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回忆录

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

三年前的那一个个难眠的夜晚，当我站在窗口想象揣度几年之后的我时，我已经料想到那时候的我终将会怀着沉重的心情去哀悼现时的时光，这段对我来说，敝帚自珍的最美好的时光。

一·迷恋

学校浴室喷头里的水花哗啦啦地向下流，冲刷着我放任的泪水，昏黄幽暗的灯光模糊了人们的视线，遮盖了我掩面而泣的脸庞。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刚才不经意的一句话，摧枯拉朽般地触发了我决堤的眼泪。他问道：我们什么时候break up啊？那是我和他算正式确立关系没多久后的一天，这句话一语成谶，注定了我这次无疾而终的爱情……

他是我在M校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的室友。在大家看来这样的关系为我们的情感培养提供了不少便利的条件。可以这么说，但是，我彻底地爱上他并向他出柜已经是大学三年级结束后的那个暑假了。交织着夏日燥热的迷茫和孤独感最容易催生变异出无端由的情感。那年我和他都早早地结束了在家的假期，回到学校准备一起复习考研。我准备考S校，他报考的则是W校。我和他大学前三年一直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经常一起出去吃饭吃夜宵、逛商场、游玩北京的各种公园、博物馆。可以说，和他在一起流淌的日子建构了我的大学校园记忆史。

从刚入学开始，我就隐约地发现他经常在网上有很多神秘的男性朋友，他的一些网站头像也看上去就是gay的阳光男孩的图片。他也很乐意和我分享他见到的那些朋友，他甚至告诉了我很多gay的消息，但我却表现地不以为意的样子。这不是因为我不愿意向他出柜，而是那时候的我还没有自我认同，我心中隐隐约约地有感觉，但一直没有正视这个问题。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真的是太笨了，为什么不早早认清自己，以至于我刚刚沉沦于爱情的时候很快就面临毕业的劳燕分飞。

为了考研，我俩每天同起同息，一起复习备考，一起去食堂吃饭，吃腻了食堂就在学校周围加餐，改善一下伙食。中午偶尔会回到宿舍调笑打闹一番，然后彼此极其不情愿地背上书包去教室或者图书馆自习。

夏天的空气中到处充斥和散发着诱人的荷尔蒙气息，如同一杯红艳的毒酒，鸩杀着人们清醒的理智。

一天中午，我躺着床上小憩，他大概是找我玩吧，开始趴在我床沿上和我打趣，细节记得不甚清晰了，大约是动手动脚后，他的嘴唇向我冲了过来，我俩吻到了一起。哈哈，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尝试到kiss的感觉，这种触动，用一个俗套但绝对真实的比喻，的确是像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身体，全身为之一颤。其实，我知道他这一举动并不是因为喜欢上我，而更多的是朋友之间的玩闹。然而，这渐渐地开启了我清醒的认知，也缓缓打开了我欲望的阀门。

有了这一次经历后，我们之间时常表现地更加肆无忌惮了。但我一直没有和他出柜，他大概也没有明确我也是gay，也更加不会知道，不久后的某一天我将彻底地沉陷在对他的情感汪洋之中。

相信和很多朋友一样，我的自我认同也是一段异常痛苦的精神挣扎。我和他一起复习备考的日子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中继续，但我的内心早已不再静如止水，多年古井无波的心绪在那个夏天被彻底撩乱了。印象尤其深刻的一次发生在那年八月的一天中午，好像他那天有事出去了，我中午一人回到宿舍。之前一段时间我和他几乎都是结伴而行的，那天中午一个人回到宿舍，其他室友也不在，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一个人，那一刻我感受到一种陡然的空虚和荒凉感，似乎一种未尝经验的孤独感向我袭来。我凝视着他的床铺，然后竟然失声大哭起来。你可以在外表欺骗自己，但眼泪总是会以最感性最朴素也是最真诚的方式告诉你：你爱上了他。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内心律动，被我以相当意识流的形式记载在了一本日记本上。现在再次批阅我也惊愕于当时思绪之狂乱，已经不能完全回忆起当时每天的想法。但是还记得内心有过的挣扎和纠结，以及因此日夜的哭泣流泪。我的这番自我认同是伴随着一段情感，或者说人生中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爱而发生的。因此，除了要解决接纳自己同志的身份外，还要深味一个人的单恋的情感。

九月中下旬，他的生日前的一天，我和他商量好抽出一天时间休息一下，去奥体中心附近参观某个展览。记得那天下午我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望着他的背影，望着他的眼眸，我心乱如麻的胸中横亘着无尽的爱意，也流淌着无限的苦楚。可是，他并不知道我那时候内心的想法，和对他表达爱意的渴求。

在被无数次眼泪浇灌后的九月底，我终于在一天晚上和他透露了心中的想法，他也隐约猜到了我想说的内容。夏日沉闷的天空，天雷滚滚，积蓄了的层层乌云终于痛苦地释放开来，大雨沛然而降，喷薄而出，滋润着干涸的土地。我也解开了自己的心结，在与他的拥抱中完成了我的认同，获得了我真切感受到的爱情。

二·沉沦

我们算是正是在一起了吧，发展地那么自然，然而又是很不平静。从那之后，我们不仅在一起时更加亲密了，眼神交流也更加暧昧，包括在宿舍里的举动有时候也更加旁若无人了。

我很快乐，发自内心的单纯的快乐。

但是，我似乎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注定是短暂的。我多么想这能够是一场永远的情感之旅，但我心里知道，对他来说，这也许只是一次人生中美妙的插曲，只不过可能会比别的更加微妙，更加动听一些吧。

我其实很清楚，维系我和他感情的很大一部分因素就这一方逼仄的宿舍，这一个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以共享点滴朝夕的环境。和很多情侣一样，我们在一起后也经常吵架，也不免都是些你不爱我，你对我不好之类的矛盾。但总会始之以吵吵嚷嚷，终之于甜甜蜜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令我沉沦了自身，一会儿见不到他我都如芒在背，心绪不宁。去S校考研确认的时候，是和其他几个同考S校的朋友一同前往，我当时感到的是的坐立不安的怅然失落，哪怕见不到他的短短几个小时，对我来说却是异常的艰难。

夏去冬来，很快考研的日子到了，我和他早上拥抱告别。我打车去了S校，两天的考试中，我的内心也颇不宁静，不过想到他，心中还是增添了不少的温暖和力量。考试结束了，寒假开始了，他在考完后没几天就收拾行李回家了。这意味着我将一个月见不到他。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月不见，摧我心藏。

那年冬天，家里虽是南方，却足足下了三天的大雪。为了排遣压抑难耐的思念，我经常一个人走到很远的城郊，那儿少有人迹，积雪成席，天空苍苍茫茫，我的心情低落极了。我将思念放在心中，并没有经常主动给他打电话，却暗自在雪地里，一个劲儿地在雪上写他的名字，写尽心中疯狂的思念。不知怎么的，我也经常晚上听着歌，趴在床上痛哭，因为思念？因为爱情？因为我的脆弱？还是因为对未来不可名状的恐惧？

我每天都会和他短信说早安和晚安。早安励志，晚安温情。他有时候也会忘了给我回复，让我焦急地等待手机的震动，也让我失落于每一个并非来自于他的短信。我每天都会写日记，我为自己营造了精神上的爱的小屋，供奉着我对爱情无比忠诚的信仰。那一个月的寒假，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电脑前，短信里和我吵闹了三四次分手，说是我不爱他了，或者什么别的理由。当我认为，他占据了我心中每一个角落，每一秒钟的呼吸中都是他的气息，他还竟然说我不爱他，对他不好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如同遭到背叛——沉痛迫中肠。

好歹还会返校，好歹还有一学期同一屋檐下的生活。短信里表明心志，爱你不变；争吵再多，见了面，互相卖个乖，之前的矛盾也就翻篇了。

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我比他回来的早了近一周，又是难熬的一周，我将他书桌上凌乱的书收拾了又收拾，书架擦洗了又擦洗，等待着再次见到他。大学的尾声，青春的尾巴，我庆幸自己能在这一个属于伤感的日子同自己喜爱人在一起，只求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考研结果出来了，我考上了，他没有考上，调剂回了本校。剩下的几个月，他一边准备去某教育机构兼职教托福，一边又开始安排第二年申请留美读研。所以，最后的日子对他来说是充实忙碌的，我也看到了他在工作中洋溢出的兴奋和忘我的满足感。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分别的日子似乎越来越近了，但我不去多想，偶尔会独自一人时掉眼泪，更多的却是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时间是个小偷，窃走了短暂的欢愉时光。我多么想让时光停留在毕业前的那一刻，凝结住此刻的哀愁。于是，我决定为毕业，为了这一年的爱而做些什么总结。大四毕业，穷困潦倒也买不起什么东西，只能在文字里略显矫情地去自陈心志了。白天基本都和他在一起，我也没太多时间偷偷地给他写姑且称之为“情书”的信吧。所以我只能等着他偶尔出去上课时，独自去图书馆曲尽心中的缠绵。毕业的日子迫近，我还没有写完给他的情书。一天晚上，天气燥热，睡意阑珊，等到他睡着了，我便悄悄地爬了起来，拎着电脑爬到宿舍楼顶的阳台上，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写了一晚上，从凌晨一点到清晨五点多，我将天空从漆黑守到了红彤，亲眼目睹了朝晖把温暖而博大的光亮一点点洒向大地。电脑循环了一晚上范玮琪的《全世界失眠》，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困倦，反倒是萦怀的满足。

整整一万五千多字，回顾了和他一起的快乐，表达了难言的感动，抒发了由衷的依恋，以及对这段感情浓浓的知足，满载我对他的爱意。

　四年我们算是一起经历了成长，一起面对了很多的烦恼忧愁与开心快乐。尤其这最后这一年与你的相伴相随，这些让我知足的快乐我会永记心头。我不是告别，更不是诀别。但这段旅程也算是划上了一个相对完满的句号，我一边等待着回家的这个暑假，一边想象着不可预知的未来。那也像是一个绵延无尽的路径，不知道何处有拐角，何处有绊脚石，更不知道那条路径上的风景如何。如果我果真能化作一阵清风，我愿意再次吹拂曾经走过的马路与巷道。也许，人生每一次走过的路径大体相同，都是曲折蜿蜒，盘旋幽深的，甚至一路上的风景也并无二致，但在有的时候，有的心情下，你会被那一条小路上的某片风景所感染，所震撼，直至狂喜般的迷恋。不管未来如何，我对当下的生活怀有深深的感激，对结识你感到浓浓的知足。

电脑上写完后，我又花两个晚上半夜跑去教学楼亲手誊写了一遍，然后放在信封里，等到我临走回家的那天亲自交给了他。

那天中午，毕业的最后一顿午餐，在教学楼里吃的口水鸡饭，还有半个西瓜，他显得很自然，并不表现得伤感。等我临走前一小时裹好的信封他时，他很诧异，也很惊喜，也去给我买了一个小东西，一个至今依然被我放在桌前，上面写着LOVE的小熊储钱罐。

那天，他送我去了公交站，等我上车后，他给我发短信说，我上车走后，他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为了我而哭，这让我确信了他也真的喜欢过我，爱过我。登上火车后，我偷偷地趴在上铺，对着他给的小玩意，足足地痛哭了十多分钟，这一次，更多的是感动和幸福的泪水。

大学尾声的那一段日子，我觉得和他的幸福指数达到了一个顶点吧，灿烂阳光洒过，风声慢慢靠近……

三·哀悼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大学毕业后的暑假，北京无处可住，我只能回家，他要在北京兼职上课忙碌，故没能回家。一个长达两个月的思念，漫长的如同夏日的白昼。难熬的假期，无心读书，我被无尽的思念折磨得难受极了，给他发短信，和他聊QQ，继续写日记……他因为忙于工作，并不能及时在我想他的时候和我沟通，我也被自己虐得死去活来。和前一个冬天一样，我经常独自戴着耳机听着忧伤的歌曲，走遍了全城的大街小巷，为了让心绪翻腾的我安静下来，有时候会边走边听到哀恸落泪，在城郊没有人迹的地方放声咆哮。

夜晚，我坐在窗边，伴着习习凉风，安静地给他写日记成了我睡前最甜蜜的一件事了。思念虽然苦涩，但时间也在恍然一瞬间飘然而逝。

回到北京的我兴奋激动不已，想到和他小别再见，内心简直是压抑不住的狂喜。然而，我回来后将近一周，等到我S校开学报道后才再次见到他，整整65天。那天下午，我提前离开了学院的新生指导会，然后狂奔向地铁，感觉全身被燃烧起来的爱所包围着，我甚至哭了起来，那一刻，我想的是我愿意以少活十多年的代价换取更多的和你在一起的快乐的时光。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夜夜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最初的几个月，我们还是经常很甜蜜地互相联系的。他一边忙着上课，一边忙着申请赴美读研，还时常让我陪他参谋各种意见，和他一起去名校宣展会，同他一起出去玩。我十月生日之时，他送了我一个阿狸公仔，我一度忘记了他会离开，忘记了他曾经对我说过，他不相信也不会异地恋……

研一我也去了某机构兼职做老师，地点离他住的地方很近，所以我每次培训结束后，就想去找他。有时候还暗想着如何给他一个惊喜。

十二月份，那年的北京的雪特别多，直到来年三月份还下了一场大雪。我骑着车从中关村一路向南回M校去找他，积雪未消，路面湿滑，我的手也被吹冻得通红，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因为我就要见到他了。以前我和他每天黏在一起，而现在一周见一次面都很难得，所以我兴奋不已，他见到我自然很惊讶，也很高兴，临走前，他还请我了一盒周黑鸭。那次，大概是我印象中最后的甜蜜了……

转眼又是一个寒假，我还像往常一样天天想着他。因为他要教课，他回家的晚回去的早，我也要回去培训，所以也提前返京了。其实我内心想的是，回去多找点时间和他在一起。然而，我独自一个人回去了，宿舍没有一个人，也没有暖气，好几个晚上被冻醒，我和他抱怨过一次好冷，他给我回的竟然是，谁让你回来那么早呢……没有听到他的安慰，我很伤心。我于是想约他见面，他却说自己各种忙，找他他也不在宿舍。我几乎每天来回于中关村与宿舍之间，晚上七点多钟培训回来，伴着昏黄的路灯，去楼下吃一碗炒饭，我那几天每天都听着林宥嘉的《背影》和《我爱的人》，我感到了一去不复返的哀伤……

我顿生烦躁，开始抱怨我对他的种种不满，我很少有过这样的举动，因为我害怕，每一次抱怨后，他都会说，既然你这么觉不好，得那就分开吧……这一次果然如此，他回了我一长串话，大意是性格不合，兴趣不相投之类的，还是做好朋友之类的话。看完之后，我出奇地冷静，没有回他一个字，关上电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没有主动联系他了，第一次24小时，48小时，甚至一个星期，记录不断地再被我刷新，我在等待他的主动问候，可是我再一次被自己的天真捉弄了。他果真没有半点联系我的意思。在憋了将近一个月之后，我偶尔一次看到他的校内，说准备和他爸妈去新加坡旅行，我在他走的前一天问了他一句，他回我的却是——嗯，呵呵，这三个让我彻底绝望的字眼。我的心情走向了悲愤，我偶尔开始愤恨自己对他那么执着却换来如此无所谓的态度。

然而，纵使有许多的悲愤，也敌不过我内心积淀了这一年多的柔情。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两年前4月份我回M校，见另外一个同学时，顺便去了宿舍看了一下他。他像见到一个老朋友一样给我打了个满脸笑容的招呼，但并不是我料想的可能的略微的尴尬。我明白了，在他心中，他似乎更多将我当成一个好朋友了。

也许，接下来我做出了一个可能加剧了我们之间的尴尬的举动。我又一次给他写了一封信，同时，还有我写的一个小故事，一个折射着我和他情感历程的小故事。我试图，再用一次情感炸弹来唤醒他对我的情感，或者至少让他知道我至死靡他的内心。我满心以为，我如此的一番费尽心机好歹会换来他一些令我感动的肺腑之言。结果，他回复给我的只是一句，我很感动，以及一个视频链接，他说我看完这个视频，应该就能明白他的感受了。

这个视频我看了两三遍，是非诚勿扰的一期节目。一位男嘉宾从苦苦追求到默默关注一个女孩长达十几年，曾经经历了女孩多次的拒绝，但仍不死心。当他知道了这位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要上非诚勿扰成为女嘉宾的时候，他兴奋不已。在现场他叙述了自己这十多年的专一和执着，这十多年的无怨无悔，让人唏嘘慨叹，甚至声泪俱下，博得了现场所有观众的同情和赞美。然而，面对这位男嘉宾的再次求爱，这个女孩依然残忍地拒绝了他，并给出了她的理由：她很感动，感动到无以复加，但这种感动再多，也只限于感动，而并不是爱；相反，这种感动甚至给她带来了很大的负担，使她背负了情感的债务，让她自责不已。然而，爱情中并没有对错，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人们也并不能认为她的拒绝便是道德上的低劣，爱应该是纯粹的，与感动与否无关。男嘉宾听完女孩和情感专家的点评之后，怆然凝眸，表示还是要将这十几年来通过每天写日记，每天倾诉内心的衷肠筑造成的一部爱的日记送给女孩。然而，乐嘉却建议他不要将这本厚厚的日记本送给这个女孩，因为这会再一次增加这个女孩的情感负债，相反，他应该将这本日记，这段记忆锁在柜子里尘封起来，作为他曾经年少轻狂，为爱痴狂的最好证明。

呜呼，我感到锥心泣血般地疼痛。那个夏天，晚上经常一个人在操场上大步快跑，跑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我就抬头望着黑黢黢的天空，我还会幻想着，并鼓励自己，如果再坚持跑一圈，就会在他去美国前再见到他一次，或者他就会再联系我一次。望着深邃的天空，仿佛那儿吸入了我的无底的心伤。

初恋的失恋，无疑是痛彻心扉的。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全是他的身影和声音。然而，再多的都是无尽的挣扎和单相思的惦念。

四·怀念

那年七月的尾巴，我突然收到他的一条短信，意思是，他要去美国了，他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让他成长，相信也让我成长，希望两年后他回来，我也毕业的时候，我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

看到短信后，我马上拨了他的电话，但几次他都没有接通，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校园里徘徊到深夜，独自坐在体育馆的一角默默愣神发呆，欲哭无泪。

如果，问我对这段感情最大的感悟是什么，我便会常常想起《似水年华》里最后英和文的一段对话。

——男人是因为什么而长大？

——我想，大概是因为女人吧。

——那女人又是因为什么而长大？

——女人？那该问你啊。

——女人是因为爱上一个男人而长大，所以爱情是让人成长的。

爱情让人成长，在爱中，我知道了我并不是曾经自以为的不懂爱，也不是木讷无趣的一个不懂爱的傻子。我发现了自己深情的一面，这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让我在爱中懂得了关心，明白了得失，知晓了人性，感悟了聚散，让我在与他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体悟到了爱与被爱中的似水柔情，如梦佳期，也让我逐渐变得坚强和勇敢的意义。

他去了美国，在这前后，他有了一个新的男朋友，是和他一起教托福的一个老师，两人一起去了美国留学，还双双在微博上和学生面前出柜，是讲台前一对甜蜜恩爱的情侣形象，貌似很受学生的喜欢。

我没有关注他的微博、微信，我不太想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以至于我都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在中国还是在美国？我记忆中的他还是停留在那段美好与美好终结的日子，仿佛我和他都不曾长大，有时候梦中神游，还经常会遇到他，不过大多是哀婉的基调，不过，我渐渐乐于这种悲凉的梦境了，醒来如果发现眼角依稀有残留的泪水，我甚至会感到很欣慰，欣慰于我依然没有忘记他，没有忘记让自己刻骨铭心的日子。有时候，走在地铁里，或大街小巷中，我总会在想会不会在这里和他邂逅，然后便开始幻想与他重逢的场景。

他走后的两年，我也曾喜欢过或者爱上过别人，但并没有忘记了他，记忆中的他还是一双浅浅的酒窝，温暖到让我心醉的笑容。慢慢的，时光果然能冲淡我曾经的悲愤和失落，淘洗下的是深深的怀念。

我至今还记得，我们刚刚在一起时他曾问我的一个问题：多年以后，如果别人向你问起我的时候，你会笑着回答吗？

……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