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马轻肥鲜二朝，青春明粉染生绡。云纹隽逸描天野，车辇雍容走帝郊。

白芍药，紫竹桃。美人弓挂小蛮腰。风尘刺配如麋鹿，长在罗浮梦里招。

        ——鹧鸪天.送花记引子

 不告诉给谁送，也不告诉你送的什么花。总之就是送去了。那天一大早晨的，浩浩荡荡的队伍推的推拉的拉，飞禽走兽能出力的都用上了。一大车的花要走过千山万水，横渡诸多大河大洋，一通无人在意的饯别仪式后，简要出发了。

 前来送行的多半是他们各自体己的勉强来送的人，路上带的干粮有煮鸡蛋，葱花烙饼，香椿拌豆腐和香椿炒鸡蛋。之所以替换了豆腐的标配小葱和鸡蛋的标配韭菜，据说是为了迎合收花区域的风俗习惯，说小葱吃着香闻着臭，韭菜也属于开荤移性的东西，为当地人所不喜。

 送花人心下明白却不肯说出来，为了完成这事也如乌苏娜一般活像个做苦工的女人，为了那日突然萌发的念想，同样如乌苏娜一般像是读了望眼欲穿的来信。人问他，他总不言语，不告诉送给谁，不告诉送的什么。

 马是要吃草的，这样才能有力气满足他披星戴月日月兼程的那么走，好比天地有四季，生死有轮回，草也枯荣，草死了，在当时的自然条件下，对于他这样不谙生活，不知筹划预备的人来说，马的死亡简直顺理成章。忠心耿耿的马临死前含恨望着他，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他听不懂的“你这个吊客生，好好的送你妈逼吖送，害老子一匹来自北方的马年纪轻轻客死异乡，你敢不敢拿你钱淘换点饲料去啊亲”，他只以为马儿是对他恋恋不舍，抱着这马哭天抢地的嚎啕了一刻钟，把马卖给驴肉火烧连锁铺子换了钱雇了一条船走小路了。

 那一车的花呀说来真是奇怪，就那么妖娆肆虐的绽放着，在万木凋零的季节，叫人看着有那么一丝敬畏和他而远之的不详之感。走着走着所有的水面都要上冻，船就要被冻住。他记得有个唐朝的和尚也是不远万里一个劲儿的往西走，为这个还干起了非法越境的勾当。他就在船儿实在不能移动一公分的那里，付清了佣金自己拉着一车花狠狠的拐了个生硬的角掉头往西走了。

 崇山峻岭，你也得绕吧，沟沟坎坎你也得过吧，干粮发霉了你也得对付吧。他凭着顽强的意志和各种想象不到的际遇练就了一身无论在任何艰难恶劣的自然环境下都能艰难生存延续生命不至于死去的本领。

 这个拉大车的人，活像是个牲口，过沙漠，过丘陵，过沼泽，过原始森林，过部落，用他人畜无害的眼神和一手装可怜的过硬技能在八十多岁高领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千回百转见到了那个居然在原点执着等他的内个赏花人。

 俩人儿白头如盖，相对无言，一个想着总算送到了，一个赞叹万幸九死一生没迷路啊。然后又生悲戚说我对不起内匹客死的青年好马。就这么悲喜交加，泪里生花的问答起来：一个问花儿们都好吗？一个说好着呢，不信你看咯。说罢回身一指车上，那车哗啦啦瞬间散架成粉末。花也都成了标本成了化石成了沧海桑田亿万万时光流淌的一瞬之间带着芬芳，带着金光，甚至带着沿途萤火的醇香的粉末，满天满地的飘撒开去。

 送花人说了句：看来花儿是没了，我把我自个儿送给你老人家吧。

 用花的人问送花的人是谁叫他送的，路上走了多久，都经过了什么地儿，是为什么要送。送花的好多经年累月的事儿都想不起来了，只说：没啥啊，就是想送。要送就好好儿送呗。虽然没送成，不是也送了你个人么。

 那人说：得，打明儿起一起种吧。送花的内位老没死的从破破烂烂的衣兜儿里掏出来一包种子。说是路上得的，使用说明上头花开期限明明白白写着是：下辈子开。

 二位不由得犯嘀咕，觉得这辈子送花送花送了个人，下辈子开花开花会不会开出个梦来，也或者开出个人来，跟哪吒似的。谁能说的准呢，是吧。

 和大人  2016年7月24日星期日 晨3时43分 在宣武.手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