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他打电话,他已经无法听见。他在电话的那一头一直说:“我很好,身体也不错,就是听不见。我们大家都很好,你奶奶也很好,你姑妈最近很照顾我们。你在上海自己生活要过好点,不必挂念。”然后把电话交给父亲,说:“好了,好了”
他很急切的把许多话都说出来,好像不容许我插嘴似的。说完了又赶紧结束这场交谈,像极了我在毕设答辩时面对台下提问的老师们时候很心虚的窘迫。
他不问我现在身体怎样了,他也不会再问我最近是不是吃得少,又瘦了很多?
他也不像前段时间会反复的问:你已经几年级了?喔,毕业了啊。找好工作了?好快啊。找的什么工作?IT啊,那是个好工作,报纸上都这么说的。
因为他听不见我的回答了。
我不发一言,只有默默的听着。
就像电话并不是由我打过去,而是一个叫做命运的审问者在质疑他:“嘿,老头,你一定已经垂垂老矣了吧。”而他,就这样带着像年轻时一样桀骜的语气对命运说:“哪里,我还好得很呢!”
至于我,像不存在这个时空一样,只能做一个旁听者。
我想告诉他我爱他们,可是他无法听见我亲口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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