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2月底,北京的地铁、公交要涨价了。这让已入深冬的北京添加了几分寒意。来北京十多年了,这里变得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车也是越来越堵。
很遗憾,来北京这么多年,我学会了开车却仍不会骑车。所以,我出门的方式除了地铁、出租以外,就是晃晃悠悠、走走停停的公交了。北京的公交路线比外地的长了很多,售票员热情厚道,他们卷着舌头、拖着好听的儿化音为乘客出行出谋划策,可是大多数时候他们也一动不动地坐在售票席上,等着乘客走过去,才一脸麻木地为他们扯张车票。
坐着公交车走过北京的大街小巷,时而车行缓慢,时而道路拥堵。比起呼啸而至、匆匆忙忙的地铁,公交车里总是能更近距离观察城市的全貌,可以在晴朗时候看到窗外的树木和楼群,可以在夜幕时分感受万家灯火。
前门前的公交永远走走停停
上下班高峰时期的公交车厢,人头攒动、接踵摩肩,俨然也是一个来去匆匆的微型社会。好几年前,上班的通勤族还是乘坐公交的主力,他们穿戴整齐、衣着光鲜,挎着或夹着公文包,大汗淋淋挤过人山人海,好容易站稳脚跟,赶紧抓紧扶手,掏出手机又叽里呱啦开始和同事交流着工作。
不知何时起,北京的公交成了老年人的代步工具。无论何时,总是能看见三两成群的老头老太在公交站牌前等候,他们拎着刚买的新鲜蔬菜,背着练功用的太极剑,牵着孙子孙女的手,拎着他们的书包。北京的几座公园,如北海公园、天坛公园、颐和园,或者东、西城的几座老旧小区附近,是遇到老年乘客出行最多的地方。他们步履蹒跚、颤颤巍巍,在公交站牌前露出焦虑、慌张或无助的神情。报纸上也说了好几起老人在公家车上蛮横不讲理,与年轻乘客发生冲突、抓扯的事情,可是我还是心存善念、不愿多想,在有座位又恰逢老人上车时,总愿意招呼着老人过来就座。
在公交车上,也常遇到拿着地图,拎着特产,搀着父母、牵着孩子的外地游客,他们兴奋地看着长安街上的车水马龙,看到世纪坛、军事博物馆、天安门城楼、国家大剧院在窗前闪过,面露怯色,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小心翼翼地问着售票员或旁边的乘客“俺去王府井,是在天安门东还是在东单路口西下车?”
公交车上遇到当地的中学生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他们穿着各个学校统一的制服,一上车也不着急找座位,找到能落脚的地方,就开始掏出手机刷起微博、聊着QQ。他们偶尔嬉笑打闹、疯疯癫癫,说着校园里的各种趣事糗事,偶尔也眉头紧锁、深情严肃,慌张地翻着手上的书本,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考试。
从七岁的时候开始,因为学校离住家有不短的距离,我总是乘坐公交车上下学。到了中午,我还需要乘坐将近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到我母亲的单位或者回家吃午饭。下午或晚上放学,又是乘坐公交车返回家里。那时候,我从没觉得在公交上会是一段无聊或难捱的时光,我会伴随着车厢的摇动,翻看着《故事会》、《机器猫》、《七龙珠》、《童话大王》等在家在校都不敢掏出来的“杂书”,会和一起乘车的同学讨论着学校里的新鲜事情,八卦昨天晚上偷偷看的电视剧剧情。或许从那时候开始,我的眼睛就开始逐渐近视,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慢慢沉淀了既喜好独处安静又渴望混居交流的复杂性格。
我想起刚读大学时候,我好奇地坐在300路上,看着三环路上的立交桥一座座从眼前闪过,紫竹桥、花园桥、航天桥、新兴桥、六里桥、丽泽桥…玉渊潭从春天的樱花烂漫,到夏天的柳条摇摆,到秋天的玉兰花开,又是在入冬时刻,湖面结起厚厚的冰层,人们穿冰鞋、拉冰车在湖面上追逐嬉戏。公主坟城乡贸易中心外面,各大商铺每天都在集中打折的人满为患。木樨园批发城附近,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扛着进货的包裹步履匆匆。
十年里北京的变化真的太大,我在海淀区、朝阳区、东城区、石景山区、大兴区奔波辗转,眼见从前熟悉的地区、街道,又建设新的绿地公园,又规划新的商业楼盘。
我的身边有不少北京朋友,他们告诉我以前的天空是如何风轻云淡,北海的湖光景色如何秀美温婉,西山的秋景如何红艳动人。我没有福气看到古都以前怎样,却看到现代的帝都一座座标新立异、造价不菲的地标建筑拔地而起,二环、三环的道路更加拥挤,豪车呼啸而过,公交寸步难行…
三环的建筑越来越多,可美感越来越少了
现在乘坐公交车,看看窗外的街景,已经成为我在这个城市行走的习惯。这时候,没有了新奇,不会再看到各种街景就欢呼雀跃。少了点怯懦,不会因为陌生地方就胆战心惊。
我总觉得一扇公交车的窗口,就是城市生活这本厚书的小小一帧,它小巧灵动却包罗万象。一路的风景或平淡琐碎,或精彩美妙,是每日生活最真实的点滴,它让市民也好、游子也罢,在这座城市里卸下疲惫、松弛心态,惊讶地发现:“哦,原来我的身边竟然也这样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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