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随笔】中心书架上的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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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已有 683 次阅读  2015-01-08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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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千


那是2013年的秋天,中心组织的第三期同伴互助小组启动。在一个周末的午后,小组的Mentor和Mentee一起来中心参加活动。大家在大厅里围坐一圈,和志愿者军军一起分享身份认同的经历。中间休息时,背靠书架坐着的两个萌属性男生对书架底层的一摞摞外文原版画册产生兴趣,像小熊翻找树洞里的宝贝似的翻看那些画册。我也好奇凑上去,从他们手里拿过一本德语绘本,暖色调的图画用一个金发小男孩的视角讲述了他的父亲与父亲的同性恋人之间的故事。这本绘本我早先曾在网上看到过,这次拿起纸版书重温故事里的美好细节,在中心的大厅里,在大厅的书架前,在书架前的两个男生身旁。

 

2012年的春天,工科学弟Ruda向我提供了中心的志愿者招募信息。此后,很多次,我和他往返在中心与母校之间。Ruda知道我学的是文学专业,所以经常跟我聊读过的书。夏天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在读三岛由纪夫,在读《假面的告白》。三岛算是一位让我不无敬畏的作家,这种敬畏使我对他的思想始终保持距离。《金阁寺》也好《午后曳航》也好,在我的阅读体验中,主人公的某种始于感官的向往,终将沿着理性思维的道路执着行至抽象的高度,燃烧或毁灭。也许我始终难以理解其最初的向往,但随后的抽象思路却不时扣动我精神的共鸣。那就像理论研究的意义,考察人类逻辑思维的限度。而对这种限度的追求,则是对日常经验世界的背叛。普适性越强,越无法解决具体个案面临的所谓特殊问题,这种思维也就越发孤独与脆弱——或者更直白地说,不切实际。我对此,以及由此产生的共鸣,感到深深恐惧。

 

夏天过后,Ruda留学大洋彼岸。此后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讨论三岛。如果来得及,或许我应该告诉他:在他走后,我也读了《假面的告白》。出乎意料的是,三岛的这部早期作品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可怕。当然,三岛毕竟是三岛,他哪里会流于田园牧歌式的怀旧?即便在这本书中缓缓讲述的是自己的成长经历,却也要默默触及到理性思维背后的孤绝。所以,我在《假面的告白》中读到了始终缺席但又无处不在的爱情。

 

2013年冬天,运营实习生Ray重新整理了中心大厅里的书架,每个格子标注了图书种类:文学作品,性学理论,艾滋相关,英文原版……我也曾和Ray还有小妖一起坐在书架前,分门别类地整理架子上的影碟。抬起头,正好能看到被Ray放在书架顶层的那本《波斯少年》。英国历史作家玛丽·瑞瑙特讲述亚历山大大帝的爱情故事,文笔优雅抒情。但最令我心动的,则是书中的另一种品质——节制。美貌的波斯少年巴勾鄂斯是小说中的叙述人物,所见所闻与所思所感使全书的内容异常丰富,但在故事的起伏之间,他平缓的叙述口吻始终简洁冷静,最汹涌的感情也最含蓄,就像他的所作所为那般低调。

 

故事好看自然是作者的功劳,但文笔美妙则需要对译者道几声赞了。《波斯少年》的译者是郑远涛。书末的译后记道出翻译与考据的种种,同样是节制的风格,让我不禁对这位译者有了几分好奇。但这份好奇也莫名节制起来,使我没有手贱上网查阅他的消息。怪我孤陋寡闻——直到著名的同志母亲吴幼坚老师到访中心时,我才发现:原来郑远涛就是吴老师的儿子!难怪译笔这般令人惊叹。近来,去世后不断出新书的张爱玲又有未完之作问世,用英文写作的小说The Young Marshal,中译本《少帅》。发现译者又是郑远涛以后,我不禁对《少帅》也期待起来。

 

就像远赴大洋彼岸的Ruda一样,在中心实习结束以后,Ray也动身去了南方求学。偶尔想起我们三人一起整理影碟的情景,两男一女的搭配甚为微妙。那天也是我与小妖在掉节操地八卦Ray和Ray喜欢的男生,而Ray的几番含羞不语又何尝不含蓄。一年以后,我在北京地铁上与带着BF的Ray匆匆重逢。昔日的含羞不语换到了BF脸上,而Ray则多了几分大大方方的自信。

 

直到今天,中心大厅的书架,仍是Ray整理后的布局。人来人往,中心依旧。我无限好奇,书页的翻动会留存多少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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