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喜欢同性，是上大学之后的事情。2008年春天，傻乎乎地谈了一场“恋爱”，算是正式迈入同志圈。但喜欢男人的苗头出现，却是在初中快结束时。那年16岁。

    对gay来说，在没有遇到心动的男人之前，都以为自己是异性恋。从初中到高中毕业，我一直都有同性恋，异性恋共存的朦胧感；不过当初字典里并没有“同性恋”这个词，所有同性情愫都被当做不正常，被强力的压抑。初二时，因为学习较好，在班上经常被传和学习好的女生之间的绯闻，我挺享受这样的传闻；课间常常会逗她开心，一起晚自习，一起交流学习上的问题。这算是最初朦胧的恋爱吧，单纯的喜欢，从不想进一步。

    初三以前，没有住校，所以没有和男生们共处的经历，对性的认识几乎是0。那时候学校宿舍还未完工，大家只能将就在教室改装的大通铺；在那里，第一次，我被男人的身体所吸引，至今仍有挥不去的印象。他叫余jt，年纪比我们大一点，在原来学校里经常闹事导致骨折，然后留级，转来我们学校；他已经开始发育，有了浓密的腋毛，身材也很好，穿一条白色内裤非常性感。这个印象来自于一次他站起来熄灯（那时候关灯需要按掉在灯泡上面的那个按钮）。到了新宿舍便是冬天；我们住一楼，房间潮湿阴冷，于是开始了拼床取暖的共寝。一个冬天，几乎和寝室一半的人一起睡过；有些发育的早，早已胡子卷曲，阴毛浓密，生殖器硕大；也有一些和我一样，刚开始有了身体变化，但显然他们早已接触AV了解男女之事，所以很多个夜晚，大家就巴望着听他们讲故事，睡觉时，也会毫不害羞地模仿男女摸来摸去（甚至有一次睡梦中被旁边的男生摸醒）。即将毕业的某一天，起床发现内裤上有一块黏糊糊的东西，原来这就是课本上说的“遗精”，当时很兴奋，代表自己终于是个男人了！

    虽然对男人有好奇，但毕竟学习为重，间歇时才有对男人身体的好奇感，有种想要偷窥和触碰的欲望。进了高中，别的男生一到周末就打球，我几乎躲在学校附近的书店，在那里了解了大量有关身体，男女和性的知识，只是没有“同性恋”这个词。高一的时候，在同寝室同学的手把手教育下，学会了jackoff，了解了什么是“包皮”，第一次摸到大得惊人的penis，第一次遇到他人有强烈的性冲动想要把我当女人来对待，也第一次有了心动的男生。但一切都还在“敢想不想做”的包袱中。

    那个男生就住在我们斜对面，平时笑颜不展，独来独往，面庞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为了能够遇见他，我甚至想过多种假装邂逅的场景，但即便遇上了，也还是低着头匆匆走过不敢交谈。因为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即便到了现在，也是如此。为了了解他，我偷偷跑去他的寝室，看看他住哪个床，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级；很快便在他的书本上看见了字迹漂亮的“许睿”二字。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的网名，qq名都带上了“睿”这个字。高一结束分班时，我曾满怀期待地能够和他分到同一个班级……

    一进到高二的新班级，我的目光就被坐在中间靠后的一个男生所吸引，他是我高中两年一直怦然心动的人。他叫孙B，学习不好，但人长的帅，身体好——或许我这外貌协会的毛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偶然的机会和他熟悉，为了有更多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什么要求我都答应，给他借收音机听世界杯，给他收拾桌子，帮他追女生。最享受的是每天晚饭后，他搭着我的肩膀在校园晃荡，听我给他汇报他暗恋女生的情况。对他，我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性冲动，想要了解他，占有他；于是有了一次大胆的行动，也是仅有的一次。

    他住隔壁寝室，某一天我借着寝室聊天太吵的理由想要和他一起睡，他答应了但必须头对脚。半夜，我借着胆子沿着他满是硬毛的腿伸向他的裆部，一会儿就将它弄硬了。他的包皮很松，很容易褪到冠状沟下，没过多久摸到他的尿道口，一片湿滑，我以为把他弄sj了，便赶紧松手。（我不知道性兴奋的时候会流前列腺液，以为那就是sj）从那以后一个多星期都非常尴尬不敢和他说话，最终还是他主动来找我了。不知那一夜的事，他是否清楚。

    当时觉得自己喜欢男人是病态，所以一有这样的苗头便逼迫思想停止，想想学习或是喜欢女生。坐在他前面的一位女生是班级公认的美女，她同桌又是我同桌的女朋友，所以我就假借会喜欢这位美女同学，想办法和她聊天，上课时偷偷瞄她几眼（顺便瞄一眼她后面的孙b）。因为不是真心喜欢，只是偶尔看一看让自己心安，所以高中一毕业便轻松的忘记了，但对他，至今没忘（纵使他已经结婚）。近些年我曾多次尝试表露心迹，至少问问他，当年我对他的触碰他是否有意识，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怕把自己的性取向暴露，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上大学后有了社交网络“人人网”，在上面拼命加好友，并虚荣的想让自己登上“人气榜”。某一天，我和班上的女生都发现了“人气榜”上一位超级帅哥刘臣，纷纷加好友，结果他加了我，却没有加班上的女生；在翻看他的相册时，越来越觉得他很帅，有种“花痴”的感觉。很快，便有了和他见面的机会。我在人人网发起了一个有关男人身体某个部位的疑问，并请教了他，他让我某天在某地等他，他把身体借我让我了解，于是我傻乎乎地去了。他打扮的很精致（至今如此，也许是因为做平面模特的缘故吧），在一个不是饭点的时间吃饭，话不多，我也只是傻傻地坐着。之后一起去了“左图右书”看电影，一会儿他轻轻拉起我的手摊在他手掌，说了些什么，但我不记得。自那之后，他问出了那个改变我至今的问题：你觉得我是同性恋吗？天啊！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同性恋是变态，怎么可能发生在你我身上？我当然回答，不是。

    回到寝室后，我的脑子开始混乱，他在人人网上发来：我是，你也是。我开始向室友求教：我觉得我是同性恋怎么办？因为大家都不懂，都以为在开玩笑，而我又把这遭遇告诉了班上女生，炸开了锅；为此困惑了很久，最终决定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寻找答案。偏偏那老师也是位新手，性心理是她的盲区，没能给我结果，只是说也许是因为你没交过女朋友，没接触男女之事，尝试着找个女朋友，多了解点男女之事吧。回到寝室，室友们纷纷给我看岛国动作片，问我会不会硬，会关注男人还是女人，最终无济于事。直到某个下午，刘推荐了一部电影《盛夏光年》，我看哭了，我被同性之间压抑的爱情感动了……

    得知我去心理咨询，刘非常生气，说我有问题为什么不去问他。在那期间，有个学长也来加了我人人网，煽风点火的说了很多话（也许是刘跟他说了我的事）。某一天，他告诉我刘生病了，在什么公寓休息，让我去找他；我信以为真就去了，结果，那是第一次。之后，越来越迷恋他，有过几次性关系，没有戴过安全套。但事实上，他对我并无多少热情，十几条短信中他只回一条，我以为他很忙，所以理解。那段时间，也看了越来越多的同志电影《蓝宇》《天佑鲍比》《断背山》……但我发现结局多是悲情的，同性恋不被认可，同志需要发声。所以我干了一件愚蠢的事——在“人人网”撰文出柜了。结果可想而知，有支持，有唏嘘，有极力反对认为我精神错乱，好友圈里的人一个个减少，当然也有关心我的学长学姐长篇大论的鼓励支持；因为人人网好友太多，走在校园时常遇到“熟人”，所以那一阵子活得特别累，特别在意别人的眼光；而我在学校的“同志圈”里开始出名（那时我并不了解同志圈，我似乎就是那关在笼子里被欣赏的动物）。

    课业繁重，社团活动众多，倒是挤占了我思考的时间，某一天做活动遇到了刘和他的男朋友，让我一下子蒙了，原来我只是多出来的那一个，而且还是一厢情愿的。恰在活动现场，一个男生看出了我的异样，便安慰我（原来他早已在圈内混开了，告知了很多圈内的奇葩事）。那时我一个人住，他便跑来陪我，想要和我发生关系，不过他的男根实在太粗壮了，我投降，从此再无来往。临近暑假一段时间，浑身没力，毫无胃口，学长以为我得了HIV让我赶紧去检测，着实吓了我一跳，但我一直没去，期间在学校献过血，一切正常。之后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原来是胃溃疡。

    大一的暑假时，他已经毕业了。离开前他郑重其事地找我谈了谈，我明白他这样做对我是保护，他不想让我一开始便接触混乱的同志圈，而是有一个积极的方向；对于他个人，他的确没隐瞒过他有无男友（因为我从没问，我也从未问过他是否喜欢我），喜欢他是我的一厢情愿（他也的确曾经喜欢过我，但现在已经不是）。从此以后，和他基本没有交集，我不再打扰，他不再问候。直到几年后他做手术去探望了一次，最近在微博和微信上偶尔关心一下。

    之后的时间里，逐渐认识了同志圈的朋友，公益组织的人，也到社会上、校园里做了不少活动，也和不少同志上过床（但从未进行过1,0性行为），内心自然也没有放弃寻找真爱。我曾追过直男，也想过接受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一起走下去，空虚的时候，对别人疯狂的求爱也忘却了拒绝，甚至还跑去遥远的郑州约会，但内心知道，那都不是我想要的。学校里，我曾做过大量有关同志群体的心理研究，甚至毕业论文也基于此，总想为这个群体贡献点力量；但那几个公益组织接连撤出宁波，加上校内事务繁忙，渐渐地远离了。接着，毕业离开学校，开始重复的工作。早些年一直没有找到过行业内的同志，这几年渐渐多了，但仅限于遇到了say hi，在同事圈内故作陌生，继续深藏柜中。

    我总觉得同志也是需要一个安全的精神世界的，在那里毫无压力的表露自己，和一群坦荡的朋友交流，所以一接触“飞赞”觉得凌绝顶是好样的。但很长时间，我都觉得在这里人们还是不敢放下自己的面具，飞赞也只是作为部分人埋藏果实的地窖，和别人没有什么交流；因为交流都去了jackd，blued，zank。诚如网友冠名，“接着撸”成了约炮软件，从国内到国外。很多时候我们带着交友的目的上去，却以约炮的结果收尾，改变不了，就坦然接受吧，只是洁身自好，要学会爱惜自己。

    几年前，遇到了Jed，之后他出国，我去北京，戛然而止，再无情愫。分开了这么多年，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每当约炮时性冲动上脑门，心里就有个自责的声音say no，让我多少次从别人床上离开。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彻底放下，我也不知道，这个样子的我还能否接受新的恋情。生活过的庸碌，连同对爱情的执着也变得庸碌，不知如何去坚持。

    人最害怕空虚，怕失去自我。以前，常把空虚了留给双手，渐渐不能满足便想着419。但面对你毫无感情的人，那根中枢神经真的愿意为你开门吗？我倒想成为那样的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乐而不为？

    是否真的如此？同志的生活，同志的爱情观，依旧是个谜；而这谜，却又不能随意向陌生人提起。我们终究生活在柜中，在逼仄的空间里，寻找慰藉，发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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