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皖北·刘斯

退房的时候，D先生看着床头的秃鹫毛，内心有点略微的伤感。

在学院住了40多天，成都还是艳阳高照的时候，色达的山上已经大雪纷飞。

4000多米的地方，D先生有时候上一层楼就会觉得气喘吁吁，而住宿的地方又在山顶，每天上山下山确实要耗费不少的体力，也让自己觉得仿佛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没走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

 

秃鹫毛是刘斯送的。在学院十几天的时候，刘斯入住。那时的刘斯背着一大包旅游装备，摇摇晃晃。

刘斯戴着眼镜，说话嗓门比较洪亮，皖北人。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朋友，一个广东仔，一个山东男，一个重庆小伙。都是路上捡的，到佛学院朝圣。对于来来往往的新鲜血液，D先生向来抱着观望的态度，先观察一阵子再介入。而四个人里面，山东男最帅，重庆小伙比较憨厚脑残，广东仔比较直接实际，而刘斯的性格就有点不好形容。

直接却不伤人，也达不到盲目的豪爽。不喜欢拖泥带水，一针见血，却思维狡黠

这样的说话与性格是D先生比较喜欢的，不用像对其他人那样需要静下心来在繁琐冗杂的客套与疏离间去梳理对方的逻辑，也不用思考如何化解直接伤人的尴尬。

 

刘斯和其他三人玩耍的那会儿，D先生没有介入，只是偶尔聊聊。但是往往是D先生去上课，他们去色达其他地方耍。

过了约莫四五天，刘斯的其他朋友先行离开，刘斯却留了下来。

刘斯在等一个大师的课以及准备了些东西让他开光

那几日，色达每当夜晚就暴雨连连，刘斯的上铺漏水，于是他搬到了和我隔壁的下铺。

刘斯二十七八岁，当了几年的销售，摸爬滚打一阵子，然后辞职待业。

喜欢穿越徒行。比如带干粮穿越新疆的沙漠区或者西藏的森林区，信佛。

中国做冒险类运动的人很多，西北尤甚。攀岩，攀冰，越林，徒行沙漠，激泳……西北的独天得厚的自然条件让一堆喜欢冒险的人在这里扎堆。刘斯就是穿越一族的一员。因此各种设备也很齐全

待业期间，他给自己放了一年的假，打算到西藏贵州云南等地的森林徒行，兼短期的支教活动

 

刘斯搬到D先生隔壁床的时候，D先生慢慢地和他话也多了，D先生也开始知道刘斯的点，及慢慢地吐槽他。

但是D先生经常话里行间隐藏自己搞基暧昧的吐槽词，久了刘斯也有点心领神会

不过刘斯还是一个典型的直男，吐槽能力也有限。有时候刘斯无话可说的时候，刘斯就会说：我他妈真想跑你床上揍你。

 

偶尔D先生吐槽的尺度太大，刘斯就会说：你你你，你知道出家人脑袋是不能整天想这些词汇的，你知道你要守十诫的，知道吗？D先生往往就打哈哈，糊弄过去。

 

刘斯有一个心愿就是在坛城绕上306圈。坛城在山顶，城内供奉法王的护法加持品。青黄交接的建筑每当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就会闪出金光。D先生和刘斯上过坛城，藏地的敬拜有一个类似于床的光滑的木板，刘斯在敬拜的时候从站着到整个人趴着礼拜，动作熟稔而虔诚。D先生 和刘斯的相互吐槽与暧昧就像是一开始打开的开光，然后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

 

只是在某些时候，这样的暧昧在危险与底线附近徘徊。

记得最危险的时候是住宿地方只有D先生和刘斯的某个晚上，刘斯就把言谈扯到了身材的话题。

D先生觉得刘斯是故意制造某种的契机，而以话题做铺垫。

接下去的动作D先生也是觉得诧异。

 

刘斯睡在D先生的隔壁床，他突然坐起来，把衣服脱了，让D先生摸他的腹肌和胸肌。

这样的情节D先生并不陌生，高中时候阿四把D先生带到荒芜人烟的山头脱下衣服让D先生帮他檫试身上的汗水。

这种带着某些故意的暧昧岌岌可危

D先生自然照做，和刘斯肌肤接粗的瞬间，刘斯舒服地闭上眼睛

当然如果D先生手继续往下，摸某些关键部位，故事的情节就会如刘斯预想的那样，干柴烈火。

D先生知道刘斯这样的放任可能对于他这样的直男来说，已是不易

但是D先生还是吐槽化解了尴尬，因为D先生仍然觉得刘斯是直男，而不想给他造成压力。

“我这样做，你会控制不住的”D先生吐槽他，

“我已经尽量在克制我自己了”刘斯的回答让D先生有时候觉得这样的暧昧是真的令人期待而危险的

“我过几天就要去贵州了”刘斯的话感觉一语双关，不过D先生还是忍住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旅行中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暧昧，而D先生往往走到暧昧的阶段，而不会贸然继续往下走下去

 对彼此都好

 

D先生明显感觉到刘斯的嗔怒与遗憾，那一晚，刘斯和D先生都没有睡好。

 

刘斯离别的那天，D先生没有送他下山，只送到了半山腰。

刘斯在半山腰对D先生说，你送我下去吧

D先生预想着以刘斯的性格，在山下应有一处拥抱的告别

不过D先生有计划强迫症，因为事先约好去一个学长那里收集资料，便很残忍地拒绝

拒绝时，D先生满是遗憾

D先生有时候觉得自己对于某些时间性的东西强迫症太强，却不够通情达理，这样很不好

本来和刘斯可以突破某些重围，却因为D先生的驻足而关起了机会的大门。

刘斯往D先生胸口揍了一拳，转身时，偷偷在背后树着中指

D先生心想刘斯一定在心里不断骂“操你大爷”，刘斯树完中指后，还是回头给D先生招手挥别。

阳光照在他风尘仆仆的脸上和背包上和认真的脸上，D先生有点感伤。

 

回房间的时候，D先生发现留在自己床地下的秃鹫毛，用袋子精心地包好。

D先生不知道刘斯什么时候偷偷把秃鹫毛塞到自己的床下。

刘斯曾经说要用这些长长的羽毛做一把扇子。

而如今，这些羽毛成了交付D先生的依托。

只是，D先生从始至终没有留刘斯的微信及联系方式

 

也知道人海茫茫，各散天涯之际，人生就不会再有交集。

而刘斯挥手告别的那一瞬间就是两人最后的纪念。

只不过，原本的纪念可能是一个晚上，而现在，只是一个瞬间。

 

 

 

2苏北·小沙

D先生离开的时候，在商店门口驻足。D先生仔细地洗好小沙的衣服，买了个还不错的袋子，想和小沙来一场告别。但D先生知道，这样的告别是不可能发生的。

 

小沙是苏北人，24岁左右的样子络腮胡，俨然一张大叔的脸。

 

小白和小沙在汉人商店干活，学院里只有素食，D先生本为吃货，却迟迟得不到满足，就去商场甜品区买甜品，小白在甜品柜台高冷地站着，小白是男神级别的那种颜值。斯文的脸，性格比较冰冷，但是笑起来又很暖和，微混血，家在内蒙，D先生第一眼就发现了他。小心脏就开始乱跳。借故买甜品磨蹭时间，却发现小白的那张帅气的脸就跟扑克一样改变不了。D先生不知如何接话，内心受挫，离开甜品区，在商店外休息。休息的时候，恰逢商店卸货，人群中有个卸货员小沙忙里忙外的，络腮胡子，憨厚可爱，长得也是不错，比较爷们，个子不高，身材微雄。那是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由于在一个班上课，D先生和他们便有机会深入接触。

小沙很热情主动。每次见到D先生都会主动过来和D先生聊天唠嗑。D先生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和小沙的性格非常地合拍，小沙的前进与D先生的防守相得益彰，小沙的粗糙与憨萌与D先生对事情的随性调侃的态度也能很好地配合。

小沙和小白都挺虔诚的，小白上课的时候很认真，带着眼镜，安静的样子配着斯文的脸甚是温馨，但是这样的美好风景往往伴随着小沙打瞌睡的模样，让人内心骂娘。小沙往往上课上到一半就开始迷迷糊糊地打瞌睡，而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其实也甚是憨萌，让D先生忍不住想去捏对方的脸。

 

小沙之前在北京上大学，信佛，加入北京的菩提协会后在西安呆了一段时间辗转到了色达的学院。但是由于在经济上要节省住宿和饮食的开支，便在商店里面打工，包吃住，每天从下午1点到晚上7点。而小白从蒙古到色达的经历也颇为相似与坎坷。学院的商店由于男女分时段，因此下午1点后，小沙才能出现在商店附近。

七月底，山上的气温骤降，D先生衣服不够，冷得直哆嗦。小沙在这里呆了一两年了，有几件厚衣服，便借D先生一件。在商店拿衣服的时候，商店由于要搬东西人手不够，D先生便去帮忙。仓库在山下，D先生和十几个店里的伙计坐在一辆卡车的后面。卡车在山上行驶，摇摇晃晃，老板是广州人，把他的儿子也带来。儿子很顽皮，童言无忌，活泼捣蛋。

不过D先生发现安静的小白在面对老板的儿子时话多了起来。小白是喜欢这种调皮型的孩子，对老板的儿子也是很关心，一种出人意料的安静与混乱的搭配。也让D先生感觉到小白高冷背后，内心的善良与柔软。

 

在D先生的概念里，高冷的人内心其实还是挺善良的。D先生最不敢接触的人其实是微笑满面，扮猪吃老虎的那种类型。看起来善良认真，圣母级别，其实城府颇深，暗里藏刀，而且你还不能确定那个刀会不会是借力使力捅出来的。也因此，和善解人意的人在一起，D先生往往心怀戒心，观察时期也比其他性格的人长。

 

由于上课时要脱帽脱鞋，D先生偶尔会注意小沙的衣服和袜子，目测好多天没洗了，挺脏的，还有破洞。

D先生暗想：真是一个粗糙的人啊~

而小白和小沙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小沙的东西总会弄得脏脏的，很粗糙的爷们性格，但是小白虽然高冷，却很细腻。

D先生发现小白不管从着装到皮肤都惊人的干净整齐，这在一个缺水的藏地并不容易。（草，难道是处女座？）小白平时虽然话不多，但是有几次D先生还是逮到了下课一起回去的短暂路程。路虽短，但是D

先生还是迫不及待地话唠，小白安静地听着。偶尔，小白会偷偷微笑，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温暖。也非常好看。

D先生有时候觉得为了小白的一个笑，这样倒贴也甚是尴尬。不过相比之下，小沙就主动地很。而且小沙喜欢话说完的时候主动和D先生来个拥抱。这点D先生最受用了，因为D先生最喜欢抱肉了。小沙肉感不错，身材微熊，抱的时候肉肉的，甚是舒服。D先生有时候还可以乘机摸下头，捏下脸。

有次上课之前，小沙在后面偷偷塞给D先生一大包菩提子。

“这是要？”“你记得把他带在身上，帮我把它埋到台湾吧”

D先生其实很想吐槽小沙混乱的爱国情感，不过还是收了下来。

 

转眼间，D先生要下山了。由于天气冷，D先生一直穿着小沙的衣服

下山前，D先生将小沙的衣服洗干净，打算还给小沙。

不过，小沙手机等通讯设备丢了，D先生也没有留任何小沙的微信和电话号码，小沙也没钱买手机，联系不了

D先生只好寄放在小沙的柜台，留下纸条。

 

D先生很想和小沙来个离别，好好静静地抱他一会儿

（其实就是因为小沙喜欢人家抱他，D先生刚好也喜欢抱他）

D先生有时候想想那样的画面就觉得很激动

不过这样的矫情想想还是算了。

还了衣服在停车场搭上车，车子沿着山间的小路从山上往下缓缓而行

是真的下山了，下山后，不知多少年后才会再回来

D先生看着窗外的青山与一栋栋藏民的红房子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伤

山里，因为有曾经遇到的人，发生的事，才让D先生觉得留恋

只是这样的留恋却无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