出奇,板着脸说:“不行,要让你就这么回去,我也太不仗义了。”

  吕飞是真的不想跟他继续在一起了,心里头腻烦极了。早就听说高瑞杰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今天还真是见识到了。

  高瑞杰死活不依,吕飞又实在不能硬驳他面子,只好跟着他一块走了。

  没想到高瑞杰竟然带着他去找单景临。单景临看到他们也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似的,一进屋,床上就摆着红药水瓶子还有棉签。

  吕飞疑惑的打量了他们俩一眼,见单景临朝自己笑笑,只好点了个头以示回应。

  高瑞杰指着床让吕飞坐,豪爽的说:“飞子,你坐,就当自己家,别跟我客气。”

  一句话说的吕飞头脑发懵,他还以为这是单景临家呢。

  单景临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他先微微笑笑,又说:“这是我家。”

  吕飞心里一颤,这小子也太聪明了。

  高瑞杰抽出一支棉签,沾了沾酒精,递给吕飞,说:“给,接着,先擦擦。”

  吕飞从来没有觉得破皮算是受伤,一向是放任不管的政策,突然碰到胖子高瑞杰这样,一时有点别扭。

  “还是擦擦吧。”单景临对他说,“瑞杰以前受伤也不管,有一次伤口发炎,闹的挺厉害,从那之后他就每次打完架都来我这擦药。”

  高瑞杰点头附和着说:“那滋味可不好受!”仿佛是又想起那种感觉,皱起了两道粗眉,看起来难受极了。

  吕飞只好接过来,象征性的擦擦,心里头却嘀咕娘们叽叽的。

  单景临拿来两罐健力宝,递给了高瑞杰和吕飞。易拉罐凉冰冰的,还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吕飞也不客气,两三口喝了个精光。心里头却瞎琢磨,单景临这小子家里条件不错。

  高瑞杰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喝完饮料,把空罐子塞给单景临,咚的一声仰躺在了床上。

  单景临拿着两个空罐子离开了屋子,吕飞只见大胖子高瑞杰如小山一样高的圆肚子一起一伏,像极了打气放气得皮球。

  单景临很快就回来了,对高瑞杰说:“你妈刚才问我你是不是在我这……”

  高瑞杰听了,一下子坐起来,盯着单景临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在。”

  高瑞杰立即不满的嘟囔:“你背叛我。你怎么能说在呀!”

  单景临无所谓的说:“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妈就已经看见你了。”

  单景临话刚说完,外面院子里就响起一个女人的喊声。“瑞杰,还不回家,你爸厂子里来人了,等着你开席呢!”

  高瑞杰厌烦的叹口气,哀怨的看了单景临一眼,摇着头叹气道:“又喊我喝酒去,我都胖成这样了,也不理解理解。”

  高瑞杰站起来就要走,吕飞也跟着站了起来,“那我也走了。”

  高瑞杰说:“行,咱们一块走。”然后回头跟单景临说:“行了,你在屋里待着吧,我正好送飞子出去。”

  单景临点点头,笑笑说:“那你送吧。”又看向吕飞说:“有空过来玩。”

  吕飞敷衍着点头说:“行。再见啊。”

  吕飞跟着高瑞杰一块出来,单景临果真就没出来送他。高瑞杰胖手一挥,五根手指粗的像婴儿的腿,白花花的直晃眼。吕飞随意点了个头,说了声再见,转身走了。

第三章

  那之后又过了一周,吕飞一次也没见到高瑞杰,耿祥倒跟他提过一次,说高瑞杰喝酒喝坏了,在医院里躺着呢。

  吕飞想起上次在单景临家的事,就随口问耿祥:“高瑞杰上次带的那叫单景临的人,你认识不?”

  耿祥吸口烟,咽下去,又从鼻子里吹出来,才慢悠悠的说:“见过几次,不怎么熟。怎么了?”

  吕飞淡淡的说:“那俩人怎么能玩得到一块?”

  耿祥没接着说,不耐烦的摆摆胳膊,催吕飞赶快下杆。“快点打呀你,怕输不成?”

  吕飞瞪耿祥一眼,“哪回不是你输。”

  虽然耿祥是吕飞大哥,但是俩个人的关系倒更像哥们。耿祥看重吕飞的胆气,对他也格外照顾,其他人都不敢跟他没大没小得说话,就吕飞有这特权。

  吕飞打架狠,用官话说,就是耿祥的悍马功臣。要不是有吕飞这种拼命的狠角,耿祥的对头还得更张狂点。

  不过上次吕飞帮胖子杰那回,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出大力的。虽然耿祥也知道,回头还是不少嘲笑他,为了别人的女人流血。

  吕飞倒无所谓,任凭耿祥取笑,心里头却不屑,耿祥也没少为了女人跟人大打出手。

  “哎,我说,最近又瞄上谁了?”耿祥拿球杆捅捅吕飞问。

  吕飞说:“没决定呢。”

  “呵!”耿祥夸张的瞟他一眼。

  吕飞回他一个为难的神色。“太多了,挑花眼了。”

  耿祥虽然混的不错,道上名声挺响,可是个人资质有点不上道,没几个女人能跟他看对眼,所以耿祥对吕飞追女生的特异功能恨极了。

  耿祥气的牙痒痒,咬牙切齿的说:“少狂!还不是卖的色相。”

  吕飞听了直笑,“你想卖也没货呀!”

  耿祥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结结实实踢在吕飞P股上。

  “哎,今天下午有空没?”耿祥突然一改态度,正正经经的问吕飞。

  吕飞奇怪的反问他,“有事?”

  耿祥说:“去看一眼胖子吧。人都在医院躺一周了,你好歹也是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一次也不去不大好吧。”

  吕飞皱眉,懒得去,耿祥一眼看穿他心思,用球杆在他头上敲一下,说:“昨天我去的时候,胖子还跟我问起你来着。虽然那人不怎么精明,倒是挺讲义气。要不是靠着仗义,他也混不到今天。”

  吕飞皱眉又皱眉,耿祥砰的踹他一脚,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去瞅一眼。”

  吕飞终于不情愿的点头答应了。

  后来吕飞想想,高瑞杰这人其实也不错,对人够意思,虽然笨了点,不过的确很重义气。

  下午吕飞特意买了点水果,开着吕振涛的老桑塔纳,就朝县医院去了。把车在医院大院里停好后,吕飞提着一袋子水果大步进了医院大楼。

  他刚想随便找个人问一声住院部在哪,一眼看到正上楼的单景临,忙叫了他一声。

  单景临扭头见是他,先笑笑,等他跑过来,才问:“你来看瑞杰?”

  吕飞点头说:“是。”

  单景临见他手里提的袋子绷得紧紧的,就接了过来,并说:“你也太客气了,一会瑞杰说不准还得骂你两句。”

  吕飞随口问道:“听祥哥说是喝酒喝坏了?”

  单景临说:“被灌的太过分了,前两天一吃东西就吐,今天好多了。”

  吕飞“哦”了一声,找不到话说,就跟在单景临后面,一块走着。

  高瑞杰住的是单人病房,他们两个人进去的时候,正爬在床上看漫画书,抬头看到他们,面上一喜,一骨碌爬起来,病床吱呀作响,一面忙挥手招呼吕飞,“飞子,你来了,快坐。”又回头吩咐单景临,“景临,快给飞子拿饮料。”

  单景临递给吕飞一罐雪碧,吕飞接过来顺手放在了一边。他快速的打量了病房一圈,见南墙根下堆了几箱饮料和饼干,病床北边又摆了一张床,同样铺着白床单,这会单景临正坐在床边。

  高瑞杰又指使单景临拿点零食,单景临递过来一袋虾条,吕飞没接,用手挡了回去,一边说:“我不爱吃这个。”

  吕飞看高瑞杰整个瘦了一圈,嘴唇发白,就打趣道:“杰哥,瘦了不少呀。”

  高瑞杰哈哈笑笑,说:“飞子,这就叫因祸得福。怎么样,比以前帅多了吧!”

  其实高瑞杰长的浓眉大眼,还是挺标致的,就是太胖,让他圆成了个球,大碍观瞻。

  吕飞点头应和:“是,杰哥,说实话,你现在真帅多了!”

  高瑞杰拍拍吕飞,高兴的说:“叫什么杰哥呀,都自己弟兄,就叫我瑞杰吧。”

  吕飞心里想,什么时候成自己人了,面上却哈哈笑道:“行,瑞杰。”

  话说人有三急,吕飞突然想上厕所,就起身对高瑞杰说:“我去上个厕所。”

  高瑞杰说:“就在楼道尽头,去吧。”

  医院的厕所又小又臭,吕飞憋着气撒了一泡尿,边拉裤子拉链边往外走。病房门没关严,吕飞听到屋里高瑞杰说,景临,等会飞子走了,你睡会吧。昨晚一夜没睡。单景临说,行。

  吕飞心里觉得异样,也没多想,推开门走了进去。坐了不到五分钟,就告辞走了。

  单景临送他,高瑞杰在后面喊,“飞子,以后千万别买东西了啊!”单景临把他送出了医院大楼,两个人客客气气的道了再见。吕飞这才发现,单景临两眼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回去的路上,吕飞明白过来,另外那张床是单景临睡的。看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一兜零食和饮料,是他走的时候高瑞杰非要让单景临给他装的,心里头只觉得高瑞杰可真是够热情的。

  晚上吕振涛竟然回家了,吕飞已经一个月没见他了,乍一见还有点不自在。吕振涛喝得脸庞红扑扑的,醉话说个不停,吕飞熬不住,就出去了。找着耿祥,两个人一块去打了一夜的CS。

  第二天再回家,吕振涛已经走了。吕飞胡乱洗把脸,栽到床上呼呼的补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吕飞饿的肚子咕噜噜响,又懒得出去买饭,突然想起昨天从医院回来时高瑞杰非让他带回来的一兜零食,就塔拉着拖板去车库里从车里拿了出来。

  他提着袋子,晃晃荡荡的回了屋,撕开一袋虾片,卡哧卡哧的吃了起来。想起昨天偷听到的高瑞杰和单景临的谈话,心里一笑,打趣道:“那两人还真有意思,就像两口子。”

第四章

  耿祥打牌的时候跟一个叫齐涛的吵了起来,齐涛输了不少钱,还欠了债,火气一撩就不可收拾,两个人掂着凳子砸了起来,打到最后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这事发生的时候吕飞正在追小姑娘。楚钟庄中学初一三班的刘燕,身高一六二,柳叶眉双眼皮,个子又高挑。吕飞没费多大力气,就捂上了刘艳还没发育成熟的R房。

  晚上学校下晚自习,吕飞就准点等在楚钟庄中学大门外,一看到刘艳从大门里嫋嫋婷婷走出来,就叭叭的一个劲按喇叭。刘艳第一声响就听见了,小姑娘矜持的愣了几秒,瞪着对无辜的大眼睛打量吕飞的桑塔纳,直到吕飞把头伸出车窗,冲她挥下手,才甩着一条马尾辫慢慢的跑过去。

  刘艳一坐上车,吕飞就抓住人家的手,又是搓又是捏,冲着刘艳笑着说:“今天晚上能不能晚点回去?”

  刘艳脸一红,低下头半晌没吭声,好半天才羞羞答答的嗯了一声,又扭扭捏捏的说:“但也不能太晚。”

  吕飞看着心里直乐,这次可找着个纯情的。于是更加殷勤的说:“我开车送你回去,还能有多晚。”

  刘艳轻轻点点头,脸扭到了一边,看着外面,就是不敢看吕飞。

  吕飞摇上车窗,关上车灯,两只手就窜进了刘艳的衣服里,上头揉揉,下头捅捅,玩的不亦乐乎,逗得刘艳闭着眼咬着牙,只用鼻子出粗气。

  仿佛不过瘾,吕飞干脆把人抱到自己腿上,然后剥了个精光,露出少女青涩的身体,两只R房刚刚从胸前隆起小包,吕飞一口啃了上去。两只手也不闲着,扒开刘艳两条腿,把自己下面那东西捅了进去,鼓捣起来。

  完事之后,吕飞就送刘艳回家,小姑娘下车前还依依不舍的问吕飞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吕飞说一有空就去学校找你。

  第二天见到鼻青脸肿的耿祥,吕飞笑了半天。从他和耿祥认识到现在,还从没见过耿祥这么落魄狼狈的样子。

  耿祥从吕飞家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用启瓶器啪啪的掀开瓶盖,递给吕飞一瓶,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咕咚咕咚对着瓶口往嘴里灌。

  吕飞看着好笑,说:“你先别灌呢,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耿祥重重叹口气,样子凄惨极了。

  “飞子,先喝酒。”

  吕飞只好喝了一口啤酒,看到耿祥那瓶已经干掉一多半了,好奇心更厉害,又继续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耿祥放下啤酒瓶,看吕飞一眼,不情愿的讲了起来。

  “昨天晚上和强哥龙哥打牌,还有一个叫齐涛的,我们俩打了一架。”

  吕飞终于弄明白了。

  “那,是谁输的多?”

  耿祥说:“我和齐涛都输的不少。”

  吕飞点头说:“哦,这样。”又问,“那小子下手还挺狠,他有没有你惨?”

  耿祥狠狠点点头。“我都把他揍医院了,缝了十几针。”

  吕飞听了,不明白为什么耿祥还会这么低落了。“这不没让他占到便宜。”

  耿祥叹口气。“要他占便宜倒好了。人齐涛是县委书记的儿子!”

  “什么!”吕飞一听,也着急了。

  耿祥重重点点头。“飞子,你说,这可怎么办?”

  吕飞也没主意,耿祥想了想,说:“飞子,这事还得靠胖子。”

  吕飞问:“高瑞杰?他能有什么办法?”

  耿祥说:“你不知道?胖子他爸是人大代表,听说在县里挺吃得开。”

  吕飞听了直纳闷,他上次明明听到高瑞杰他妈喊的话,还以为高瑞杰他爸是厂长。

  “他爸不是厂长吗?”

  耿祥瞥他一眼,“副厂长,而且那是挂名的职务。”

  吕飞这才明白,想了想就说:“那高瑞杰也不一定就认识齐涛。”

  耿祥说:“他们俩认识,昨晚上提起来着。”

  吕飞到这才回过味来,耿祥这是套他呢,先不说有麻烦了,慢慢把他引进来,让他退不回去。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就算耿祥不这么做,他也绝不会放着耿祥不管。

  两个人一说定,就一块去找高瑞杰,高瑞杰没在家,正在单景临房间里,听到外面有人喊他,推开临街的窗户,看到是耿祥和吕飞,嘴角一咧,就招呼他们上来。

  吕飞来过一次,带着耿祥一块上了二楼。

  单景临还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高瑞杰侧躺在床上,吕飞他们进来的时候,高瑞杰坐起来朝他们招手说:“耿祥,飞子,好久不见了。”

  耿祥一见面就说:“胖子,什么时候出院的。气色不错呀。”

  高瑞杰哈哈笑笑,拍拍自己的圆肚子,说:“我倒还想多病几天呢,说不准就能彻底瘦下来。”说完冲吕飞眨眨眼,嘻嘻笑着说,“到时候飞子你可就不行了,咱楚钟庄的美女就全是我的了。”

  高瑞杰的话惹的其他人直笑,他自己也被逗乐了,笑得浑身肥肉直颤。

  高瑞杰笑完,对单景临说:“景临,把你抽屉里那包烟拿来。”

  单景临也没说话,回头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烟来,扔给了高瑞杰。

  吕飞一看,是硬盒的红塔山,跟自己平时抽的一样,就冲着单景临说:“没想到你还抽烟。”

  高瑞杰说:“你以为他是什么三好学生,其实景临骨子里可坏了。”

  耿祥摇头说:“还真没看出来。”

  单景临知道耿祥和吕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碍着自己不好意思说,就站起来说了一声出去了。

  他一走,没过多久,耿祥就把齐涛的事说了。高瑞杰听了,笑着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齐涛那小子不用担心,我给你摆平。”

  吕飞问:“瑞杰,哪天咱们一块请他吃顿饭?”

  高瑞杰一听有酒喝,乐的两眼放光,频频点头说:“行,我跟他约好了,再通知你们。”

  两个人告别高瑞杰一块出来,在楼下碰到刚从外面回来的单景临,手上提了一个塑料袋,里面兜着几瓶汽水。他一看到吕飞他们,就说:“我刚买了汽水,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走。”

  高瑞杰在楼上大声喊道:“景临,没事,他们俩的给我喝。”

  吕飞也没多说,只说了声再见,就和耿祥一块走了。

  单景临把汽水放在院子里,把他们送到门外才回去。他一进屋,把汽水袋子递给高瑞杰,一边问:“他们找你什么事?”

  高瑞杰胖手一挥,满不在乎的说:“没什么事,一点小事。”

  单景临也没继续往下问,看了高瑞杰一眼,说:“你一会走的时候,顺便把瓶子送回去。”

  高瑞杰说:“行。”

第五章

  高瑞杰和齐涛关系很不错,两三句话就解决了矛盾。齐涛和耿祥几杯酒下肚,还亲热的称兄道弟起来。

  吃完饭,吕飞付了钱,耿祥就晃晃悠悠的走了。齐涛跟高瑞杰拉扯半天,也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只剩下了吕飞和高瑞杰。

  高瑞杰这人仗义,吕飞算是体会到了,也不那么讨厌他了。

  这会已经十点半了,夜晚气温有点低,一阵凉风吹在脸上,将身体内因为酒精而难耐的燥热压了下去。

  高瑞杰打了个酒嗝,斜眼看看吕飞,说:“飞子,小时候有没有理想?比如当科学家这种的。”

  吕飞不明白高瑞杰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不答反问:“你呢?”

  高瑞杰略停了停,才又接着说:“我小学的时候还真梦想过以后要当科学家。后来就不这么想了。”

  吕飞笑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大人问长大以后想干什么的时候,他总是说当爸爸。那时候吕振涛还是很称职的父亲。

  高瑞杰不服气的瞪吕飞一眼,气呼呼的说:“你敢笑我!小孩子不都那样啊!”

  吕飞点头说:“是,那到是真的。”

  高瑞杰突然扭过脸看着吕飞,嘻嘻笑着说:“你知道景临那小子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吗?”

  吕飞摇摇头,不确定的说:“当老师?”

  高瑞杰哈哈笑了,摆摆手,说:“老师倒是挺符合他现在的形象的,不过不是这个,是小孩子。”他说完,冲吕飞眨眨眼,接着说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觉得小孩子最招人喜欢,最受待见。”

  吕飞一乐,想起总是闷声不响的单景临的样子,很难想象他小时候说这种可爱的话的样子。

  高瑞杰说完,好久没再出声,吕飞突然觉得今晚的高瑞杰有点奇怪,他想大概是喝高了。

  看到吕飞家二层小白楼的时候,高瑞杰突然站住,看着吕飞,一本正经的说:“飞子,你这人重感情,我知道。”

  吕飞没想到高瑞杰一喝高就有这毛病,忙糊里糊涂带过,“瑞杰,你这是说什么呢。喝高了吧?”吕飞最不习惯跟人谈这种动感情的话题了。

  高瑞杰大手一挥,指着吕飞说:“飞子,听我把话说完。我马上就要去当兵了,有点事要拜托你。”

  头一次听说高瑞杰要去当兵的消息,吕飞感到意外极了。“当兵?什么时候?”

  高瑞杰说:“没几天了。我走了,景临就拜托你帮我罩着点。”

  吕飞不明白高瑞杰为什么要拜托自己,再说他和单景临一点也不熟。

  高瑞杰虽然没猜出来他的心思,不过也知道这事是有点太突然,便说:“一,我看出来了,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二,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信。还有,耿祥那人,不可靠,你记着点。”高瑞杰说着戳了戳吕飞的胸口。

  这时候吕飞才第一次注意到高瑞杰竟然比他还高点。高瑞杰太胖,平常单看着除了胖点根本觉不出比他高,这会俩人面对面站着,吕飞才觉出来。

  突然他问:“瑞杰,我说,你这么胖,人家军队肯要你?”

  高瑞杰挥挥手,“你以为我想去呀,都是我老子给我安排的。”

  吕飞一想,也就明白了。

  高瑞杰拍拍吕飞肩膀,眼睛闪闪发亮,盯着吕飞嘱托道:“飞子,我可把景临交给你了,他要有什么事要你帮忙,你可不能不管。”

  吕飞说:“放心吧,瑞杰,就冲你这句话,我也不能做那种事。”

  “飞子,其实耿祥这事,我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就是为了让耿祥欠你我份情。以后我不在这,出了什么事,他得还这份情。耿祥不可靠,但是不会做那种恩将仇报的事。”

  吕飞听了,看着高瑞杰的目光多了分佩服,他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傻傻的胖子杰关键时候这么可靠。

  可是吕飞现在还是跟着耿祥,不好说什么,虽然高瑞杰的话他也认同。吕飞只是点点头,说:“瑞杰,我记住了。”

  高瑞杰满意的拍拍吕飞的肩膀,挥了挥手,晃悠着身子走了。

  吕飞后来想,高瑞杰对单景临可真够好的,连自己走了以后的事都安排了。

  过了几天,高瑞杰突然蹬着辆小三轮,哼哧哼哧的来找吕飞。吕飞一看车斗里拉的全是漫画书,惊叹了一声。

  “瑞杰,你这是做什么?”

  高瑞杰说:“我这一走,我爸铁定会对我的后宫下毒手,所以我把她们转移到你这躲一躲。”

  吕飞呵呵直笑,“你把我家当避难所了?”

  高瑞杰大手一扬,蹬着眼说:“什么避难所,是防空洞!炸弹也得靠边站,更何况我爸。”

  单景临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边笑边说:“如果你不小心把他的这些宝贝弄坏了,你就倒霉了。”

  吕飞指着单景临说:“你怎么不放他那?”

  高瑞杰摇摇头,“那可不行。我爸在我屋子里找不到,一定最先奔景临家去搜查。”

  吕飞就帮高瑞杰一块把漫画书都搬进了他屋里,堆在墙角。吕飞大略的算算,差不多有五百本。

  吕飞问高瑞杰,“你什么时候走?”

  高瑞杰摇摇手,“别问了,具体日子我也没记住,反正是快了。”

  单景临看他一眼,说:“还有半个多月。”

  高瑞杰笑着挠挠头,“是吗。我都没记住。”

  吕飞偷偷瞥了单景临一眼,没说话。

  高瑞杰扫一眼挂历,“哦”了一声,又说,“都快年底了,没过几个月就要过年了。”

  吕飞说:“可不。”

  单景临没说话,吕飞又偷偷瞥了他一眼。

  高瑞杰站起来,拍拍双手,对吕飞说:“行了,飞子,我一走就拜托给你了!”

  单景临也跟着站了起来,接着高瑞杰的话说:“要是出了意外,我唯你是问。”

  吕飞明白高瑞杰话里头的意思,可是单景临竟然说出威胁的话,他不禁笑了出来。高瑞杰朝他挤挤眼,也跟着笑了。

  单景临不明白他们突然笑什么,也懒得问,跟着高瑞杰一块走了。

  后来吕飞就一直没再见到高瑞杰,过了一阵,单景临突然来了,说瑞杰走了,吕飞说知道了。

  高瑞杰走的挺低调的。以前他们之中也有人去当兵,走之前闹得人尽皆知,可是这次直到大家很久都没见到高瑞杰,互相一问,才知道他当兵去了。

  刚开始只有吕飞和单景临知道这事那阵,单景临经常来找吕飞,渐渐的俩人就成了朋友。

第六章

  吕飞看上了一个叫李娜的女生,对方是个规规矩矩的学生,吕飞追了又追,李娜就是不睬他。

  这时单景临已经参加了工作。他爸是教育局局长,给他弄了一个科员,天天在办公室里闲坐着。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是局长的亲儿子,对他也格外殷勤。单景临18岁就参加工作,年纪轻轻,倒没吃多少苦。

  吕飞就想起了单景临,他觉得正经人对正经人,绝妙战术。

  单景临在上班时间被吕飞一个电话叫了出来,当时正是阳春三月,大风天气,外面风卷着沙子刮得漫天转。

  单景临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看到吕飞,刚一张嘴,就灌了一嘴沙子。他拉上吕飞就走,等到了一楼的大厅才放手。

  吕飞也吹得灰头土脸,引以为傲的发型变成了茅草窝。

  “飞子,什么事?”

  吕飞呸呸的吐了半天,等他觉得嘴里舒服点了,才说:“有事找你帮忙。”

  单景临听了,感到意外,瞅着他问:“找我帮忙?”

  吕飞点点头。

  单景临看出来他不是开玩笑,就问:“什么事?”

  吕飞想了想,才说:“我看上一个小姑娘,人家不搭理我。”

  单景临听了,觉得这事挺稀罕的,“你也有今天呀。”

  吕飞说:“随你怎么说。名字叫李娜,三好学生,是如假包换的三好学生,一门心思在学习上,死活不理我这茬。”

  单景临听明白了,可是心里却犯迷糊,“这我也没办法帮你呀。”

  吕飞说:“李娜估计看你顺眼一点。她还有一个好朋友,整天在一块,长的也不错,委屈你一下,跟她给我打幌子,行不?”

  单景临本不愿意,可是搁不住吕飞的一再央求外加用高瑞杰后宫的安全来威胁,最后还是答应了。吕飞随即高兴的说:“行了,好兄弟!”

  单景临说:“你知道,我跟生人在一块话不多,到时候冷场怎么办?”

  吕飞信心十足的说:“没事,有我顶着。”

  单景临点点头,吕飞说了再见就往外走,单景临突然想起件事,就喊住他,吕飞转回身问什么事,单景临说:“瑞杰来信了。”

  吕飞问:“说什么了?”

  单景临说:“说他又瘦了十斤。”

  吕飞一听就乐了,“又瘦了,他小子合着是去减肥了。”

  单景临听了也乐了。

  第二天吕飞跟着耿祥去打了个群架,双方人数加起来三四十号来人,场面特别壮观,后来几个带头的都被抓进了看守所。

  吕飞身上挂了彩,额头上被人用板砖砸了个口子,缝了十几针。吕振涛没空管他,是单景临去把他领出来的。

  单景临也是个高干子弟,自己也有点关系,吕飞才提前出来了。

  单景临看他一身狼狈样,想数他几句,可是一看到他额头上的绷带和两个黑眼圈又不忍心了。

  他把吕飞送回家,吕飞说饿,他就给吕飞炒了个葱花鸡蛋,从外面买了一块钱的馒头,吕飞抓着大白馒头,三口两口就吃掉一个。

  单景临坐对面看着他,担心的提醒他,“吃慢点,别噎着。”

  吕飞连话也顾不上说,只是摇了摇头。

  吕飞吃得饱饱的,躺在沙发上挺尸,单景临洗了盘子回来见他这样,就上去拿脚踹了他几下,催他去洗澡。

  吕飞累得不想动,说:“待会再去。”

  单景临故意捂住鼻子,厌恶的看着他说:“臭死了,快去洗澡。”

  吕飞没办法,只好软软的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走了。

  单景临下午还得上班,冲着吕飞后背说:“我走了。”

  吕飞说:“哦,行。”

  单景临一走,吕飞立即又扑回沙发上,呼呼的睡了。

  下午单景临下班,不放心吕飞,又特意过来看他,结果吕飞没在家,单景临只好回家了。

  过了几天,耿祥来找吕飞,他的左胳膊还被绷带吊在脖子上,走路时身体左右晃得厉害。

  吕飞额头上的口子已经拆了线,不过却留了条明显的疤痕。耿祥看了看,说:“飞子,破相了。”

  吕飞倒无所谓,“用头发一挡就看不见了。”

  耿祥点头说:“那倒也是。”

  吕飞又问耿祥:“你胳膊什么时候能好?”

  耿祥低头看一眼,一副不关心的口气说:“谁知道。”

  他们聊了一会,耿祥走的时候问吕飞,“晚上去不去喝酒?”

  吕飞说:“不去了,今晚有事。”

  耿祥说:“那行,下次吧。我走了。”

  经过这场闹腾,吕飞把李娜的事给忘了,他没再提,单景临也不主动问他。过了一阵,吕飞又看上另外一个女生,他跟对方处了一阵,很快就分了。

  单景临那一阵有点忙,吕飞也不知道他都忙些什么,反正他们很少见面。后来吕飞又换了一个女生,没过多久也分了。

  吕飞再见到单景临的时候,已经是初夏了。单景临来找他的时候穿着短裤,两条腿白白的。

  他提着一个大西瓜,是吕飞事先吩咐的。吕飞抱起来敲了敲,满意的说:“一定是好瓜!”

  单景临瞥他一眼,说:“上次你说是好瓜,可是切开一看,里面是白瓤。”

  吕飞狡辩道:“我那次发挥失常。”

  单景临放洗碗池里冲冲,然后搬到菜板上一刀切开,吕飞也凑过来看,果真是个好瓜,红红的瓤上还撒着白色的小糖粒。

  吕飞立即说:“这回没说错。”

  单景临笑着看他一眼,没说话,接着切瓜。

  吕飞晚上没吃饭,吃了一肚子的西瓜水,频频上厕所。单景临笑他膀胱小,吕飞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要你管!”

  第二天单景临还得上班,晚上不到八点就要回去,吕飞不满的说:“不是本来下半年才开始上班,怎么提前这么久?”

  单景临淡淡笑笑,说:“不知道。”

  吕飞送走单景临,自己一个人回来,觉得屋子里空荡荡,他开始玩游戏,一直玩到第二天早晨才睡觉。

 第七章

  吕飞也算在道上混出了点名堂,身后有了跟班,总是飞哥飞哥的叫,吕飞听着,挺有满足感。

  吕振涛对吕飞完全的放任不管,忙着在外面瞎搞,把他们厂子里一个叫孙梅艳的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吕振涛本就是玩玩,可是孙梅艳不依,你是孩子他爹,你就得娶我。

  吕振涛狡兔三窟,孙梅艳找不到他,就赖在他家里等他,把吕飞赶了出来。碰上这种悍妇,吕飞名声再响亮,也没用。

  吕飞本以为她也就坚持个两三天,就去网吧熬了几个通宵,白天随便找个地方补一觉。可是孙梅艳到还是个有毅力的人,都一个星期了还赖着不走。

  吕飞知道找吕振涛也找不着,人早就躲外地去了,只好四处投宿。

  耿祥家里条件不好,每次回家出门都得经过一条细长的土地面巷子,遇上个下雨天满路泥泞,走一路弄的鞋上裤腿上满是泥点。

  吕飞住了三天就忍不住跑了,在街上晃荡了一天,晚上跟人赌完球,偷偷跑回家一看,孙梅艳还住着呢,自认晦气的跺了下脚,点了根烟,蹲在墙角抽了起来。

  吕飞一开始想去找单景临,可是现在单景临住在职工宿舍,就一个十几坪的小平房,厕所还是土茅厕,在大院里。眼下这种情形,也容不得他再挑三拣四了。吕飞下定决心,把烟头在地上摁熄,站起身走了。

  走到半路他想起来应该先给单景临打个电话,就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翻开盖才想起来屏幕坏了,打球的时候甩出去,撞在球桌叫上,屏幕给撞酥了。他又没记住单景临的手机号,突然觉得特别生气,最近怎么总是碰到倒霉事。吕飞越想越来气,手机也不要了,胳膊一轮,远远的扔了出去。

  这会也没心情去找单景临了,碰巧看到临街一家民宿旅馆门口还亮着灯,就上去“通通通”的砸门。

  一会院子里想起一阵拖鞋踩在红砖地上的声音,然后一个中年妇女过来打开了门,不满的瞪了吕飞一眼,没好气的问:“干嘛?”

  吕飞理所当然的说:“睡觉。”

  中年妇女听了,就把他带了进去,领他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吕飞正要进去,中年妇女一把拉住他,蹬着他说:“先交钱。”

  吕飞问:“多少钱?”

  答:“一晚三十。”

  吕飞交了钱,进了屋,一看屋子里就摆了了三张木板床,都还空着,就随便捡了一个看起来干净点的,和衣躺上去睡了。

  单景临知道了孙梅艳的事,就给吕飞打电话,结果一直都打不通。他就去吕飞常去打台球的球厅找他,结果他没在那,一打听,才知道他这会正在强哥家里打麻将。

  单景临跑到强哥家里,终于找着吕飞,正坐在烟雾缭绕的小屋子里打麻将。单景临一进去就被呛的咳起来,叫吕飞走,吕飞说等会,单景临就在院子里等着,一直等了两个钟头。

  吕飞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可怕,单景临一看,心里就发酸。

  “你怎么不去找我?”单景临说话时带了点气。

  吕飞输了钱,心情正烦,听了就来气。“你管我。”

  单景临愣了一下,吕飞见他露出一脸受伤的神色,心中不忍,知道是自己不对,就赶快说:“你那本来就小,再加上我,还不挤死了。”

  单景临说:“没事。我白天又不在宿舍,只有晚上的时候回去。”

  吕飞“哦”了一声。

  单景临接着说:“去我那吧。”

  吕飞说:“行。”

  吕飞跟着单景临一块走了,在单景临宿舍里住了下来。十几坪的小房间,只放了单人床,连个沙发都没有。

  单景临从柜子里抽出一套新被褥,给单景临在床上铺好,然后把自己一直用的铺在了地上。

  吕飞一看,急了,忙滚到铺在地上的褥子上。“我就睡这。”

  单景临推了推他,说:“你好几天没睡好了,今晚还是睡床上吧。”

  吕飞抬起头看他,见单景临一脸关心的表情,心里一热,说了声“谢谢”。

  单景临笑笑,没说话。晚上吕飞睡不着,屋里关了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他试探性的叫了单景临一声。过了一小会,听到单景临翻了个身,然后闷闷的问:“什么事?”

  吕飞说:“我今天才知道什么才算好哥们!”

  “景临,你就是我吕飞最铁的兄弟!”

  单景临听了,睁开两只眼睛,目光亮亮的,过了一小会,才说:“睡觉吧。”

  早晨单景临起来的时候吕飞还睡得很熟,他出去洗了把脸,又去外面买了豆花油条,吃完饭又把吕飞那份用盆子扣好,就去上班了。

  吕飞一直睡到将近中午的时候才醒,吃了单景临留下的饭,在院子里的水龙头旁用清水抹了把脸,锁上门走了。

  去了台球厅,耿祥一见他又变得神清气爽,朝他问道:“那小婆娘走了?”

  吕飞说:“还在我家里呢。”

  耿祥又问:“那你最近都住哪呀?今天气色这么好。”

  吕飞说:“住景临宿舍。”

  耿祥说:“哦。”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打球。

  下午单景临一下班就急急往回赶,到宿舍的时候看到吕飞正站在门前闷不吭声的抽烟。

  他走过去拿出钥匙开门,一边奇怪的问:“我不是给你留了钥匙了吗?”

  吕飞一听,扭头想想,终于摇头说:“没有呀。”

  单景临推开门,让吕飞先进,然后说:“就放在书桌上,你没看到?”

  吕飞一想,还真没有注意,就走去看看,结果那把钥匙就放在书桌正中间。他随手拿起来,套在自己的钥匙链上。

  单景临问:“晚上吃饭了没?”

  吕飞说:“没有,你呢?”

  单景临拿了一个塑料筐子,对吕飞说:“我一下班就回来了。你等会,我去食堂买包子。”

  吕飞点头说:“行。我不吃茴香。”

  单景临说:“知道。”

  “你能吃几个?”单景临走到门边,又扭头问他。

  吕飞想了想,问:“一个有多大。”

  单景临比给他看,吕飞伸出三个手指说:“这么多。”

  单景临说:“哦。”然后拿着筐子就走了。

  吕飞中午就没吃饭,没想到吃完三个还不怎么饱,单景临就又给他一个,吕飞说,你就吃一个能饱,单景临说,反正我也不饿,你吃吧。

  一个大包子,吕飞几口就下了肚。

 第八章

  吕飞把手机扔了,又花了两千多买了个新的。他刚换了新手机,补了卡,吕振涛的电话当天就打了过来。

  “飞子,我回来了。”吕振涛一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单景临这会正坐在吕飞旁边,扭着脸看着他。

  吕飞淡淡的说:“哦。”

  吕振涛说:“那小娘们的事你不用管,我很快就能摆平。”

  吕飞心想,我本来也没打算管。“行,知道了。摆平了通知我一声。”

  吕振涛说:“飞子,我现在住在宾馆,你要不也来这住几天。”

  吕飞想也没想,直接说:“不去。”

  等吕飞切断了手机,单景临就盯着他问:“你爸怎么说?”

  吕飞把手机扔到一边,没好气的说:“净是废话。”

  单景临又问:“他打算怎么解决那女人的事?”

  吕飞哼一声,说:“还能怎么解决,用钱呗。那小娘们还不就是为了钱,才这么闹腾的。真不要脸!”

  单景临听了,心里不舒服,就说:“也不能全怪她,年纪轻轻就出了这种事,以后一辈子还怎么见人。”

  吕飞轻蔑的口气说:“谁让她当初不检点。”

  单景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刚想换个话题,突然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翻开盖一看来电号码,心里立即有点慌,就对吕飞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吕飞这会正在气头上,就点了个头,“嗯。”

  单景临出了屋子,关上门,又走开了几步才接通手机,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大院门口走。

  “怎么这会打电话,有事?”

  对方明显有点不满意,埋怨起来,“最近也都不联系,打个电话也不行?”

  单景临赶快说:“不是。”

  “那这会有空没?”

  单景临小心的问:“什么事?”

  “我这会就在你们单位大门口,出来见个面?”

  单景临刚想说话,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是吕飞,就拿开手机,问吕飞:“干嘛?”

  吕飞指指外面说:“买烟去。”

  单景临说:“去吧。”

  吕飞就摆摆手,双手放进裤兜里,大步流星的走了。

  单景临松口气,又接着讲电话。“行,你稍等一会。”他回去把锁挂在门上,也没有锁住,因为他担心吕飞没有带钥匙,然后匆匆跑了出去。到了门口,一辆红色的桑塔纳正停在路边,他一出来就响喇叭,他就跑了过去,打开门坐上了副驾驶席。

  “这会找我有什么事?”

  魏斌武扭头冲着他笑,露出一嘴大白牙,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你说还能有什么事。”

  单景临不想让吕飞等的太久,就说:“我得早点回去。”

  魏斌武说:“知道,知道。一会我还送你回来。”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就不想我?”魏斌武问。

  单景临看着车窗外,淡淡的说:“不想。”

  魏斌武听了,哀怨的叹口气,“反正我就是大少爷你泻火用的工具。”

  单景临听他说得这么难听,没再出声。其实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的关系仅止于性伙伴。

  到了魏斌武家,两个人一块上了楼,进了屋子,也不多说废话,两个人就直接进了卧室。

  因为吕飞住在宿舍的关系,单景临最近一直没有和魏斌武见面,两个人都早被情欲憋的难以忍受,这会就像干柴遇上烈火,一触就熊熊燃了起来。

  魏斌武胡乱扯下单景临的裤子,然后一边喘粗气一边掏出自己的那话,对准单景临后穴,一下子就捅了进去。单景临猛的一吃痛,咬住嘴唇闷哼了一声。

  魏斌武趴在单景临身上,喘粗气的样子像条发情的野狗。

  单景临咬着牙,身子被魏斌武捅的直颤,呻吟声从喉咙深处发出来,脑子里却想起了吕飞。

  他心上一阵抽痛,赶快睁开眼睛,看看魏斌武,很快又将头扭到一边。

  完事之后,魏斌武送单景临回去,路上说:“过几天我得去出差,去青岛一个星期。”

  单景临意外的问:“不是前阵刚出了差?”

  魏斌武无奈的说:“别提这个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让我稍的东西?”

  单景临说:“没有。”

  魏斌武就说:“等你什么时候想到了,再通知我也行。反正三天以后才走。”

  单景临说:“那等你回来再通知我。”

  魏斌武腆着脸问:“我还没走呢,就相思上了?”

  单景临看也未看他,说:“做梦。”

  单景临回到宿舍的时候,吕飞已经睡了。他心里一阵抽痛,端着盆子去院子里洗洗,回屋的时候吕飞醒了,迷迷糊糊的问:“去哪了,怎么这会才回来?”

  单景临敷衍道:“有点事。”

  吕飞没再说话,过了几秒,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第二天吕振涛给吕飞打电话,说要跟他见个面,吕飞答应了。

  父子俩中午的时候坐在饭店的单间里,隔着张圆桌子,都有点尴尬。

  吕振涛说:“飞子,我给了那小娘们五万块钱。”

  吕飞一副不关心的口气说:“哦,那她走了没?”

  吕振涛直点头说:“走了。”

  吕飞说:“就这点事,电话里说不就得了。”

  吕振涛有点讨好的说:“咱们父子俩好久没见面了,一起吃顿饭。”

  吕飞心里很不屑,往嘴里塞块肉,说:“那就赶快吃吧。”

  吃完饭跟吕振涛一分开,吕飞就给单景临打电话,“小娘们清出去了,今晚我不过去住了。”

  单景临听了,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切断了手机。

  吕飞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就去强哥那打麻将了。没想到耿祥也在那,他们一直打到半夜两点才散,然后一块去吃了顿宵夜,又直奔网吧去打游戏。

  吕飞一走,单景临就住到了魏斌武家里。

  晚上魏斌武抱着单景临捅了几回,捡起扔在床边的衬衣给自己和单景临擦了擦身体,抱着他睡了。

  魏斌武好奇的问:“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单景临说:“赶快睡吧,我累了。”

  魏斌武就没再继续追问,说:“行,睡吧,明天都得早起。”

  等魏斌武睡着了,单景临推开他的胳膊,翻个身,背对着魏斌武,看着对面的衣柜发了会呆,直到脑子开始犯晕才慢慢的睡着。

  夜里做了个梦,梦到吕飞抱女生,他就站在一边看,吕飞还不时抬头朝他得意的笑笑。

  他心里一惊,醒了过来。

 第九章

  魏斌武走的时候提了一个印着中旅旅游公司字样的绿色旅行袋,单景临开车送他去市里的火车站。在路上,魏斌武突然问单景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单景临心里吓了一跳,看他一眼,才慢慢说:“没有。”

  魏斌武不信,笑了笑说:“别骗我了,最近每次Z爱的时候你都会分神。想谁呢?反正不是想我。我那会都和你合体了。”

  单景临被他最后一句笑话逗得笑了,然后说:“也算不上喜欢,只是有点在意。”

  魏斌武一副“我猜对了”的表情冲单景临笑笑,又马上说:“就没半点在意我?其实我也挺不错的。”

  单景临说:“有半点在意你。”

  魏斌武乍听没明白,回想了一遍,才回过味来。“哦,那他是一百分,我就是五十分了。也不低。”他说着砸砸嘴。

  单景临说:“回来的时候提前通知我,我过来接你。”

  魏斌武故作感动的样子,神情款款的望着单景临说:“太体贴了。我要是也得一百分,那得多幸福呀。”

  临检票前,魏斌武凑到单景临耳朵边,悄声说:“景临,要不要考虑跟我谈恋爱。其实我还算是个好男人,又帅又有前途。”

  单景临扭头看他,不明白魏斌武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你发什么疯?”

  魏斌武晃晃二郎腿,满不在乎似的说:“你好好想想吧。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可想清楚了,回头后悔了可没后门走。”

  单景临把旅行包扔他怀里,说:“检票了,滚吧。”

  魏斌武爽快的站起来,把旅行包往肩上一甩,潇洒的说:“行,那我滚了,再疯下去,火车都得给刮上天去。”

  单景临没理他,扭头走了,心里直骂他疯子。

  魏斌武到了青岛,在旅馆里一安顿好,就给单景临打电话,强烈要求把他的地位升正的提议放在考虑事项第一位,并且必须通过。

  单景临骂了两句疯子,挂了电话。

  耿祥去学汽修了,吕飞稀里糊涂就跟齐涛混到了一块。

  前阵子,吕飞跟齐涛同时看上一个女生,吕飞知道后,大手一挥,主动让给了齐涛。齐涛感动的抱着吕飞就喊了声亲兄弟。

  吕飞抓着齐涛的小脑袋尖使劲往外推,一边还满脸嫌弃的说:“别恶心人了!”

  齐涛从那之后,就跟吕飞产生了深厚的战友情谊。两个人开始一块四处溜达。

  吕飞追王珍珍,齐涛追吴蕾,王吴又是好朋友,用齐涛的话说,这就叫做亲上加亲,感情比血还稠。

  齐涛瘦得像猴子,个子又小,但是五官还算不错,家里条件很不错,人又精灵,跟吕飞竟然莫名其妙的相衬极了。

  自从他们两个人组队之后,就事事顺利,特别追小姑娘的时候。

  吕飞一天在路上又瞄到了李娜。李娜穿着条蓝色喇叭裤,骑着一辆自行车,两条又细又长的腿就像蹬着吕飞的心肝,让它颤个不停。

  吕飞回去跟齐涛一说,齐涛当即感动的热泪直流,对吕飞这种崇高坚贞的爱情口沫横飞的赞扬个不停。

  吕飞不耐烦的踹他一脚,说:“跟你说正经的呢。”

  齐涛立即一本正经的晃着小脑袋,眯着丹凤眼说:“放心,这次有兄弟我给你当军师,铁定马到功成!”

  吕飞心里越发的没底,齐涛这小子嘴里吐出来的话狗屁不如,要是屁经常还能有个臭味,齐涛的话就是百发白响。

  吕飞说李娜是正经姑娘,不能用以前那套,齐涛呸的啐了一口,说:“正经姑娘?现在这年头哪还有正经姑娘!”

  吕飞仰头长叹,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

  齐涛见他这样,赶紧说:“飞子,我跟你说,这不关正经什么事,女生嘛,都特爱装,矜持,知道不?我跟你说,能拒绝你一次两次,不会拒绝你第三次四次。你信不,飞子?”

  吕飞摇摇头。

  齐涛嘿了一声,说:“不信?我明儿就让你信!”

  第二天齐涛帅气十足开着奔驰来接吕飞,吕飞一看,车身还泛着亮光,明显刚刚洗过。

  齐涛问:“怎么样,够拉风吧!”

  吕飞跳上车,兴奋的说:“你可真够义气!你爸舍得让你开出来?”

  齐涛说:“他今天没在县里,不知道。”

  吕飞坐在车里,四处看看,这摸摸那碰碰,兴奋的两眼放光。“这车就是不一样。”

  齐涛说:“飞子,今就让李娜拜倒在你的裤腿下!”

  “哎,飞子,带了多少钱?”

  吕飞说:“七八百吧。”

  齐涛点头说:“够了。咱们今天吃顿好的。把嫂子哄得晕乎乎的,说不准今天晚上就能入洞房。”

  吕飞一听,也来劲了。

  “行,齐涛,今这事要成了,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回头我得好好报答你。”

  一开始李娜还不肯上车,两手抓着自行车把,死活不肯去。齐涛抢过来自行车,塞到后备箱里,然后把人连推带拽的给弄进了车里。

  三个人包了个八人间,叫了一桌子菜,最后一结账,一顿饭花了四百八,把家庭条件非常一般的李娜给哄得脑子发热。

  过了两天,就答应了跟吕飞处朋友。还又给齐涛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是她班里同学,自此以后,他们四个就经常去吕飞家聚会。

  吕飞这次追李娜费的功夫最大,付出的代价也最高,就比以往都更上心一点。李娜慢慢的觉得自己当初没答应吕飞真是太蠢了,对吕飞的感情也增进的越发不可收拾。

  初尝男女之爱的吕飞新鲜极了,以前都是漫不经心,看着长的不错,就弄到手玩玩,玩够了就抹嘴走人。这次竟还有了点不舍的意味。再加上李娜也懂得撒娇哄人,吕飞一时过的滋润极了。

  齐涛也搂着他的女朋友过的有滋有味。两对情侣天天缱绻,甜蜜的很。

  可是吕飞究竟还是吕飞,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或者是后来高瑞杰骂他的狗改不了吃屎,总之过了一个多月,吕飞终于腻味了。

  吕飞跟李娜提出分手,李娜不肯,纠缠不休,吕飞无奈,就到处躲,夜里很晚才回家,一早就跑。后来李娜索性整日整夜的逮他,吕飞一下子愁得眼角长了好几条小细纹。

  齐涛这会还没有分手的打算,天天跟他的女朋友腻在一块,也没空管吕飞这茬。

  吕飞又去找单景临,结果在单景临宿舍外面等到半夜,也没等到人回来。他又不敢开机,一开机李娜发的短信就来个没完,烦也把人烦死。

  吕飞没办法,只好又去找了个民宿旅馆凑合了一夜。

  其实,单景临那天刚搬到魏斌武家没几天,自从上次魏斌武出差,提出要让单景临跟他谈恋爱的请求后,就一直主动热烈的追单景临。后来单景临觉得跟他试试也不错,就搬到了魏斌武家住。

  那阵他也听说了吕飞跟李娜打的非常火热。回头想想,也明白自己对吕飞的好感是一定不会有希望的,吕飞身边从来没有缺过女人。单景临心想,幸好现在还不是很喜欢,只是有点好感而已,还来得及脱身,就同意了魏斌武的追求。

第十章

  吕飞找不到避难所,想想,这事又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就主动去找李娜。

  没成想李娜这段时间来精神绷得太紧,有点失控,歇斯底里的跟吕飞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动上了手。吕飞脸上脖子上一会功夫就被抓出了好多血道子。

  吕飞不想还手,想着李娜气出够了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可是李娜越打越猛,气越来越盛,恨不得把吕飞嚼烂撕碎才肯罢休。

  吕飞开始忍不下去,抓住李娜的胳膊把她使劲推开,李娜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这下子李娜终于崩溃了,她随手抓起一件东西就朝吕飞砸过去,接着又掂起一只小板凳,叫了一声站起来,抡着朝吕飞身上砸过去。

  吕飞刚用胳膊挡住刚才李娜扔过来的一本杂志,还没抬起头,板凳就砸到了肩膀上。他猛地一痛,下意识的用手去捂肩膀,一边骂了一声,“操!”

  李娜疯了似的抡着板凳,也顾不上砸到哪里,只是一个劲的狠狠砸着。

  吕飞肩膀上,背上,胳膊上,头上都挨了好几下,被打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一脚踹在李娜大腿上,李娜猛地后退了两步。吕飞立即上前抓住她的手,去夺板凳。李娜的头发这会披散在头上,像个女鬼。她没吕飞力气大,就狠狠咬住吕飞的手腕。

  吕飞疼的大叫了一声,一脚踹开她。李娜刚站稳,就喘着粗气又抡着板凳朝吕飞砸过去。

  吕飞头上接连挨了几下,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地上。李娜吓了一跳,猛地蹦开,看到吕飞额角汩汩往外冒血泡,吓得立即清醒了,四下看看,屋子里安静的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手一松,板凳摔到地上,声音大的把李娜吓的浑身一颤。她再也不敢继续待在这了,转身就跑,跑到门口时被门框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就那样歪扭着跑出了大门。

  单景临回家来拿衣服,天气转凉,他把夏装都带了回来,把秋装装进了包里。走的时候,想顺路去看看吕飞,没想到刚走到吕飞家的胡同口,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人从吕飞家里跑出来。他心里一紧,依稀看着对方有点眼熟,可是这会也顾不上去细想,提着旅行包跑了进去。

  他跑进去一看,吕飞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捂着额角,嘴里骂骂咧咧的净是些难以入耳的脏话。

  刚才吕飞暂时失去了意识,凳子掉到地上时把他震醒了,一直到李娜跑出去的时候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单景临见状,扔下旅行包,跑过去接住毛巾,掀开一看,心里一颤,身上一下子凉了个透。

  吕飞见他吓得脸色都变了,立即说:“没事,就看起来比较严重。”

  单景临见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来气,拉着他就要走,吕飞推开他,明知故问,“干嘛?

  单景临说:“去医院。”

  吕飞说:“不去。”

  单景临说:“必须得去。”

  吕飞扭开脸,说:“说不去就不去。”

  单景临不想跟他废话,又去拉他,“必须得去!”

  吕飞刚才的气还没消,猛地一推,一个不小心用的劲太大,把单景临推倒在地上。吕飞看他脸色一白,咬着牙吸了一口冷气,赶紧过去扶他,“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单景临抓住他的手,直勾勾的盯着他说:“去医院!”

  吕飞无奈,心里又有歉意,只好妥协,“不用去医院,外面街上就有一家诊所。”

  单景临说:“那也行。”

  单景临抓着吕飞的胳膊,拉着他去了对街的诊所,看着医生给他包扎了伤口,又详细询问了有没有可能伤到大脑,医生说,这会看不出来,要是头疼就赶紧去医院。

  单景临回去嘱咐了吕飞好几遍,要是头疼千万别忍着,赶快去医院。吕飞都嗯嗯啊啊的点头应了。单景临知道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不过也没办法,暗自叹了口气,还是走了。

  单景临走了一会,感觉脚腕处又涨又疼,这才想起刚才被吕飞推倒时崴到了脚。他撩起裤管看了看,看到脚腕那朝外肿起一个大包,又红又涨。只好叫了辆出租车,载他回家。

  到了家,魏斌武一看他的脚,担心的直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单景临没说吕飞的事,就说不小心崴了一下。魏斌武也没多想,带着他去了趟医院。回来的时候右脚缠上了绷带,魏斌武扶着他一崴一崴的上了楼。

  晚上睡觉前,他拿着手机躲到厕所里,给吕飞偷偷打电话,问他头疼不疼。吕飞不耐烦的说不疼,就切断了。

  单景临看着手机发了会愣,才出去。

  魏斌武迎过来扶着他慢慢的回了卧室,说:“我的小祖宗哎,你就好好歇着,别乱动了啊。”

  单景临说:“你看你的电视吧,不用管我。”

  魏斌武说:“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管你,我管谁去。”

  单景临没说话,魏斌武以为他是脚疼,心情不好不愿说话,也不烦他,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旁边,然后去客厅看电视了。

  吕飞也知道要是伤到了脑子后果很严重,可是他正在家里生闷气,也不耐烦跟单景临多说话。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起白天李娜的样子,心里就发虚。

  不过他觉得经过这么一闹,李娜一定不敢再来找他麻烦了,这么一想,心里才稍微舒坦一点。

  第二天齐涛知道了这事,火烧P股似的赶了过来。一见吕飞头上缠的绷带,两眼就发直。

  “飞子,怎么就让一个婆娘们给打成这样了。”

  吕飞叹口气,说:“我要不受点委屈,她能跟我完。”

  齐涛没想到他还有这心思,就说:“可这代价也太大了。你这是苦肉计呀!”

  吕飞咬着牙说:“那娘们真狠!”

  齐涛点头应和,“是够狠的。瞧把你给弄成什么样了。”

  吕飞头上受了伤,连头发也不能洗,脑油胶在头发上,结成一绺一绺的,样子狼狈极了。

  过了一周单景临脚好了点,就来看吕飞,见他头上的伤口已经拆了线,长好了,人也还好好的活着,正和齐涛在家里打游戏,这才放心。

  吕飞带着他去了楼,说:“前几天谢谢了。”

  单景临说:“不用。”

  吕飞又说:“那天心情不好,对你有点过,对不起啊。”

  单景临就说:“没事,我没生气。”

  吕飞讪笑两声,一想起那天被女人打成那样,就觉得丢人。

  “你别跟人说那事。”

  单景临点点头,说:“我不会说的。”

  “你头疼过没?”他看着吕飞,关心的问。

  吕飞满不在乎的说:“没疼,就那点小伤,一点事也没有。”

  单景临看他真没事,也没多待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

第十一章

  吕飞这边发生了这种事,齐涛也就跟他的小女朋友分了。吕飞跟齐涛说不用这样,齐涛说那不行,她朋友把你整成这样,我不整她们就是大发善心了。

  吕飞觉得齐涛这人也挺仗义,后来想想,齐涛跟高瑞杰关系那么好,这也是人以类聚。

  那阵子单景临隔三差五的就来看看吕飞,弄得齐涛冲吕飞挤眉弄眼,说:“我怎么觉得他才像我嫂子。”

  话是当着单景临的面说的,单景临听了心中一紧,吕飞却反感的说:“胡说什么,恶不恶心呀你!”

  齐涛哈哈的仰头笑了起来。

  单景临胸口像被锤子砸了一下,呼吸一滞,有点不自然的说:“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吕飞说:“行,路上慢点。”

  送完单景临回来,吕飞踹了齐涛一脚,蹬着眼说:“以后别瞎说,没看见景临都不高兴了。”

  齐涛点头说:“行,行,我知道了。不就一句玩笑,至不至于呀。”

  单景临从吕飞家里出来,心脏像打鼓般咚咚的在胸口里猛烈的撞击着。他仿佛还能听到吕飞那句话就在耳边响着,“恶心”两个字就像魔咒,阴魂不散的缠在他心头。

  晚上回到家,魏斌武看他有点神思恍惚的样子,吃完饭就问:“怎么了,哪不舒服?”

  单景临说:“做吧。”

  魏斌武诧异,问:“什么?”

  单景临说:“还能有什么。”说着就脱衣服,魏斌武这才明白过来,第一次见他这样,有点担心的问:“你真没什么事吧?”

  单景临皱着眉说:“你快脱呀。”

  魏斌武也不是个不识趣的人,当下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了个赤条条。

  两个人抱着滚到床上,魏斌武在单景临背上亲了一下,抱着他的腰,把自己那话直直捅了进去。单景临身子一紧,咬着牙哼了一声。魏斌武感觉到自己那里被单景临使劲一夹,难受的喘了口气。然后拍拍单景临臀部,说:“放松,太紧了。”

  单景临闷闷的说:“嗯。”

  等单景临的身体放松下来,魏斌武挺着腰抽送起来。

  魏斌武闭着眼,鼻子里直出粗气。单景临本来用胳膊支着上半身爬着,胳膊一软,趴在了床上。

  夜里魏斌武睡着觉,单景临悄悄起来,跑到阳台上,点了根烟,慢慢的抽着。他坐起身的时候魏斌武就醒了,不过没睁开眼,等听到他出去才睁开,他出神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继续睡了。

  初秋的夜晚天气凉凉的,微风拂面,空气中带着清冷的气息,单景临看着黑沉沉的夜色,看着吐出的一团团嫋嫋的白烟,想起吕飞那句话,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

  他本来以为自己对吕飞只是有点在意,有一点好感,可是今天,才发现自己错的可真离谱。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吕飞的,当他觉察到的时候,就已经对吕飞变得十分在意了。而再一次看清自己内心时,就已经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吕飞。

  他十五岁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性向,那个年龄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很清楚他是不同的,是特殊的,是不容于社会的。他就自己守着自己的秘密,开始变得越来越安静,性格也越来越孤僻。

  高瑞杰发现了他的变化,一直不死心的缠着他。十六岁的时候,他告诉了高瑞杰。本以为会听到一通侮辱的话,结果高瑞杰只是拍拍他的头,故作镇静的说:“我还以为多大的事。俗话说,人各有志,没什么可觉得丢人的。”

  他听了,愣了一会,才指着高瑞杰说:“你这句话有问题。”

  高瑞杰一撇嘴,不服气的说:“没有错,反正你自己体会吧。”

  现在想想,高瑞杰那会心里一定震惊极了,只是竭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想到这,单景临开始想高瑞杰了。高瑞杰已经很久没来信了,单景临觉得他一定是很忙。练习那么辛苦,不知道现在瘦成了什么样。单景临想想高瑞杰瘦下来之后的样子,觉得一定是帅极了。

  曾经有段时间他还对高瑞杰产生了好感,就算是高瑞杰肚子上那团肥肉,他也觉得可爱极了。他觉得高瑞杰能感觉到他的感情,所以才会答应去当兵。他不忍心说拒绝的话,就选择离开,让单景临自己慢慢淡忘。

  单景临无声的笑笑,心里却想其实高瑞杰有的时候很残忍。

  他又想起吕飞,他想,是吕飞的自信和洒脱吸引了他。这两点是他所没有的。而拥有这些的吕飞成了他的憧憬。

  单景临苦笑,憧憬,只能一直远远看着,碰不到,摸不着,更遑论拥有占有享受他的温柔霸道。

  痛苦的事相距很近,总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幸福却总是很远很远,远到穷尽一生的寂寞去纪念。

  单景临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他想起了正躺在卧室的床上的魏斌武,他想起了他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起了他脖子上一说话就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有他下巴上总也刮不干净的胡茬,突然心酸的想哭。眼眶发烫,却流不出泪水。

  夜越来越深,浓的像墨,星星却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单景临抽完一根烟,等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才回去。他刚在床上躺好,魏斌武突然睁开眼问:“上厕所?”

  单景临说:“嗯。”

  魏斌武没再说话,抱住他闭上眼继续睡觉。单景临往魏斌武怀里钻钻,嗅着魏斌武身上的味道,心情终于变得宁静,困意涌了上来,不久就沉入了睡眠。

  魏斌武听到他呼吸变得越来越平稳,又更抱紧一点,这才睡觉。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的生活又变得和以往任何一天一样平常普通,家家户户都过着的柴米油盐的日子。

  魏斌武走的早,临出门时跟单景临说:“中午不回来吃饭,晚上一下班就能回来。你呢?”

  单景临正在擦餐桌,头也没抬就说:“晚上回来。那中午我也不回来了。”

  魏斌武听了,说了再见走了。

  单景临刷完碗筷,又放进碗橱里,这才换了衣服去上班。

 第十二章

  从那之后单景临一直都没和吕飞联系,一直到年底,高瑞杰从张家口给两个人寄来一些奶酪糖,都寄到了单景临那,他才提着高瑞杰寄来的糖去了吕飞家。

  吕飞这时候跟齐涛也不怎么来往了。齐涛他爸让他去给县公安局局长开车,齐涛就没有时间整天和吕飞泡在一块。

  昨晚吕飞可能又熬通宵打游戏了,单景临去的时候都已经是午饭时间,他还在睡觉,敲了许久门里面才有回应。

  吕飞听到叫声就知道是单景临,顶着一头乱草拖拖拉拉的来给开了门。

  单景临冻得一直跺脚,吕飞一开门,他就挤了进去,小跑着进了屋。吕飞随后跟着进了屋,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的问:“有事?”

  吕飞把袋子放茶几上,说:“瑞杰给寄的糖。”

  吕飞不大喜欢甜食,听了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倒进沙发里,揉着眼睛问:“瑞杰最近怎么样?”

  单景临说:“还是老样,训练什么的。”

  吕飞睁开眼,仰视着他说:“这阵忙什么呢,怎么一直不来找我了?”

  单景临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脱羽绒服一边说:“没忙什么。”

  吕飞看他一眼,突然说:“胖了,过的挺不错。”

  单景临说:“哦,是呀,没注意。”

  吕飞笑着说:“看你腰都圆了,胖了不少。”

  单景临听了,赶紧捏捏自己腰上的肉,吕飞见了,立即坐起来,哈哈笑着说:“没那么夸张,就是比以前胖了点,不过也不算胖。”

  单景临这才放心,说:“你眼真尖。”

  吕飞说:“特别明显好不好。”他说完,起身去厨房拧开水龙头,嘴凑上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冷水。

  单景临知道他有这毛病,劝了好几次他也不往心里去,只好不管他了。今天忍不住又说了,“别喝生水,容易拉肚子,而且现在还是冬天。”

  吕飞喝得饱饱的,拍着肚子走回来,说:“没事。”

  单景临只好笑笑,又说:“瑞杰现在才一百三十斤。”

  吕飞想想,他也是一百三十多斤,“瑞杰现在这么瘦!”

  单景临笑笑,“是啊,跟你差不多吧。一定很帅。”

  吕飞就不满的说:“那不一定,瘦了不一定就帅。你看齐涛。”

  单景临说:“齐涛不是瘦,是干,干巴巴的,当然难看。”

  吕飞故意说:“你以前也是干巴巴的。”

  单景临没搭理他,四下看看,屋子里乱糟糟的,餐桌上摆着盘子和碗,皱着眉头说:“怎么这么乱,你都不收拾一下。”

  吕飞点根烟叼在嘴里,说:“有什么好收拾的,反正就我一个人,也没人看,怕什么。”

  单景临听了,心里有点心疼他,就问:“你爸今年过年还不回来?”

  吕飞猛吸一口,吞下去,又从鼻子里喷出来,慢慢的说:“正忙着跟小的混呢,哪顾得上回来。”

  单景临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吕飞就一个人,天天钻在黑屋子里打游戏,窗帘一直没拉开过。

  他看看时间,该走了,就站起来,说:“我走了。”

  吕飞把他送出去,看着他拐过胡同口不见了才回去。

  吕飞打开手机,检查了一遍短信和来电,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扔回桌上,拖着两条腿去洗了把脸,拿牙刷随便在嘴里捅了两桶,就算洗漱完了。

  在冰箱里拿出一袋面包,干巴巴的嚼了起来,坐在沙发上,四下看看,想想无事可做,觉得特别无聊,就又上楼睡觉去了。

  今年冬天特别冷,吕飞都懒得出门,天天都在家里窝着,打游戏看漫画,高瑞杰的漫画他已经看了一半,最喜欢的是七龙珠。

  吕振涛每个月都定时给他打钱,吕飞一直没出门,钱也没怎么花,存折上差不多攒下一万多。就动了出去玩的心思,反正在这横竖也是自己一个人,还不如出去转转。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刚转了一两天,他就待不住了,心一横,带了几件衣服,锁上门就走了。

  吕飞想去南方温暖的地方玩几天,在那之前,他想先去张家口看看高瑞杰。买了票,上了车,才想起走的太急,都没有跟单景临说一声,就赶快给他打电话。

  单景临接了电话,听到他说已经上了火车,要去张家口看高瑞杰,然后去南方玩两天,又意外又担心,不免一再的叮嘱他,“一定要常跟我联系,让我知道你没事就行。在外面一定要多加小心。”

  吕飞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点着头说:“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门。”单景临还是不放心,一再嘱咐他要小心。吕飞听着单景临的声音,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这么想他,想听他多说说话。

  单景临末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吕飞说:“还不知道呢,看情况吧。”

  单景临心里算算,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就问:“年里头能不能回来?”

  吕飞粗略算算,说:“差不多吧,年里头应该就回来了。”

  吕飞能感觉到单景临又像平常那样笑了一下,然后才跟他说:“那等你回来了再联系我吧。我今年在你那过年。”

  吕飞一听,心里感动极了,特别是他又正离家越来越远,高兴的说:“行,我见了瑞杰,一定多拍几张照片,回去给你看。让你看看,我们俩究竟谁更帅。”

  单景临说:“行,一路顺风。”

  吕飞说:“知道了。过年再见。”

  吕飞买的是软铺,还是上铺,趴的累了就跳下来去走廊里来回散散步。餐厅的食物难吃极了,吕飞吃完之后都想吐,他就给单景临发短信:怀念你炒的葱花鸡蛋,火车上的饭真难吃!

  单景临回复他:等你回来给你做。

  吕飞到了张家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绝大的错误,他不应该在冬天过来这,冷的简直像是个大冰窖。他一下车就直奔商场买了件厚厚的羽绒大衣,才挡住了刺骨的寒气。

  他好不容易找到高瑞杰的军营,在门口登记了一下,等了半天才看到大院里一个穿着绿色军用棉大衣的瘦高个男生走过来。

  两个人一见面,吕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瑞杰瘦的完全变了个样。略圆的脸上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手长脚长,就是比以前黑了很多。

  高瑞杰一上来就抱住吕飞,用大手在他背上狠狠拍了好几下才舍的松开。

  “飞子,你怎么来这了!”

  吕飞被他拍的差点喘不上气来,缓了几口气,才说:“这可真TMD冷!”

  高瑞杰听了,扬着脖子哈哈直笑。“我们都习惯了。”

  军队里纪律严格,高瑞杰不敢多待,吕飞就赶快拿出相机给他照相,说答应了拿回去给单景临看的。

  高瑞杰就站了个标准的军姿,看着镜头笑了。吕飞手都冻僵了,费了好大劲才按下拍照按钮。

  高瑞杰问吕飞单景临最近怎么样,吕飞说过的挺好的,前几天见他,还胖了。

  高瑞杰听了,不停的点头说,很好很好,过的好就行。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高瑞杰就回去了。吕飞等看不到他了才走,直奔车站买了去北京西的车票,然后再转去海南。

第十三章

  单景临单位腊月二十九放的假。魏斌武老家不在本地,放假当天就开着车回去了。单景临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才回家。一进门,李丽娟听到门响,从屋里迎出来,看到单景临,满脸带着笑说:“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快进屋,外面冷。”

  吕飞还在路上,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回来。晚上单世涛出去喝酒,很晚才回来,喝得不知东南西北,说了会胡话,就开始哗啦啦的吐。单景临和李丽娟一直忙到很晚才睡觉。

  第二天单景临按时去了车站接吕飞,谁知火车晚点,从一个钟头又拖到两个钟头,又延长了半个钟头,单景临一直在出站口等着。等吕飞终于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单景临一眼就看到吕飞,见他比走的时候黑点瘦点,也不知道心里涌上来的感觉是什么,高兴地叫他。

  吕飞听到叫声,找到单景临小跑着过去,笑着说:“你一直在这等着?”

  单景临没回答,反而问他:“见到瑞杰没?”

  吕飞见他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高瑞杰,也不关心自己,有点不满的撇着嘴说:“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我风里来雨里去一个月,多辛苦。”

  单景临笑着看着他问:“这个月过的怎么样?”

  吕飞抹了一下鼻子,嘿嘿笑了两声,“挺好。”

  单景临说:“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吕飞立即点头说:“行,外面可真冷。”

  等两个人回到家,才发现吕飞走的时候没有关窗户,屋子里到处都蒙了厚厚的一层尘土。两个人只好拖地擦桌子,一直干到晚上天黑才把楼上楼下都弄干净了。

  单景临又把沙发罩床单被罩都换了干净的,脏的扔到洗衣机里洗了。

  等全部干完,吕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单景临就出去买了两份拉面,他知道吕飞这时候肯定胃口很大,又跑去给他买了烧饼。

  一吃完饭,吕飞也不等单景临问,就慌忙拿出高瑞杰的照片,拿给正在厨房洗碗筷的单景临看。

  单景临侧着脸一看,立即笑了出来,他问:“这真的是瑞杰?”

  吕飞信誓旦旦的说:“如假包换!”

  单景临仔细看了一会,说:“瘦的真厉害,还黑了,显得真高,站的这么直,是训练出来的吧。帅多了。”

  吕飞听着,看着他带着笑容的侧脸,突然心里有点异样,就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不过,还是没你帅。”单景临突然抬头朝着吕飞笑着说。

  吕飞吓了一跳,立即夸张的笑着说:“我早就知道。”

  单景临走的时候,跟吕飞说明天晚上吃完年夜饭再过来,吕飞高兴的说,行,那我等你。

  大年三十,吕飞睡了一天,一气把这几日奔波的辛苦全缓过来了。晚上单景临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吕飞刚泡上一杯方便面,正准备吃。

  他端着面碗,一边吃一边走去给单景临开门,单景临见了,觉得他这样子特别可怜,就说:“怎么三十晚上就吃泡面?”

  吕飞用叉子叉起一根火腿肠,拿给单景临看,“是泡面加泡面汤泡肠。”

  单景临轻轻一笑,从他手里拿过面碗,说:“我给你带了点水饺,吃水饺吧。”

  吕飞一听有水饺吃,两眼都放光,立即咽下嘴里的面条,连连点头说:“行,行。”

  吃完饭,吕飞提议要打游戏,单景临笑笑,说:“我不会打,只有挨打的份。”

  吕飞搂住单景临脖子,一边往楼上带一边说:“没事,哥让着你点。”

  单景临使劲扭头看他,不服的说:“我比你大两岁,你该叫我哥。”

  吕飞比他高出半头,低头看着他,顺便拍拍他头,大方的说:“这点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实际一玩,吕飞才知道单景临说打得不好是真的不好,他偏偏恶作剧,把单景临打个惨败,然后得意的朝他扬着脸笑。

  单景临只好干巴巴的笑笑,说:“你打的真好。”

  两个人打到深夜,然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单景临一睁开眼,看到他和吕飞都躺在地上,就推推吕飞,等他醒了就说:“飞子,我得回去了,早晨还得跟我爸一块去拜年。”

  吕飞正睡得迷糊,随便一挥手,嗯了一声。单景临知道他没听进去,就留了张纸条,说上午拜完年,中午回来跟他一块吃饭。

  吕飞直到十一点才醒,在地板上睡了一夜,身上又酸又疼。单景临已经走了,吕飞隐隐记得单景临好像有跟他说话,可是他想不起来,就摇了摇头作罢了。

  他把身上盖的被子踹到一边,然后躺着发了会呆,才站起来去洗了把脸。打开冰箱一看,里面根本没有能吃的东西,除了昨晚剩下的一点单景临带来的水饺。

  他端出来水饺,用微波炉热了一下,一口一个一会就吃完了。吃完饭,发现没事可干,就去高瑞杰的漫画书里抽出几本,趴在床上看了起来。一直到中午单景临回来的时候他都没再动过。

  吕飞看到他回来,惊讶的说:“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来了。”

  单景临觉得奇怪,问:“你没看到我留的纸条。”

  吕飞摇摇头,说:“没看到,你放哪了?”

  单景临说:“客厅的茶几上。”

  吕飞点点头,“哦,我根本就没往那块去。”

  单景临又问:“中午吃什么?”

  吕飞说:“家里什么吃的东西也没有。”

  单景临说:“总有鸡蛋和面吧。”

  吕飞说:“鸡蛋好像有,在冰箱里。面我就不知道了,要是有就在厨房。”

  单景临往厨房去了,边走边说:“我去找找,要能找着就吃鸡蛋煎饼。”

  吕飞跟了过去,说:“我帮你找。”

  幸好还有一整袋面,就放在橱子里,单景临一看,还没拆封呢,就说:“你从来都没自己做过饭?”

  吕飞说:“不会。”

  单景临兑了半钢盆面汤,稍稍放了点盐,平底锅热上油,浇上面汤,又往上面打了个鸡蛋。

  吕飞在旁边看着直流口水,第一个煎饼刚煎好,他就捧着盘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单景临说:“热,你慢点吃。”

  吕飞也不怕烫舌头,三下两下就吞下一张煎饼,吃完放下盘子,抹把嘴,感叹的说:“你要是个女……”说到这,他突然闭住嘴,没继续往下说,幸好单景临正在一心翻饼,也没注意,他把头扭到一边,吐了下舌头。

  单景临翻好饼,扭头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吕飞说:“没什么,说这饼真好吃。”

  单景临朝他笑笑,“是吗,那就多吃几个。”

  单景临摊了十张煎饼,吕飞沾着蒜汁,一口气吃了六张。吃完摸着肚子,满足的说:“一年都没吃过家里做的鸡蛋煎饼了!”

  单景临一听,虽然吕飞的样子很搞笑,可是却笑不出来。

  “以后想吃,再给你做。”

  吕飞眼睛一亮,盯着单景临说:“干脆我雇你来给我当保姆得了。你爸给你多少钱,我再加一百。”

  单景临笑笑,问:“以前的工资补不补?”

  吕飞一听,歪着脸一想,笑着说:“看你表现了,没准连奖金也给补。”

  单景临看他一眼,笑了笑,端着盘子去厨房洗了。

 第十四章

  单景临没事的时候就来找吕飞,吕飞一直待在家里,大门也不出,等到商店开门,都是单景临来的时候顺便买点东西带过来。吕飞的伙食自此才变得丰盛起来。

  吃完饭,两个人就开始打游戏,经过这几天吕飞的培训,单景临的技巧有了显着的提高。吕飞就得意的自夸,“名师出高徒呀!”

  单景临笑笑,说:“别吹大话把自己的腰闪了。”

  吕飞得意洋洋的说:“我还从没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

  单景临瞥他一眼,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也别太得意。”

  吕飞说:“那得用事实说话,反正还没人打败过我。”

  单景临的手机响了,他伸手去茶几上拿手机,背对着吕飞,毛衣被拉起,露出腰上一小块白白的肉。吕飞见了,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单景临吓了一跳,慌忙拉住毛衣往下拽,扭头看吕飞,吕飞却一脸自然的笑着说:“你可真白。”

  单景临心里一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有人打电话,立即站起来抓起手机,一看原来是魏斌武打来的,就跟吕飞说出去接一下电话。

  他去院子里讲电话,外面冷冰冰,他只穿着毛衣就出来了,冻的直打哆嗦,可是心情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魏斌武听他接通了手机,立即就说:“新年过的怎么样?这天可够冷的,你记得穿厚点,别冻感冒了。”

  单景临压制着心中的狂乱,用镇静的口气说:“还行,你家里怎么样?”

  魏斌武苦笑一声,“还能怎么样,你们是过年,我是过相亲节,一天见一次面,我爸妈简直像是推销员,工作热情特别强烈!”

  单景临笑笑说:“这么忙。”

  魏斌武不满的说:“你就不吃醋?我可有点寒心。”说着故意重重叹口气。

  单景临问:“那你有看上的?”

  魏斌武说:“没有,发誓,半个也没有。”

  单景临就说:“那我吃谁的醋?”

  魏斌武嘿嘿干笑两声,说:“你这人精!”

  单景临抱着身体,冷的直跺脚,可是这会他还没办法冷静的面对吕飞,就跟魏斌武多聊了一会。魏斌武也想他,舍不得挂断,一直聊了半个钟头。

  吕飞好奇的往院子里瞅瞅,见他冷的缩着脖子,在院子里边走边讲电话,脸和鼻子都冻得红通通的,一说话,嘴里直往外冒白烟。

  过了十多分钟,往外一看,他还在那说个不停,吕飞心里有点生气,就大声的喊他,“我还等着你继续打呢!”

  魏斌武听到,就问:“这谁呀?”

  单景临说:“一个朋友,我们在打游戏。”说完之后匆匆说了再见,切断了手机,然后跑着进了屋。

  吕飞抬头瞥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问:“谁打的,怎么说这么老半天?”

  单景临若无其事的说:“同事。”

  吕飞听了,也没再继续问,拍拍自己身边的垫子,说:“快,等你半天了。”

  单景临见他一点也没不自然,心里才多少踏实下来,盘腿在垫子上坐下,拿起游戏柄继续和吕飞对打起来。

  吕飞这一阵看着单景临特别舒心,尤其是他那十根细长的手指做饭的时候,越看越喜欢。

  单景临初三得去单位值班,到晚上十点才能回来,早晨走的时候给吕飞准备了一天的饭,那会吕飞还在蒙着脑袋睡大觉,单景临就用空盘子扣住饭菜。

  吕飞醒了随便扒拉了两口饭,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立即像换了个人。一直在家里钻着,吕飞一点也不打理自己,几天下来弄得像个流浪汉。今天约了耿祥和齐涛,中午要一块吃饭,他才特意收拾了一下。

  中午他们到了饭馆互相一看,除了吕飞还是一副小流氓的打扮,耿祥和齐涛都穿的像个社会人士。

  他们点了一桌菜,又要了三瓶老白干,因为很久没见,特别的亲热,喝酒也喝得特别起劲。

  耿祥讲他在技校的生活,讲他怎么追上学校里学美容化妆的女生的,讲他在学校学的关于汽车身上的零件的知识。齐涛就不停地说工作多累多憋屈,说先给XX的公安局长开车,开了一阵又成了片警,天天骑着自行车在街上晃荡,后来又去县政府里打杂。感叹混生活可真难啊,就算老子是玉皇大帝,自己要是一点本事也没有,也没人看得起你。

  吕飞听他们讲的这些,起先还挺高兴,听着听着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以前天天一块打球的耿祥,以前一块天天泡妞的齐涛,现在都已经往前走了很远,可是他还是在在原地打转。

  他突然觉得十分沮丧,喝酒就更不节制,喝得越多,头越晕,意识越模糊,越觉得自己失败。耿祥和齐涛喝得也不少,到了最后,三个人都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吕飞也不知道怎么回得家,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就发现单景临正抱着他费劲的往屋里扶。

  他回来的时候连门也不记得开,就坐在了门廊下睡着了,单景临回来的时候,走到他身边闻到他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就知道他喝了个烂醉。推了他好几下,终于把他叫醒,虽然还是迷迷糊糊的,至少知道迈腿了,这才费力的扶他起来,撑着他往屋里走。

  吕飞看到单景临,嘻嘻笑着说:“你回来了。”

  他一张嘴,一股子酒臭味就直往单景临鼻子里钻,单景临皱着眉说:“怎么喝这么多。”

  吕飞身子一晃,单景临赶快使劲抱住他的腰,不让他栽到地上去,又说:“你别乱动,我撑不住你。”

  吕飞摇头晃脑的说:“我不乱动,我听你的,我,我,不乱动。”

  吕飞说话舌头都打结,单景临瞪他一眼,说:“你别说话了,说也说不清。”

  吕飞往上挺挺身子,带的单景临也跟着趔趄了一下,口齿不清的说:“我和耿祥齐涛喝酒去了。”

  单景临点头说:“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乱动,这就到了。”

  他把吕飞扔到床上,自己坐在床边大口喘了好大一会,才歇过来。

  吕飞本来是头朝下,这会翻了个身,看到单景临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就猛地抬起上半身抱住单景临的腰,带着他一块倒在了床上,脸压在单景临后背上,蹭了蹭说:“你对我可真好。”

  单景临还穿着羽绒服,被吕飞勒的难受,就使劲扳他的手指头,一边还劝着,“你松开,让我把衣服脱了。”

  吕飞嘟囔着说:“难受。”

  单景临费了半天劲才把吕飞的手弄开,刚把羽绒服脱掉,吕飞又抱了上来,这次比刚才抱的还紧。

  吕飞这会身体里火烧火燎的,特别的难受,可又说不出来,单景临身上凉凉的,他一抱住就不舍得撒手。

  单景临挣脱掉,吕飞又抱了上来,只好无奈的放弃了挣扎,任吕飞抱着。

  第二天早晨吕飞醒过来的时候头疼的像要裂开,昨天半夜他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之下自己脱掉了衣服,这会身上关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单景临侧着身躺在旁边,身上盖着被子,露出一截雪白的肩膀,吕飞一看,脑子里一懵,一时弄不清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胃里上下翻涌,他眉头一拧,趴在床边就吐了起来。单景临被他吵醒,赶快过来给他拍背。

  吕飞却猛地一下把他推开,一脸厌恶的看着他,骂了句,“滚开,别碰我,死同性恋!”

  单景临听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吕飞这会头疼的正厉害,看东西的时候都像蒙了层雾,没发现单景临的变化,扭头又继续搜肠刮肚的吐。一会吐完了,就穿上裤子,光着脚去厨房接了杯清水,漱了漱口。又上了个厕所,洗了洗脸。

  回来的时候单景临已经把他吐的东西清理干净了,穿着整整齐齐的坐在床边。他一进来,就站起身看着他说:“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吕飞听到他声音都在发颤,可是一眼也没看他,旁若无人的走到床边,躺上去继续睡觉。

  单景临看着,心里疼的像撕扯一样。吕飞刚才那句话就像条带刺的鞭子,狠狠的摔在他心上,扯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忍着痛离开了吕飞家,也不想回家,就回了和魏斌武一块住的房子。魏斌武初六上班,初五才回来,他知道今天他可以一个人待着。

  他不知道吕飞怎么会知道他是同性恋,他也顾不上去想,只有吕飞说的那句话,还有厌恶的眼神,还有自己竟然恶心到让他吐的一塌糊涂,这都让他身上一阵阵发冷,止不住的颤抖。

 第十五章

  吕飞早就猜到了他是同性恋,他对高瑞杰的态度,看高瑞杰时的眼神明显的带着恋慕,是不同于看其他人时的平淡冷静的目光。那时候他还只是怀疑,直到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单景临上了一个男人的车,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走了,一直到将近半夜的时候才回来。

  吕飞并不在意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他们是朋友,这是他能接受的底线。可是当他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和同样没有穿衣服的单景临睡在一张床上时,突然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样,砰的一声失去了理智。

  过了两天,他慢慢的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想起单景临走之前发颤的声音,心里就针扎着似的疼。

  这几天,他一直都心神不宁,游戏也打不下去。想去道歉,可是又拉不下面子,鼓不起勇气。

  他越觉得愧疚,就越是常常想起单景临,觉得他脾气一向都很好,从来没有生过气,也许这次也不会生气,过段时间,就又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来找自己。

  可是他知道,这只是他的幻想,就算单景临没有生气,也绝不会再来找他。

  他思来想去,晚上在那张两米宽的床上从这头滚到那头,就是下不了决心去找单景临道歉。他一想起要见单景临,心里就打鼓似的不安生。

  最后,他终于再也熬不下去,觉得伸头一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咬咬牙去道个歉。

  单景临那天之后就开始发烧,全身上下软的一丝力气也没有,第二天魏斌武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二。魏斌武吓得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带着他去了医院,在医院输了一天液,晚上回家的时候温度才稍微降下来一点。

  魏斌武给他蒸了蛋羹,单景临没胃口,不想吃,魏斌武逼着他硬吃下几口,结果又全吐了出来。

  刚过完年,单位里也没什么事,魏斌武就请了几天假,寸步不离的照顾单景临。

  刚开始几天,单景临不分白天黑夜的昏睡着,偶尔睁开眼,四下看看,又接着睡觉。

  魏斌武吓得天天心惊胆战的,一刻不离的守着他。一直到第五天,他的眼神才变得清明起来。

  魏斌武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大病,单景临一下子瘦了八斤,魏斌武直觉着他这次病的蹊跷,可又不敢问他,怕他好不容易刚好一点,又病回去。

  单景临经过这场大病,也多少有了点心灰意懒的意味。也不再想吕飞的事,只想一心一意跟魏斌武过日子。

  魏斌武虽然觉得他好了之后像是掉了几分魂的样子,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可是看他跟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也就安慰自己过几天他就会好了。

  这几天魏斌武一直都接送他上班,中间抽出空来不是打电话就是专门过来看看,确保他没事才能放心。

  吕飞不敢给单景临打电话,就在他下班的时候等在他单位外面,一边想着一会见了面,自己应该若无其事的先打招呼,然后再道歉,一边幻想着也许等不到他,自己就不用面对尴尬的局面了。

  突然他看到一辆见过的车子开了进来,在大楼正对面停住了,然后一个男人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他看看车牌号,依稀觉得眼熟,然后他就想起了那天晚上载着单景临走了的轿车,就是这辆。

  他心里顿时变得不是味,抬头看到单景临从里面走了出来,先看到了自己,脸色一变,停了下来,然后又像没看到一样,低着头朝那个男人走过去。

  吕飞见他这样,心头立即冲上一股火气,大步走过去,当着魏斌武的面,小声骂了句:“真TMD恶心!”

  单景临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魏斌武却涨红了脸,刚挺身准备教训吕飞就被单景临挡住了。魏斌武感觉到推着自己胸膛的手正在轻轻颤抖,就拉着单景临上了车,一刻不停的走了。吕飞说完就走,车子经过他身边时,他连看也没看,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

  吕飞胸口里憋着一股子气,没处发泄,去强哥家打麻将,一连打了一天一夜没停,输了两千块钱。

  魏斌武带着单景临回家之后,本来想问他关于吕飞的事,他猜单景临前阵子生病就跟骂人的那小子有关系。可是单景临一到家就像忘了刚才的事一样,和平常一样换了衣服,洗个手,惨白着脸就去厨房做饭了。还问问魏斌武晚上想吃什么。

  魏斌武看他这样,又心疼又生气,重重的叹口气,去阳台闷头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吃完饭,魏斌武抢着洗了碗筷。晚上早早的就睡了,魏斌武搂着单景临,感觉到他一阵一阵的打颤,终于忍不住,带着气的说:“你要是真那么喜欢他,干嘛还跟我好。既然你跟我好了,就不能再想别人,得一心一意的跟我过日子。”

  单景临没说话,往魏斌武怀里钻了钻,鼻子一酸,就流出泪来。他忍着没出声,魏斌武不知道,过了一会感觉到胸前湿乎乎的,才知道他哭了。

  无奈的重重叹口气,魏斌武说:“睡吧,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只要你还想跟我在一起,我就一直陪着你。”

  魏斌武想起以前单景临说过有一个在意的人,当时他说只是有点在意,魏斌武这会才知道,根本不是在意,是喜欢,是爱。他想到这里,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又失落又疼。

  他一直都觉得能够认识单景临,能够和单景临在一起,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奇迹。本以为他会作为一个同性恋,不是接受虚假的婚姻,就是孤独一生,可和单景临在一起后,他就每天都充满了希望,觉得生活突然之间变得充满了激情。

  可这会,他又被重新打入了地底的深牢,见不得天日。

  单景临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不知道,只知道他自己一夜没有合过眼。

  他搂着单景临,单景临在他怀里安静的睡着,一动不动,他们紧挨着的地方热乎乎的,可心里却凉的像冰。

  他觉得他们都被困在了爱的牢笼里。单景临喜欢上一个反感同性恋的直男,甚至还被他当面骂恶心,他则不可救药的喜欢这样的单景临。他也说不清,这场游戏里究竟谁欠着谁,只知道,只要单景临肯跟他在一起,就算他心里忘不了那个人,他也不在乎。

  人这辈子有时候长得很,他相信,总有一天单景临能够忘了那个人,然后跟他好好的过日子。

第十六章

  吕振涛厂子里出了事故,一个工人由于操作不慎,被机器切断了四根手指。吕振涛一得到消息,急的张嘴先骂了一句“操”!偏偏又赶上南方那边签下的第一笔大订单,这几天就要送货。吕振涛有野心,想把生意做到南方,这次就是个机会。他本来打算亲自把货送过去,怕运输工人路上耽搁,延误了送货日期。

  可是厂子里出了严重受伤事故,他一时也走不脱。又急又愁,嘴上起了个大泡,还得了溃疡。

  这时突然想到了吕飞,他就动了让吕飞去跟着送货的心思。本来他这厂子以后就是要给吕飞的,现在让他出来锻炼一下,也没有坏处。

  一下了决定,他就立即开着车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吕飞没在家,吕振涛当时就慌了。他赶快给吕飞打电话,偏偏吕飞就是不接。他越急就越慌,可又不知道去哪找人,只好在家干等着。吕飞直到半夜两点才回来,吕振涛也顾不上管他干什么去了,也不管吕飞看到他有多意外,抓住人就劈里啪啦的数起来。

  吕飞听了,才知道吕振涛厂子里出了事。听到吕振涛让他去跟车送货,监督司机按时把货送到,心里就开始敲鼓。

  吕振涛当然明白他担心什么,就安慰道:“谁都有第一次,我当年第一次去送货,也什么都不懂。都是从零开始学,你早晚得有这一天,就当是先体验锻炼一回。”

  吕飞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吕振涛的生意直接关系到他本人的利益。一旦吕振涛的这笔货延误了日期,很有可能那边就不会再跟他们合作,那他们的损失是很难计算的。

  吕飞略微一想,觉得谁都有头一遭,就点头答应了。吕震涛这才松了口气。吕飞接着又问工人的事情怎么处理。

  吕振涛恨恨的说:“这帮狗日的!不肯按规矩来,总觉得侥幸没事,这次总算出事了,也是活该。就得受点教训!”

  “手指头绞进机器里,连个渣也找不着,还能怎么办,多给点钱就是了。怕就怕他们太贪心,把事闹大。你也知道,一遇上这种事,倒霉吃亏的都是当老板的!”

  吕飞问:“什么时候动身?来回多长时间?”

  吕振涛说:“明天。”他说完突然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发车的日期了,就立即改口道,“不是,是今天,上午九点。来回两三个月吧。”

  吕飞一听,这么赶,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了,就说:“那我先赶快睡一会。”

  吕振涛站起身说:“你赶快睡会,到了七点我叫你。”

  吕飞说:“知道了。”

  吕振涛也回他屋里睡了。

  吕飞这几天晚上都是不到半夜不回来,每天都睡到中午才醒。晚上他根本就睡不着,不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就一点困意也没有。单景临的事一直在他心头压着,怎么也挥不去。

  他一闭上眼就看见单景临惨白的脸,还有微微颤抖的肩膀。他心里烦躁,胸口像压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今天吕振涛来找他,让他去送货,他想这样正好,出去走走,散散心。

  早晨吕振涛叫醒他,他脑子晕乎乎的,躺在床上,睁着眼发了半天呆才清醒过来。他爬起来穿上衣服,找到一个旅游双肩包,往里面塞了几身衣服,又塞了好几条香烟,就跟着吕振涛走了。到了厂子,吕振涛带着他去见了送货的司机,两方介绍一番,就扔下吕飞走了。

  吕飞这年虽然才17岁,可是过早的接触社会,个子长得又高,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吕振涛一走,吕飞就给两个司机一人一盒红塔山,还是十元一盒的那种。司机满脸堆着笑,跟他一边抽烟一边聊了起来。到了九点,他们就准时上路了。

  路上吕飞才发现这活特别累,特别无聊。整天都在车上坐着,也不能活动,还不能打盹,他还得注意着不能让旁边的司机松懈。一旦出了事,至少就是两条人命。

  慢慢的和司机师傅混熟了,他们就开始天南海北的侃个不停。有时候晚上也得赶路,吕飞就一盘一盘的放磁带,这都是路上买的,买的时候吕飞还总是先问问师傅们都喜欢听什么歌。

  跟他同车的师傅喜欢伍佰的歌,那时候伍佰的歌在他们这些年轻人之间也很流行。还有黄家驹,这些歌吕飞也喜欢听,有时候到了高潮的部分,他和师傅俩人还会一起跟着吼出来。他们唱的最多的就是黄家驹的《海阔天空》,那句“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总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然后就是伍佰的《白鸽》。

  不过更多的时候,吕飞就是安静的坐着,看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色,有时候是荒凉的景色发呆。这个时候他老是想单景临。他总是先想起单景临的好来,他脾气好,从来不生气,从没说过一句重话,不管你怎么欺负他。他会做饭,做的特别香。他还长的特别帅,皮肤又白又嫩。

  吕飞不知道这种感觉算不算喜欢,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喜欢过人。可是他知道,这种感觉不是哥们之间应该有的,因为它跟他对耿祥和齐涛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也跟他以前追女生的时候有的感觉不一样。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是吕飞之前从未涉及的世界,他就像是在这个世界里刚出生的婴儿,对一切事物都感到陌生,又十分好奇。

  路上,他见了很多人,经历很多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事物。他们总是住那种十块钱一张铺位的合间,一个大屋子里两面墙下两张长炕相对着,人们一个挨着一个,连衣服也不脱,第二天早晨抹把脸起来就能上路。

  屋子里总是飘着一股子脚臭味,不管是在哪个旅馆。这种房间里似乎就应该有这种味道,似乎全世界的这种房间盖成的时候起就有了这种味。脚臭味就像是房间里土生土长的,总也没有消失变淡的时候。

  一开始吕飞闻着这种味道,直反胃,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白天奔波了一天,晚上头一挨枕,立即就呼呼的睡起大觉。

  有时候他也做梦,梦里也经常梦到单景临,不过白天醒来的时候大多都想不起来了。唯有一次梦到他们俩抱在一块亲嘴,第二天醒了还记得,以后也一直没能忘。

  好几次他都想给单景临打电话,可是一想起自己对他做过的那些混账事,就总也鼓不起勇气。一次师傅要上厕所,那会他们正在一条两边都是庄稼地的路上,师傅把车停在路边,钻到地里蹲了半天。

  吕飞也下了车,在路边慢慢悠悠的来回散步。他拿出手机,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又咬嘴唇又挠头,终于在电话本里翻出单景临的号码来,又盯着发了半天呆,屏幕一黑,他就按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刚想按拨打键,师傅回来了。他只好把手机放回兜里,跟师傅一块爬上了汽车。

  一次夜里吕飞梦到单景临白花花的腰,白花花的肩膀,惊醒的时候裤裆里湿了一片。等他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脸上一阵发烫,偷偷的起来去公共厕所换了衣服,把脏了的衣服从窗户扔了出去。外面正好就是庄稼地,黑漆漆的一大片全是他也叫不上名字的庄稼,衣服扔下去,就跟消灭了罪证似的,他立即就松了一口气。

 第十七章

  货按时送到了,一路顺利,他们还提前了一天,却因为种种原因在当地耽延了将近一个月。看到对方负责人一脸满意的笑容,吕飞心里就知道,吕振涛又朝他的目标迈进了一步。

  回去的时候没什么压力,感觉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等到他回到家,已经是他离开后的第三个月了。

  一接到吕飞到家的消息,吕振涛立即就开着车赶回家,在吕飞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好几下,表达他既激动又兴奋的心情。

  吕飞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和吕振涛这么亲密过了,心里感觉又尴尬又高兴。

  吕飞问了问受伤工人的事,吕振涛说,给了十五万,他们嫌少,又加了五万才满意。

  吕振涛走的时候给吕飞留下五千块钱,说这是奖金,让他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吕飞存折里钱还多,要把钱还给吕振涛,吕振涛大眼一瞪,说:“这是我的钱,也就是你的钱,拿去,爱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够再跟我说。”

  吕飞说:“我还有。”

  吕振涛说:“钱还有嫌少的时候。拿着!”把钱往吕飞怀里一塞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吕飞送走吕振涛,好好洗了个澡,对着镜子一照,觉得镜子里的人有点陌生。这三个月他再没染过头发,之前染得都已经被剪掉,现在则是一头黑发。下巴变尖了,两边脸颊凹了下去,颧骨突了起来,眼角多了些细小的纹路,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彩。

  他本来计划着一回来就去找单景临,可是到了这会却又胆怯了。一想起他曾做的事情,他就实在没脸去见单景临。而且单景临已经有了恋人,他拿不定主意,追还是不追。

  其实单景临早在一个月前就和魏斌武分开了。一是单景临终究还是无法喜欢上魏斌武,二是魏斌武家里逼他逼的紧,他最后实在受不了就回家结婚了。

  他们两个人分手的时候,都很平静,谁也没怨谁。本来就不是互相喜欢,单景临不怨他要结婚,魏斌武也不怨他放不下那个人。只是魏斌武走的时候还是带着满心的遗憾。其实魏斌武有抗争下去的勇气,只要单景临说肯跟他一块过一辈子,他就算拼上跟家里断绝关系,逃的远远地,他也愿意。可是单景临不肯,他也知道,他这辈子只能遇到一个单景临,不会再有第二个。感情一旦毫不保留的献出去,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疯狂的爱。

  他已经把他的感情全部给了单景临,但是却被单景临对那个人的爱淹没了。他输了,彻底的输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其实他是狼狈的逃走,而不是平静的离开。

  单景临没刻意打听吕飞的消息,也决心平静的过日子。魏斌武走了,他就一个人过。他又搬回了单位的宿舍,搬回了那间十几坪的小屋子。

  日子一如既往的过着,平淡又安心。单景临以为这辈子就会一直这么下去了,也许他也会和魏斌武一样,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娶妻生子,然后平平淡淡终老一生。

  但是吕飞没头没脑的闯了进来。

  吕飞这次提前给单景临打了电话,听到单景临的声音,愣神了几秒,才有点紧张的说:“景临,我是飞子。”

  单景临说:“我知道。”单景临心里七上八下的,猜不到吕飞打电话想说什么。他听着吕飞的声音变了,可也说不出来哪不一样,就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吕飞讪讪答道:“还行,你呢?”

  单景临说:“也是。”

  然后是片刻尴尬的沉默,吕飞想了想,终于找了句有点傻的话说:“好久不见了。”

  单景临说:“是。”

  吕飞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想他。以前听不到的时候,也想,可是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马上就想见面的强烈的感觉。他说:“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吧?”

  单景临沉默了一会,才说:“行。”

  吕飞怕他只是敷衍自己,立即就说:“那等你下班,我去接你。啊,方不方便,我是说,是说,你男朋友……”

  单景临听了,心里一颤,吕飞那句恶心又清晰的在他心里响了起来。他缓了口气,才慢慢的说:“我们分开了。”

  吕飞一听,心里就乐了,马上高兴的说:“那行,那晚上再见。”

  打完电话,单景临就一直心神不宁,不论干什么,老走神。他觉得挺奇怪,吕飞口气挺客气,甚至还有点小心翼翼,没说骂人的话,也没气呼呼的。还说要见面,下午下班还要来单位接他,他越想心里越没底,不知道吕飞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他安慰自己,应该不会是为了骂他羞辱他,那样就太幼稚可笑了。

  下午一下班,他就匆匆往外走,到了大楼门口,一眼就看到吕飞。吕飞也看见了他,就朝他挥挥手。单景临走了过去,两个人都有点尴尬,互相笑了笑,一时没说话。

  这时正是下班的时间,大楼里一直有人走出来,吕飞就带着他走到大院的一个角落站住。

  吕飞看着他,说:“你瘦了。”

  单景临点点头说:“你也瘦了。”

  吕飞接着眨眨眼,调皮的说:“我想你想得瘦了,你是怎么瘦的?”

  单景临一听,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吕飞,说不出话来。吕飞看他这样,伸出手揉揉他的头发,满意的看到它们变乱,然后才说:“怎么,傻了?要是听不懂,我就再说一遍。”

  不等单景临说话,吕飞就低下头,凑到单景临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然后直起身,看着他又继续说,“现在是迟到了三个月的道歉时间。景临,对不起,我做错了!随你打随你骂,只要你肯原谅我,并且,”他说到这里,又一次凑到单景临耳朵旁边,“喜欢我。”

  说完,他就笑眯眯的观察单景临的反应。他看到单景临鲜少有变化的脸先是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是难以置信,然后是茫然,然后是惊喜,然后又是难以置信。

  吕飞看着他,越发的喜欢,就说:“你倒是也吱一声呀!”

  单景临看着吕飞,一大堆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出现,是真话,还是开玩笑,还是等着看他笑话。他就问:“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

  吕飞眼睛一瞪,佯怒道:“谁跟你开玩笑,谁就是小狗!”

  单景临笑笑,说:“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我也喜欢你。”

  吕飞一听,高兴坏了,不知所措的搓着两手,说:“这可怎么办好,这进展太快了,我没想到这么容易,你没少说一个‘不’字吧?”吕飞盯着他紧张的问。

  单景临说:“忘了。”

  吕飞立即嬉笑着说:“那我就当你没说。”

  单景临刚一听到吕飞的告白,一下子懵了,好一会没明白吕飞的意思,然后是猜测他的话的真假,是作弄还是玩笑。当他相信了吕飞不是在开玩笑,是真话,一下子被幸福感涨满了整颗心。

  那会,他根本没有产生过一丝拒绝的念头。他看着吕飞帅气的脸,一脸的笑,头脑一热,就说了他也喜欢吕飞。

第十八章

  后来,单景临没有立即打开心扉,总是有点心绪不定半信半疑。吕飞明白这也不怪他,毕竟当初他做的太过分了,单景临自然会感到不安。

  有时候幸福来的太容易,不是让人难以相信,就会让人看轻它。

  吕飞觉得心病不能急,得慢慢来,他相信,总有一天单景临会放开以前的包袱,轻轻松松的跟他交往。

  自从他们互表心意之后,几乎每天都会见面。下午单景临下班就骑着自行车去吕飞家,然后单景临做饭,俩人一起吃饭,说会话,九点的时候单景临又会骑着车子回去。

  天越来越热,吕飞在家里都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短裤,即使如此,他额头上还是总布满着细密的汗珠。空调坏了,工作一会,停一会,吕飞终于忍不住,又去买了台新的。

  单景临一直劝他去修修,吕飞嫌麻烦,说修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已经修不好了。

  等新空调搬回家,他就舒舒服服凉凉爽爽的坐在地上看电视。单景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这样子,笑着说:“你真幸福。”

  吕飞仰起脸看着他说:“回来了。”

  单景临把买的菜放到厨房,才回来,挨着吕飞坐下,也学着吕飞的样子,伸开两条腿,说:“凉快。”

  吕飞把自己喝过的健力宝递给他,说:“喝点饮料。”

  单景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就站起身说:“我先去做饭。”

  吕飞拉住他的手,说:“待会,先陪我一会。”

  单景临问:“你不饿?”

  吕飞说:“还能忍一会。”

  单景临笑笑,又坐了回去,说:“那你就再忍一会吧。”

  吕飞靠过去,抱着他肩膀,色迷迷的说:“先来份饭前开胃菜吧。”

  单景临下意识就去推他,一边说着:“别靠这么近,热。”

  单景临一直都刻意的避免这种事,他还记得当吕飞发现他们两个睡在一张床上时都恶心的吐了。他怕那种事会让吕飞觉得恶心,然后就不要他。

  吕飞根本猜不到他的心思,只是觉得单景临一再拒绝自己很让人生气。他推开单景临,板着脸说:“那就算了。”

  单景临看他生气了,心中不安,就问:“你真想做?”

  吕飞气冲冲的说:“混蛋才想假做!”

  单景临小心翼翼试探的问:“你不觉得,恶心?”

  吕飞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喊道:“你想什么呢!”他刚说完,就猛地想起之前他骂单景临恶心的事来,脸色一下子垮下来,沉默了一会,才说:“对不起。”

  “你别把那种混账话往心里头记,那全是我一时糊涂,说的混话!”

  单景临又说:“那回你都吐了。”

  吕飞立即头疼的哀嚎了一声,这可真是现世报。他认真的说:“那是前一天喝的太多,胃里难受。不是因为觉得你,那个。”

  单景临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楞住了。他一直都以为吕飞是因为觉得他恶心才会吐,原来只是因为胃里难受。他苦笑一下,说:“我净瞎想了。”

  吕飞知道这不怪他,都怪自己那个时候太混蛋,就哀怨的说:“我的小祖宗,你这一误解不要紧,害得我整整吃了三个月素!”

  单景临故意说:“也不能全怪我。再说,吃素有益健康。”

  吕飞大叫一声,扑上去把单景临压在身下,装出凶狠的样子说:“今天我就要把这三个月的份都补回来!”

  单景临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吕飞一下子向后跌坐在地上,单景临站起来就要逃,吕飞上前抱住他的腿,单景临就趴在了地上。

  吕飞结结实实的压到他背上,在他脖子上啃了一下,说:“今天我一定要如愿以偿!”

  单景临转过身来,看着吕飞问:“你知不知道怎么做?”

  吕飞咬牙切齿的说:“一会你就知道我知不知道了!”

  当下吕飞毫不含糊的把单景临剥了个精光。单景临身上白白的,胳膊和脖子都被晒黑了,吕飞看着却觉得十分性感。

  他本来就只穿了一条短裤,这会早被他扔到了一边。单景临知道他是第一次,就好心的说:“我来做。”他说着就抓住吕飞的那话,上下套弄起来。吕飞也学他,手就往下伸,单景临立即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说:“你别,你第一次,让我做,我怕你不习惯。”

  吕飞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我才没那么没用!”

  他挣开单景临的手,抓住单景临的分身,熟练的上下抚弄起来。

  他们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可是身上还是涌上一股燥热。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最后他们一前一后相继射了出来。

  吕飞看着身下闭着眼睛喘息的单景临,感觉到自己那里又硬了起来,就哑着嗓子说:“你忍忍。”

  单景临睁开眼看他,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感觉一个硬物顶在了自己后面,他下意识的推了一下吕飞,说:“别,还太早。”

  吕飞这会哪还顾得上那么多,二话不说就挺腰往里一送,结果只进去了一点。单景临吃痛,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吕飞喘着粗气说:“你放松。”

  单景临好久没做,后面一时半会无法适应,但是吕飞这会早就失去了耐性,就咬着牙点点头,“嗯”了一声。

  吕飞用力往里一顶,进去了半根,单景临疼的脸色都变青了。吕飞低头吻上他的唇,一边慢慢的等他适应,然后才一点一点的推进去。

  等全部都放进去,他没敢立即就动,等到单景临身体放松下来之后,他才敢稍微的动了一下。

  单景临觉得后面又疼又麻,忍不住呻吟出声,吕飞本来还使劲忍着,这会听到他的声音,再也忍不住,抽送起来。

  吕飞第一次和男人做,很快就泄了出来,单景临还没有达到高潮,但是忍着没说,他怕吕飞知道了不开心。

  他们在地上躺了一会,吕飞头枕在单景临腿上。本来都没有说话,吕飞却突然笑了起来,单景临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问:“你笑什么?”

  吕飞突然扑过去,抱住他用牙尖咬了他R头一下,说:“老子觉得特别爽!”

第十九章

  吕飞初经同性性事,食髓甘味,犹如上瘾,每天一见面,先抱住云雨一番。

  过了寒暑天气,接连下了几场大雨,天气变阴冷。单景临因为大雨连续两天没有过来,吕飞欲火难耐。今天天色从早阴到晚,又像是在憋着一泡大雨。吕飞打电话催单景临过来,单景临本怕晚上下雨,可是也实在想他就答应了。

  下午一下班,他就骑着车子往吕飞家去了,到了家,刚进屋,就被吕飞抱住。

  吕飞抱住就亲,双手就去脱单景临衣服,单景临拦住他说:“你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吕飞使劲一瞪眼,气呼呼的说:“食色性也,吃饱了就该Z爱!”

  单景临拿他没办法,更不可能拒绝他,由他折腾。吕飞双手托起他P股把他顶在墙上,抬起他的双腿,把裤子拉到大腿,那东西就抖颤着在入口处厮磨。

  单景临被他弄的受不了,就问:“你干什么?”

  吕飞喘着粗气说:“这几天没做,怕你适应不了。”

  单景临抱住他脖子,说:“才两天。”

  吕飞听了,看着他说:“不弄好了,两个人都难受。”

  单景临只好说:“这会可以了,你快进来吧。”

  吕飞一听,咬咬牙,腮帮子就鼓起小包来,说:“行。”

  吕飞说完话就往里送那话,初时不太顺利,吕飞太性急,没使好劲,有点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妈的”。单景临就说:“你别急。”说完凑过去亲了吕飞一下。

  吕飞定定神,又挺腰一送,这次终于捅了进去,立即捣鼓起来。一会单景临后面就变得湿润,抽送的更顺利,吕飞越弄越快,顶得单景临闭着眼睛喘的也越来越快。

  吕飞身子一颤,头埋进单景临胸前泄了出来。

  吕飞缓过来气,刚一松开手,单景临腿一软坐到地上。吕飞笑笑说:“操得这么爽?”

  单景临每次听吕飞这么说心里都不舒服,可是吕飞却一点也不在乎,单景临也不好意思说。

  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外面就电闪雷鸣,下起滂沱大雨来。单景临走到门边往院子里看了一会,知道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就担心起来。

  吕飞说:“叫你住这,你偏不住,今天我看你怎么走。”

  单景临说:“这里住的都是熟人,我怕人说闲话。”

  吕飞瞥他一眼,说:“你以为你每天都过来,就没人说闲话。”

  单景临说:“所以晚上我才不敢留这。”

  吕飞想想他老这么小心翼翼怕这怕那的就受不了,没好气的说:“整天婆婆妈妈的,真烦!”

  单景临听了,没说话,自己去厨房做饭了。

  吕飞听着里面水声切菜声,想想刚才说的有点过分,单景临委屈受的冤枉,就过去从后面抱住正准备炒菜的单景临,在他脖子上使劲嘬了一口,说:“做什么好吃的呢?”

  单景临回头看看他,冲他笑笑,说:“辣椒鸡丝,烧茄子,家里就这些东西。”

  吕飞看他一点也没有生气,还费劲做自己最喜欢吃的烧茄子,抱着他就不舍得撒手。

  单景临说:“你快松开,你这样我没法炒菜。”

  吕飞问:“你怎么不生我气,我刚才说的那么难听?”

  单景临笑笑说:“不知道。”

  吕飞又嘬了他一口,满足的看到他脖子上红了一块,才放开他,说:“那行,我不妨碍你做饭了。”

  吃完饭,雨还是哗哗的下着,像是天上扣翻了个大水盆子。吕飞就说:“今天就住这吧,别跟我说,这样你还想回去。”

  单景临笑笑说:“行。”

  吕飞一听,双眼一亮,扑上去抱住他,猴急的说:“快上楼去,我等不了了!”

  单景临推开他,说:“刚吃完饭你就做?”

  吕飞拉着他就上楼,一边不停的叨叨:“食色性也,食色性也!”

  晚上十点吕振涛竟然回来了,喝得醉醺醺的,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吕飞,吕飞那会正搂着单景临钻在被窝里说话,听到叫声,一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嘱咐单景临别出来,也别出声。

  单景临见他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想想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管谁到这时候都会这么做,就点头答应了。

  吕飞弯腰亲了他一下,然后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吕振涛在县城里喝酒,喝的太晚,就没回他在市里的房子,直接开车来这了。

  吕飞下楼见了他,把他哄回屋里睡了才上楼。他上来的时候看见单景临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就走过去搂住他使劲亲了两口,问:“你不高兴了?”

  单景临笑笑说:“没有。我还是回去吧,反正这会雨也小多了。”

  吕飞就说:“你还说你没生气?”

  单景临说:“真没有。要是我也得这么做,我明白,我真没有生气。”

  他说完,看着吕飞笑笑,站起身说:“那我走了。”

  吕飞想想,明天吕振涛不定什么时候才走,只好答应了。他偷偷把单景临送出去,那会天还下着蒙蒙细雨,吕飞就叫住他,说要给他找把伞。单景临说不用,就这点小雨,不用打伞。

  吕飞看着他骑着车子拐过弯不见了,才怅怅的回去。一边惋惜一边直恨好事多磨,好不容易能够两个人一块过夜,让吕振涛给搅黄了。什么时候不回来,偏偏今天回来。吕飞越想越来气,回屋往床上一躺,蒙着头睡了。

  第二天吕振涛在家里待到中午才走,吕飞发觉他有点想跟自己亲近的意思,可是他心里还惦记着昨晚的事,就没怎么搭理吕振涛。

  下午三点多吕飞给单景临打电话,让他晚上过来,单景临接了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那会他们正要开会。一散会出来,他就赶快跑到楼道尽头,给吕飞回了个电话。

  吕飞第一句就问:“今天晚上住这吧?”

  单景临没立即回答,吕飞就说:“放心,我爸今晚绝对不会来了。他一月最多来一次。”

  单景临想了想,终于答应了,就说:“那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的时候顺便买了。”

  吕飞只剩下高兴了,就随口说:“随便吧,反正你也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单景临挂了电话,心里盘算着回去的时候去买点什么。

  下午下了班,单景临跑到菜市场买了几兜蔬菜,都是平时吕飞喜欢吃的。他一到吕飞家,吕飞就迎了出来,帮他把袋子提了进去。

  刚把东西放好,吕飞抱住他就要亲,单景临推开他说:“别,我有点感冒。”

  吕飞听了就奇怪的问:“怎么好好的就感冒了?”他想起昨晚单景临走的时候只穿着短袖衬衣,天还下着雨,气温也低,就说,“是昨晚淋的吧。”

  单景临说:“不严重,一两天就好了,就是怕传染给你。”

  吕飞哪管这个,说:“我不怕,传染就传染。”说完就嘴对嘴亲了上去。

 第二十章

  2002年10月1日,耿祥大婚。

  耿祥技校上到一半就不上了,他说学校里头净是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去汽修厂子里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就半途退学了。他在学校谈的对象跟着他一块回来,两方家长见了面,商定了日子,他们就算定下来了。

  吕飞提前一个月就接到了通知,真心替耿祥感到高兴。耿祥还带着他未婚妻来过吕飞家一次。那天是周六,单景临也在,中午做了一桌菜,吕飞和耿祥又喝了个烂醉。席间聊起以前一块当小混混的事情,想起许多有趣的事,一边说着一边笑。

  耿祥炫耀他现在多幸福,劝吕飞也赶快找个对象,赶快结婚,凭他的条件,绝对能找着一个大美女。

  吕飞敷衍着带过了,单景临坐在一边听着,心里很难受。他有时候很想问问吕飞,以后会不会结婚,结婚了会不会不要他了。可是他又不敢问,他觉得吕飞就算说要结婚也是应该的,他也不敢听。

  耿祥走的时候说:“飞子,祥哥不骗你,还是老婆好。做饭洗衣服,还能给你生个胖小子!”

  吕飞就说:“不急,反正景临天天都能过来给我做饭。”

  耿祥说:“兄弟再铁也只是兄弟,真正疼人的还是自个老婆!祥哥绝对不说假话!”

  耿祥说完搂着对象走了。吕飞喝得晕乎乎的,回去就趴在沙发上睡觉。单景临钻进厨房慢慢的洗盘子。

  屋子里特别安静,就只有水龙头流水的声音,单景临默默洗着盘子,一边想吕飞以后哪天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

  他正想的出神,突然感觉一个熟悉的胸膛贴在他背上,然后是吕飞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脖子上。

  吕飞抱着他的腰,声音特别低的说:“景临,你今年多大了?”

  单景临说:“19,比你大两岁,你17了。”

  吕飞想起耿祥今天20岁,心里一阵失落,就问:“你明年是不是也得结婚?”

  单景临说:“不会。”

  吕飞就问:“那要是你家里使劲逼你?”

  单景临说:“只要你收留我,我就离家出走。”

  吕飞听了,鼻子一酸,闷闷的说:“景临,要是咱们俩有一个是女的多好,那就能光明正大,一辈子一直在一起。”

  单景临停下手上的动作,抓着盘子,半天没说话,他怕一说话就哭出来。

  吕飞说:“咱们以后就算都结婚了,也还得在一起。”

  单景临哑着嗓子说:“我不结婚。”他说完,又继续洗盘子。

  吕飞没说话,最后轻轻亲了单景临一下,走了。

  感觉到后背的温度离开,单景临心里一阵空落,仿佛丢了什么东西,又想不起是什么似的。

  耿祥结婚那天,特别热闹,去了很多人,吕飞还见到了很久没见过的哥们。他们有的早就结了婚,还有的都有了孩子。

  吕飞夹在他们中间,感觉特别不舒服。回去之后,单景临正等着他,吕飞一看他,白天的别扭又全部钻出来,他也没搭理单景临,径直上了楼锁上门睡觉了。

  单景临不知道他怎么了,轻轻叫了他几声,吕飞没回答他,他就下楼了。他本来想留个纸条再走,可是想起以前留过的纸条吕飞从来也没看到过,就放弃了。他上楼,隔着门说了句我回家了,没听到吕飞说话,他只好就这么走了。

  第二天再见面,吕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样,单景临也没问他,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吕飞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的时候,已经决定了20岁结婚,生孩子也好,怎么也好,单景临结婚也好,生孩子也罢,他们也还要在一起。

  只是他当时没跟单景临说,他觉得单景临一定能理解他,而且也一定能接受这样的生活。

  他心里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单景临都会默默的忍受接受。

  耿祥刚结婚那阵,日子过的特别有滋味。后来他工作不顺利,总也挣不够钱花。他老婆在美容店工作,美容店关门了,她就进了洗发屋。那时候的洗发屋,就是暗窑。耿祥老婆天天穿着露背露肚的衣服去上班,耿祥看着有气,可是家里的日子还全部靠着她赚得钱支撑。后来他们有了孩子,耿祥犯了疑心病,闹不准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过了几年,就开始打老婆。那时候他老婆早就不在美发屋干了,可是耿祥打人的时候总是骂她妓女,下贱,下流。

  那段时间,吕飞和单景临过的最安稳,就像对小夫妻。单景临下班回家做饭,吕飞就像个老爷,什么也不管,到点吃饭,吃完走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单景临就洗碗筷。

  2002年冬发生的最大一件事就是吕振涛发现了吕飞和单景临的事。吕振涛回来的时候,单景临正在厨房做饭,吕飞从后面抱着他,两个人正亲热的说着话,吕振涛一声大吼,把单景临吓得手一抖,炒菜勺子啪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吕振涛那几天愁的长出了好多白头发,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自吕飞长大以来,这是他在家里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最后他几乎是哭着对吕飞说了一番话,吕飞听了,当着吕振涛的面就哭了。

  吕振涛说,飞子,爸对不起你,没好好养你,长这么大,就没管过你。现在你大了,你有自己的想法,我没资格说你什么,我也没资格告诉你该怎么做。可是这条路,不是一般人能够走得了的,太难了,太苦了,你会受不了的。可是你要是非要走这条路,爸也不能绑着你不让你走,只是那时候爸也帮不了你。你要顶得住,熬过去了,就没事了,可是没熬过去,不定成什么下场。你要想好了。

  吕飞一边哭,一边说:“爸,我早就想好了,20岁就结婚。”

  吕振涛听了,发了半天怔,才怅怅的说:“你好自为之吧。”

  后来吕飞瞒着这段没跟单景临说,只说吕振涛不打算拆散他们俩,但是也没同意。

  单景临觉得这已经是奇迹了。

第二十一章

  在单景临的记忆里,2002年冬到2003年冬这一年是他跟吕飞在一起之后过的最平坦无波的一段时光。

  很多年之后,他还能清晰的想起那段时间的生活。

  吕振涛跟吕飞谈判,说他想通了,跟女的结婚又能怎么样,他自己还不是最后离了婚。只要两个人在一块过着不错,又合得来,就行。

  他说完,看着吕飞问:“你真爱那小子?”

  吕飞半天没从惊愕里反应过来。“爸,你问这干嘛?”

  吕振涛搓搓他的板寸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当年没读多少书,虽然这样,我也知道读书好的道理,所以我觉得你天天这么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还是回学校好好读书吧。”

  吕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问:“爸,你怎么了?”

  吕振涛接着说:“这样吧,只要你能好好上半年学,靠个差不多的分数,我再掏点钱,接着上高中,然后上大学。然后咱们就去大城市,去北京,去首都。你要是喜欢单景临,你就带着他一块去,大城市比咱们这小县城更开放一点。”

  吕飞听了,终于明白了吕振涛的意思。晚上他搂着单景临的腰,就跟单景临讲了吕振涛说的话,单景临听了,心里头十分感动。同时也支持吕飞好好上学,说多学点东西,什么时候也不会害人。

  吕飞就答应了回学校上课。初三下半年,学习很紧张,大家都像考上县一中,有的尖子生,还想再加把劲,考上市里的高中。

  单景临就搬到了吕飞家住,每天一下班就赶快回来给吕飞做饭,晚上陪着吕飞熬夜,睡觉前吕飞还总要再吃一顿,单景临就给他煮袋方便面,打个荷包蛋。

  吕振涛偶尔回来一次,见了邻居,就说吕飞和单景临好的像亲兄弟,单景临把吕飞当成亲弟弟,照顾的特别周到。

  吕飞差得实在太多,虽然人挺聪明,可是最后只考了二百多分。拿到成绩单,吕振涛说不怕,他找人送点钱就没问题了。就去县一中吧,那是县里最好的高中,很久以前还出过清华北大生,而且离家也近,不用住校。

  2003年9月,吕飞18岁,上了高一,他年纪在班里最大。

  自从吕振涛明白表示承认他们俩的关系,单景临就正式的搬进了吕飞家。吕振涛还和他们俩一块吃过一顿饭。菜都是单景临做的,吕振涛喝酒喝多了,说个不停,说他一下子有了两个儿子,有一个还会做饭,说他就是既有了媳妇又有了儿子,伸出两根手指头,说,一箭双雕。

  那会,单景临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跟吕飞安安生生过日子,平平淡淡过完这辈子。互相守着,看着彼此变老,然后手拉手离开世界,满满足足的闭眼。

  其实吕振涛在作出这决定之前,心里经历了一段十分艰难的时期。他那段时间都没心情工作,一想起吕飞和单景临的事,就唉声叹气。他那阵子刚学会上网,就去网上搜索同性恋的事情。他看了很多,后来也想了很多。他觉得宁肯自己陪着吕飞一块面对社会的不解和憎恶,也不愿看着吕飞哪一天被压得崩溃。他觉得他欠儿子的太多了,该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他想起了顾红,就联系顾红,想着要是她还是一个人,就把她接回来,一块还他们欠吕飞的父母债。可是顾红已经死了,癌细胞转移,顾红走了之后,第三年就死了。他这才知道当年顾家人是多么恨他,连顾红死了也都没通知他一声。他就给顾红父母汇去了十万块钱。

  吕振涛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抽了一夜的烟,出来的时候蓬头垢面,目赤面白,然后替吕飞规划好了;他要把他们先带到大城市,要是大城市也不行,就把他们送出国。

  吕飞上了高中,一下子喜欢上了学校的生活,认识了一些朋友,经常在一块打球。吕飞个子高,初中的时候常打架,身子又结实,打篮球的时候他最活跃。班级篮球赛,吕飞带着他们班的篮球队,拿了全年级第一名。

  就是那时候,一个叫杜娟的女生看上了吕飞,开始追他。杜娟成绩好,人也漂亮,父母都是公务员,条件非常好。吕飞的哥们一边酸溜溜的说吕飞命好,一边怂恿他跟杜娟好。

  吕飞心里有鬼,怕被人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事,就头脑一热,答应了。

  一开始他瞒着单景临,单景临跟他的生活又没有交集,一直都不知道这事。

  晚上学校下了晚自习,吕飞就和杜娟,一人骑着一辆车子一块回家。那种时间,单景临早就已经回家了,正在给吕飞做饭。

  吕飞送杜娟回家,路上总是杜娟说个不停,吕飞就听着,偶尔杜娟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杜娟以为吕飞就这酷酷的性格,她觉得篮球打得好的男生都应该酷酷的,从来没觉得哪不对劲。

  吕飞本来打算着好一阵就分了,打个幌子就是了。

  杜娟送了吕飞一张照片,背面还用莹彩笔写了“爱你的娟”。吕飞夹在了政治笔记本里,单景临收拾书桌的时候,拿起笔记本照片从里面飘了出来。

  他拿起一看,脑子立即懵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拿着照片的手止不住的颤。

  照片里杜娟坐在草坪上,留着一头短发,穿了件粉色的连衣裙,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平底凉鞋,露着十根圆圆的脚趾头。冲着镜头甜甜的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特别漂亮。

  吕飞回家的时候,单景临已经把饭做好,摆在了餐桌上,因为怕凉了,还用空盘子反扣住。吕飞掀开一个盘子,用手指拈起一块肉片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

  他亲了单景临一下,洗了手坐下来就西里呼噜的吃了起来。吃完饭,就上楼去了。进屋一看,书桌收拾的干干净净,他猛地想起来杜娟送他的那张照片,赶快窜到桌边,抽出政治笔记本,翻开一看,照片在里面好好的夹着,他放心的松了口气,又放了回去。心里直觉得万幸,幸好没有被单景临发现。

第二十二章

  单景临最终决定把照片重新放进本子里,他觉得以前的日子是老天爷赏给他的,以后的日子就是他赚来的,能赚一天是一天,哪怕多赚一个钟头,一分钟,一秒钟。

  坐在旁边看吕飞津津有味的吃饭,他就想,以后不知道还能多少这样的日子,以后就多做点吕飞爱吃的菜。

  那个时候,到了快年底的时候,县里的单位都要派人去护铁路,单景临他们单位科长以下包括科长在内的男同志都被派去护铁路。

  单景临晚上走的时候吕飞刚刚到家,单景临跟他说:“飞子,我走了。你晚上别睡的太晚。”

  吕飞凑过去亲他一下,问:“什么时候回来。”

  单景临说:“就到后半夜了,你睡吧,不用等我。”

  吕飞嘻嘻笑笑,说:“反正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能知道。”他说完又使劲亲单景临一下,说,“记得别上错床,我可一边睡觉一边等你回来。”

  单景临笑笑说:“我知道了。”

  等到了他们单位分的那一段路,今晚轮到一起值班的几个男同志就挤到车上,闲扯起来。每过半个小时,就下去两个人,拿着手电筒在那段路上来回走一遭。

  东边紧挨着那一段是县公安局的人在护着,半夜的时候,他们那边跑过来一个年轻人,敲开单景临这边的车门,一边跺着脚一边问:“哎,你们哪个单位的?”

  单景临说:“教育局。”

  年轻人头朝他跑来的方向一扬,说:“我们护那一截路,公安局的。你们谁打火机还有火?我们那边邪了门了,不是没带,就是没油了。”

  单景临平常不抽烟,就问其他人,有个人递过来一支打火机,热情的说:“给,拿去吧。”

  那人接过来,说:“谢了。麻烦你跟别人合用了。”

  对方说:“我这人有个毛病,总是喜欢随身带两个,以备不时之需,你尽管拿去用吧。”

  那人就又道了声谢,跑走了。过了一会,那人又跑过来,问:“哎,你们打牌不打?我们那牌局,三缺一。”

  那人一说完,车里的人都兴致极高的说:“走!”

  公安局那边搭了个小帐篷,里面支着张小桌子,四面坐了两个人,看到一伙人走过来,赶快热情的招呼。大家互相介绍一番,然后坐定,牌局正式开始。

  单景临没轮到第一轮,就坐在一个同事的后面看着。旁边坐着刚才跑去借打火机的年轻人,叫岳岩。

  他看单景临坐在那,一句话也不说,就攥着自己的牌凑过去给他看,说:“这局我铁定能赢。”说着,他啪啪拍了拍手中的牌,说,“多好的牌。”

  单景临笑笑,说:“牌不错。”

  岳岩看着他发了一下楞,赶快扭开了头,盯着牌目不斜视的说:“你叫什么?”

  单景临说:“单景临。”

  岳岩问:“哪几个字?”

  单景临说:“景色的景,临近的临。”

  岳岩听了,“哦”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突然问:“你们是教育局的?”

  单景临笑笑说:“是。”

  岳岩没话找话,又问:“刚才我去借打火机,就是你坐窗边来着吧?”

  单景临说:“是。”

  他右手边另外一人突然说:“岳岩,别他妈说废话了,赶快出牌。”

  岳岩扔出一张牌,伸脚在桌上踹了那人一下,骂道:“操!我就爱说话!”

  他扭头冲单景临笑笑,又问:“我记得你们局长也姓单?”

  单景临说:“是,姓单。”

  另外一边的同事就插进来说:“这就是我们教育局的少东家,我们局长的儿子。”

  岳岩听了,挺惊讶的扭头看着单景临。他右手边那人又骂道:“操!这么巧!高干子弟巧遇高干子弟!”他说着,使劲拍一下岳岩,说,“这是我们局长的龟儿子!”

  大家一听,都觉得今晚这么巧,两个单位的少东家遇到一块了,跟着起哄了一番。

  单景临尴尬的笑笑,岳岩伸出一只手在桌子上往下一压,说:“别嚎了!人还以为来了群狼!”

  大家一听,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岳岩凑到单景临耳朵边,说:“我就说听着你这名字耳熟。”

  单景临朝他笑笑,没说话。

  到点换班的时候,岳岩又咚咚跑过来,找着单景临要了手机号,说:“今天晚上能遇到是个缘分,以后没事常联系联系,一块吃顿饭。”

  单景临笑笑,说:“行。”

  岳岩存好号码,又打了一遍,确定没有错之后才走了。

  单景临坐着单位的车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四点了,吕飞那会睡得正熟。单景临简单洗洗,就钻进被窝。他怕吵醒吕飞,就故意挨着床另一边躺着。吕飞在他上床的时候醒了,感觉到他躺的离自己那么远,嘴里嘟囔一声,移过去抱住他,才继续睡觉。

  单景临感觉到吕飞身上传来的热气,觉得特别满足,就在吕飞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睡了。

  吕飞五点半起来上早自习的时候,单景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他问:“五点半了?”

  吕飞说:“是,你继续睡吧。”

  单景临说:“天黑,路上小心点。”

  那时候县城早晨的时候没有路灯,夏天无所谓,冬天早晨六点的时候,天还黑着,路上黑漆漆的,骑车的时候得特别注意。以前就有一个学生在一个路口被撞死了。

  吕飞说:“我知道,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别管我了,赶快睡吧。”他穿好衣服,走之前快速的亲了单景临一下。

  虽然夜里值班护铁路,可是白天没有休假,单景临早晨七点钟起来的时候,头还晕乎乎的。

  他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上班了,快到中午的时候,岳岩竟然打来了电话。

  他一上来就说:“中午有没有时间,一块吃顿饭。”

  单景临那会正头疼,本打算中午回单位的宿舍睡觉,就说:“对不起,下次吧。”

  岳岩说:“那我下午再打给你。”

  单景临一听,立即说:“下午不行,我还有事。”

  岳岩就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通知我一声吧。反正我是随时都有时间。”

  单景临这会觉出异样来。他那时以为岳岩有事要经过他找他爸帮忙,就想早晚得吃这顿饭,不如早点办了。“那就今天中午吧。”

  岳岩一听,立即说:“行,那我这就过去接你。”

  岳岩开着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单景临正站在大门口等他,岳岩打开车门,朝他招招手,说:“上来。”

  单景临坐上车,心里寻思一会岳岩说正题时他该怎么应对。谁知岳岩直到吃完饭,也没提一句找他爸帮忙的话。

  单景临下午没事了,坐在办公室里就想,岳岩这人办事真不干脆。

 第二十三章

  吕飞这时已经和杜娟分手了。分的很和平,双方都觉得在一起没什么意思了。杜娟是被吕飞打篮球的样子吸引的,实际交往之后,却发现和她幻想中的“吕飞”相差甚远。吕飞这边更是不可能有意见。

  杜娟那张照片吕飞一回家就给烧掉了。单景临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卧室里的废纸篓里有烧了什么剩下的灰烬。那天正是周末,吕飞也休息,单景临提着垃圾下来的时候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屋子里烧东西了?”

  吕飞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连头也没回,就随意的说:“啊,烧了点没用的东西。”

  单景临就说:“以后别在屋子里烧东西,太危险了。”

  吕飞偷偷吐吐舌头,笑着说:“知道了,管家婆。”

  单景临走过来踹他一脚,说:“告诉过你别这么叫我。”

  吕飞扭头看着他问:“我就爱这么叫。”

  单景临别别扭扭的说:“我又不是女人。”

  吕飞听了,哈哈的大笑一顿,说:“那就叫管家夫吧。”

  单景临听着特别别扭,就说:“随你便吧。听着哪个都别扭。”

  看着单景临走来走去整理房间,打扫卫生,吕飞觉得特别幸福。他故意叫单景临一声,看着单景临停下动作,扭头看着他问什么事,吕飞挤挤眼睛,说:“没事。”

  单景临笑笑,说:“幼稚。”

  岳岩隔三差五就要打一次电话约单景临出来吃饭,单景临起初以为他是有事相托,答应了几次,后来发现岳岩冲他笑的时候,眼里都闪着怪异的光。他就不再跟岳岩见面了。

  岳岩连着约了好几次,发现单景临都不再出来了,这次就特意开着车在单景临单位门口等着。一看到单景临出来,就跳下车跑过去,拉住他胳膊不再松手。“走,吃饭去。”

  单景临说:“我还有事。”

  岳岩说:“没事,吃饭有事。”

  单景临下午总是回家草草做点东西,先让吕飞随便吃点,晚自习回来再给他正式做顿饭。他就认真地说:“岳岩,我一会真有事。下次吧。”

  岳岩不依,好不容易逮到人,他拉着单景临就往车边走,一边说:“就一会,吃顿饭用不了多长时间。耽误不了你的事。”

  单景临心想,我就是这会有事,一心急着想摆脱他,可是岳岩的样子十分坚定,横竖是不放手。

  单景临只好说:“那你先松开,让我往家里打个电话。”

  岳岩见他答应了,才肯松开手,指指汽车说:“我先去调个头,你在这等会。”

  单景临点点头,说:“行。”

  岳岩一走,单景临就立即给吕飞打电话,吕飞接电话的时候还在回家的路上,一看是单景临打来的,还以为他要问自己想吃什么,没想到原来是说晚上有事,不能回家做饭了。

  他心里有点小失落,可是想想单景临总不能为了给自己做饭误了共事,就满不在乎的说:“没事,我这会刚出学校,就在门口随便买点什么吃好了。”

  单景临听他这么说,心里有点发虚,就赶快说了句对不起。吕飞笑着说:“对不起什么呀。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挂了电话,单景临看到岳岩正冲他招手,心里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岳岩带着他去了以前常去的饭馆,在这吃饭岳岩不用付现款,都是赊账,然后用公款付。

  这一点单景临有点看不上他,可是又不能说,所以来这里的时候心里总是不大自然。

  岳岩点了菜,看着单景临问:“你这段时间怎么老躲着我呀?”

  单景临说:“哪有。”

  岳岩指着他,笑着说:“怎么没有,你看你都心虚了。”

  单景临笑笑,没说话,把脸扭到了一边,去看已经泛黄褪色的墙纸。

  这会服务员推门进来,送来了酒和两道小菜,轻轻放在桌上。岳岩催了一声赶快上热菜,服务员说已经做上了,很快就好。

  岳岩夹了一颗黄豆,放嘴里嚼着,一边拧白酒瓶盖。单景临见了,赶快说:“我不喝酒。”

  岳岩故意瞪他一眼,说:“少喝点,总不能一点不喝吧,那也太不给兄弟面子了。”

  单景临没办法,只好不说话了。

  岳岩往单景临被子里咕嘟咕嘟倒了多半杯白酒,单景临赶快伸手就挡,一边说:“够了,够了。”

  岳岩说:“也没让你全部喝完,能喝多少算多少。”

  服务员又推门进来,端上来两盘热菜。岳岩坐了回去,拿起筷子指着菜对单景临说:“先吃点东西。”

  单景临笑笑。

  岳岩今晚的态度特别露骨,单景临提心吊胆,处处提防,岳岩劝他酒,他一直推说不能喝,实在推不了,就小抿一口。

  岳岩越喝脸越红,后来干脆拉着椅子坐在单景临身边,凑过去看看单景临杯里的酒,不满的说:“景临,你太不给老哥我面子了。才喝这么点?不行,再喝点。”他说着,端起单景临的杯子就往单景临嘴边放,单景临赶快双手接着杯子,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岳岩不依,非要自己拿着杯子喂他,满意的看着他喝下一大口,才说:“这还算给面子!”

  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单景临盘子里,说:“吃菜。”

  单景临喝了一大口白酒,辣的嗓子又疼又苦,赶快喝了两口茶水。

  岳岩看他仰着脖子喝水,脖子更细更长,喉结几乎看不见,不禁嘴里一阵干燥。他把胳膊伸开,放在单景临的椅背上,身子又往那边靠靠,另一只手放在单景临大腿根上抓了一下。

  单景临吓得立即站了起来,慌乱的看着岳岩,脸上一阵发烫,抓起羽绒服,头也不回的走了。

  岳岩见状,坐在椅子上骂了一声“操”,然后骂骂咧咧的穿上上衣,出去时朝服务员挥挥手,没好气的说:“记账上。”然后大步走了。

  岳岩出门,看到单景临正沿着路边急匆匆的走着,朝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句“假正经”,打开车门,上了车。然后追上单景临,打开车窗对他说:“景临,上车,我送你回去。”

  单景临没理他,朝旁边走开了几步。

  岳岩见了,越发生气,当着单景临面骂了句,“装什么装!”然后转上车窗,开着车走了。

 第二十四章

  单景临看着岳岩的车走远了,心里又酸又苦,天又特别冷,喉咙发硬,浑身一阵冷一阵热。

  他这会特别想吕飞,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吕飞还没下课,等他到家的时候,吕飞也就差不多该到家了。

  他本来想先回单位骑车子,然后再回家,后来想想又作罢,直接往家走了。

  其实那晚岳岩没喝的很多,只是让单景临气的气血往头上一涌,再加上酒精作用,就跟着喝醉了一样。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单景临站在路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他心想大概是在看时间。然后他看着单景临抱着胳膊,仿佛很冷的样子。单景临本来就恨瘦,即使冬天穿着毛衣毛裤,还是很单薄,这会抱着身体的样子,显得特别脆弱,让岳岩心里一颤。

  他心思一动,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转了个圈,远远的跟在单景临后面。单景临这时一心想着赶快回家,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

  岳岩一直跟着他到了吕飞家,看到单景临拐进了一条胡同,他赶快把车开过去,跳下车,使劲摔上车门,大步跑着追了过去。

  单景临那会正在往钥匙孔里插钥匙,突然听到声音,扭头一看,岳岩竟然正朝他跑过来,心里一惊,赶快走过去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岳岩不怀好意的笑笑,往前走了几步,打量一眼吕飞家的大门,说:“我来认认门。”

  单景临想着这会吕飞就快该回来了,心里慌极了,拉着岳岩就往外拽,说:“你快回去吧。别缠着我了。”

  岳岩任他拉着自己,等到了车边,等单景临打开车门,往车里推他的时候,突然抓住单景临肩膀,拉开后排车门,用力一推,把单景临推倒在后座上。

  单景临猝不及防摔倒在座位上,正想站起来,岳岩这时却抱住他双腿,把他推进了车里。

  单景临使劲踹腿,可是岳岩劲比他大,把他弄进车里后,自己也立即跳上了车,随手把车门关上。他一压到单景临身上,抱住就亲,左手伸进单景临衣服里,触手之下,冰凉滑嫩,岳岩心中一荡,嘴里叫了声“我的小亲亲”,就要去解单景临的腰带。

  单景临又慌又怕,本来正胡乱挣扎,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弓起膝盖,狠狠一下撞在岳岩两腿中间,岳岩立即痛的惨叫了一声,抱着那里难受的弯下了腰。

  单景临趁机推开他,然后哆嗦着手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也顾不上往后看一眼就朝家里跑。

  岳岩忍着疼跳下车,追了过去,抓住单景临领子使劲一拽,把他拉倒在地上,然后转过去骑在他身上,挥着拳头重重一下打在单景临脸上。

  单景临感觉到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昏了数秒。这时吕飞骑着车子拐进了胡同,一眼就看到单景临被人骑在身下,人闭着眼像是晕了过去,身上衣衫凌乱,羽绒服皱在一起,堆在了腰上面。

  吕飞扔开自行车,跑过去一脚揣在岳岩肩上,岳岩立即重重摔了出去。吕飞立即蹲下抱起单景临,这时一眼瞥到单景临左脸颊上有被打过的痕迹,腰带解开松松挂在裤子上,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单景临睁开眼看到吕飞涨的通红的脸,浑身一个激灵,赶快坐起来去抓吕飞,可是吕飞已经站了起来,冲过去抬起腿一脚踹在岳岩脸上,岳岩的身体立即朝一侧倒了下去,吕飞扑上去,骑在岳岩身上,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用力的挥下拳头,一下接一下的砸在岳岩脸上。

  单景临见状,立即冲过去抱住吕飞就往旁边拽,一边哭着求着说:“飞子,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吕飞根本听不进单景临的话,还是一个劲揍岳岩,岳岩这会早就失去了知觉,鼻孔里流出两条血道。

  单景临死命的抱住吕飞往外拽,嘴里不停的求他住手,吕飞气的两眼赤红,除了不停的挥动拳头,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单景临的叫声惊动了住在吕飞家旁边的一户人家,一个男人披着上衣走出来,打开大门伸头往外一看,看到胡同里的情形,吓了一跳,立即跑了过来,和单景临一块拉吕飞。

  单景临抱着吕飞的腰不放,那人抓住吕飞揪住岳岩衣服的手往外拉,这才一块把吕飞从岳岩身上拉开。

  单景临抱着吕飞不敢松手,赶快喊那人看看岳岩。那人凑过去叫了几声,又拍拍岳岩的脸,岳岩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反应。单景临看着,心里一凉,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抱着吕飞不松手,就求那人帮忙叫救护车,那人应了一声慌慌张张跑回家去打电话了。

  单景临脸埋进吕飞肩上,哭了起来。吕飞终于清醒过来,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掰开单景临的胳膊,转过身抱住单景临,说:“景临,别哭了,别哭了,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别哭了。”

  可是单景临就是停不下来,一直哭一直哭,哭的身体都抖了起来。

  救护车十五分钟之后才到,把岳岩带走了,随车的医生问了一声,谁跟着一块去医院,单景临看一眼吕飞,小声的说了一声,“我去。”

  吕飞本能的去拉他,单景临勉强朝他笑笑,说:“没事,我把他送过去,通知他家里人一声,就立即回来。”

  吕飞知道只能这么做,没办法,只好说:“那你坐车去,我骑着车子在后面跟着。”

  单景临这会心脏还咚咚的使劲跳着,他使劲笑笑,跟吕飞说:“行。”

  医生在路上简单检查了一下岳岩的伤势,单景临听到医生说不会有生命危险时,才大松了口气。

  可是医生说很有可能脑震荡,脑子里也许会有淤血,这很难治。

  单景临已经不在乎这个,只要岳岩不会死,他就放心了。

  他们到了医院,单景临从岳岩兜里找到手机,用他手机里存的号码联系了他家里人。这会单景临想起了岳岩他爸是县公安局局长,浑身一阵发冷,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似的感到绝望。

第二十五章

  没敢等到岳岩家里来人,吕飞就带着单景临回去了。路上吕飞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单景临抱着吕飞的腰,把脸贴到吕飞背上,感觉到吕飞的羽绒服上凉冰冰的,就说:“没什么事。”

  吕飞就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单景临说:“护铁路的时候。”

  吕飞狠狠的骂了句,“操!真他妈王八蛋!”。然后责备单景临,“你干嘛这么晚还跟他在一块,还把他领家。”

  单景临就说:“他跟着来的,我不知道。”

  吕飞又问了一遍:“你真没被他怎么样?”

  单景临突然想起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岳岩摸他大腿的事,还是说:“什么事都没有。”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12点了,单景临就说:“飞子,你快洗洗睡吧,明天还得上课。”

  吕飞看他一眼,通的一声重重坐在沙发上,气冲冲的说:“我哪还睡得着!”

  单景临听了,脸色一僵,过了半天,才嗫嚅着说:“对……对不起。”

  吕飞心里明白单景临今晚也不好受,开始心疼他,朝他伸出手,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搂的紧紧的说:“以后多注意点,我要是没有及时回来,今天晚上你就……”

  他说到这,嗓子一梗,说不下去了,只是在单景临头顶亲了一下。

  单景临说:“飞子,我爱你。就算拼个一死,我也不会让他对我怎么样。”

  吕飞听了,心里一阵发酸,又在他头顶亲了一下,说:“别胡说,你死了我怎么办?”

  单景临心里想,你还有那个送你照片的女生,可是他没这么说,只是往吕飞怀里钻钻,又说了句,“飞子,我爱你。”

  吕飞抱着他晃晃,说:“我本来也想说这三字,可是你今晚做了错事,我就罚你一次,我偏不说。什么时候你学乖了,不跟大灰狼一块玩,我再说。”

  单景临那会特别想听吕飞说这句话,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吕飞就再也没说过了。很久以后他想想,也许那会吕飞说了这句话,后来有好多事就不会发生了。但是他只是这么以为,也许即使吕飞说了,之后还是会发生那些事。

  第二天岳岩就醒了,一醒过来就跟他那个当公安局局长的老子说了。他不知道打他的人叫什么,他也没敢说他对单景临做的事,他只说他和朋友吃完饭,送朋友回家,碰到一个小流氓,起了点冲突,之后就打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单景临认识那个人,但是他没说单景临的名字,只是描述了小流氓长什么样,他们在哪遇到的。

  岳岩他爸派人一调查,就查到了吕飞。打完架第三天,吕飞就被带走了。岳岩他爸也够狠,知道吕飞还在上学,就亲自带着人在上课的时候闯进去,把吕飞抓起来架走了。

  那会单景临正在上班,对此毫不知情。吕振涛得的消息快,吕飞一被关进所里,就立即接到岳岩他爸亲自打来的电话。

  吕振涛他一放下电话,就立即给单景临打了过去。电话一接通,不等单景临出声,吕振涛就急问:“景临,吕飞出事了!被关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单景临听了,背上窜起一阵寒意,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飞……飞子……被关……关哪……哪了?”

  吕振涛使劲拍了一下桌子说:“牢里头!还能在哪!”

  单景临闭上眼,使劲吸口气,他一开始也隐隐猜到吕飞可能被抓起来,他想岳家那边也就是想趁机狠狠讹一笔钱。

  他稳稳心,说:“叔叔,你去找人说说,必要的时候多送点钱。得赶快把飞子从里面弄出来。”

  吕振涛无奈的“唉”了一声,又气又恨的说:“我知道,这个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你,飞子是犯了什么事才被抓起来的!到时我也好疏通呀!”

  单景临说:“飞子没错,都怪我,飞子没错。”

  吕振涛听了,立即就晕了,“景临,你这孩子,咳,到底是怎么个事,你倒是说清楚呀!”

  单景临还是支支吾吾的说:“都怪我,不怪飞子,飞子没错,都怪我。”

  吕振涛越听越糊涂,挂了电话,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呀!他没敢耽搁,立即开着车去了警察局,到那一问,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吕飞这次竟然惹到局长头上,把局长的独生子打进了医院。

  他二话不说,立即去买了许多昂贵的补品,又跑到市里买了三四百的不当季的稀罕水果。提着大包小包,他就往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一打听,找到岳岩的病房,敲了门进去,刚介绍完,就被撵了出来。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胳膊夹着一个黑皮包,两只手里提着五六个袋子,站在病房门口,隔着一层门,微微弯着腰,一边替吕飞道歉一边说好听话,可是里面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吕振涛说的嗓子都干了,屋里也没人应他一声。

  他只好提着东西又回去了。把东西往后备箱一扔,又回去公安局找局长。好说歹说终于见着了局长,点头哈腰的送酒送烟,岳岩他爸连一眼也不看。

  吕振涛把东西一一放到办公桌上,岳岩他爸瞪开小眼睛,没好气的说:“你把东西放这,我还怎么办公。”

  吕振涛又赶快满脸赔着笑,把东西一件件搬到了地上。

  岳岩他爸到是给了句准话,“什么时候我儿子头不疼了,什么时候放人。”

  吕振涛一听,心里又急又气,脸色涨的通红,站在岳岩他爸的办公室里,捏着拳头一动不动。岳岩他爸瞥一眼吕振涛,摆摆手,不耐烦的说:“还杵这干嘛,哪来的回哪去!”

  吕振涛出去往车里一坐,摔上车门,看一眼公安局的大楼,往窗外啐了一口,骂了句,“王八蛋!”

  回家的路上,他想来想去,觉得岳岩他爸还是想要钱,但是也想把吕飞关几天,让他吃点苦头。他一想通,就更担心吕飞在里头的情况。

  吕飞在里面被单独关了起来,日子也不好过,打了局长的儿子,自然和别的囚犯待遇不一样。吕飞一直铁青着脸,一动不动的坐着,就跟块木头一样。

  吕振涛回到家,单景临就立即迎出来追着问,吕振涛打开车后盖,气冲冲的对单景临说:“怎么带过去的,就怎么带回来!那小王八羔子根本不见我!”

  单景临就问:“那公安局那边怎么说?”

  吕振涛说:“TMD还能怎么说,不放!什么时候小王八羔子头不疼了,老王八蛋才放人!”

  单景临一听,立即呆住了。

第二十六章

  单景临想了一会突然叫住正往屋里走的吕振涛,说:“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吕振涛说:“门也不让进!去了有屁用!”

  单景临说:“我有办法,我们走吧。”

  吕振涛说:“那也得先让我喝口水,上个厕所呀。”

  单景临就说:“我等你。”

  吕振涛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进屋去了。

  路上吕振涛又问单景临吕飞怎么跟人打起来的,单景临闭着嘴不说话,吕振涛没办法,只好不问这个了,他又问单景临有什么办法。

  单景临说:“我先进去,等我叫你,你再进去。”

  单景临说的不清不楚,吕振涛听得糊里糊涂,想问,又知道单景临不会说,只能憋着。

  他们到了医院,单景临先敲门进去了。他进去的时候,岳岩正靠在床头,跟一个年轻人说话。他抬头盯着单景临,冷笑一声,挖苦的说:“怎么,这么快就亲自来求我了。”

  旁边那年轻人觉出气氛尴尬来,站起身一声不吭的出去了。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站在门外的吕振涛,嫌恶的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的走了。

  岳岩冷眼瞧着单景临,问:“怎么,来给你姘头求情来了?”

  单景临忍着岳岩的侮辱,说:“你要是不放吕飞,我就把那天晚上的事说出来。”

  岳岩一听,挑起眉头,好笑的说:“你要是说出来,你自己也完了。”

  单景临淡淡的说:“我不怕。”然后又定定看着岳岩,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比我怕。”

  岳岩看他这样,不像开玩笑,像是真敢这么做,心里有点慌,就问:“哼!你怎么说,差点被我这个男人XX!”

  单景临心里一阵抽痛,咬了咬嘴唇,青着脸说:“我就这么说。”

  岳岩气急败坏的从床上坐起来,瞪着单景临喊道:“你TMD不要脸!你敢这么说,我就弄死你!”

  单景临直勾勾看着他,毫不畏惧,说:“在那之前,我会先让你完了。”

  岳岩跳下床,啪的一声扇了单景临一个耳光,看着他脸上的红手印,咬着牙骂道:“你TMD敢再说一遍!”

  单景临哆嗦着嘴唇说:“我……先……让你完……蛋”

  岳岩骂了一句“妈的”,接着一脚踹在单景临肚子上,单景临立即摔倒在地上,岳岩恶狠狠的说:“TMD,我今天就弄死你!”

  单景临心里立即怕了,慌忙翻过身就要爬起来,岳岩骑到他身上,按住他的头,使劲按在地上,另一只手就去拽单景临的裤子。

  单景临使劲挣扎,可是他面朝下,身子又被岳岩压着,根本一点也动不了。他两只胳膊在地上乱甩,碰倒了两个暖壶,其中一个壶胆摔碎了,“砰”的炸了一声。

  吕振涛在外面听到屋里吵了起来,没敢进来,这会听到这么大的声响,就开门冲了进来,结果看到屋里的情形,手一松,他随身带的黑皮包就掉到了地上。

  吕振涛赶快冲上去拉岳岩,岳岩甩开他的手,吼道:“你TMD今天让老子上,老子就放人!”

  单景临一听,立即停止了挣扎,脸上流着泪,对吕振涛说:“叔叔,你出去吧。”

  吕振涛不肯,说:“别犯傻了!就让飞子在里面待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怎么能……”

  岳岩狞笑,“没什么大不了,顶多在放出来之前受不了自杀。”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里面都是他们的人,想怎么弄吕飞就怎么弄,在监狱里一个犯人自杀了,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他们又没证据,也没地方去说理。

  吕振涛听了,身子一僵,看了一眼单景临,见他半边脸湿漉漉的,咬着嘴唇不出声的哭,心里一阵抽痛。他慢慢的站起来,全身气得直哆嗦,肩膀都垮了,从后面看瞬间老了十岁。

  岳岩冲着吕振涛没好气的喊了声,“别TMD忘了关门!关严了!”

  吕振涛手颤的使不上劲,关了好几次,才把门碰上。

  岳岩扯掉单景临裤子,露出又白又圆的P股,看着嘴里一阵发干,脱掉自己身上穿的宽宽松松的病人服,对准单景临后穴,咬着牙使劲捅了进去。

  单景临疼的浑身一紧,不敢出声,就使劲咬着嘴唇,把皮都咬破了。

  岳岩心满意足的干完,从单景临身上站起来,看到他那惨不忍睹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踢了他一脚,说:“别在那装死了,还不快抽上裤子滚。”

  单景临慢慢爬起来,两条腿一直打颤,对岳岩说:“放人吧。”

  岳岩根本不想放,就说:“滚!”

  单景临明白他心思,就说:“你要是不放人,我现在就去公安局报案。”

  岳岩听了,脸色一僵,咬着牙骂单景临,“真TMD下贱!”他知道即使他爸是局长,也不可能把这种事压下去。

  单景临直勾勾的盯着他,说:“放人。”

  岳岩心里一阵发虚,就摆摆手说:“你先回去,老子回头就让他回去了。”

  单景临不依不饶,“现在就放。”

  岳岩真怕他就这么去报案,只好拿起手机,跟他爸打电话,说:“爸,把那小王八蛋放了。”

  岳岩他爸奇怪的问:“这么早放?刚抓进来!”

  岳岩看一眼单景临,见他还直勾勾盯着自己,吞下一口口水,说:“爸,事闹大了对咱们也不好。那晚是我先动的手,我先打了人一顿。而且,当时也让人看见了,闹不好,都麻烦。把人放了得了。”

  岳岩他爸不肯放,说他都给摆平了,不用担心。岳岩急了,心一横,就说:“你赶快放了,别让我说这么多废话。我这已经收下钱了,也已经答应放人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岳岩他爸一听,傻了眼了,就喊道:“你TMD龟孙子!手这么早就软了!”

  单景临确定吕飞没事了,才放下心。他打开门问吕振涛身上带了多少钱。

  吕振涛看他脸色苍白的吓人,双腿还一直抖着,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他把自己随身带的皮包打开,让单景临看了一眼,说:“只有十万。”

  单景临点点头,说:“够了,都给他吧。”

  吕振涛看了他一眼,心痛的叹了口气,走进屋里,把钱倒在地上,然后把他买的东西统统踢进屋里,仿佛这还不够解气,又使劲碰上门,扶着单景临走了。

  岳岩住在楼道尽头的病房,是医院里的高级病房区,县城里很少有人舍得花钱住这里,他们这从头闹到尾,没惊动一个人。

 第二十七章

  单景临让吕振涛去接吕飞,吕振涛说我先送你回家,单景临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吕振涛说不行,我先送你回家。

  吕振涛把单景临送回家,去接吕飞的时候,吕飞正蹲在马路牙子上,低着头闷声不响,看到吕振涛,一句话没说上了车。

  吕振涛看他除了精神不好,不像受伤的样子,就问:“在里面怎么样,没挨打吧?”

  吕飞想起刚抓进去的时候,被一个警察在肚子上揍了几拳,这会还隐隐作痛,就说:“就挨了两下。”

  吕振涛立即就问:“打哪了?伤着了没?”

  吕飞没回答,反而问:“景临呢,怎么没跟你一块过来?”

  吕振涛脸色一僵,嘴巴立即闭的紧紧的,吕飞见了,察觉出异样来,急着问:“景临呢?”

  他刚才就想不通,自己怎么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抓他的人说让他别急着走,少说也得在牢里待上个把月。

  吕振涛神色闪烁的说:“没事,在家里等着。”

  吕飞听了,这也没什么好怀疑的,就不再问了,又说:“花了多少钱?他们要的不少吧。真TMD混蛋!”

  吕振涛敷衍道:“也没花多少,反正以后还能挣回来,人没事就行。”

  吕飞一到家,就喊单景临,单景临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吕飞看他左半边脸又肿了起来,嘴唇破了,眼眶泛红,猛地站住了。

  他盯着他看,冷冰冰的问:“你去找他了?”

  单景临一听,赶快扭头看吕振涛,他最先反应是吕振涛跟吕飞说了,吕振涛赶快冲他摇头。吕飞看在眼里,一声不吭的进了屋,从单景临身边经过的时候一眼也没看他。

  单景临追过去拉住吕飞,说:“飞子,你……”

  吕飞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你TMD松开我!”

  吕振涛忙过来劝道:“飞子,你不能这么着,你这么做,就太混账了!有什么事,心平气和的好好说。”

  吕飞骂道:“滚TMD!”

  吕振涛急了,扇了吕飞一个耳光,指着他骂道:“你敢骂你老子!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了你说了多少好话,装了多少回孙子!”

  单景临拉开吕振涛,说:“叔叔,你先走吧。飞子这会心情不好,别跟他置气。”

  吕振涛听着单景临说的对,吕飞刚从里面放出来,心情正不好的时候,也就不说了,只是对单景临说,“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联系。”

  单景临说:“知道了。”然后把吕振涛送了出去。

  他回来的时候,吕飞已经进了洗浴间洗澡了,单景临看到他脱掉的衣服都扔在门口,就去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放在门口,把脏衣服拿走了。

  吕飞出来,看到地上的衣服,弯腰拾起来,穿在了身上。他下楼看到单景临正在厨房做饭,就没好气的说:“别做了,谁吃得下去。”

  吕飞拧开水龙头,弯着腰喝了好几口冷水,单景临站在一边看着,小心的说:“饮水机有热水,刚烧好的。”

  吕飞没理他,喝完水,用手背一抹嘴,扭头走了。单景临愣了会,红着眼眶又继续炒菜。

  吕飞在外面看电视,听着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嗡嗡声,越听心里越气,扯着嗓子冲里面喊道:“别TMD做了!老子恶心,吃不下去!”

  他刚喊完,里面就安静了下来。单景临走出来,远远站着看着吕飞说:“飞子,你是不是嫌我脏。”

  吕飞听他这么说,气的脑子像炸了一样,噌的一下站起来,冲过去抓住单景临胳膊就往走,一边走一边骂:“你真TMD让老子恶心!”

  单景临抱住吕飞的手,一边往后拉一边说:“飞子,我想救你。”

  吕飞咆哮起来,“我倒宁愿在里面待着!”

  单景临哭着说:“他们会打你。”

  吕飞拖着单景临走,把他扔到大门外,赤着眼喊道:“我TMD宁愿死在里面!”他说完,狠狠关上门,从里面把门锁上了。单景临推推门,推不开,就喊吕飞,一声一声喊他。吕飞这会已经上了楼,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使劲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吕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晨被一阵砸门声和叫声吵醒了。

  昨天高瑞杰退伍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也没通知单景临和吕飞,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当了三年兵,高瑞杰完全瘦了下来,跟走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简直像换了个人。皮肤晒黑了,顶着个板寸头,头顶发青,下巴上还有了稀拉拉的胡茬。人一瘦下来,就显得特别精神,尤其是当兵练得身板笔直,走在街上,特别威风。

  他昨天就没见到单景临,单景临父母说他现在住在单位的宿舍,有时候也住在吕飞那。高瑞杰就想第二天去找吕飞,然后再一块去找单景临。

  当兵习惯了早起,他心情又兴奋,一早就起来了,在家里待不住,索性就往吕飞家去了。

  到了吕飞家,看到一个人蹲在吕飞家门廊下,头顶着墙,一动不动。他走过去一看,那人竟然是单景临。

  他吓了一跳,叫了两声,单景临没反应,他推推他,单景临身子就倒了下来。高瑞杰心里一抖,赶快抱住他,这才感觉到他身上凉的像冰,脸上却红通通的。他伸手摸摸单景临额头,烫得像着了火一样。

  他腾出一只手,着急的使劲敲门,一边扯着嗓子喊:“飞子!飞子!飞子!你他妈在不在家!赶快开门!飞子!”

  吕飞迷迷瞪瞪醒过来,缓了几秒才听清外面的喊声,他听着特别耳熟,可又想不起来。他站起来朝楼下走去,这会才突然想起来昨天他把单景临扔出去之后,就睡着了。心里一颤,赶快往外跑,半路上绊了一下,拖鞋从脚上甩了出去,他也顾不上再去穿鞋,跑到大门口打开门一看,三年不见的高瑞杰正抱着单景临蹲在门外,一看到他就吼道:“你TMD在里面干什么!景临都晕过去了!”

  高瑞杰当时也顾不上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和吕飞一块把单景临抬进屋,放到了床上,就问吕飞家里有没有药,吕飞点头说有,不等高瑞杰吩咐就立刻下楼去拿药,回来的时候还端了一杯水。

  高瑞杰伸手接过来,抱起单景临的头就要喂他吃药,可是单景临牙咬的紧紧的,高瑞杰没办法,就说,别折腾了,赶快送医院吧。

  吕飞抢过药,放到自己嘴里,然后低下头含住单景临的嘴唇,用自己的舌头去撬单景临的牙。

  高瑞杰一看,当即傻了眼。

  喂单景临吃完药,高瑞杰带着吕飞去了楼下,铁青着一张脸,问吕飞:“这是怎么回事?”

  吕飞红着眼眶,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着放到嘴里,狠劲吸了一口,才慢慢的讲了起来。

  高瑞杰一声不吭的听完,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听到最后,气得砰的一声一拳砸在吕飞脸上。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吕飞,骂道:“你TMD混蛋!我这就带他走,你他妈不配跟他在一块!你以后休想再见他!”

  吕飞一听,心里一急,急忙爬起来抱住高瑞杰的腿,不让他动,一边哀求他,“你别,瑞杰,你别带他走,瑞杰,我错了,我昨天没打算把他扔外面一夜不管,后来一不小心睡着了,把这事给忘了。”

  高瑞杰不听,踹开吕飞,一声不吭就要上楼。

  吕飞冲过去挡在楼梯正中间,一只手抓住栏杆,一只手抓住墙,像个疯子一样吼道:“我不让你带他走!”

  高瑞杰不理他,上去又打又踹,吕飞就是不撒手,高瑞杰一直没有用全力,可是他身子结实,拳头也厉害,一下下落在吕飞身上,一声声闷响,吕飞忍着痛咬着牙,死活不撒手。

 第二十八章

  单景临是被楼下的吵闹声惊醒的,他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屋里的床上,身上盖着两条被子,楼下传来剧烈的吵闹声。他听到吕飞的声音,还听到高瑞杰的声音,刚开始,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脑子清醒一点,越听越像,心里又惊又疑,就下了床往外走。

  “瑞杰?”

  单景临站在楼梯拐弯处,瞪着眼睛看着楼下的两个人,惊讶的喊了瑞杰一声。

  吕飞和瑞杰都扭过头看他,吕飞见他起来了,立即跑上去,抱住他就哭,“景临,对不起,我是混蛋!你别跟瑞杰走!”

  单景临红着眼睛抱住吕飞说:“我不走。”

  高瑞杰听了,气冲冲的跺了一下脚,“咳”了一声,恨恨道:“你他妈自虐狂!”

  单景临冲他笑笑,问:“瑞杰,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那样子难看极了,高瑞杰见了,心里一疼,对吕飞大声说:“你他妈混蛋!我不管你们了!你以后再这么对他,我绝对不饶你!”

  吕飞听高瑞杰这么说,立即放下了心,他推着单景临往楼上走,一边说:“你快回去躺着。”

  单景临除了觉得头有点晕之外,没什么不适感,就说:“我没事。”

  高瑞杰也说:“你他妈回去好好躺着,别让我看着心烦!”

  他说完,扭头气呼呼的走到沙发上坐下,点了一根烟,狠狠的抽着。他听着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上楼,然后过了一会又听到有人下了楼。

  吕飞走过来说:“我去对面诊所找人来给他输液,顺便买点早餐,你想吃什么?”

  高瑞杰说:“不吃。”

  吕飞看他还在气头上,没敢再说话,跑着走了。到了诊所,诊所还没开门,他就先去路边的小吃店买了豆浆和包子,然后又回诊所,正好碰到医生刚到,正在开门。他几步冲过去,急急的说:“我家里有人发烧,你快去看看吧。烧的不低,是不是最好输几天液?”

  医生听了,就说:“等会,让我进去拿点东西。看完人再说。”

  吕飞说:“行,我等你,就是快点,人正病着呢。”

  医生笑着说:“不急,我知道你家,就在对面,两步就到了。”

  医生说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把需要用的东西都装到一个小箱子里,然后出来关上门,对吕飞说:“走吧。”

  吕飞在前面带路,一回家高瑞杰迎了出来,吕飞就把早餐递给他,朝楼上看看,说:“我先上去,等他扎上针再下来。”

  高瑞杰瞥了一眼吕飞,依然没好气的说:“知道了,去吧。”

  吕飞上楼上到一半,又扭头对高瑞杰说:“你要饿了,就先吃。我买了三人份的。”

  高瑞杰本来气的饱饱的,这会闻到肉包子的香味,肚子里开始咕噜噜叫起来,含糊的点了个头,摆摆手说:“知道了。”

  医生检查完,说没事,就是受了凉,有点烧,其实也用不着输液,按时吃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吕飞一边认真的听,一边点头说:“还是输液吧,好的快点。”

  单景临就赶快说:“飞子,我今天还得上班,不能输。”

  吕飞一听,就急了,立即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上什么班,都成这样了,请假得了。”

  单景临说:“昨天就请了一天假。”

  吕飞瞪大眼睛说:“你听我的,让瑞杰回去的时候亲自给你爸请假,不就得了。”

  单景临本来想说,搞特权会让其他同事有意见,但是吕飞的样子非常坚定,昨天他还那么生自己的气,今天就不敢再违抗他。

  医生拿出药水瓶,用针头往里加了一些药,混合好液体,然后用又粗又黄的橡皮筋捆在单景临手肘上,拉着他的手,在手背上拍了几下,找着合适的血管,用酒精棉球擦擦,拿着细细的针头小心的扎了进去。

  医生贴好胶布,把针头固定好了,又检查了一下液体下流的速度,确定一切都没问题了,就要走,走的时候吕飞一直送到门口,医生走之前说:“快完的时候叫我。”

  吕飞说:“知道了。”

  他回来的时候,高瑞杰正在楼上跟单景临说话。吕飞听到高瑞杰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特别兴奋,几乎听不到单景临的声音。

  他进屋的时候,高瑞杰停下了说话,抬头看他,沉着脸说:“飞子,既然景临都替你求情,这事就算过去了,我再也不提了。可要是以后你再这么混账,我就一拳打掉你两颗牙,再踹崩你那俩蛋子!”

  单景临听他说话这么狠,又这么难听,就笑着说:“瑞杰,你当三年兵,就学会骂人了。”

  吕飞听得身上一阵发冷,凑到单景临身边,握住他没扎针头的手,可怜兮兮的说:“你可得罩着我,我死也不要当太监。”

  高瑞杰吼道:“松开,不许当着我的面亲热!禁止肢体接触!”

  吕飞眨着眼,故意无辜的问:“为什么不让,那我忍不住。”

  高瑞杰扑上去抱住吕飞的头就是一顿暴打,一边打一边说:“我让你忍不住。你忍不住我就打,我看你还忍不忍得住!”

  吕飞一边挣扎,一边喊:“景临,快救我!这小样的下手一点也不留情!”

  吕飞今天特别殷勤,一会问渴不渴,一会问饿不饿,也不让单景临起来,要什么他就去拿什么,午饭和晚饭都是他跑到街上买回来的。

  高瑞杰在他家里待了一天,吃了晚饭才走。单景临问他以后怎么打算,高瑞杰说已经在县里报了名,等着给分配,年前先玩两天,过完年出去找个活干着,以后再慢慢打算。

  单景临说:“那挺好,飞子现在又回去上学了。”他说完这句,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想起来吕飞已经被学校开除了。警察从课堂上把人抓走,这事立即惊动了全校,当天就下来了开除的决定。

  吕飞明白他,就笑笑说:“没事,你别担心。反正上不上都一样,不用上课,我还更自在。”

  单景临没说话,冲他勉强笑笑,想起这次的事都是因他而起,心里越加不安惭愧。

  高瑞杰走的时候,吕飞提醒他回去的时候要跟单景临爸请个假,高瑞杰满口答应着走了。到了单景临家,他就说单景临病了,在吕飞家歇两天,这几天不去上班。

  单世涛面无表情的说:“知道了。”

  李丽娟则在一旁不满的说:“怎么老在人家家里住着,病了也不回来。”

  高瑞杰敷衍着笑了两声,说了再见走了。

  李丽娟气呼呼的对单世涛说:“你看你这好儿子,病了也不回家,整天赖在别人家里干什么。”

  单世涛一听她唠叨就烦,没好气的说:“你要不就去把他叫回来,要不就别唠叨,烦不烦!”

  李丽娟听了,这才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第二十九章

  吕飞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已经忘了岳岩的事,可是他没有,单景临跟岳岩上过床这件事,已经成了他心里头的一根肉刺,越长越往深处扎得深。他只是不想提,不想问,更不想再听到和岳岩有关的事。他觉得也许有一天他就靠着惯性忘了这件事。

  单景临不知道吕飞怎么想的,他也不敢问,好不容易吕飞不再计较,他也就顺势而为,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吕振涛过了几天抽空回来了一次,他一见吕飞和单景临又和好了,很是高兴。单景临问他吕飞上学的事怎么办,吕振涛满不在乎的呵呵笑笑,说:“你是对飞子真好,飞子能认识是他的福分。”

  单景临听了怪不好意思的,笑笑没说话。

  吕振涛接着说:“你放心,过完年,我就联系市里的学校。明年开学前就让他继续上课,就是个钱的事,再好的学校只要拿得出借读费,也能上。”

  单景临听说市一中转个学生就得二三十万,中考的时候,差分数线一分一万。他没问吕振涛得需要多少钱,想了想说:“也不一定非得上多好的学校,只要飞子肯学,一般的学校也挺好。”

  吕振涛听了,挺感动的看了他一眼,感慨般的叹了口气,突然摸摸单景临头顶,说:“好孩子,吕飞跟着你,我放心。”

  吕飞这时走进来,看到他们俩这么亲密,心里顿时不是味,冲过去坐在两个人中间,笑眯眯的问:“你们说我呢?都这么高兴,笑得跟朵花似的。当事人就在这呢,接着说吧,让我自个也美美。”

  单景临笑笑,说:“跟你爸说你上学的事。”

  吕飞一听,立即苦着脸说:“我还以为从此可以不用上学了。”

  吕振涛说:“想得美。学还得继续上,上完高中,还得上大学,上完大学,要是考得上就接着上研究生,上博士,然后出国留学。”

  吕振涛越说越激情,吕飞越听越泄气,整张脸苦的皱成了包子,悲惨的说:“我的天,那等我上完了,都成老头子了!”

  单景临一直在旁听着,看他像个孩子一样,苦着脸抱怨,笑笑,说:“飞子,到时候你就是大人物了。”

  吕振涛点头应和着说:“说的对,到时候你们去国外,还能结婚。”

  吕飞一听,惊讶的张大了嘴,瞪着眼睛盯着吕振涛问:“两个男人也能结婚?”

  吕振涛惊讶的反问:“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荷兰已经允许同性婚姻合法化了。”

  单景临其实也知道,但是他从来没有过这想法,一是他觉得他没有可能去荷兰,而是,他还是觉得他和吕飞是不可能会守到老的。

  吕飞扭过头问他,“景临,你知道不知道?”

  单景临笑笑,说:“知道。”

  吕飞开始感叹,“还有这种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单景临听了,心里有点伤感和失落,吕飞不知道,说明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自己一直在一起。所以他从不曾试着去关心了解这种事。

  吕振涛没有单景临这么敏感,哈哈笑着对吕飞说:“你不知道的稀罕事还多着呢。好好上学吧,等着你去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吕振涛在家里吃了晚饭就走了。晚上睡觉前,单景临问吕飞做不做,吕飞说不做,你病刚好。单景临知道这只是他的借口,但是他不想和吕飞再吵起来,就什么也没说,转过身睡觉了。只是心里又酸又苦,又说不出来,胸闷的喘不过气来。

  吕飞心里也苦,他又恨自己没用,让单景临为了他做那种事,又气单景临竟然做了。

  他心里头矛盾,想找个人倾诉一番,身边也没有这样的人。高瑞杰知道他们俩的事,可是高瑞杰是百分百站在单景临一边的,他要是跟高瑞杰说,非得遭高瑞杰暴打大骂一顿不可。

  高瑞杰整天没事就往吕飞家跑,一待就一天。白天他们就去门口的小饭店或是路边的小摊子上随便买点东西吃,晚上就等着单景临下班回来做饭。

  吕飞又重获自由,和高瑞杰在家里打游戏,拼个你死我活也不罢休。

  高瑞杰又一次就跟单景临说:“你老在吕飞这住,你妈好像不大高兴。”

  单景临一听,脸色就变了,他最怕外面传风言风语,就立刻担心的问:“为什么?她都听说什么了?”

  高瑞杰挺纳闷,“什么听什么呀?”

  单景临就说:“我妈为什么不高兴呀,你那时候不也经常住在我家。”

  高瑞杰就说了,“那怎么一样,咱们什么关系,门挨门,从小一块长大。吕飞能和咱们比吗。”

  吕飞起先一直在旁听着,这会听不下去了,插进来不满的嚷道:“怎么就不能比了。我们俩都一张床睡觉!”

  高瑞杰一听,踹了吕飞一脚,咬着牙说:“你别TMD多嘴!不能比就是不能比!“

  吕飞头一歪,哼了一声,又说:“不跟你争这个,反正景临是我的。”

  高瑞杰冲他挥挥拳头,说:“你再说一遍!”

  单景临伸手拦住他,笑着说:“瑞杰,你别老这么逗他。”

  高瑞杰哼了一声,说:“我就是看不惯他这跩样,老跟我炫耀你们俩的事。”

  吕飞脱口而出道:“你分明是吃醋!”

  他话一说完,单景临和高瑞杰脸色都僵了,吕飞一说完也觉得说错话了,他想起以前他和单景临刚认识时,就看出来那会单景临对高瑞杰有意思。

  高瑞杰又踹他一脚,“我让你胡说八道!”

  吕飞这回没叫屈,也没回嘴。单景临赶快趁机说:“瑞杰,你要是在外面听到什么关于我和飞子的流言,一定要告诉我。”

  高瑞杰点头答应了,“你别老担心这个,就算真有,你就由着他们随便说呗,还能把你说的少了两块肉。”

  吕飞也说:“你这人就是心事重,想得多,这种事不用在乎,咱们过咱们的,跟他们又不相干。爱说就说去,反正费的是他们自己的唾沫星子。”

  单景临笑笑,说:“我知道了。”

  高瑞杰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暗自叹了口气,起身告辞走了。

  路上一个人踢着小石子,一边走,一边想,要是三年前他没去当兵,就跟单景临好了,是不是单景临就不会受那么多罪。那时候察觉单景临对他有意思,他一开始有点慌,后来想想,就当不知道,继续做朋友。后来他爸跟他说,现在有个机会,可以去当兵,你去不去。他当时回答的是我想想。想了之后,觉得既然他不会接受单景临,倒不如趁现在离开一阵,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说不准回来的时候单景临就忘了他了。

  没想到三年之后回来,跟他当初想的完全不一样。刚听说吕飞和单景临的事时,他一下子觉得整个生活都乱了套。

  后来他接受了他们俩的事,但是看着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心里特不舒服。他这才知道,其实他对单景临的感情也不是只有朋友这么简单,不过也没到了能让他接受和男人谈情说爱的地步。

  在张家口的时候,最常想的是漫画书和单景临,偶尔也想想吕飞。那时候想了无数的可能,就没一次想到过吕飞和单景临两个人能成了。

  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高瑞杰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要吕飞能好好对单景临,他就知足了。多年兄弟一场,求的除了他能幸福之外,没别的。

第三十章

  年底放假之后,单景临答应了李丽娟一放假就回家住,虽然他很想和吕飞多待几天,可是为了不让李丽娟疑心,他就答应了。

  腊月二十九当天,他先回了吕飞家,想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回去,谁知道李丽娟不知怎么知道了他在吕飞家,就搬着一箱苹果进了吕飞家大门,人还在院子里,就先笑着喊了起来。

  “飞子,我们家景临是不是在你这?”

  那会他们俩正抱在一块说话,单景临一听见李丽娟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从吕飞怀里弹了出来。

  吕飞看他脸色慌张,就说:“别怕,镇定点。”

  单景临点点头,说:“我知道。”他说完,就往外面跑。

  李丽娟站在院子里朝屋里张望,看到单景临跑了出来,后面跟着吕飞,就冲吕飞笑着说:“飞子,我们家景临老在你这打扰你,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她指指她脚边的一箱苹果对单景临说:“景临,给飞子搬进屋,咱们就回家吧。”

  单景临答应了一声,走过去搬起苹果进了屋。吕飞站在门口冲李丽娟客气的说:“一点也不麻烦,景临也挺照顾我的。”

  李丽娟笑笑,“那就好。”这会单景临正好从屋里出来,李丽娟就说,“行了,咱们回家吧。飞子,那我们走了。”

  吕飞说:“我送送你们。”

  李丽娟摆摆手,“别送了,别送了。”

  单景临回头不舍得看着吕飞,带着歉意的笑笑,然后和李丽娟一块走了。

  晚上吃着饭,李丽娟就冲单景临说:“景临,你过完年就20了,要是在外面处着对象,就带回家让我们看看。”

  单景临一听,心里咯!一声,慌忙说:“你说这个干什么?”

  李丽娟说:“我说这个还不是为了你好。你都工作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谈过一次恋爱。都这么大了,也不能再这么闲晃下去,赶快找个正经姑娘,把心定下来吧。”

  单景临敷衍着说:“我还不想这么早结婚,给自己添个负担,等我工作稳定下来了吧。我现在的工资根本养不起一个家。”

  李丽娟就说:“没事,你养不起,我们给你养。小年轻俩口子,每个月能花多少钱,你还担心这个。”

  李丽娟说完又补充道:“再说,趁我们现在还年轻,还能给你们带带孩子。再过两年,我们都老的走不动了,你还得回过头来照顾我们。”

  单景临就放下筷子,站起身说:“再过两年,你们也还不老。”他接着说了句,“我吃饱了”,就走了,也不管李丽娟在身后冲着他不满的大叫。

  单世涛用筷子敲敲碗边,叮叮当当的响,不快的喊道:“你能不能别一说话就喊,震得我耳朵疼!”

  李丽娟一听,立即就急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嚷道:“还让不让人活了!一个,两个的,都没有一个人替我想想。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整天跟个不正经的小流氓混在一块,你也不说说他,外面都传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费这么大心劲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儿子好!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着想!”

  她怎么也不肯罢休,一吵起来就来劲,跑到院子里,掂着脚,扯着嗓子冲楼上单景临房间的窗户喊:“我告诉你,过完年就给我乖乖的见面去。赶快挑一个定下来。你要是敢不去,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喊完,呼呼喘着气冲回卧室,坐在床边,越想越委屈,呜呜的哭了起来。她一想起在别人说起单景临整天住在吕飞家,还有吕飞为了单景临跟人打架的事时脸上暧昧的表情,还有含糊不清的口气,她就觉得揪心,丢人,脸上烫得跟火炉一样。

  她是铁了心必须让单景临明年把婚事办了。

  单景临第二天偷偷出门去找吕飞,跟吕飞把这事说了。吕飞听了,半天没吭声。单景临就问,“飞子,怎么办?”

  吕飞闷头抽了根烟,说:“还能怎么办。你妈要这么逼你,还能怎么办。你就结吧。”

  单景临一听,心里一慌,急急的问:“那咱们俩怎么办?”

  吕飞猛吸一口烟,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单景临就说:“飞子,我不想结婚。”

  吕飞心里一紧,急的想打人,可是他又不能对单景临动手,他就使劲蹬了一下茶几,茶几在地上摩擦着滑出一米远。

  单景临耳朵里都是尖利的摩擦声,听得他身上一阵发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说:“飞子,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吕飞气冲冲的说:“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有什么办法!你妈让你结婚,又不是我让你结婚!”

  吕飞初一听单景临他妈让他明年结婚,脑子一下子就空了,他费了好大劲才回过神,心里一揪一揪的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下子慌了,又气自己没用,又气单景临没用,还气单景临他妈多管闲事,还气这个世界,为什么两个男人在一块就得藏着掖着,被逼着跟不喜欢的女人结婚还不能说实话,还得使劲忍着憋着。

  他到处生气,他谁的气也生,心里又烦又乱。

  单景临看他这样,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就说:“我想办法拖拖。”

  吕飞没好气的说:“拖,能拖到什么时候?拖过了明年,还有明年的明年。”

  单景临听他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生气,就说:“那你说怎么办。”

  吕飞第一次听他用这么大的声音跟自己说话,急的喊道:“你跟我吵个什么劲!又不是我逼着你结婚!”

  单景临想起那张照片,心里又酸又苦,就说:“飞子,你能跟女人一块过,我不能。我只想跟你一块过。”

  吕飞一听,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就问:“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劲!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跟女人过了!”

  单景临说:“飞子,我没怪过你,我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你还有她的照片。我本来不想说,就算哪天你跟我分了,我也不想说出来。可是既然今天说到这了,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你想跟女人结婚,糊弄别人,同时还跟我好着,我没意见。只要能跟你在一块,我不在乎这些,就算给你当小三,我也不在乎。可是我自己不能,我不想跟你之外的人在一块。”

  吕飞听了,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赶快解释说:“景临,我跟那女生早就分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她,她追的我。当时情况特殊,我不得已才跟她好的。我们不到一个月就分了。”

  单景临听了,不知道该不该信,半天没说话。吕飞就说:“你信我,我没骗你!”

  单景临苦笑,“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你以后还会有这种不得已的时候,你还是会和别的女人逢场作戏。说不定时间一长,就成真的了。那个时候我怎么办?”

  吕飞一听,更是生气,吼道:“那你就结婚吧,别跟我在一块了。咱们现在就分了吧!省的你天天担心害怕!早分早解脱!”

  他后来特别后悔当时说了这句话,他知道这是气头上说的故意让单景临难过的话,就为了发泄他心里头的怒气。他当时清楚的看到单景临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变得惨白,眼中露出绝望之色。但是当时他竟然有一丝痛快过瘾的感觉。

  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话让单景临痛苦,觉得出了气,爽快了。

 第三十一章

  单景临走的时候是带着绝望走的,他没想到吕飞竟然就这么喊出了不要他的话。他心里头难受,觉得自己这辈子真失败,真窝囊,吕飞都嚷着不要他了,他还喜欢吕飞,他还想跟吕飞一起走一辈子。

  单景临走后没过多久,吕飞就后悔了,他就给高瑞杰打电话,求他去替自己道歉。

  高瑞杰听了,一嗓子嚎了回来,“你怎么不自己去!你造的孽,你自己解决!”

  吕飞就说:“我们刚吵完,我怕他一见我就生气,等你跟他说了,明天他心情好了,我再亲自道歉。”

  其实这只是吕飞找出来的借口。实际上,一方面他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做的不对;另一方面心里还别扭,不想见单景临。

  高瑞杰听了,觉得挺在理,就说:“行,那我晚上吃完饭就去。”

  吕飞说:“行,别忘了。顺便替我说几句好话。”

  高瑞杰说:“你别太贪心了啊。好话自己说去,我才不要说赞美一个男人的话呢。”

  吕飞嘻嘻笑笑,说:“不说就不说吧,只要帮我道个歉就行了。”

  高瑞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打游戏呢,快打通关了,不跟你说了,挂了啊。”

  吕飞说:“挂吧。”

  晚上高瑞杰吃完饭,想着还剩最后一点就打完通关,不如打完再去,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可是谁知道他一回屋,全副精力全放在游戏上,打着打着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终于打完通关,他累得往床上一躺,脑子里开始总结战斗经验。

  李丽娟做好饭,喊单景临吃饭,单景临说不饿,不吃了。李丽娟一听,就来气了,扯着嗓子喊道:“不饿也得吃。我辛辛苦苦做好饭,你说不吃就不吃!快下来,吃饭!”

  单世涛正在屋里看新闻,听到外面又喊上了,闹的他心烦意乱,拿起遥控器就把声音调大了。

  李丽娟听到,顿时上了倔劲,跟电视比起谁的声音更高了,扯着嗓子使劲喊,把整张脸都憋红了。

  “不过了,这个家不能过了!我不管了,你们爱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管了,也管不了!”

  这会高瑞杰正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心一意打游戏,李丽娟的声音传到他们家院子里,他爸他妈在屋里看电视听到了,他妈专门跑到院子里仔细听听,然后回屋对他爸说,“怎么丽娟这两天老吵。”

  他爸不关心这事,面无表情的说:“你管那么多干嘛。”

  李丽娟吵完了,觉得没发泄够,蹬蹬的上了二楼,推开单景临房间门,噌的窜了进去,逮着单景临,指着他嚷道:“我跟你说,以后别再去吕飞家。一个大小伙子,天天往一个男孩子家跑算怎么个回事!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单景临今天中午偷偷溜出去的时候,她隔着窗户看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单景临那偷偷摸摸的样子,立即就知道他是去找吕飞。一个下午一直想来想去,越想越气。

  当时单景临正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李丽娟喊完,见他没反应,上去一把掀起被子,单景临索性闭上眼睛装睡,李丽娟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就不信她嚷了半天,他还能睡得着。

  “起来,起来,我给你说话呢,你好好坐起来!”

  单景临装作没听到,还是一动也不动。

  李丽娟就去拉他,单景临没办法,这才睁开眼坐了起来。李丽娟看他一脸憔悴,眼眶发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来气,用尖酸的口气说:“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啊!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她说着用手指捅了单景临头一下,看着单景临头往旁边一歪,又接着说道,“一个大小伙子,整天软不拉几,蔫蔫的,一点男人样都没。怪不得长这么大还没交过女朋友。你说你这样,哪家的好闺女能看上你。整天跟吕飞那小流氓混在一块,你知道别人都说你什么吗,啊!你知道吗!别人都说你是兔子!知道古代人都叫什么人兔子吗!啊?”

  单景临听到这,噌的一下抬起头,蹬着李丽娟喊道:“我就是同性恋!我就是喜欢男人!我就是喜欢往飞子家跑!我不结婚,我不跟女人结婚!”

  他喊完了,胸口里非但没有变轻松,反而更加沉重抑郁。他低着头颓丧的坐了回去,哭了起来。这会,他觉得天都塌了。他完了,吕飞不要他了,很快他连家也没有了。

  李丽娟听了,张大了眼睛,冻在了当地,过了好一会,她才喘出一口气来。她觉得眼前一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到了地上。她觉得她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她以后再也不能抬头挺胸做人了。别人都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就因为她的儿子是同性恋。

  她开始嚎啕大哭,一声比一声高,一边哭一边喊:“我不活了,我活不下去了!我不想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

  单世涛在楼下听到她的哭声,心里一惊,知道楼上吵的闹大了。他赶快跑上楼,看到黑漆漆的屋子里,只能看到人影。他打开灯,二话不说上去就扇了单景临一掌。

  他使得劲很大,单景临身子立即摔了出去,头一下子撞在墙上,咚的响了一声。

  单世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单景临把李丽娟气成这样,就打了他一下,吼道:“快跟你妈道歉!”

  单景临靠在墙上,不说话。

  李丽娟爬过去抱住单世涛的腿,就哭着说:“世涛,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这家要不了了!你儿子是同性恋,你儿子喜欢男人!这还叫人怎么过呀!”

  她一边说一边晃单世涛的腿,单世涛的身子跟着晃来晃去,听了她的话,脑子一热,憋得脸色通红,挥手又扇了单景临一下。

  喷着唾沫星子喊道:“你他妈真不要脸!放着那么多女人不要,偏要跟男人瞎搞!你要不要脸!啊!啊?”

  他喊一个“啊”,就扇单景临一下,单景临一直没说话,任他打,身子倒了,再坐起来。

  单世涛打累了,骂累了,李丽娟也哭累了,他们就一块走了。然后找了个锁,从外面把单景临房间的门锁住了。

  单世涛又使劲拉拉,确定锁结实了,才蹬蹬的下楼了。

  单景临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他也不想动,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连一根手指也都动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不知不觉趴在床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又醒了,然后突然就有了精神,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黑暗里一双眼睛闪着疯狂痴迷的光。

  他从床下跳到地上,几步窜到书桌前,拉开一个抽屉,胡乱扒拉了一阵,然后找到一个黄色塑料壳的削铅笔刀。

  他手里紧紧捏着小刀,眼里疯狂的光更亮了。他就像着了魔,重新坐回床上,掰开小刀,右手握着塑料柄,开始切自己左手腕。小刀不够锋利,来回切了半天才破了皮,沁出一点血丝来。他咬着牙,手上更用劲的来回切起来。

  就像木工锯木头一样,他也拿着小刀在手腕上,从左往右拉,又从右向左推。一下接一下,血流的越来越多,可是他眼睁睁看着,血像怪物一样从他身体里涌出来,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外面响起了公鸡打鸣声,刚开始时只有一声,然后三三两两的又响起打鸣声。

  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躺在床上,看着房顶,意识越来越沈,眼前越来越黑,他想起了吕飞,他就看见了吕飞,正在他前面,他就喊,可是吕飞根本不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然后就不见了。

第三十二章

  李丽娟一夜没睡,翻来覆去,哭一会,叹一会。单世涛睡得也不安稳,睡着睡着就醒了,醒着醒着又睡了。

  李丽娟听到打鸣声,抬头看看外面天色还黑着。打鸣声在安静的黑暗里,让她觉得心烦,也觉得害怕,想起公鸡尖尖的嘴,身上一阵打颤。

  她坐起来,单世涛立即醒了,睁开眼问:“干什么?”

  她说:“我上去看看景临。”

  单世涛说:“有什么好看的!等哪天他想清楚了,再放出来。那之前,谁也不许看他。”

  她说:“总不能让他饿着,身体饿坏了怎么办。昨天晚上就没吃饭,我上去看看。”

  单世涛翻个身,嘴里咕哝了一句,她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单世涛没回答她,她就披上羽绒服,轻轻走了出去,然后又轻轻的上了楼。她手里一直捏着钥匙,她把脸凑到锁眼前,把钥匙插进去,转了一下,锁卡登响了一声,开了。她拿掉锁,推开门,黑暗里,她看到单景临躺在床上。她轻轻叫了一声,“景临”,没有听到回答,她轻轻走过去。

  然后她看到蓝色的床单上一片污迹,她心头一跳,然后顺着看过去,看到单景临的手腕,她头一晕,大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她两只手使劲攥住单景临的手腕,她扯着嗓子喊,使劲的喊,“世涛!世涛!快点上来!景临自杀了!”

  单世涛在楼下听到她的叫声,安静的凌晨,她尖细又含着惊恐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剑,立即劈破了似乎凝结了的空气。

  单世涛听到声音,眼皮陡得一跳,立即跳下床,连拖鞋也顾不上穿,狂奔了出去。

  李丽娟听到他的脚步声,哭着喊:“快叫救护车!快点!景临还有气!他还有气呢!”

  单世涛来不及看屋里一眼,刚跑到门口又立即转身往楼下跑。

  李丽娟的声音吵醒了高瑞杰他妈,女人听清楚之后,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就去晃他男人。

  男人被她晃醒,不满的咕哝了一句,女人声音里满是惊慌,说:“我刚才听到丽娟喊救护车,说景临出事了!”

  男人一听,眼睛霍的睁开,翻身坐起,看着女人问:“你没听错!”

  女人肯定的点点头,“没有。”

  男人立即下床,披上外衣打开门急急走了。女人上楼去敲高瑞杰房间的门。高瑞杰被吵醒,低声骂了一句,朝外没好气的喊道:“干嘛?”

  女人说:“瑞杰,快,景临出事了!”

  盖瑞杰一听,浑身一激灵,立即跳下床,穿着睡衣就打开门,盯着女人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答说:“我也不清楚,你爸已经过去了。丽娟刚刚喊了叫救护车。”

  高瑞杰听了,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他跑到单景临家,看到大门敞开,一步也未停直接跑了进去,直接上了楼,然后看到单景临的爸妈还有他爸都在屋里,然后他就看到单景临脸上毫无血色,然后看到床单上一片血迹。

  他立即呆住了,有那么一会,他觉得他失去了意识,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傻傻的站着。

  救护车响着鸣笛来了,又响着鸣笛走了,高瑞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身边有人过去,又走回来,有人撞他肩膀一下,他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

  等单景临被救护车带走了,他爸看他这样,走过来,在他肩上拍拍,说:“别担心,人还有气,还有救!别傻杵着了,赶快回去穿衣服,叫上你妈,一块去医院。”

  高瑞杰这才回过神来,他应了一声,转身慌慌张张跑了,回去快速的穿上衣服,突然想起吕飞来,就记起来吕飞昨天拜托他的事。

  他心里一凉,坐到地上,心里一阵抽痛,他突然特别恨他自己,他想,要是他昨晚去找单景临,帮吕飞道了歉,单景临就一定不会干这种傻事。

  他突然站起来,冲过去拿起游戏机,高高举起,然后使劲砸到地上,看着游戏机摔成了两半,仿佛仍然不解气,搬起一把小椅子,重重的砸了下去。

  他喘着气坐到地上,又转过身爬过去拿起手机,双手哆嗦着给吕飞打电话。

  这会楼下传来叫声,喊他赶快下楼。他站起来,把手机放在耳边,听到里面传出礼貌的提醒,吕飞的手机关着机。

  他突然站住,跑出去对他爸他妈说:“你们先去,我还有点事,随后就赶过去。”

  他也不等回答,绕过他的父母大步跑了。一口气跑到吕飞家,他使劲砸着门上的门环,一边叫道:“飞子!飞子!快开门!景临出事了!快点!飞子!飞子!”

  他重重踹了大门一下,吼道:“飞子!你他妈快开门!快点!”

  吕飞慌张的跑出来,看着高瑞杰,急切的问:“你说什么?景临出事了?”

  高瑞杰鼻子一酸,哽着嗓子,哑着声音说:“景临今早割腕自杀,刚才被送到医院了。你快跟我一块过去!”

  吕飞听了,心脏就像被吸进了黑洞,感到一股深沉的绝望,他哆嗦着嘴唇问:“人,人,人,怎么,怎么样?”

  高瑞杰一看他这样,心里一急,啪的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骂道:“别TMD犯窝囊!赶快去医院!”

  吕飞这才清醒过来,他立即跑回去穿上羽绒服,把钥匙装进兜里,开着车带着高瑞杰一块朝医院去了。

  他出门的时候被门框绊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在硬硬的水泥地面,立即就破了。这会他感觉到膝盖上一阵刺痛,可是却觉得一点也不在乎,一点也不重要。他怕极了,他一想起高瑞杰说单景临割腕了,他就不由自主的打起颤来。

  他正开着车,身子抖个不停,上牙嗑嗑的碰着下牙。

  高瑞杰看他这样,立即命令他把车停下,然后自己坐到驾驶席上。

  吕飞的脸色这会苍白的像鬼,在暗暗的天色里,恐怖极了。他的双眼中满是惊恐和不安,他这会又坐着一动不动,上身僵直,像根杆子。

  高瑞杰大声骂道:“飞子!飞子!飞子!你他妈别给我装孬!听见没有!你再这么孬,我就揍你,揍到你醒为止!”

  吕飞说:“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他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他弯着上身,额头顶着膝盖,越哭越响。

  高瑞杰也哭了,他眼睛里往外掉眼泪,一颗一颗涌出来。

  他狠狠的骂他自己,“飞子!我才是王八蛋!都怪我!我TMD不是东西!我不是东西!我真TMD不是东西!飞子!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景临!”

  吕飞根本听不到,捂着脑袋,咬着牙,使劲的哭着。

第三十三章

  车开进医院大门,在大院里停下,吕飞还在哭,高瑞杰咬咬牙,用手背抹下泪水,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从车头转过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把吕飞从里面拖出来,狠狠扔到地上,在他头顶上骂道:“我跟你说,飞子,景临要是没事,就算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先饶不了你,然后再跟我自己算账。但是在那之前,我们都得挺着,等着他醒过来!”

  吕飞慢慢抬起头,看着高瑞杰问:“他要死了怎么办!他要死了我怎么办!瑞杰!他要死了我怎么办!”

  高瑞杰眼眶一热,眼泪又流了出来。他蹲下去,盯着吕飞,一字一句说:“别再说死这个字!”

  “你说一遍,我就揍你一顿!”

  吕飞点点头,高瑞杰接着说:“我跟你说,景临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

  吕飞又点点头,他抹干眼泪,说:“他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

  仿佛只要他这么多说几遍,就真的会成了真的。他又念了几遍,然后被高瑞杰从地上拉了起来,又由着高瑞杰拉着进了医院大楼。

  李丽娟一见到吕飞,发狂似的奔过来,挥着拳头就朝吕飞身上砸了上去,一边打一边骂:“都是你害了景临!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流氓!你这个混蛋!”

  高瑞杰赶快去拉她,单世涛冷眼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是高瑞杰他爸给他妈一个眼神,高瑞杰他妈走过去和高瑞杰一块把李丽娟拉开了。

  吕飞浑浑噩噩的走到墙边,贴着墙蹲了下来。他抱着腿,一边前后晃着身体,一边喃喃的念:“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单景临被推出来的时候,吕飞就立即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单景临,看到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胳膊上插着针头,鲜红的血正经过透明的输液管子流进他身体里面。

  吕飞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泪,他低头用袖子抹了把泪水,说:“没事了,没事了。这次真没事了。”

  单景临脸色苍白,脸嘴唇都没有血色,还起了干皮。吕飞突然冲过去,抓住他没有扎针的手,贴到脸上,说:“景临,我是飞子,我错了,你打我吧,你打我吧!”他说着就拿着单景临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两个护士赶快走过去把他拉开,说:“病人需要休息,请你安静一点。”

  后来吕飞就再也没有有机会见单景临。李丽娟知道了他们的事,整天在医院守着,连家也不回。吕飞来过医院好几次,都没有让进过病房。

  有时候他就偷偷在门外蹲着,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要是听到单景临的声音,心里就一阵狂喜。

  因为是高瑞杰带吕飞去医院的,李丽娟后来连高瑞杰也不让单景临见了。

  单景临不知道吕飞赶到医院的事,到了这会,也还没听到吕飞的道歉。李丽娟把他的手机给拿走了,完全封闭了他和外面的联系。她只有这样做,心里才能踏实。

  单景临醒了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李丽娟无论怎么跟他说话,他也都不回答一声,只是脸上会有表情,证明他听到了李丽娟的话,并且也听懂了。

  高瑞杰有一天下午趁着李丽娟出门去买菜的时候;那会单景临已经回家了,偷偷翻墙跳进了单景临家的院子。

  他立即就跑上楼,进了屋就说:“景临,飞子想见你。”

  单景临看着他,苦笑一下,说:“我这样怎么见他。”

  高瑞杰就说:“飞子知道错了,他那天都是说的气话。那天下午他就跟我打电话,让我给你道歉。我TMD混账,打游戏给忘了。我要是那天一挂了电话就过来给你道歉,你也就不会干那蠢事了。”

  “那天我把飞子也带到医院去了,飞子怕极了,那样子你没见到,我是看见了,我敢说,他为了你,什么都敢做。你就见见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单景临听了,两眼闪闪的望着高瑞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飞子没不要我?”

  高瑞杰立即点头说:“飞子他爱你。他让我转告你,他爱你。他想跟你过一辈子!”

  这几句话是吕飞给他念了好几遍,让他一有机会见到单景临,就立即告诉单景临。

  单景临坐起来,看着高瑞杰说:“我想见他。”

  高瑞杰刚想说话,突然听到大门响了,他心里一惊,想坏了,李丽娟回来了。他就赶快对单景临说:“飞子说了,他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等着。一直等着你。”

  他说完转身就跑,出去的时候正好和李丽娟碰上面,李丽娟吓了一跳。高瑞杰笑笑,说:“回来了。”然后撒丫子就跑,像兔子一样一忽儿就没影了。

  他回去之后,心里又激动,又高兴。他这次总算把吕飞交代的事办好了。

  高瑞杰一走,单景临就下了床。他穿上衣服,什么也没拿就下楼了。李丽娟刚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他匆匆的往外走,赶快冲过去拦住他,说:“你去哪!”

  单景临说:“去找飞子。”

  李丽娟死命抓着他,说:“不许去!”

  单景临说:“你不让我去,我就死。”

  他说的口气很平静,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李丽娟当时身上传遍一股寒意。她咬咬牙,还是说:“死也得死在家里!不能去!”

  单景临说:“就算要死,也得见了飞子再死。”

  李丽娟坐在地上,抱住单景临的腿,哭着说:“景临!你不能这么对我呀!我把你养这么大!你不能这么狠心,就不要你妈了!我和你爸就你一个儿子!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单景临哭了出来,狠狠擦干眼泪,咬着牙说:“我要跟飞子在一块。”

  李丽娟见他这样,心一横,索性松开了手,冷冷的说:“好,我不拦你了。你要是真想走就走吧。可是,今天你只要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死给你看!”

  单景临当时没信她这句话,觉得她就是说说威胁自己的。李丽娟手一松开,他就立即走了。李丽娟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心一下凉透了。

  她晕晕乎乎的站起来,浑浑噩噩的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麻绳。单景临一出门,她就觉得她的这辈子彻底完了。她这段时间出门从来都不敢见熟人,即使如此,她也总是觉得背后钉满了怪异嘲笑的目光。

  儿子是同性恋,宁肯死也不跟她一起过,宁肯让她死也要跟那个流氓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整个人瞬间垮了,废了。

  她像个单纯执行任务的机器人,把麻绳在院子里的一颗树的树枝上系上,然后打了活结,把头钻了进去,然后身子从树上慢慢的离开,然后她的身子一腾空,两条腿在空中胡乱蹬了一阵,慢慢停下了,就再也没动过。

第三十四章

  单景临一路朝吕飞家里走。他自杀的消息已经在这个小庄子里传开了,认识他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不认识的则听着身边人的指点。可是他全然没有察觉,他只是一心一意想去见吕飞。

  之前以为吕飞就是不要他了,他觉得天塌了。现在吕飞说那天只是气话,不是真的要分手,他突然觉得生活又有了重心。

  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他心里一阵发慌,身上燥热难耐,他想:会不会是瑞杰骗我。他想会不会是瑞杰为了他而撒的谎。

  不管,就算瑞杰是撒谎,我也要见吕飞。

  他又继续走,到了吕飞家门口,他累得不停喘气,他抓起门环,扣在门上,他听着一下一下的声音,一边喊,飞子,飞子,你在不在家?

  吕飞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听到他的声音,像中电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再听,确定是单景临的声音,不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他就往外跑,嘴里还叫着:“景临,我在家,我在家。”

  吕飞把门打开,一把扯过单景临,狠狠抱紧怀里,像是一撒手单景临就会变成泡沫一样,紧紧的抱着他。

  “景临,我是混蛋!我是混蛋!我对不起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抱着他,他感觉到他瘦了,瘦的让他心疼,心酸。

  单景临也抱住他,哽咽着说:“飞子,我不对,我不该那么懦弱。”

  吕飞喊着说:“别他妈跟我争!我说是我错,就是我错!你就没想过我,你就没想过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他们俩就站在门口,有人走过来,吓了一跳,继而厌恶的瞥了一眼,像是在看从未见过的丑陋的怪物。

  吕飞使劲瞪回一眼,然后关上门,拉着单景临往屋里走,一边说:“景临,只要你肯跟我一块走,咱们马上就走。然后再也不回来。咱们俩好好在一块过。”

  单景临想也未想,立即就答应了,说:“飞子,我就想跟你一块过。”

  吕飞一听,眼眶一热,心里酸酸的,他说:“景临,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单世涛下班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景象,立即吓懵了。他手一哆嗦,公事包立即通一声掉在地上。

  他一边叫着丽娟一边跑过去,抱住她的腿,想把她放下来,可是又办不到,就抱住不动,喊着喊着就哭了出来。

  他哭了一会,心里终于稍稍定下来,他立即跑到高瑞杰家,叫来高瑞杰他爸帮忙,两个男人一个爬到树上割绳子,一个下面抱着人,这才把李丽娟放下来。

  高瑞杰和他妈站在一边看着,高瑞杰他妈已经哭的满脸都是泪,还一直吸鼻子。高瑞杰呆住了,一动不动。他觉得似乎这次又是他的错。

  单世涛到了这会,才突然想起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单景临,就扭着脸朝楼上喊:“景临,下来!听到没有!你妈,你妈让你气死了!”

  他一时慌了神,迷糊了,竟然没想到单景临要是在家,怎么可能这会还不露面。他喊完了,楼上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静,他转身就要上楼。高瑞杰他爸一把拽住他,说:“世涛,人一定不在楼上,不然这会早出来了。”

  单世涛这才明白过来。他略一想,就猜到单景临去吕飞家了,他老婆就是被他这个混账儿子气死的。他抬脚就往外走,说:“我去那小流氓那把他弄回来!”

  高瑞杰一听,心上一惊,人嗖的一下冲到门口,把大门关上,插上门杠,自己就站在门前面,挡着,不让人过。他浑身颤着,眼睛赤红,喊道:“你不能去!”

  高瑞杰他妈赶快走来劝他,一边还骂着,高瑞杰看也不看她,也不动一下。他知道,今天单景临要是回来了,这辈子就别想幸福了。他不能让他这样,他要他幸福。就算他的代价再大,他也甘愿。他死命守着门,谁劝也不动一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单世涛越等越气,抓起扫院子的大扫帚,就朝高瑞杰身上打下去。高瑞杰他爸这会也急了,上去一脚踹在高瑞杰腿弯,高瑞杰立即就跪在地上,他爸就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拖走,让开大门,对单世涛说:“世涛,你赶快去吧!”

  高瑞杰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根本就不可能挡得住他们,心里一阵酸苦凄凉,蹲在地上,抱着头哭了出来。

  高瑞杰他妈见了,鼻子一酸,眼睛里又开始往外掉泪。她不忍心再看下去,朝高瑞杰他爸说了句,“这都造的什么孽呀!”然后头也会不回的离开了。

  高瑞杰他爸,一米八的个子的中年男人,也红了眼眶,就要往外掉泪,他抹把脸,叹道:“都是命啊!瑞杰,你也别难过了,这都是人的命啊!”

  高瑞杰呜呜的哭着,对他爸的话浑然不觉,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单世涛一路小跑着到了吕飞家,他使劲砸门,里头吕飞听到剧烈的敲门声,和单景临俩人心里都是一颤。

  单世涛喊:“景临!你妈死了!你妈被你气死了!你快给我出来!”

  他们两个人听到单世涛充满怒气的声音,心里俱都一惊。单景临站起来就要去开门,吕飞拉住他,说:“景临,别去。”

  单景临惊慌的说:“飞子,我得去看看,我妈出事了!”

  吕飞笃定的说:“你爸他骗你,他就想让你出去。”

  单景临说:“不行,飞子,我必须得去看看。”他想起他来吕飞家的时候,李丽娟说的话,他这会心中一阵害怕,身上一阵阵的发冷。他推开吕飞的手,走出去打开了门。

  单世涛一看见他,一巴掌扇了过去,吼道:“你妈死了!你妈死了!这下你得意了!啊!你得意了!把你妈气死!你就爽了!啊!”

  单世涛打了一下不解气,又一脚蹬在他身上,单景临坐到地上,他就上去又踹了一脚。

  吕飞赶出来,看到之后,立即把单景临抱在怀里,挡住单世涛,喊道:“你不能打他!”

  单世涛眼里怒火更盛,抬起一脚又踢在吕飞肩膀上,喊道:“你以为你什么东西!我们家景临就是被你带坏的!”

  他抓住吕飞扔到一边,抓起单景临的头发就往起拉,单景临头皮一紧,跟着站了起来。

  单世涛还是抓着他头发,说:“跟我回家,给你妈磕头。给你那个被你气死的娘陪葬!”

  单景临和吕飞直到这会才真的相信了李丽娟死了。

  吕飞吓得坐在地上不动了,单景临也不挣扎,就任单世涛扯着他头发,一块回了家。

  回到家里,一进门看到了蹲在地上抱着头哭的高瑞杰,然后是蹲在他身边的男人,正闷头抽烟。然后他就看到了李丽娟的尸体,躺在院子里,身上还穿着他走的时候她穿的那身衣服。

  他腿一软,跪到了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泪往下掉,他也没感觉到。他知道李丽娟就是被他气死的。他要是没走,没去找吕飞,李丽娟就不会死了。就是因为他,他妈死了。

  那一刻,他清楚的感觉到他这辈子完了,再也不可能跟吕飞在一块了。

 第三十五章

  2003年没过成年,2004年的开头,单家办了场葬礼。大多数人都不了解内情,只是对刚过完年,就办白事的这家人,感到特别同情无奈。

  也有知道的,单家的故事,被他们说的又凄惨又可笑,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单景临好几夜没合眼,高瑞杰一直陪着他,也不多说话,就是陪着。

  吕飞听着他们那条大街另一头传来喇叭放的唱戏声,心里就发虚生怯。他就更没胆量去看单景临。

  中间有一回,高瑞杰偷偷拉着单景临去见了一回吕飞。

  两个人乍一见面,心里都是又酸又苦,说出来话。高瑞杰让他们上楼去,自己则在楼下坐着,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几天下来,他长出了眼袋,嘴唇上下都钻出了密密的胡茬,乱糟糟的。

  吕飞坐在床上,他让单景临枕着他的腿躺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单景临的头发。

  单景临没说话,过了一会突然轻轻的说:“飞子,以后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你也是。”

  吕飞听了,眼泪就流出来了。他说:“景临,跟我一块走吧,什么也别管,跟我走吧。”

  单景临还是轻轻的说:“那怎么行,我还得照顾我爸。”

  吕飞哭出声来,他说:“景临,跟我一块走,我求你了。”

  单景临依然轻轻的说:“飞子,你别哭,你哭我也想哭,可我又哭不出来。”

  吕飞止不住眼泪,使劲咬着牙,腮帮子鼓了起来。他憋着,呜呜的哭声变成了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嗯嗯声,他使劲忍着,可是还是停不下来。

  单景临坐起来,抱住吕飞的头,说:“飞子,咱们好好说会话吧,以后就没机会了。你就要走了,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别哭了,咱们说会话。”

  吕飞点点头,说:“好,咱们说会话。”他擦干净泪水,望着单景临说,“景临,我还没好好跟你说过,我爱你。”

  “我爱你。”

  单景临听了,笑笑,亲了吕飞一下,说:“你已经说过了。”

  吕飞想起那天单景临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单景临说过了一次,他摇头说:“那次不算,那不算,这次才算。”

  “景临,我爱你。怎么办,我就想跟你一块过,你就跟我走吧,行不行?”

  单景临笑笑,眼眶红了,他心里疼,说不出来的疼,他说:“飞子,咱不说这个了,说点开心的事吧。我不想你一想起我,心里就难受。”

  吕飞听到这,明白单景临是不会跟他一块走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咬住牙,好久没说话。

  单景临说:“飞子,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别帅,就是太臭屁,一脸瞧不起别人的神情。”

  吕飞想起他第一次见单景临的时候,心里很瞧不起单景临,现在听到单景临这么说,不禁笑了出来。他说:“我那会也不大看得上你。”

  单景临笑笑,说:“我没看不上你,我就是觉得你这么小个孩子,怎么这么牛气。我那会觉得你特别帅。”

  吕飞说:“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上我了。”

  单景临没立即回答,想了想,才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吕飞红着眼眶笑笑,眼皮一眨,又掉下来一颗泪珠。他用手背抹掉,说:“景临,能认识你真好,能跟你在一块真幸福。”

  单景临笑笑,说:“飞子,要是有来生,我还愿意跟你一块过,你愿不愿意?”

  吕飞不停点头说:“愿意,不愿意我就是狗!”

  单景临笑笑,脸放到吕飞肩膀上,使劲吸了吸鼻子,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可又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才说了句,“飞子,万一哪天你把我忘了,就忘了吧。好好过你这辈子吧,咱们下辈子再一起过,再把这辈子补回来。”

  吕飞听了,咬住嘴唇没说话,单景临抬头看他,见他瞪着赤红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心里一慌,赶快说:“飞子,你别生气,你要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吕飞说:“景临,就算不在一块,我还是爱你。你记着我今天说的这句话,这辈子我就只爱你一个人,这辈子吕飞就爱单景临一个人。”

  他突然问:“等你爸不在了,咱们是不是就能在一块了?”

  单景临笑笑说:“别说傻话了,那会咱们俩就都变成老头子了。”

  吕飞说:“那又怎么了,老头子怎么了,还是吕飞和单景临。”

  单景临眼里闪着亮光,点头说:“行,飞子,咱们就等到那时候。”

  吕飞一听,心里才多少有了盼头,高兴的说:“景临,咱们不想下辈子,那都是没影的事。咱们就要这辈子,这辈子就得在一块过。过一天算一天,哪怕咱们刚好一天,就有一个人死了,那也算。”

  单景临也跟着点头说:“飞子,你说的对,咱们这辈子就得在一块,哪怕就一天,那也算数。可是咱们下辈子也还得在一块。还有下辈子的下辈子,还有下下下辈子,咱们还得在一块。”

  吕飞高兴的说:“景临,说定了,咱们永永远远在一块。”

  吕飞当时听单景临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开心,心里又有了激情。他想着以后会幸福,以后能和景临一块好好的过,他就满心的盼头。

  单景临又在吕飞腿上躺下,说:“飞子,我睡会,好几天没有睡觉,你陪我一会,行吗?”

  吕飞低头在他脸上亲一下,说:“你说吧。我守着你。”

  单景临冲他笑笑,闭上了眼睛。他实在太累了,吕飞的手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吕飞身上的味道充满了他鼻间,他安心极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睡得很熟,很香,很甜。

  高瑞杰上来叫单景临走的时候,看到他们这样,看到吕飞低头看着单景临,眼里满是喜爱和笑意,鼻子一酸,使劲清了清嗓子,才问:“飞子,你真的要走,你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

  吕飞说:“瑞杰,我要是不走,我们俩会更痛苦。你不是还在吗,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高瑞杰口气僵硬的说:“我不是替你,我是为了自己。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对他好。”

  高瑞杰又接着说:“飞子,我现在特别后悔,后悔当初景临喜欢我的时候,我胆小的跑了,没跟他好。否则,他就不用受这么多罪。”

  吕飞点点头,仿佛瞬间成熟了许多,慢慢的说:“我知道,瑞杰,你说的对,他跟我在一块,受了太多委屈,受了太多苦。所以我会一直等着,等着哪天他又回来,然后我就十倍百倍千倍的对他好,直到我死的时候。”

  高瑞杰听了心里苦的像灌了中药汤子,说:“行,有你这句话,我足够了。在那之前,我就替你好好照顾他。”

第三十六章

  吕飞跟着吕振涛去了北京。后来他没继续上学,开始跟着吕振涛一块做生意。吕飞学的特别认真,也特别快,很快就成了吕振涛的得力助手。

  他不继续上学,是因为那是单景临对他的未来的希望,现在单景临不在了,他也就不想上了。

  那几年,他跟着吕振涛请客,喝酒,把胃喝坏了。高瑞杰打电话跟他说单景临结婚了。他去北京之后,第二年就结婚了。

  吕飞当时听完,就像闷头挨了一棒子,半天没回过神来,之后就立即像丢了魂一样,请客户吃饭的时候,他喝得特别猛,没过多久,就进了医院。

  吕振涛看着心急,可是也没办法。他替两个孩子感到可惜,只是叹息他们命不好,生在一个小县城,生在一个不理解他们不接受他们的世界,他也无能为力。

  吕飞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像是丢了半个人。他工作起来特别拼命,那几年吕振涛的生意越来越好,赚的钱越来越多。他们在北京,过着富裕的生活,住着上下两层的别墅花园。

  2007年秋,高瑞杰结婚了。吕飞收到了通知,但是他没回去。他不想见单景临。他已经开始恨他了,恨他食言,背叛了他们一块定下的约定。

  2008年吕飞和在他们公司会计科工作的女孩子定了婚。吕振涛当时觉得这下放心了,吕飞以后一定就能忘了单景临,好好的过以后的日子。

  吕飞的户口还在他们那小县城里,吕振涛没想过要迁户口,他还想等老了,退休了回老家。他还想带着他的孙子一块回老家,像家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种上几亩地,悠悠闲闲的安度晚年。

  2008年冬,吕振涛就催吕飞回去一趟,吕飞也无可无不可,就回去了。

  他回去之后,住在了市里的旅馆,把行李在旅馆里放下,他就给高瑞杰打电话。他想既然回来,就给高瑞杰补上这杯喜酒。

  高瑞杰接了电话,立即就开着车跑到了市里,见着吕飞,二十好几的大男人,眼圈立刻红了。

  吕飞看他比刚当兵回来那阵白了,就打趣道:“还是咱们这养人,你看你又养得白白的。”

  高瑞杰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吕飞问:“你想不想见见景临?”

  吕飞脸色一暗,反问:“见他干什么?”

  高瑞杰听了,半天没说话,像是有话想说,又说不出来,憋得脸色通红。

  吕飞笑笑说:“走吧,我今天给你把这杯喜酒补上!”

  高瑞杰叹口气说:“飞子,你就见见景临吧。你要不见他,你会后悔的。”

  吕飞心中一动,急忙问:“他出事了?”

  盖瑞杰吞吞吐吐说:“不是,不是,你就见见他吧。”

  吕飞心里松了口气,又说:“不说了,先喝酒去。”

  高瑞杰看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那就过两天再说。”

  两个人都喝得有点多,高瑞杰回去的时候吕飞就劝他坐出租车,别开车了。

  高瑞杰一挥手,满不在乎的说:“没事,我还怕这个!”

  吕飞看着他开着车慢慢的驶到了路上,挤进了车流,看不见了才转身要走。突然他心里涌上一股热气,一种想见单景临的热切的冲动让他浑身燥热,心情烦乱无法平静。

  他立即拿出手机给高瑞杰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开口就问:“瑞杰,你跟我说实话,景临是不是真的结婚了?”

  他想起来,单景临曾经说过,他不可能跟女人过,他只想跟自己过。

  高瑞杰一听,没说话,立即哭了起来。他说:“飞子,我对不起你,是景临逼着我这么说的。他说这是为了你好,他逼着我这么说,我对不起你!”

  吕飞听了,心里安静下来,他问:“他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高瑞杰说:“你去看看他吧。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吕飞听了,心里变得十分激动,他说:“你把他带过来吧,我就在这等着。”

  高瑞杰立即满口答应着说:“行,你等着,我一会就把他给你带过去。”

  高瑞杰直奔单景临单位,把他拉了出来,说:“飞子回来了,他想见你。”

  单景临这几年视力变差了,戴上了眼睛,双眼透过镜片盯着高瑞杰问:“你见到他了?”

  高瑞杰点头说:“见了,刚从市里喝了酒回来。”

  单景临担心的问:“你告诉他了?”

  高瑞杰说:“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问的。他一问,我才说了实话。”

  单景临听了,没说话,低着头想了好一会,高瑞杰在一边焦急的催道:“快别想了,去吧。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单景临笑笑,说:“瑞杰,我和他这辈子是没可能在一起了。”

  高瑞杰一听,就急了,跺脚骂了声,“靠!”然后又说:“不管了,有没有可能,先见了面再说。”

  单景临也特别想见吕飞,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吕飞。可是他一想起吕飞,就想起了李丽娟躺在院子里地上的样子,他的心就剧烈的疼,就不敢再想吕飞。

  他摇摇头,说:“还是别见了。见了对彼此都没好处,只能让他更难受。”

  高瑞杰不听,抓着他就走,说:“管不了那么多,有没有好处,只有见过了面才知道!”

  其实单景临也下不了狠心不见,他也想见,特别想见吕飞,可是又知道不该见,见了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心里左右摇摆,犹疑不决,高瑞杰拉着他走,他就跟着走,好像无主的魂,任别人给他做主。

 第三十七章

  吕飞坐在车里等着,一根接一根抽烟,车里飘满了烟雾,他被呛了好几次,咳嗽一阵,又继续心绪不定的狠狠抽烟。

  单景临来的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高瑞杰的车,立刻打开车门,出来的时候太急,膝盖一打弯,一下子跪在地上。

  单景临看见了,也不等车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朝吕飞跑过去。

  他扶住吕飞,担心的问:“飞子,你没事吧?”

  吕飞看他瘦的下巴尖尖的,脸颊凹进去,颧骨高高突出来,脸色白的异常,心里一酸,抱住他就哭了出来。

  隔了四年再见,却像是分开了四辈子那么长。吕飞抱着他,感觉到怀里温暖的身体,一股熟悉的感觉立即涨满了整颗心。

  他说:“景临,你怎么能骗我,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单景临也哭了,他说:“飞子,是我不对。”

  他看到吕飞跌在地上的时候,心里一紧。吕飞也很瘦,跌倒的时候看起来十分脆弱,他的心里就开始疼。

  高瑞杰这时走了过来,他说道:“别在大街上说话,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吕飞就立即拉着单景临站起来,说:“走,去我房间。”

  他们去了吕飞在旅馆订的房间,高瑞杰一进屋,四处看看,感叹房间的豪华,“飞子,你这几年发了呀,住得起这么贵的房间。”

  吕飞没说话,笑笑,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给他们一人递过去一瓶。

  单景临接过来,冲他笑笑,问:“飞子,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

  吕飞一听,脸色发窘,他不想说是为了户口的事,为了结婚的事。他笑着敷衍道:“有点事,生意上的事。”

  单景临也没看出异样来,笑笑又说:“你们生意这几年做的怎么样,应该挺好的吧。”

  高瑞杰就说:“还用问,你看他住这种房间,还能差了。”

  吕飞说:“就那样,反正没赔。”

  高瑞杰拍拍他,说:“行啊,飞子,这才几年啊,也学会这一套了,跟我们也开始说虚话了!”

  吕飞立即解释:“其实真没你说的那么好,就是比一般人强点。比我们有钱的多了去了。在北京,我们也算不上什么有钱人。”

  单景临也替他说:“飞子,瑞杰就是跟你开玩笑,他这人就这样,你别当真。”

  高瑞杰哈哈一笑,说:“行,我不说了。景临一见你,就向着你。我什么也不说了,省的被人说不正经。”他说着就站了起来,“我第一次进这么高级的饭店,我出去转转,你们慢慢说啊。”他说着话就往门口走,说完的时候已经打开了门,挥了挥手出去了。

  高瑞杰一走,吕飞就抓住单景临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拉过来,搂住他肩膀,抱的紧紧的,说:“我可真想你,想你想的心疼。夜里还老梦见你,有时候也梦到咱们以前的事。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单景临靠在吕飞怀里,两只手抓着他的右手,说:“想,天天都想,夜夜都梦。”

  吕飞一听,心里一热,抱着他晃晃,说:“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甜。”

  单景临下意识摸摸他左腕上的疤,这几年他一想见吕飞,伤疤就隐隐作痛,他就看着那疤发呆。他觉得这疤是吕飞给的,它就是吕飞。他这么想,就觉得吕飞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直都陪着他,还能陪着他一辈子。

  吕飞看着他调皮的笑着问:“你是不是想我想的把眼想坏了?”

  他突然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什么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就想起来,他跟单景临告白的时候,说过“我想你想的瘦了”这句话。

  现在回想起那时候,觉得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单景临笑笑,说:“就算是吧。”

  吕飞就抱着他使劲晃晃,假装不满的说:“什么叫就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单景临笑笑,“是,是想你想的。”

  吕飞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甜甜满满的,一激动脱口而出道:“景临,这次跟我一块走吧。”

  单景临再见到吕飞,更深刻的感觉到自己有多爱他,有多放不下他,有多离不开他。

  可是李丽娟的死,就像魔咒,让他的心只要一渴求幸福就被箍的紧紧的作痛。

  单景临脸色暗淡下来,吕飞知道他还是放不下李丽娟的死,心里又酸又苦。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吕飞才说:“景临,我不逼你,也不让你这会就回答我。我等你,等你做出决定。”

  “景临,你记不记得,我说过,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现在还这么说,我吕飞这辈子只爱单景临一个人。”

  单景临眼眶一红,泪就掉了出来。他往吕飞怀里靠靠,说:“飞子,让我想想。”

  吕飞低头亲了他一下,说:“行,慢慢想,不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你。”

  一会高瑞杰回来了,他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单景临就站起来说,飞子,那我走了。

  吕飞不舍得让他走,可是也不能强行把他留下来,就说,行,回去吧。我等你回复。他把他们送出去,又叮嘱高瑞杰小心驾驶。高瑞杰笑着说,行了,知道你担心景临,我自己的命就不宝贵了?

  吕飞笑了出来,说,瑞杰,你的命有你老婆惦记着还不够?我就一颗心,就只顾得上惦记我们家景临,顾不上你。

  高瑞杰笑着骂了他一句,就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开着车带着单景临走了。

  吕飞站在路边,直到看不见了,还不舍得走。

第三十八章

  回去路上,高瑞杰问单景临,“你们都说点什么?就没私定个终身什么的?”

  单景临笑笑说:“飞子比以前成熟了。”

  高瑞杰说:“是,第一眼我还不敢认!”

  单景临感慨般的叹口气,“过的可真快,跟飞子认识到现在,差不多十年了吧。”

  高瑞杰想想,也算不清楚,就说:“大概吧,反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咱们都还是野小子呢。”

  单景临说:“我那时候可不野。你和飞子都挺野的,还特别横。”

  高瑞杰笑笑,说:“是啊,想起那时候,觉得又怀念,又可笑。”

  单景临又说:“过的可真快。”

  高瑞杰听他口气,一阵心酸。

  晚上高瑞杰把他送到家门口,才走,走之前说:“明天我一早就来接你,咱们再去市里,跟飞子好好玩一天。”

  单景临点头说:“行。”

  高瑞杰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回到家一进家门,就喊老婆,说今天见到小时候的兄弟了,心情特别好,晚上给弄两个下酒菜。

  高瑞杰妻子走出来,看着他笑着说,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整天咋咋呼呼的。说完,就钻进厨房去做菜了。

  单景临进了家门,心情特别好,想起明天还能再见到吕飞,脸上就带上了笑容。

  单世涛站在院子里,看到他进来,沉着脸问:“今天去哪了?不到下班时间,人就不见了。”

  单景临心里一抖,装作镇定的样子说:“没去哪。”

  单世涛抓住单景临的胳膊,厉声问:“你还想骗我!你是去见那小流氓,是不是!”

  单景临心里一哆嗦,脸色立即变得慌张,急忙说:“没有。”

  单世涛一巴掌扇过去,吼道:“你还想骗我!刚才你们在外面说话我都听见了!你还有脸撒谎!”

  他越说越气,两三步冲进屋,拿出一条绳子,把单景临结结实实捆住,然后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吊到当年李丽娟上吊自杀的树上。单景临也没挣扎,他心里有愧,又心虚,就任单世涛把他捆起来,又吊起来,然后又拿着木头棍子打他。

  棍子打在肉体上,一声声闷响,单世涛咬着牙,额头上都暴起了青筋。他打了一会打累了,坐在地上喘气粗气来。这会单景临已经晕了过去,身子在半空吊着,微微来回晃悠着。

  单世涛一看,想起了当年李丽娟吊在树上的样子。他一下子崩溃了,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个四十多岁,将近五十的男人,额头顶着地,哭的像个孩子,扯着嗓子发泄他心里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伤痛。

  单世涛哭着哭着喘不过气来,后来就哭晕了过去。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高瑞杰叫门的声音才把他吵醒了。他醒了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睡在院子里的地上,身上冰凉,双腿也麻了。他觉得他应该发烧了,因为他一抬头,脑子就晕,眼前就黑成一片。

  他想起昨晚的事,猛地抬起头,眼前瞬间黑了,缓了几秒,他才看清楚,单景临还在树上吊着。

  他心里一惊,就双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可是双腿一点劲也使不上。他又锤又捏,两条腿才慢慢的有了知觉。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扶着墙,顺着墙边慢慢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说:“瑞杰,瑞杰!是不是你?”

  高瑞杰听到单世涛不正常的声音,心里一凉,使劲推了推门,冲着门缝喊道:“叔叔,我是瑞杰!我是瑞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单世涛终于挪到门边,哆嗦着手打开门,一使劲,他就有种虚脱的感觉。他打开门,看到高瑞杰,脑子里突然一阵犯晕,他手撑着墙,闭着眼缓了缓,才说:“瑞杰,快,快救景临,快点!”

  高瑞杰一听,也顾不上多问,窜了进去,到了院子里,看到单景临被吊在树上,头无力的垂下来,一动一动,心里立即就感到害怕。他立即进屋去搬了把椅子,拿上剪刀,然后踩上去,一只手抱着单景临,一只手拿着剪刀剪绳子。

  绳子剪开的时候,他抱着单景临一块跌了下来,椅子在他脚边倒了,压在了他腿上。

  他把单景临放平,慌慌张张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120,因为太紧张焦急,他说了好几遍才说清地址。

  一挂了电话,他就立即给吕飞打,对方一接通,他就喊道:“飞子,飞子,景临出事了!”

  单世涛这会已经来到院子里,听到他给吕飞打电话,心里一阵无力感,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吕飞又惊又怕,立即问:“出什么事了?”

  高瑞杰说:“电话里说不清,你现在就往县医院去吧。”他说完,也不管吕飞问什么,立即切断了手机,随手扔到了一边。他抱住单景临,叫了他几声,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冲动,就扭过头冲着单世涛吼道:“这下你满意了!啊!你非要把他逼死你就高兴了!他是你儿子,是你亲儿子!你怎么就狠得下心!他要是死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单世涛听了,打了个哆嗦,苍白着脸,惊慌失措的问:“景临怎么样了?”

  高瑞杰低头看着单景临毫无血色紧紧闭着的双唇,想起他平时笑的时候两边嘴角往上弯起的样子,心里一酸,就喊道:“你这会知道他是你儿子了!知道关心他了!这么多年你都是怎么对他的!你好好想想,你心里亏不亏!你对不对得起他!”

  单世涛爬过去,就要去高瑞杰怀里抢人,高瑞杰狠狠把他推开,骂道:“滚TMD!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没有儿子了!你儿子被你打死了!要是景临这回没事,我他妈再让他进这个门就是王八蛋龟孙子!”

  高瑞杰说到做到,单景临被救活过来之后,他就亲自开着车跟在吕飞的车后面,吕飞的车上载着单景临,他把他们送到了高速路口,看着吕飞的车往北走了才放心的回去。

  不过,这是最后的时候的事了。

  吕飞一放下手机,就立即跑了出去,开着车往县里去了。他胡思乱想了一路,越想心里越慌,心里越怕。他想起上次单景临自杀的时候,他去医院的路上抖得连车也开不了。这回他没有发抖,只是心里就像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而且正狞笑着越张越大。他清晰的记着那天害怕惊恐的心情,现在他还是一样的害怕惊恐。

  他一边祈求老天,别把单景临带走,一边咬着牙下定决心,这次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把人带走。就算单景临不跟他走,就算把人打晕,他也要把人带走。

  他把车开进医院大院,胡乱把车停下,就朝大楼里跑。找到高瑞杰,抓住他就问:“景临呢,他怎么样了?”

  高瑞杰眼睛红红的,说:“正在抢救。”他说完,突然双目炯炯的盯着吕飞说,“飞子,这次景临要是救回来,你就带他走。其它的事你不用管,我来处理。只要你带着他走,走的远远的,好好过日子,好好对他,这就算有再天大的麻烦,我也给你们顶着!”

  吕飞一听,蹲到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说:“我真TMD混蛋!当年我就该带着他一块走,不该让他留下来!我真他妈混蛋!我怎么就能把他就那样扔这不管了!都TMD怪我!怪我糊涂!怪我自私!”

  高瑞杰叹了口气,劝道:“飞子,不是你的错,当年谁都没办法。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以后好好过吧。”

  吕飞说:“你放心,瑞杰,我以后要是再让他受一点委屈,我他妈就不配当人!”

  高瑞杰拍拍吕飞的肩,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把他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他,我绝对不饶你!”

  单景临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走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带,穿的衣服是吕飞给他买的新的。

  高瑞杰挡着,没让单世涛见单景临一眼,走的时候也没通知单世涛。不管单世涛说什么,高瑞杰都只是冷着脸,说,你儿子已经死了,被你打死了,现在你没有儿子了。

  单世涛后来也累了,觉得人一辈子,图的就是个过的高兴。既然单景临跟着吕飞能高兴,那就让他们好好过他们的吧。

  吕飞带着单景临回了北京,和吕振涛见了面,吕振涛一边感慨,一边说,行,回来就行,以后好好过吧,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以前那么难都挺过来了,以后遇上什么事也不怕了。

  吕振涛亲自取消了吕飞和会计科的女孩子的婚约。吕飞觉得有愧,把他和单景临的事说了。对方听完就哭了,说,吕飞,你不用担心,我没事。你们好不容易在一块,好好对他。

  单景临身体完全恢复之后,提出要出去找工作。吕振涛和吕飞就召开了紧急家庭会议,一致否决了他的提议。

  吕振涛以一家之长的身份,十分威严的口气说:“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你要是不管,谁管?你要不做饭,我们饿着?还是喝西北风?你就忍心?”

  单景临只好笑笑,说:“那我就给你们打工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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