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四月四日,北京,先锋剧场,一个叫雷光夏的歌手在这里举办小型弹唱会。
与张先生坐在第四排,靠左边的位置,张先生的手里握着一串钥匙。
因为当晚有一首歌,与老房子有关,舞台上的雷光夏邀请听众拿出包里可以发出声音的东西,一起摇晃。
想象一下,当你离开家,老房子里的每一件摆设,都有了生命,他们舞蹈,他们唱歌,多美妙啊。
侧过脸,看张先生沉醉表情,庆幸自己,是有多幸运,可以跟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房子变成老房子,我们也变成老人,还坐在一起听雷光夏,好不好?这样问张先生。
张先生把手里的钥匙递给我,要我收好,做了一个俏皮表情,反正你是家的主人,你说了算。
黑暗之光,雷光夏的一首歌,我与张先生都很喜欢,此时,杨春子正站在窗边,听着这首歌,一句话不说。
江超从厨房走出来,切了几块西瓜,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张先生,最近好吗?
突然这样问江超,自己也觉得意外。也许,是杨春子放的这张唱片,勾起我与张先生那段回忆,也许,是与王洪军的冷战,让我寂寞到不得不想起这个人。
愣了一下,递给我一块儿西瓜,才说,张南辞职了,昨天办的手续。
手里的西瓜差一点掉在地上,慌乱间,又放回茶几,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哗哗的水流声,掩盖我的惊讶。
毕业后,张先生只换过一次工作,为了更高的薪水,之后,一直稳定,从未听他对工作有过一句抱怨。
怎么就突然辞职?是找到了更好的下家,还是因为鸡米?莫名的,有些担心。
昨天晚上,几个同事一起吃饭,算是告别,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后来,我一个人陪着他在马路上晃荡,突然跟我说,觉得自己活得挺失败的,想抓住很多东西,可最后,什么都没有抓住。
鸡米要出国的事儿你知道吧?好像再几个礼拜就走了,张南现在搬出来,说是租了一个房子,问他在哪儿,也不告诉我。
反正两个人已经没住在一块儿了。
鸡米这个人也挺神的,我以为,他爱张南爱到可以去死,到最后,反而是他先把张南给甩了,可笑吧,这世界上的事儿,越来越可笑。
江超说完,拿起一块儿西瓜,自己大口吃起来。
杨春子继续呆在窗边,继续听音乐,沉默,根本不理会我们这边聊了什么。
此时此刻,呆在这个房子里面的三个人,各有各的心事,有谁是真的快乐?有谁不想真的得到快乐?想想,一阵悲凉。
深夜,杨春子与江超已经睡了,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怎么都睡不着。
张先生的微博,好久没有更新,去看鸡米的,倒是热闹,为出国做各种准备,文字中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伤感。
所以,鸡米就这么舍得与张先生分开?当时那么拼命抢走的,现在就可以丢掉的如此轻易?
竟为张先生鸣不平,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忍不住,还是给张先生打一个电话,也没别的意思,确认一下为什么辞职,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总不算过分。
可是,熟悉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对方已经停机。
手机欠费?换了新的号码?
各种猜测,脑子里全是最后一次与张先生见面,自己冷冰冰的语气,对张先生说,我们连朋友都算。
会失望吧,曾一起坐在剧场里面听雷光夏,被同一首歌感动,现在,却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样说起来,是我太过冷酷了吗?
以后的以后,还有机会见到张先生吗?会不会从此陌路到就算同住在一个城市,也永远没有见面的机会?
毕竟,没了他的手机号,没了他的住址,想找到他,比大海捞针还难。
突然恐慌起来,感觉自己真的要失去张先生了,这一次,是彻底失去。在此之前,不管怎样,都觉得与他还是有联系的,就算我说了再也不要做朋友这种话,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我们总有机会见面,哪怕见不到面,也能从别人口中得到彼此消息。
哭了,哭得特别无助,那种从内心最深处渗透出来的悲伤,原来这么悲伤……
第二天,照常上班,刚到楼下,发现王洪军站在单元门口,一脸疲惫。
对不起啊张哲,我跟你撒谎了,陈俊生不是我弟弟,是我在大连时交的那个朋友。我知道,我这样干挺操蛋的,可我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装可怜,装无辜,想从我这儿骗点儿钱,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那么傻。可我不想拆穿他,你说我贱也好,脑子有病也好,反正我就舍不得让他吃苦。
张哲,你是个挺好的人,没遇上他之前,我本来想,就这么跟你过一辈子,也挺好的,就算我知道你心里不是真爱我,还住着一个别人,我也无所谓。
可我遇上他了,我必须对他好,哪怕有一天他又玩消失,再把我甩一次,我也愿意。我不相信道理,也不相信付出多少就要得到多少,更不相信爱情里面要有自尊这种东西,爱一个人,不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争取一切机会对他好吗?
我在外面临时租了个房子,跟他搬过去。家已经收拾干净了,游戏机也带走了,你今晚就回家吧,那是你跟张南两个人住过的房子,张南走了,可回忆还在呢。
不知怎么,一句责怪的话都不想对王洪军说,他那一句爱一个人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争取一切机会对对方好,让我自惭形秽。
一直以来,我不都是在计较自己受到的伤害吗?说到底,我连不顾一切爱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
坐在王洪军的自行车后座,说,送我上班吧,最后一次,算是告别。
王洪军骑车的技术还是那么稳,缓慢向前,再不说一句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直到剧场门口,我跳下车,准备上楼。
突然,王洪军从背后大声问了一句,我会出现你的小说里吗?张先生和张先生,虽然我不可能是主角,可也别把我写的太坏了。
转过头,冲王洪军笑了笑,那小说本来就不是真的,你在里头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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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这种人真可怕,就是我以前说的,这种人就是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张哲如果再走回头路,一定会再有鸭米,鹅米,狗改不了吃屎的.
如果王洪军不是娈童者,如果我是张哲,我一定会把那个陈俊生搞定,把王洪军抢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