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的生活就如烟与酒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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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已有 642 次阅读  2017-06-13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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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去酒店的路上,我一言不发,揉着还微微疼的腮帮子。初夏的燥热已经席卷街头,车窗关着,冷气吹着,让我变得不得不冷静下来。他在旁边开着车,时不时歪头看我,同样一言不发。

车停在了酒店不远处,他摸摸我的头,说,你去吧,我就在这附近等你,开心点,别给你同学添堵。

我想说些什么,嘴一动,腮帮子扯着脖子疼,我赶紧闭嘴,心里再次咒骂他爸下手真狠。

我下了车,向酒店走去。

这天是我初中同学王芳的婚礼,我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就恋爱了,恋爱长跑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我替她高兴。那天她给我发微信,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婚礼,我装作没看见,没有回她。过后我只需装作没有看到消息,补给她份子钱就可以了。不是不想到场祝贺,而是这些年,我越来越懒得出席这样的场合。曾经坐一夜的火车,也要参加老同学的婚礼,而今我是能躲就躲。没想到,第二天她打来电话,热情洋溢邀请我参加婚礼,我无话可说,必须得来了。

本以为王芳的婚礼也会像曾经我参加的同学婚礼那样,或坐满一桌,或坐满两桌,大家借机喝酒叙旧,难舍难分。没想到她的婚礼,到场的同学不多,我们几个和她的一些同事凑了一桌子。两拨半生不熟的人,我看得出大家都有些拘谨。同样拘谨的,还有我们这帮老同学。

都忘了上一次聚是在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在刘娟的婚礼上,或许是在某个春节的某个同学家里。他们的脸上还有我记忆中的模样,他们的身材不断提醒着我,他有了大叔的雏形,她有了家庭妇女的仪态。

刘娟抱着她的儿子坐到了我旁边,她热络地对她儿子说,快,叫伯伯。

被叫了这么多年的叔叔,第一次被叫伯伯,我有些懵,但转念一下,刘娟说得没错,我们这帮同学里,就我年龄最大,还一直是他们的带头大哥,他们整天钱哥钱哥的叫我,那么她儿子叫我伯伯,是差不了辈分的。

我作出和蔼伯伯的样子,摸着她儿子的小平头,轻声说,真乖,你是叫乐乐吧?今年是不是三岁了啊?来,伯伯给你剥糖吃。

乐乐张开嘴,含住了我送到他嘴边的糖,依偎在他妈妈怀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刘娟说,钱哥,你记性不错啊,乐乐是三岁了,你真是有心人呢。

我哪是记性不错,而是她刷的存在感太强了。从她怀孕那天起,她就在QQ空间里晒娃,什么孩子会坐了,孩子会走路了,孩子会叫爸爸妈妈了,带孩子出去玩了,孩子生病了,如此种种,事无巨细,我是通过相片与小视频,看着她儿子长到这么大的。

刘娟发现了我脸上的伤,她问我,钱哥,你这脸是怎么了?

我说,哦,没事,昨天喝多了与别人打架弄的,不碍事。

她哈哈笑了起来,说,钱哥,这几年没见,你变了不少啊,上学的时候我只知道你是学习厉害,没想到你还会打架啊。

我说,你这么笑你哥,我白对你好了,是啊,我是变了不少,人嘛,总得要变的。

她突然脸色正经起来,问我,钱哥,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听到你有女朋友的消息,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我说,嗯,是的,还是一个人,我不急,等我看着你们一个个嫁出去了或者取回来媳妇了,我那时候可能还不急,哈哈。

耳边响起了音乐,投影幕上出现了新人的婚纱照,照片中的王芳漂亮地有点不真实,笑容动人。周围变得更加喧闹起来,宾客差不多坐满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婚礼要开始了。

刘娟沉下了脸,叹了口气,说,钱哥,你的事情你从来不跟我们说,我们从小都是听你的,你的事情我们也掺和不了。我还记得我结婚的时候,你跟我老公说,要是以后他对我有什么不好,你肯定饶不了他。我想到这话,就知道从小没有白叫你哥,你希望我们过得好好的,我们也希望你过得好,这话,你懂吧?

我说,我懂,我当然懂了,咱们这同学情谊,大家都懂。

她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才是好日子,反正我觉得我结婚了,有乐乐了,当妈了,我觉得这些年我过得挺好的。我知道你从小和我们想的就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反正从我这里想,我觉得结婚生孩子挺好的,你别嫌我多嘴啊。

我笑笑,摸摸乐乐的头说,你这话不是一般人能跟我说出口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觉得你这日子过得挺幸福的,但是,怎么说呢,只能说,人各有命吧。

刘娟说话很懂得分寸,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就不多说了,转而把脸色调动成喜气洋洋的样子,拉我和其他同学寒暄。这样充满喜气的场合,不适合,也说不清那些藏在阴霾里的事情,我也换了语气,融入进他们当中去。

婚礼中有一项是新郎从舞台一端走向站在舞台另一端的新娘。我坐在台下,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她,看着她的眼里渐渐有了泪光,当他的手牵起她的手的那一刻,她的泪水流了下来。我带头鼓掌叫好,手拍得有点疼,自己的眼眶感觉发热。

司仪说,他们经历了八年的爱情长跑,终于在这一天,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喜结良缘。

以前看同学结婚,我都替他们高兴,而这天,我摸着自己还疼的腮帮子,想到昨晚我流的那些泪,看着这光天化日之下的爱情,感受着旁人给他们送去的祝福,我心有戚戚焉。

爱情,是两人的事情,也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除非我和他身处世外桃源,就我和他,我可以爱得心安理得。而我和他,身处在嘈杂的社会,我们有自己的亲朋好友,有自己的社交圈,有需要证明给别人我们爱情模样的需求。既然爱情不是偷偷摸摸的事情,那么,理所当然地得到关心我的人的祝福也应该是光明正大的。而现在,我们连至亲的祝福都得不到,我不知道我怎么去得到其他人的祝福。

我从来没有幻想过我和他有我们的婚礼,更不敢幻想站在婚礼舞台中央的我们是被台下一众人环绕着。我觉得,我爱他,他爱我,就足够了,我们过得幸福就可以了,我们的爱情不需要太多人的祝福。而那一刻,我有种冲动,我想我也能够有一天与他站在那里,拥抱他,亲吻他,与他喜极而泣。可是,这仅仅是幻想罢了,残酷的现实我还需要面对,想多了没用。

婚礼的时间很紧张,我没能单独与王芳说上一句话,只是在他们敬酒的时候,跟她说了句白头到老,而后把红包递给了她。

我没心情边聊边吃,感觉酒意上来后,我提早离席,将喧嚣与喜庆留给了他们。

我踉踉跄跄上了车,他没有把车停在附近,而是停在了酒店门口。

他说,你怎么出来这么早?你喝多了吧?

我不说什么,凑过去抱住他,喃喃说,我想结婚,我想和你结婚,我要举行婚礼。

他拍拍我的后背,说,你就说酒话吧,好好好,我们结婚,我们把你的亲戚同学朋友同事全部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的脸压在他的胸膛上,泪水洇湿了他的衬衫,我说,你真好,比你爸好。

他摸摸我的脸,问我,还疼吧?这喝了酒又哭了,晚上会更疼的。

我说,我不怕疼,能和你在一起,你爸就是天天打我,我都不怕。

他笑了,说,你就说傻话吧,我不会再让他打你了,一次都不会了。

前一天,我跟他进了他家门。

他妈做得晚饭丰盛而可口,他爸开了一瓶茅台,两位老人家热情招待我,招待这个他们以为的他们儿子的朋友。

直到吃完饭,他向他爸妈开口说,爸妈,我是同性恋,他是我男朋友,我要和他在一起。

出柜的同时将男朋友带在身边,这是他的打算。他想让他爸妈知道他就算是同性恋,也会有一个优秀的人爱着他儿子。他不是异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男人同样是同性恋,这个男人还深爱着他的儿子。

向父母出柜,一直在我们的计划中。我们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我们不怕。然而,当他爸一拳头打在我脸上时,我的脑子还是懵了。

我们被他爸妈嘶吼着赶出了家门,我默默流着泪,他搂着我的肩膀,走在没有路人的街上。

他擦干我嘴角的血与泪水,跟我说,对不起,很疼吧?

我摇摇头,说,对不起,你很难过吧?

他说,和你在一起,我不难过。

黑夜里,路灯下,有裂痕的路上,他亲吻着我,我嘴角生疼,感受着他唇齿的味道,与他分享着我嘴里鲜血的涩与甜。那一刻,我知道,就算我被揍得浑身是血,我也不会失去他。暴力与疼痛,只会让我们的爱情抱得更紧。

阳光穿过车窗,照在我和他的身上,我胸口发热,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

他擦干了我脸上的泪水,说,走吧,我们回家吧。

我问他,回哪个家?

他说,回我们的家,你和我的家。


故事里的“我”,是我,是你,也是他。我们的故事,由我诉说。有疑惑,有共鸣,有愤怒,有惊喜,这就是GAY的生活。打开微信,扫描我头像二维码或者搜索:fzchunxia,就可以关注我!公众号里有我的其他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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