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阿力本人

作者：阿力     整理编辑：珍惜

        我是一个MB（俗称：鸭子），白天的时候我在我的黑暗的家里睡觉，到了傍晚我就一身盛装地出来，迎接着我的客人们。我租了一个二室一厅的房子，很小，黑洞洞的，很乱，有很多很多的潮流的衣服，散乱了一地。我没有家，在我离开我的家的时候，我的妈妈哭着叫我不要走，我的爸爸怒气冲冲的告诉我：如果你走了，你就不要再回来。我没有你这个丢人的儿子！！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妈妈，我就拎着东西走了。我知道，我是一辈子也回不去的了。

    于是我就成了MB；于是我就人尽可夫；于是我就丧失了我的尊严；于是我沦落……

    我在一个夜总会上班，我是我们这里的招牌，我的老板非常喜欢我。当然，我的老板和我也有一腿。既然是人尽可夫了，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再说了，他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权力比金钱还要重要！做我们这行不能太刚烈了。做人也不能太刚烈了。想想看，如果一个人，她连衣服都没有穿，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谈什么尊严呢？

    我十九岁。每天到傍晚的时候，我就拖着我的疲惫的身子起床，然后化了一点妆，然后把头发用摩丝仔细整理了一下，然后穿上很露点的衣服，我就去上班了。

    我们这行工资很高，大概一个月有四五千块钱，可是我已经花钱花惯了，就这么多钱还是让我入不敷出。幸亏我的小费很多，才可以勉强维持我的生活。

    我很克制自己感情的流露，我知道我是一个MB，没有人会真正地爱上我，也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MB组成一个家庭，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结婚，我还年轻，我要趁这个时候嫌一笔，然后，我就可以不做了，然后，我就可以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找一个不错的，和他一起。

    其实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个幻想罢了。因为我是一个MB，我自己会过不了自己那关。我可以忍受所有的苦痛，可是我没有办法忍受我的心。所以，我注定了孤独；所以，我没有亲人与爱人；所以，我冷酷……

    每天晚上我都会软言细语的和我的客人们聊天，然后就由其中的一个把我带出台，然后我就和他睡一晚上，然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就回到我的家里睡觉。每天都一样，我不嫌腻。可是我厌恶自己。每次回到家，我都会恶狠狠地冲洗自己，可是我不会虐待我的皮肤，那是我赚钱的东西。

    我一天接一天地过着，没有欲望，也没有不满，我如同是一具行尸走肉，天天除了睡觉就是陪客人，要不就是逛街买一大堆的衣服与化妆品，除此以外，我几乎不出去。

    妈妈到底还是心疼我，常常过来帮我收拾家，她并不知道我做的是MB这一行，和一大群男人在一起，然后上床。如果知道了，我想我就是真的没有一个亲人了。我不想失去他们！

    有的时候，我就陪妈妈一起出去逛街，我不是经常晒太阳，皮肤有种病态的白。出门的时候，经常可以在电梯里遇见同楼的一个男人，很优雅的举止，每次都对我们点头笑笑。他长的很好，很漂亮，个子很高，而且，穿的也很时髦，我想，我是对他注意了些了，可是每当我的思想再越轨一些的时候，我就会提醒自己：我是个MB！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类！

    我想，那种深深的自卑已经透入骨髓了。无法逃脱！

    今天没有客人，最近在严打，我们的生意也清淡了不少。我把电视开着，在厨房里忙碌着，很久没有下厨了，自己为自己做一顿饭也不错。说到底，我还是喜欢这种平淡的日子。我已经决定，再做一年，努力的攒够钱，我就自己开家店，正正规规地做生意。或者，去另外一个城市，这个城市认识我的人太多了。

    然而电铃却响了起来，我不知道会是谁，除了每月收水费的老太太，没有人会按我的电铃，今天又不是收水费的日子，况且，已经是八点多了，妈妈从来不在晚上到我这里来。我不知道会是谁。

    打开门，却是那个经常在电梯里碰到的男人，他显得一脸的为难，跟我说：不好意思，我忘带钥匙了，可以从你家的阳台爬过去吗？我就住在你的对面。

    我点点头，对他说：可以。可是这么晚了，你不要爬了吧？很危险的。

    我进厨房泡咖啡，他坐在我的客厅，幸好妈妈今天上午才把这里收拾好了，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见人了。我暗自有些庆幸。泡了杯咖啡给他，他显然是才下班，很晚了，这么晚才下班，他一定很忙。

    我说：天这么黑，你就不要爬阳台了，很危险的。不如今天晚上就在我家过夜吧，你可以睡沙发。反正都是邻居，明天你再找锁匠来开锁好了。

    他点点头，很感恩地谢了我。于是我做好饭，我们两个人吃了以后就各自睡觉了。

    一夜无眠，可是我也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过好在也习惯晚上不睡了，反正第二天再补眠就是了。

    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多了，我翻身下床，走到客厅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走了，被子叠在沙发上，很整齐的。茶几上留了一张条：谢谢你！

    我的泪差点就划下来了，这么多年，几乎已经没有人对我说“谢谢”这个词了。别人都以为做MB的很坚强，其实他们是很容易被感动的。我也一样。

    然后，在我一个好友常去的酒吧。我知道了他在报社上班，知道了他有一个来头很大的爸爸，知道了他有一个很有势力的家庭。

    然后我告诉自己，我配不上他！就算他是，我知道，我只是只麻雀，而他，就是那只凤凰。我不可能飞上枝头，他也不可能不讲究“道德”！

    我不再贪心，不再有痴心，我知道我英俊，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和他有一夜情，甚至做他的情人，可是和他在一起，我知道，我不可能。

    渐渐地就到了我的生日。这天我向老板请假，买了许多的菜，亲自下厨做了许多可口的菜，然后又买了一个蛋糕，我第一次把家里收拾得这么干净，还买了一束香水百合，我知道，我要迎接我的二十岁的生日！

    没有人会帮我过生日，除了我自己。既然所有的人都不记得我，我还有什么理由再自己虐待自己呢？

    那一刻，我体会到了凄凉的感觉。

    我坐在桌边听着对门的声音，在他上楼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我打开门，对他说：“可以进来陪我共进晚餐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说：“那，打扰了。”

    我知道我今天穿得非常性感，因为我已经打算在今夜把自己给他了，既然已经是人尽可夫了，最起码，我能在我的一生中把自己献给自己爱着的人，也就足够了。

    要什么天长地久呢？我这样的人，有资格要吗？要得起吗？一夜就是永远！

    他显然是有些疑惑。站了很久，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笑着说：我的生日。他笑了，说：对不起，我没有带来什么东西。我摇摇头：你坐坐就好。于是我就进了厨房。

    他在客厅叫：怎么不找女朋友陪？我笑：我是GAY！客厅沉默了。

    当满桌菜肴端上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他脸上的赞许与惊艳。我知道，他其实是喜欢我的，可是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爱我。——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我喝了很多的酒，他也是。于是我很容易就把他勾引上了床，在床上我们极尽云雨，那是一种缠绵的美丽，两个赤裸的身子极尽可能的纠缠在一起，谁也舍弃不了谁。我施尽全身的解数纠缠着他，挑逗着他，而他也一直在我耳边说：我的宝贝，你怎么知道我也是？我要和你在一起...我用吻吻住他要说的话，我不想有诺言，我也不希望让诺言缠住他，我想，这一夜过后，我就该走了。

    他一直不知道我是个MB，我想，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既然他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就让他一直认为我是现在这个样子吧。我不想破坏我在他心里美好的形象，我想让我的英俊在他的心中永远的定格。

    第二天很早我就起来了。我为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我想我是把自己当成他的BF了。我是渴望的，是吗？

    我爱他！尽管我不承认，但是我确实是爱他的！也许他没有什么别的好处，只因为他把我当成一个人，他从来没有把我看成是MB，在他的心里，我是纯洁与美好的！我想，我的爱也已经有些歧形了吧？

    后来我就搬了家，在他上班的一个早上，我把我的所有的东西都留了下来，把我的钥匙留给了他，我不想带走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那都是他给我的最美好的记忆！

    我一直没有告诉他，我是一个MB。我不知道当他知道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我没有勇气去赌，没有力气去赌。既然他不知道，我也就不要让他知道吧。让他永远记的我们的那一夜情，永远记得我们之间的爱。我情愿相信他也是爱我的。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如果你知道我是一个MB，你会与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