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推开窗户，发现又雾霾了。貌似“雾霾严重”、“空气不佳”是北京的常态了。中学时在课本里读到《故都的秋》，这里曾经的秋意正浓、苍凉韵味，我从来没见到。我总觉得，北京的秋冬太萧瑟，寒风凛冽、草木枯黄，即使是太阳当空，可是少有旭日温暖的感觉。

最近总碰见各式老乡，我们抱怨北京停不下来的雾霾，冷得要死的冬天，也用家乡话回忆两江环绕的山城美景，想念看得见的草木葱翠，惦记大街小巷的小面、火锅、江湖菜。几个老乡在觥筹交错后，又开始说起自己当初怎么就到北京了。几年里，虽不断埋怨着京城的各种不好，可总是走不开。

离开，或许会突发奇想。但是，留下，总需要一个理由。

渝中半岛，成长的地方

我是南方长大，来北京是第一次出省，也是第一次离开乡。十年在北京的日夜，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从对伟大首都的憧憬，到对紧张压抑生活的逐渐失望，到最近迫于生计的麻木心态，我用了整整十年。

十年里，两次遇到有离开北京的可能，分别是2008年大学毕业以及2011年硕士毕业。2008年，北京迎来奥运，我迎来大学学业的结束，我可以回到老家或者去别的城市工作。可是，我总感觉没在北京呆够，会怀念这里韵味十足的城市建筑，会怀念这里琳琅满目的文艺演出，会怀念这里认识结交的伙伴朋友…6月，我得知可以在北京读研，高兴得要跳起来。那一天，我在日记里写到：四年的大学，我还没看够故宫的琉璃砖瓦，还没看够北京人艺的话剧呢，还没看够国图地坛书市的书呢。我怎么能离开？

2011年，浑浑噩噩的硕士生活结束，面临留下或是离开，又一次开始困惑。硕士班级最羡慕的就是拿到留京指标的同学，我们削尖脑袋期望能顺利留下，还假惺惺宽慰着那些即将赴沿海、长三角的同学，欢迎他们常回北京。快要离开校园了，我在想北京的生活应该还好吧，这里有超出外地的收入啊，有现代化的城市建筑，快节奏的日常生活，国际化的时尚氛围啊。

在北京，总想尝一碗小面，吃一次火锅

当年我二十多岁，总觉得在北京、上海工作是荣誉、幸福，尤其是每次还乡的时候，周围的人会介绍着“他从北京回来”“他在北京读书”“他在北京工作”，引来啧啧赞叹一片。我的虚荣和自傲也在渐渐膨胀。

老实讲，当年选择留下来也有感情的因素。从刚踏入大学就开始的恋情，中间分分合合、吵吵闹闹，一直也持续到我硕士毕业，陪伴了我在北京求学的七年时光。前任曾说起，如果不努力留不下来，俩人最后也只能在火车站抱头痛哭，挥泪算是告别一场。他的随口一说，我却当了真。

又是几年过去。我的工作在北京没有混到风生水起，每天还是早九晚五混迹在地铁、公交里。我七年的感情没有天长地久，以莫名其妙的方式画上句号。我常常设想，如果当时放下虚荣和冲动，选择回家乡或者另外的城市，过上节奏更缓慢的生活，是不是现在会过得更快乐？少几分勾心斗角的职场斗争，多几分惺惺相惜的同事温情；少几分背井离乡的佳节愁苦，多几分粗茶淡饭的家庭温暖；少几分颠沛流离的奔波劳累，多几分闲庭散步的平淡安逸。我知道“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说真的，在北京呆久了，即使这里风景再美，可是繁华热闹又跟我多少关系啊。

跟我大学的同学在QQ上聊起，我想还是等机会成熟的时候离开北京吧。他说，你说的机会成熟的时候永远不会到来。最近几次回家，奶奶总说你还是赶紧回来吧，好想你哦。我表弟也说，你实在撑不下去，就赶紧回来吧。能理解我的放不下和舍不得，可以慢慢调整下，总会有更好的生活。

嘉陵江畔，童年乐园

只有我自己知道，人生最珍贵的十年，无论好坏都混迹在这里，要说真的离开，哪是一句“放不下”和“舍不得”就能说清楚的。

说实话，我也想家中一切，尤其是看到老人逐渐衰老，我无法陪伴身边，愧疚之情难以言表。可是现在回去，除了对工作不确定担忧外，更有“近乡情更怯”的尴尬，包括对当地生活的不适应，对家中亲人、身边朋友的不了解。

对于重庆，我还是停留在二十出头刚离开时候的记忆。每次回去，我总是震惊家门口日新月异的变化，感叹亲戚朋友的各种改变，也吃惊儿时好友这么快家中又添丁了。可是，这里的每一份改变，我永远只是新鲜的听众，却从未真正参与过。回去后，我是否会不适应？是否会不接受？是否还会想起在帝都生活的一切？

我想，我的脑子里正构造起一座叫“故乡”的城市吧，它会包裹我脆弱的乡愁，会卸载我的忧伤孤独，也会包容我的任性倔强。在这座“故乡”的城堡中，我独自称王、孤芳自赏，我时而与家乡父老亲切互动，享受短暂的相聚欢乐。我时而黯然伤感、独自感叹，怀念着美景美食，又在“离去”和“留下”的抉择中继续纠结。

每年临近春节，从北国的冰封土地，看到窗外田野已是清油油的一片，我知道快到家了。有时候也挺羡慕回家工作的同学或朋友，他们也许不会再有工作在帝都的“高大上”谈资，可每天回家有热腾腾的饭菜，至少不会跟随春运大军奔波辗转，这样的便利又让我开始考虑，是否要离开了。

婆婆做的一桌好菜，最好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