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恨父母?这是我经常问别人的。为什么要恨父母?这是我经常问自己的。
第一个问题,至今为止我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听到了很多类似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恨他们呢?他们对你有养育教导之恩,不能恨。或者,恨父母,你其实也没有原谅你自己。
可没有一个人问我,你为什么要恨你的父母?
从3岁起,我大部分的生活中,便没有了父母的存在。很多家长会把孩子寄养在爷爷奶奶的家里,每当听到这些人说起与爷爷奶奶的诸多往事的时候,说实话,心里还微有些羡慕,因为他们至少有个亲人陪伴着他们的成长。
而我的记忆中,更多的,白底绿漆的墙,一把把的椅子,老师,小伙伴。和单人床上独自醒来的孤单。
幼儿园的纪律性很强,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吃什么,什么时候玩都有规定的时间。我经常会在规定时间前醒来,不可以坐起来,不可以说话,只能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和床柱。那时候唯一的娱乐,就是把被子和褥子的线,扯断,一点点的抽出来。
我从小闻不得胡萝卜的味道,尤其是经过加热的胡萝卜散发的甜腥的味道,让人反胃。但是父母经常以小孩子不可以挑食为由,强迫我吃。于是我只能整块的吞下去,不能咀嚼,一咀嚼就会想呕吐。
幼儿园也经常会有胡萝卜,尤其是在冬天蔬菜匮乏的时候。幼儿园不允许剩饭,哪怕是你真的吃不下,也要吞下去。所以每次出现胡萝卜的时候,我都是把胡萝卜丁,裹在米饭里,就一口汤,生生的吞下去,然后再开始吃别的菜。
幼儿园每周五,会放学,会有很多家长来接孩子,度过周末的闲暇时光。而我,则是一个月才会有一次被父母接回去的机会。有些时候,甚至,要等上2个月。从那个时候,我学会了说谎,我跟老师说,我爸妈每个月都会接我回去,于是,我是等到最后的那一个。其实我明知道,他们不会来。那所有的谎言,不过是我的期待。
我爸妈最怕的,是幼儿园的假期,因为他们上班,我被反锁在自己的屋里。他们却还要担心我在家是不是出事了。幼儿园,是一个能让他们解脱这种烦恼的地方。所以每当幼儿园开学的时候,我总是第一批被送到幼儿园的孩子。
很多人和父母的分离过程,是从青春期开始,直到父母去世,完成心理中杀死亲人的过程。而我,或许还没有真正的享受过亲密,就已经被迫开始了分离,因为如果那个时候,我不开始从我的生命中剔除掉这两个人,我估计,我现在已经疯了。
幼儿园老师,不在乎小朋友,尤其是向我这种不活泼积极的小朋友。发烧生病,也要按照幼儿园的规矩跟小朋友坐在一起。
我头顶上的疤,就是一次从座位上往前走,走到老师所在的桌子前,拿我的感冒药留下的。
那个场景我印象特别深刻。那是晚上,9点左右的时间,所有人准备睡觉了。小朋友们围着教室贴墙坐成一个圈,老师在黑板前面,有一个桌子,上面放着我和其他几个小孩子的药。
我那时,坐在老师的正对面。当老师点到我的名字后,我起身,向前,准备拿我的感冒药。当我走到教室中央的时候,我旁边的一个小朋友,起身拿了它放在窗台上的书包。当我经过他的位置的时候,他将书包放在窗台上,并向里推了一下,想让书包更稳当的放在窗台上。
但所有人都忘了,当时哪个窗户的纱窗坏了,纱窗也是斜躺在阳台上的,于是哪个纱窗就直挺挺的砸了下来,铁制的一角,正好砸在我的脑袋上。
我当时并没有痛的感觉,只是感觉脑袋一重,然后被砸的部分一凉,随着惯性,我就蹲在了地上。
随即,我看到了老师惊恐的表情,和所有人凝滞的动作,仿佛有人在场外按了暂停键。
老师冲到我面前,我站了起来。她问我怎么样?我说,没事。然后我感觉头顶有一个部分热热的,有东西沿着我的头发,流到发梢,然后滴了下来。我低头一看,是红色的,我说,老师,我流血了。
那个时候,除了我是冷静有理智的,所有的人都疯了吧?老师拉着我,就跑向幼儿园的医务室,血还在流,我看着一滴滴沿着我们奔跑痕迹留下的红色印记,还觉得,原来这就是受伤和流血。
到了医务室,只有个值班的老太太,她说这个伤口只能去医院,然后用纱布把我脑袋包成了个大粽子。我觉得她一定也慌了。
随即,急诊室老太太,幼儿园老师,我,三个人,开始在校园中寻找看门老大爷。老大爷用三轮车载着我和幼儿园老师,去往最近的医院看急诊
我记忆中最早的深夜的北京,就是那时候吧,坐着三轮车,看北京的夜景,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灯,也没有那么多人,我丝毫没有我受伤了的恐惧。我觉得我那时候的心情很惬意。
随后能记得的,就是在急诊室医生和护士给我缝合的场景。我记得哪个医生也跟我同姓,也姓朱,是个男医生。刚开始给我打麻药,我只是觉得一个不粗的棍子,挤进了我的头皮,随后头皮的感觉就更麻木了。缝针的时候也是如此,针不是刺,而是挤进去的,线通过的时候有些痒。医生穿完最后一针后,手一拉,我的头皮一紧,伤口疯好了。从前到后,我没有害怕,没有感觉到痛,所以也没有哭。男医生和护士还夸我说,小伙子真勇敢,都不哭。可我不害怕,也不疼,为什么要哭?或者,我哭了又怎样?
我不记得我父母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者在那个时候,父母来不来对于我来说无关紧要,他们来与不来,这个伤就在这,也已经被治好。
关于这个事件,最后的记忆是,我的完全康复,是在幼儿园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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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就是恨,那么真实,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真恨也挺好,总还隐藏着期待
恨就是恨,那么真实,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真恨也挺好,总还隐藏着期待
恨就是恨,那么真实,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真恨也挺好,总还隐藏着期待
人们经常说父母之爱是无私的、伟大的,其实,这是一种笼统的说法,大部分情况是如此,但也不乏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