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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大男女七比一，一对情侣三对基”，一位上海交大的同志笑谈其母校特色，“我估计我们学校，二十个男的当中起码就有一个基佬”。交大最大的同志QQ群“我们的王国”里，有600多名同志，这个群很热闹，每天都有人在群里说着荤段子。“这是我们交大赫赫有名的约炮群。”
 
在华东师大第一教学楼一楼的男厕所，有一扇门上，赫然写着这么一行字：“打飞机，加我QQ······”下方还有人留言：“找我，电话······”还有人评论：“此间打飞机的真多啊。”部分字是用圆珠笔写的，笔迹很淡，已很难看清所留的号码。在二教108旁边的男厕所，也有一扇门上写着“喜欢打飞机，留号码”、“求虐，求终身回忆”，还有两间厕所门上写着“打飞机留手机号”。在四教和图书馆主楼一楼的男厕所，差不多每一间厕所门的一侧，都有人用黑色马克笔写下的信息：“同：137****6900”。这里的“同”，指的就是同志。而马路对面上海交大的男厕所，情况也差不多。
 
如果你在手机里安装一款叫作Blued的社交软件，哪怕不用上传照片，只随便刷一刷，在24小时以内，你都极有可能收到一条言简意赅的信息——“约吗”。在同志人群里，约炮的，比谈真感情的要多。“十gay九约，现在搞得我都不敢用软件了，”一位大一新生曾希望在软件上找到伴侣，后来发现几乎全是来找他睡觉的。“Gay约炮都成了一种习气。”

在公共场所约，不慎被直男撞见
 
就读于华东师大中医专业的陆同学曾亲眼目睹两个同志搞基的全程。他住在本科生公寓3号楼。“我是上个学期在浴室碰到的。那天早上11点多，我准备去浴室冲个澡。浴室里很空，感觉没人。我就往后面走，一进最后那个隔间，就看到两个一丝不挂的男的抱在一起接吻，把我惊了一下。他们看到我马上就分开了，我也有点尴尬，就到隔壁去洗，还听到他们小声地对话。‘他不会看到我们了吧？’‘应该不会吧。’我弯腰捡肥皂的时候，又看到他们的脚并在了一起。我洗了20来分钟，出来的时候又看到他们紧紧抱在一起，还看到他们都起了生理反应。”
 
“这件事有让你感到厌恶同志吗？”我问。
 
“我只是有点惊讶，但觉得没什么，很正常。倒是这件事成了一个聊资，我跟同学讲，他们还会追问我细节。”陆同学很淡定。
 
无独有偶，地理学院的一位直男同学曾亲眼见过同志在图书馆厕所约炮。“去年暑假我们军训，那段时间图书馆人很少。因为我有门课要缓考，所以那段时间就忙着准备考试，天天去图书馆。有一天下午，我去裙楼四楼上厕所。刚进去就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声音是从马桶间传来的。我开始以为是有人打电话，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一仔细听，才醒悟过来是两个男的在做那种事。我去小便的时候，小便池会自动冲水，他们似乎听到了水流声，厕所顿时安静了下来。我实在好奇，往下看了看，就看到那间厕所里有四只脚，短裤内裤全掉在地上。我当时还说了句‘卧槽’，就走出去了。”
 
我问了一些华师的直男们对于同志约炮的看法。“这实在太恶心了。”有学生表示无法接受同志性行为。也有人表示：“我觉得没什么，他们有他们的生活，跟我没关系。”

约炮战况实录
 
我在Blued上注册好，过了半天，便有附近的人给我say hi。看软件上显示的距离，只有50米，我们很快加了QQ。他的昵称是“句号”，资料上写着：性别女，14岁。
 
我：你好。
句号：来玩儿吗？
我：你是学生吗？
句号：我华师的，大一。
 
在他的要求下，我们交换了照片。从照片上看，句号有一张娃娃脸，顶多也就20岁。
 
我：你看上去年龄很小，怎么敢跟我约炮？你这个年龄应该向往爱情才是啊。
句号：附近没有喜欢的。别磨磨叽叽地问，没空跟你聊这些有的没的。
我：那约个时间地点吧。
句号：今天晚上去“如家”开房。
我：你是打算在约炮里面寻找爱情？
句号：我无所谓。
我：你都约炮了，还相信感情这回事？
句号：约炮就不能恋爱了？你什么人生观？还有你他妈够了，我最反感婆婆妈妈的男人。你快去开房，我过来。
我：你觉得约炮是种让你感到耻辱的行为吗？
句号：不是。还有，两个问题到了吧，晚上8点半如家门口见。
 
到晚上8点，我以临时有事的借口回绝了他的约炮邀请。
 
我总共跟30余名交大和华师的同志进行了网聊。有另外4个人和句号一样，刚刚开始聊天就马上进入“正题”，跟我聊的话题也都是关于“性”的。一位交大13级的研究生一上来就给我发了一串数字“176/56/23/0”，然后问我的“身高、体重、年龄、攻受情况”。有几个同志比较委婉，“温暖”就是其中之一。“温暖”是他的网名，他今年20岁，在华师大读大三。
 
我：你跟多少人约过炮？
温暖：三个。
我：你还相信感情这回事？
温暖：相信。
我：那你还跟我约炮？
温暖：两码事。话说你有东西吗？我们去自习室厕所，还是图书馆厕所？
我：都可以。对了，你约炮过后不会有负罪感吗？
温暖：说实话也有。
我：那你为什么约炮呢？
温暖：我喜欢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我：身体在一起？
温暖：暂时心也在一起，不过我不帅，下面也不大，你可能不喜欢。
我：你有没有出柜啊？
温暖：没。
我：是因为约炮麽？
温暖：不是呀，本来就不想别人知道的，其实没啥丢脸的，我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性欲很正常的。反正没关系，别人不会知道，也不会影响到别人，放宽心就好，不然咱们自己太累。
我：你心态挺放松的嘛。
温暖：我以前也很纠结约炮的问题，也很痛苦，但是后来想纠结也没用，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吧。
我：要是你一直都找不到男朋友，会不会想到破罐子破摔？
温暖：得看情况，自己解决为主吧，我不会随便约炮的。

有几个同志愿意跟我聊天，但不愿意跟我“发生性关系”
 
一位网名叫“呆呆”的人向我打了招呼，并向我发送了他的照片。从照片上来看，呆呆长得很白净，有点女性化。聊了一段时间后，我得知，呆呆在华师大读大三。当我问到他是否约炮时，呆呆回复道：“我不敢做，我也从来没有跟别人发生过关系。一想到做爱的那种感觉就很害怕，我也解释不清楚是为什么。我们见见吧，除了约炮，其他的都可以。”
 
“我要兵哥哥”是一位华师大硕士研究生的网名，他是从一所二本考到华师大来的。跟其他同志有所不同的是，他自称对“约炮”一无所知。我联系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半了。
 
我：约炮吗？
我要兵哥哥：不约，我才23呢，我还小吧。
我：你相信感情这回事么？
我要兵哥哥：当然相信了，我昨天刚刚读了一个同志小说，好感人。可能我是那种追求纯爱的人吧。
我：要是你没有找到男朋友怎么办？
我要兵哥哥：再说吧，反正我是很期待有人会来爱我的呢。
我：我要是找你出来聊天，你愿意出来吗？
我要兵哥哥：都这么晚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但最后他还是答应了跟我在教师之家碰面。那天他背了一个挎包，手搭在包上，说话和走路有点像女生。“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网友。路上太黑了，我害怕不安全，我们去亮一点的地方吧。”我要兵哥哥说。我问他：“你谈过恋爱吗？”我要兵哥哥细声细气地讲：“从来没有过，我连什么是1、0都不知道哎。读大三的时候暗恋过班上的一个男生，喜欢了一个学期就没再喜欢了。我是从农村来的，没有你们上海人开放。我很向往纯真的爱情的，性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感情才是最重要的。”我跟他聊了十几分钟后，惊奇地发现，他对交大华师同志的了解还不如直男。
 
还有几个同志，在我提出“约炮”邀请后，直接拒绝了我。一位华师大的同志，回复我说：“别找我，我阳痿，找别人去！”还有三四个同志根本就没理会我的消息。

某些同志派对里，约炮也是重要内容
 
2013年暑假，我参加上海交大的同志聚会活动。晚上大家聚餐完毕，便开始玩游戏，输的人就要跟其他同志接吻。次日，我在群里看到有人分享前晚跟别人如何发生一夜情的故事。
 
交大的基友群里有一位网名叫“能量棒”的同志，听群里的同学讲，他凭借一身肌肉和阳光的脸庞，几乎跟所有要约炮的交大学生都有一段历史。他已经33岁了，从交大毕业已有10年，如今结了婚，孩子今年6岁。他在交大附近工作，而他瞒着妻子，跟交大华师的男同们永不厌倦地约炮。
 
一位自称是华师大教授的同志，已过耳顺之年的岁数。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自己的孙女都已经7岁。但他还是给我发了短信，问我：“小帅哥，你想怎么玩儿啊？”
 
在华师，有一位即将毕业的直男，他也用同志软件。他在软件里跟我讲：“每个学期可以找到五六个吧，但我是直的，我也喜欢女生。”
 
还有一位就读于华师大信息学院的大三男同志，掰弯了他的室友。这位同志网名叫“飞碟”，他告诉我：“那时候我读大一下学期，五月份的样子。有个周末，宿舍只有我和一个室友在，另外两个回家去了。我醒得很早，起床的时候正好看到室友裸睡，而且还晨勃了。我看到之后实在忍不住了，就爬到他床上去，帮他口。我室友正睡得朦朦胧胧，没有推开我。后来他醒了，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后来，他几次三番主动找我帮他口，从那时候到现在少说也有十几次吧。现在他也谈了一个男朋友。”

为什么要约炮？
 
在我采访的30多名同志中，起码有一半的人接受约炮行为。如果按照这个比例推算下去，交大所有同志群成员加起来共有1500人左右，华师同志群有400人左右，那么交大华师的同志约炮人群总人数就大约有900人。
 
我问“句号”，是否是因为经历过情感上的伤害才想到约炮，“句号”给的回答是“我天蝎座，性欲大”。包括那位“华师大教授”和“能量棒”，都说自己有那方面的强烈需求。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约炮的人，我问到了七个。
 
另外有一种同志，他们约炮属于“被逼无奈型”。
 
“温暖”向我讲述了他第一次跟别人发生关系的故事，那时候他读大一。“我跟他也是在Blued上认识的，他是交大研究生，长得一般，不算很帅。是我主动找他的，刚开始只是想跟他聊聊，然后就约出来见面了。我们就在交大校园里边走边聊，然后就走到他寝室楼下了。他说宿舍里就他一个人，叫我上去坐坐。我没想什么就跟他上去了，一进门就被他抱住，我当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我说不要，他说带套，我说不敢，他就亲我。就这么半推半就，我跟他就发生了关系。其实我想得到的，是一段真感情，但是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得不到的。我上个学期主动找了别人，也是在他宿舍里发生了关系。”
 
我：那你会害怕约炮之后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吗？
温暖：最主要的害怕就是艾滋，情感上会有一些波动。我真的很希望有个人真的能跟我在一起，我只和他发生关系。但是现实和理想肯定有很大的距离。
我：你约炮是因为情感上感到孤独，还是欲望难以克制？
温暖：孤独感作祟吧。我真的感到很孤单，想要有人可以来抱抱我。孤独到不行的时候，我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刘同学也是一个“被逼无奈”的例子，他去年毕业于华师大，从大二那年开始找男朋友，见了不少同志，参加了十几次交大的同志聚会活动，但是直到今天，他仍然没能体会到初恋的感觉。但是他的心态已经改变了。“看来我是找不到bf的了，那顺便找个处男1约一次炮好了，或者哪个渣滓来把我强奸了也好，此心态就和只想要个孩子然后过一生的女人有点相似。”刘同学在他的日志里这样写道。
 
刘同学是因为找不到男朋友而约炮，而华师研究生朱同学，是因为男朋友去跟女人结婚了才约炮。朱同学给我看他男朋友的照片，还有他们在一块儿游泳的视频。我问他为什么不把他的照片删掉，朱同学冷冷地说：“留着就留着吧，懒得删。”我注意到他讲这话的时候，他揉了揉眼睛。“大学毕业后我直接参加了工作，那时候认识了我男朋友，我们感情很好，但是他家里人一直在逼婚，他害怕别人因为他是同志而瞧不起他，后来他选择跟我分手，回到老家结婚去了。可我不会向社会妥协的。可能我约炮会得到暂时的温暖，但总比没有强啊。我是工作一段时间才考的研究生，所以要实际一点。我不再是什么单纯的小男生了，相信什么要死不活的爱情。”看到他失落的样子，我情不自禁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上面提到的那位拥有掰弯室友能力的“飞碟”也有一段颇为辛酸的心路历程。“其实我读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生的，很单纯，我跟他表过白，但是他拒绝也就算了，还说看不起我，骂我是变态。后来喜欢上别人，换来的结果也都差不多是这样。所以我对感情这回事就慢慢看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约炮就约炮，我无所谓了。”
 
像他们这样，因为现实因素感到无奈而约炮的同志，估计要占约炮总人数的一半。另外一种同志就是不约炮的。除了个别情况，同志们第一次约炮几乎都是在大学阶段。而那些厌恶约炮的同志，也都是年龄较小的12级或者13级的本科生。“他们迟早都会去约的。”上海交大的某同志群群主如是说。

“基情”如何疏导？
 
2014年1月6日，广东南方卫视的新闻节目《城事特搜》播出了《广州80后男同性行为调查》，报道中指出高校男同性恋群体成为艾滋病重灾区，100个男同中就有10个感染艾滋，而大部分男同都有过约炮经历。由于大多数男同志发生性关系会采用肛交，而这非常容易导致艾滋病的传播。
 
调查下来，发现很多同志都很害怕艾滋。一位交大的同志坦言：“我不敢约炮，倒不是说我有多纯洁，我是害怕艾滋。”。“听群里的人说，我们学校，有一个网名叫‘艾XX’的男生被检查出艾滋阳性。”这个消息曾让群里人产生了恐慌和自危心理。
 
让同志们产生巨大心理压力的，还有他人的评价。采访的时候发现，多数“直男”对同性间的约炮行为表示“难以理解”。有的人用“想想就恶心”或者“三观尽毁”来形容。这让约炮只能隐秘进行。
 
一位同志讲：“要是我家人知道我约炮，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另一位同志表示：“这事儿肯定得小心一点儿啊，要是给别人发现了，这不就全完了。要是中国社会对同性恋没有歧视，我也不用活在角落里！这样活着真累啊。”
 
“温暖”也向我表示，一方面他害怕艾滋。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有个人真的能跟我在一起，我只和他一个人发生关系。但是现实和理想肯定有很大的距离。”
 
一位来自华东师大社会与发展学院的张同学如是评价约炮现象：“约炮怎么了？食色性也。每个人约炮的原因都不同，除了生理需求以外，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有。寻求性爱本身不是坏事，可是很大程度上，我们同志约炮是被逼出来的。同志要是能够自由恋爱、结婚和性行为，很多人就不会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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