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热1已有 369 次阅读 2016-09-27 00:49
一个人的手有时会暴露年龄，或者，一些过去的经历。
他有时会盯着自己的手看。
手指又粗又短，指甲比一般的人宽许多，由于缺少运动，肤色略显苍白。年少时住在旧房子里，厨房的水龙头没接热水，冬天经常用冷水洗碗，以及，读书的时候，用凉水洗衣服，有些骨节会有点突出。所以刚毕业那会儿，他最大的愿望是赶紧买个洗衣机。
因为相似，他最先想起的父亲的手。他的手和父亲一样有段又粗，并不适合操作精密的器械，更像是工匠人的手，或者是农民的手。由于从事体力劳动，那双手要黝黑些，也更有力。他印象中只摸过一次父亲的手，那次父亲喝醉了，拉着手和他说一些以前都没说过的话。那双手很粗糙，像树皮一样，至今印象深刻。
然后是母亲的手。母亲是争强好胜的人，最明显的是她的字，苍劲有力，用草纸写字时，有时会划破纸，感觉像用生命在写字。他在读书那会儿基本不买纯白的衣服，他手洗时不够用力，衣服会从白色慢慢变成其他颜色。除非是回家了，母亲给他洗，用很大的力气，最后些许能变回白色。在家里母亲负责洗衣服，洗碗，那时候自来水没有接热水，洗衣机也不是全自动，为了便宜，有时会买质量一般的洗衣粉或者洗涤灵，长期浸泡在水中，那双手变成粉红色了，到了冬天，会粗糙而干涩。
所以劳动人民用勤劳的双手创造了幸福的生活的确有道理。
只是当时没觉得那么幸福，家人像刺猬，敏感又羞涩，彼此伤害，自动撑起各自的保护伞。
离家旧了，他还是会想念那些平淡的家庭生活。
做饭，洗衣，这些让双手日渐粗燥的事情，带来简单又难得的幸福。
他想起年少的时候。
关着灯的厨房，炉具的火焰隔着玻璃在跳动，锅子里的菜在翻滚。
冬天的早晨，热过的馒头和米饭上的飘渺的雾气。
要上学还没睡醒时，厨房传来的菜刀切菜声。
洗过的衣服，散发出的阳光的味道和洗衣液的香气。
于是他懂得人是为何心甘情愿地衰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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