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二开学后的第一堂班会课，班主任要根据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调整座位。

上课前，一批同学忍不住跑去办公室找老班打听座次的事情。

那时开学不久，同学都吵吵闹闹分享假期趣事，我安静的坐在最里面的一列，时不时插一两句。9月的阳光依旧明媚，从窗外斜射进教室，就像舞台的聚光灯一样，把讲台照的明亮。只见他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到讲台的时候看到我，笑着大声说：“SZ(绰号)，我和你同桌！”

那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我内向而不好动，课间的活动范围几乎就是前后两排，或者直接趴在课桌上补觉，平时也就和住校生打成一片。我是从郊县考到这所高中的，没有城市里的同学活泼，高一那一年，学业稳中有升，但也只是中上，同桌也是老班按成绩每学期分配一次，和很多班上的同学都不是很熟。

所以，我不觉得这次调整有什么特别。

我们成了同桌，但仅仅是坐在最邻近位置而已，上课时候我专心听讲，根本就没注意到他是不是憋不住想开小差（后来发现的），下课后我除了上厕所几乎一直呆在座位上，他呢，跑去找其他的同学玩。

我确实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无趣之人。

过不了多久，他上课熬不住了，但又不得打扰我这专心致志听课的好学生，所以，就从前后排开始了突破。扯一扯前排女生的头发，转过头找后排的交流一两句……而我，就像始终处于他不得“侵犯”的禁区之内，接受着人民教师的圣光庇佑。

慢慢的，我开始觉得他打扰到我了，当然，我不好意思开口：能不能不要讲话！

但内心的感受，都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我会把左手支起托腮，或抓两下头皮后直接左脸靠在手掌上，形成一道屏障，目不斜视的盯着黑板。他听课没搞懂问我时，敷衍一句“先听课，下课再说”，一般而言下课后，他也忘记来问了。即使课间讨论，也不像以前那么和颜润色，讲一遍，管他呢，直接一句“我去上厕所了”就走人。

本来这种同桌关系就是基于班主任的“互助学习”建立起来的，他成绩比我差一些，对于这样的安排并不排斥，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应该挺高兴我和他的相处模式的。当然，那时的我不会留意他，和其他任何同桌一样，互不干扰，互相协助，然后再被分配新的同桌。

我以为我把不满情绪隐藏得很好。

距离高考越近，考试密度就越大，而每次考完之后，就有一次调整座位的机会。高二上学期期中考就是。

班会，老班讲解完试卷，公布了成绩，就到调座位了。按照以往调一次座位，换一次同桌的尿性，我觉得和他的同桌关系终于结束了，我将有一个新的同桌，然后一切都不会有变化，继续学习，提问，答题……

我就抱着那种“看破世事”的心态，听着班主任大声宣告：某某某和某某某同桌……当听到自己还是和他在一起时，确实失望了，我希望有一个“热爱学习”的同学坐在旁边。但我隐忍憋屈的性格又不至于驱动我违背老班的安排。

下课，他没有到外面玩，右侧转身引起我注意，然后，竟握住我左手，告诉我说他很高兴这次没有和我分开，谢谢我对他的帮助。我还沉浸在失望的情绪中，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对白了，就轻轻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嫌我烦啊……？“他问，语气很弱。

我尴尬了，那种被揭穿的不安，迫使我必须说点什么来结束这对话。

“没有……”我把手拉了回来：“我去上厕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