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电影，叫《天使的性》，很多人看后会大呼三观尽毁。电影讲述的是三个人，两男一女之间的情感故事。男一号有着一个漂亮的女友，但在碰到男二号后二人之间碰撞出了爱情的火花，当女主角发现了二人的私情之后，伤心悲痛之余便悄悄离开。男一号事后心生悔意，觉得对不起女主。为了缓解内心的愧疚感，男二号与男一号继续暧昧之余找到了女主，并希望得到了她的原谅。此时，孤独寂寞冷的女主角，看到他们两个人缠绵心中不快，同时也想让男一号饱受一下背叛的感觉，竟然又和男二号搞在了一起，甚至双双私奔。此时，觉察到了之后的男一号找到了他们二人，醋意大发之后，竟又和女主角破镜重圆，此时男二号孤独地决定退出，但没想到男一号和女主还同时爱着男二号，两人同时追上了准备离开的男二号，从此这三人在一间屋子、一张床上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能很多人不太理解这部电影的用意，关注点始终期待在可能出现的3P场景，或者觉得讲的是两个双性恋的生活可能情致。我倒觉得这部后现代主义意味甚浓的电影，是用电影化的方式来探讨一种新型生活方式、情感方式和家庭方式，是迥异于我们一般观念中男女或者同性二人世界生活方式的电影化实践。这种大胆的尝试表现给绝大多数观影者带来的感受无疑是道德观念的一种挑战。

这部电影自然使我想起了所谓的“酷儿理论”。我也一直试图想弄清酷儿理论究竟是什么一个含义，德里达、福柯、葛尔·罗宾等人的大著实在是无力拜读，只通过介绍性材料接触了一点皮毛。酷儿理论有着诸多观点主张，且均是颠覆性极强的理论观点，它认为人在性行为与性倾向上均是具有多元的可能性，人的性倾向是流动的。这一点我觉得很多人就不太理解。性取向怎么还是可以改变了呢？我想酷儿理论大概是这个意思，它认为的任何性别身份都不是固定的，是建立在性别有生理性别（sex）和社会性别（gender）之别的基础上。传统社会加诸我们的观念都是二者需要统一。做男人的要有做男人的样子，做女人的要有做女人的样子。如果一个女汉子般的女人，整天渴望如同男人般的建功立业，她的生理上虽然是女人，但社会性别则为男性，虽然她喜欢男人，在性倾向上仍被视为同性恋。听起来是很荒谬，但它的很多观念都非常具有震撼性，其中之一就是向异性恋制度、向男女两分社会的质疑。我们都知道社会分男女两性，但持“酷儿理论”的思想家把这种两分的思维方式称作"两分监狱"，认为它是压抑人的自由选择的囹圄。也就是说，这样固定住以后，人生就缺少了很多选择的可能性。一男一女组建的家庭体制是否就是不可撼动的呢？古代的一夫多妻，或一夫一妻多妾这样在当时看起来极其合理的家庭制度不也被取代了么。我们有什么理由说一男一女组成的家庭模式才具有独一无二的合法性呢。

当然中国人肯定会说，一阴一阳之谓道。恩格斯则会说这样的家庭模式是因后嗣继承财产的需要、私有制等而产生等等。如果单纯从理论层面上来说，天使的性给我们展现三人两两皆可相爱的情感模式而组建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生活模式。也许很多人会以道德来对此苛责。但“道德问题不属于法律管制的范畴，成年人有选择和规范自己道德的能力。”如果几个人在一起的行为并不给他人或社会带来精神物质上的损害和威胁，那么这样的行为就不应该被否定。这就使我想起了李银河对虐恋的研究。虐恋也就是所谓的SM，通过身体的痛感来达到性上的满足，即可以把整个身体性感化，快感的来源并不是非要集中在性器官上，大家知道的捆绑鞭挞乃至滴蜡蒙面等皆归于此类。虽然这种行为在很多人看起来还是很变态的，但他背后其实涉及到一个自由的问题，即牵涉到一个命题：人能在多大程度上处置自己的身体？现实社会中很多人天天被各种社会体制、外在环境所压制、所约束，处处得不到渴望的自由。那么至少对于属于自己的身体，我应该百分之百拥有自由了吧。如果我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完全处置，我喜欢虐恋不干别人的事，我愿意承受这样的痛感，那么从人身自由的角度来说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虐恋是私密的，不影响他者的，在法律上则是允许的。所以，我们应该任何，任何不影响他人的生活方式的选择即应该被认可，就如同《天使的性》所构想的爱情模式。如果连这样的家庭模式都能够被认可，那更何况由两个同性所组成的最小的社会单元呢？

当然，能够在法律面前畅行无阻，并不意味在道德审判之下无拘无束。法律总是滞后于道德的，道德观念很多时候是远远比法律更狠毒的杀人凶器，尤其在中国，它迸发威力的时候就像一个积怨已久的恶妇，随时可以置人于死地。所以，就如同鲁迅所说，“我们的第一要义是改造人们的精神。”这靠的当然是理性的教育，当然也需要文艺。中国民众对同性恋话题的最大问题是无知，因无知而生恐惧，因恐惧而视之为寇仇。所以，有时候一味的隐瞒和搪塞并不是好的办法。宁鸣而生，不默而死。不如将这些问题告诉他们，通过适量的材料并教导之说服之，虽然困难，在我看来，却也是通向我们希望的生活的最完美的路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