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里人恢复联系后的失望
热41已有 2152 次阅读 2019-06-17 20:30
童年往事,一言难尽。成长辛酸,更是欲语还休。
走出村子到城市上大学,我一直没忘记自己是大山里的孩子。虽然从小被父亲打骂,被姐姐嘲笑,被别的亲戚嫌弃,但我却益发惦记着家里人。血缘是潜藏在基因里无法抹去的密码!
家里,我最爱的两个人是妈妈和弟弟。然而,在我大学刚毕业的那年,妈妈因为肺病过世。听家里人讲,最初是妈妈因为过度操劳生了病,但弟弟却没有在家好好照顾妈妈,经常外出喝酒,很晚了都不回来。妈妈担心弟弟醉倒在外面,于是不顾带病的身子出门寻找,最终导致病情加重。更让我痛心的是,妈妈病情加重的那天晚上,弟弟满嘴酒气地回家,竟然都没觉察妈妈病重,自己倒头就睡。
妈妈的去世让我心痛万分!年轻的我不知道如何排解这分痛苦,于是幼稚地下定决心——再也不和家里人联系了!结果,这一别就是十多年。
十多年的时间里,自己也经历了很多事。一路闯荡,从山东到东北,最后落脚北京,边上班边考博。如今博士马上毕业,我又见到了姐姐,还有未曾谋面过的小外甥筝儿。
放到我小的时候简直没法想象:如今农村里是光棍儿多,女人稀罕。姐姐最初嫁人,没给人家生儿子,于是在家各种挨打受气。后来姐姐一怒之下躲回娘家(只不过妈妈已经不在了),好说歹说都要和人家离婚。本以为离婚后嫁不出去,结果又遇上了现在的姐夫。俩人虽然都没怎么上过学,但是姐夫有胆量,有闯劲儿,如今在城南的新发地那边开起了给人家运送大件家具电器的物流小商铺。俩人还在北京生下了白白胖胖的小外甥筝儿,过完暑假就要上小学六年级了。
我去拜访姐姐时,姐夫正在商铺前露天的空地上打包一个双开门大冰箱。姐姐坐在旁边打下手,备好木板、钉子、胶带、泡沫塑料。店里的伙计也都忙前忙后,有打包老式缝纫机的,有打包新式写字桌的,甚至还有打包摩托车的。
姐姐见了我,没有太激动,只是一个劲儿招呼我进屋坐。店铺后面就是他们住的小屋。筝儿已经放学回来。北京天气闷热,屋子里弥漫着烟味儿、汗酸味儿、剩菜剩饭味儿。周围环境也特别嘈杂,气钉枪、电钻、电锯、铲车、货车……筝儿对此熟视无睹,只身穿着小裤衩,吹着电扇趴在床上玩儿手机。姐姐也不管他。我问他:你不写作业?他说,等晚上凉快安静了再写。
筝儿玩儿的是姐夫的手机。我仔细一看——好家伙!竟然还是苹果手机。没过一会儿,姐夫进来要拿手机用。筝儿不情愿,但他大概比较怕姐夫,还是乖乖从命了。姐夫拿着手机出门打了个电话。我把自己的华为手机给筝儿玩儿,筝儿拿过来刷了刷,似乎兴趣不大。姐夫打完电话,就把苹果手机丢在姐姐身边的破桌子上。筝儿支起身,远远指着那张桌子问我:舅,你能把我爸的手机再拿回来吗?……就这样,他一直玩儿到吃晚饭。
晚饭的时候,姐姐多炒了两样菜。姐夫拿出一瓶“扳倒井”要我同他喝。屋里地方不大,桌子也小。姐夫带我上桌吃菜喝酒,姐姐和筝儿往饭碗里夹几样菜,就坐在床上吃。没过一会儿,筝儿就丢下饭碗,还是玩儿手机。姐夫光着膀子,一边喝酒一边问我大学里的事情,还时不时提醒筝儿:你也要好好学习,跟你舅舅似的,读博士……筝儿对着手机屏幕嗯了一声。
怎么也没想到,喝着酒吃着菜,场面就失控了。
最开始是姐姐提醒了姐夫一句工作上的事:好像是八点之前要提醒一个搞运输的刘老板什么事。姐夫放下酒杯,带着醉意拿过筝儿手里的手机拨电话。不料,刚说了没两句,姐夫就冲着电话嚷起来了,没嚷两句,手机就没声了。仔细一看,是没电了。
姐夫又去找充电线,姐姐说充电线借给隔壁店铺的什么人了,因为人家也用苹果手机。
姐夫又要借姐姐的手机用,结果发现姐姐没加刘老板的微信,也没存刘老板的电话。于是姐夫开始用姐姐的手机登陆自己的微信,但系统提示登陆要输入短信验证码,而验证码却只能发送到姐夫没电的手机上。
这时,筝儿已经预感到不好了,害怕地往床脚缩。姐夫丢下手机,一把拽过筝儿:小王八蛋!你妈逼就知道玩儿手机!老子的手机都你妈逼地玩儿没电了!……边说边拽起筝儿打,把衣服扒掉了打。筝儿浑身精光挣脱出来,就要往外面跑。
我赶紧抱住筝儿,拍拍他的背,边哄他边劝姐夫。姐夫还是骂骂咧咧动手动脚,一口一个你妈逼。我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回敬道:姐夫,我姐可在这儿呢!不作兴你这么骂娘啊!
姐夫一听,火儿更大了,口不择言道:你妈逼!读个博士你就牛逼了!还文绉绉地冒酸气!骂娘怎么了?!你没骂过娘啊?!老子就是骂你娘你敢把老子怎么样?读个博士,都快四十了还没娶媳妇!你不嫌丢人你妈都嫌你丢人!……
我彻底失去理智,一把推开筝儿,一脚踹翻桌子。饭菜洒了一地,酒水也四溅流淌。地上,床脚上,我的鞋上,姐夫的裤脚上,筝儿的光腿上都沾了酒渍。姐夫大概没想到我来这一出,一下子愣了。我指着他鼻子威胁了他几句,转身便走。
坐上回学校的地铁,我逐渐冷静下来——我这是干嘛呢!那么多年没见,见了就掀人家桌子。可转念一想,又替姐姐不值:没文化真是太悲剧,连自己的情绪都主宰不了,谈何主宰命运,主宰人生。我简直有些后悔又和家里人联系上了。
周末,姐姐带着筝儿到学校找我。偌大的校园,我带着他们走走逛逛。其间还从宿舍找出一本我喜欢的书——《清华第一,北大第二》送给筝儿,鼓励他在逆境中顽强拼搏。途中,我们坐在草坪上休息时,姐姐念叨起弟弟的事——弟弟就是因为和别人打架,被公安局抓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父亲,老来孤寂。我问姐姐弟弟因为什么跟别人打架,姐姐说弟弟借了人家的钱不还,人家告到镇上的派出所,派出所也不管,于是人家就上门闹,弟弟便动手打了人家——这下可好!派出所就把弟弟拘留了。本以为关上十天就放出来,结果发现弟弟还有别的问题,就没给放出来……我听后叹了口气。
姐姐说:我真怕你也和弟弟似的,发起脾气来被人家抓进去,大好前程就给毁了。我问:姐夫不也是这个脾气吗?这次是姐姐叹了口气,说: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在我们絮絮叨叨聊这些事的时候,筝儿就靠着我坐在一边,翻看我给他的书。我把我的手机给他玩儿,他没接,不知道是不想玩儿还是不敢玩儿。阳光浓烈,照得筝儿身上粉嘟嘟的。我情不自禁地摸摸他的脑袋和肩膀,就像小时候和弟弟要好时那样。谁说一代不如一代呢?在他玩儿手机的年纪,我和弟弟还只会在村子里和别人疯跑打架。
希望他真的能像自己的名字寓意的那样,飞上高空,如我一样挣脱家庭的束缚吧!
我也要重新考虑今后还要不要继续和家里人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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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看来我恭喜新婚生子的同事不是应景客套?是有意借机刺痛那个不孕的同事?如同你姐夫那
你说:你姐姐的反应是不以为意。但是你却越俎代庖要替她上纲上线替她出头。
难怪家暴是国情啊,因为家里人不以为意,别人说一句就是越俎代庖上纲上线。
还有,你脑子乱了——我没有,或者说不完全是,为我姐姐出头,结果被你安了这么一顶帽子。
关于加戏的部分,我是想问:如果清洁女工或者送报女师傅脸上没做反应,那么你同事脸色有变是不是也不对?人家清洁女工都能不以为意,而且人家肯定比你同事更不容易,那么你同事脸色有变是不是在上纲上线?是不是越俎代庖在提清洁女工表示有意见?
在你的标准下,连不作兴骂娘都是尖刻的对子骂父,结果到了你自己身上就是应景客套,就不是有意刺痛别人。你的标准上下浮动太大——这是我要说的,而不是你有意刺痛别人。
我不是影视编剧专业的。你们公司是不是搞传销的啊?太能忽悠人了。
常人,不要添一字改做“正常人”。实在喜欢添字,“常人”可以写作“平常人”。你不平常。平常人没有你那般一言难尽的童年经历。
不幸的童年经历
你说:“你想说你被激怒在先,所以掀翻饭桌是事出有因,不算过分。只是你没有意识到,你那曲折的说法,先引爆了你姐夫的情绪。”抱歉,我确实没意识到。谢谢你让我意识到了。但是,你有无意识到,你在一步步引爆我的情绪。我事出有因地对你说:你妈死了!如果你认为我这么说不算过分,那么,谢谢你——双标问题你也理解了。这是我情绪被引爆之后的口不择言,或者说是创伤应激反应,我不见得真有这么恶毒无礼。
当然,你肯定意识到了,因为你觉得你这么耐心是给我条分缕析帮我分析人情事理,如果你连我现在的情绪都意识不到,你又有何立场分析人情事理?
双标不是指责,是你的问题。你说了“不作兴骂娘”是“尖刻”是“不给面子”是“对子骂父”,我姐夫前后说那些话,就是“触怒”我,就是“原本也没有恶意”?合着我说“不作兴骂娘”就是有恶意的?更进一步说——当你用“尖刻”“不给面子”“对子骂父”这些词说给我,就是在条分缕析?我没意识到会引爆情绪,你也没意识到你所谓的“客套应景”会让你同事脸上难看啊。结果因为我引爆情绪了,那一句“不作兴骂娘”就成了“尖刻”“不给面子”“对子骂父”,那你所谓无意的“客套应景”又是什么性质呢?
再提醒你一遍,当时是家暴现场。无论反家暴理念先进与否,无论国情如何,无论我过去的经历是什么,家暴终归是家暴,是常人所反感所不容忍(极度不极度暂且不论)。我阻拦家暴的方式难免不妥,毕竟经历有限,经验更有限,但如果你真的认为我阻止的方式就是尖刻就是不给面子就是对子骂父,那么你对人情事理的理解也真是让我大跌眼镜了。
还有,尽量想好了一次性回复清楚,不要一遍遍修改评论回复,结果我写回复前看是“正常人”,回复后就成了“常人”。
呵呵。
还有,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逻辑?我一直没和你深入到掀桌这一步,只是在说不作兴骂娘,结果你始终在纠缠掀桌。而且,家暴问题我上一条回复和你讲了,你这次又跟着回避了。
那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话,也不知寿数天定的家母是怎么教导你的。
你还好意思跟我谈逻辑?你有逻辑吗?
不顾你自己之前树立的反对骂娘的牌坊,你攻击不动我就诅咒我的
你说我听不得对我姐夫的客观分析。但是,从最开始,你在“客观分析”我姐夫,又在如何分析我本人呢?“你姐夫的缺点,与其说是他的过错,不如说是他的不幸。他不是有意在冒犯谁。习惯性粗口、暴力教训子女,在他那个阶层,这些都是常态。”而我就是“尖刻”“不给面子”“对子骂父”。我姐夫家暴的道理,“这肯定不是教育孩子的正确方式” ,但“这在他看来是顺理成章的,他不可能觉得他是在做错事”,“你不能不顾国情”,而我批评他的道理,“这完全是陷在自我意识中了”。甚至是“越俎代庖”“上纲上线”。你注意到了吗?同样是分析,二者措辞有多大的不同,感情色彩又有多大不同。所以我后来看到这句话非常意外:“你姐夫侮辱你亡母,他觉得自己过分?你掀翻桌子,你认为自己过分?你们认为自己不过分,不等于在旁人眼中、被针对的人觉得你们不过分。”因为从你之前的“分析”措辞和感情色彩中,读到的不是我姐夫过分,而是我过分——或者,即便我姐夫过分,也是轻描淡写的过分;而我“过分”,却是浓墨重彩。所以我读到的,也是你在为我姐夫找原因指责我。
“每件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分析原因不等于认可其合理性。”但偏重某一方面地“分析”原因呢?你不客观分析事件原因,却用带有感情色彩的措辞一边“客观分析”其中某一人一边批评另一人——如果这不是双标,就是你在表明你支持某一方的立场及合理性,这个问题你没有意识到吗?
后来,你的思路也益发奇诡。你说我“极度反感极度不容忍”家暴,也“没有勇气”阻拦家暴,又说“不作兴骂娘”是劝谏——不是尖刻不给面子的对子骂父了?反正你对事情的言说已经前后不一样了。
还有,既然我反感家暴就没勇气阻拦家暴,那我反感骂娘,更不应该说“不作兴骂娘”啊。你的逻辑呢?
“你不直接否定他的骂人行为,而是硬要从字面上去追究他的骂人话,拿你姐姐当挡箭牌来间接劝阻他,是非常奇诡的。”没有勇气(没有!!!)!硬要!追究!挡箭牌!你这些感情色彩浓厚的措辞,已经很盖棺论定了,你没意识到吗?推测一件事情可以这么言之凿凿吗?如果可以,那么此事之中必有虚构扭曲——这点道理你能明白吧?
你从事后推断出事情发生的内在动机,并称之为“奇诡”。但我事后梳理却是这样:姐夫打孩子,自然有一定的原因(如你所言,“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以纠正了”,虽然“这肯定不是教育孩子的正确方式”),我不能一开始就拦着。但他打起来越来越过分,我的内心自然也不舒服(换了别人也不舒服,虽然程度有差,但不会本质不同),所以我有了劝阻的想法。但怎么劝阻呢?我没想到抱起孩子就走——这个确实是我的不妥之处,我经验有限。于是我想拉住姐夫。但他那么暴怒,我拉他,就是针锋相对,肯定会触怒他。于是我找了另一条路子来劝阻:不作兴骂娘。我当然也意识到他会触怒,但这种另辟蹊径总比针锋相对要好一些,毕竟是劝阻嘛。但他的口不择言我真的意料不到。在这种对方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我说什么都已经没用。所以我只好用暴力解决(掀桌子)。
你说我没有勇气(又在盖棺论定),我承认我确实缺少勇气,但不是没有。甚至,这种勇气需要情绪激发。掀完桌子以后,我指着我姐夫威胁他。根据我的经验,面对暴力,如果没法平息,那不妨以暴制暴,虽然都不够合理性,但不失为一种办法。毕竟,家暴也是国情嘛。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先进的理念”,对吧?
你之所以觉得奇诡,是因为你的推断中已经有虚构的成分了,你只能根据既成事实找原因。你说我没意料到“不作兴骂娘”会激怒姐夫,我只能说没意料到他会说那些话(不是具体某句话,而是口不择言的程度)。但他说的话(口不择言的程度),你可曾预料?你如果预料了,那你为什么预料不到你这种带有感情色彩措辞甚至春秋笔法的所谓的客观分析,与那句“不作兴骂娘”相比带来的后果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如果没预料到,只是根据既成事实分析,那么你根据既成事实指责我批评姐夫,是不是事后诸葛亮般的双标?你自己都做不到,别人也做不到,你就有理由指责别人?这就算你的救助?
你说我本能般地以为别人看得见我的心思,但你这样的“客观分析”,也在本能般地以为我能看到你的心思,包括你对整个事件的评价——这也够双标了。
“他那些骂人粗口,只有硬性按照字面解释,才能被说成是在骂你姐。”我说你妈死了,是用你的逻辑向你展示你一步步推倒的结果和程度,如果牌坊倒了,也是你推的。结果你立着双标说我逻辑混乱。既然你都知道硬性字面解释不妥,那你就是硬性断章取义理解你妈死了揭示恶毒人心。“你还好意思跟我谈逻辑?你有逻辑吗?”你于是继续盖棺论定。
既然你根据我过往日志推测我的心理,那么我不妨也推测一下——记得大约是五年前,你曾经发过日志由同妻问题谈异性恋话语霸权,结果很多人误会了,以为你在支持同妻,在日志下面攻击你。是不是当时的舆情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使你此后固执己见,拒不认错?当然,我的推测不一定准,就像你对我的推测也有不准确的地方一样。我们都不是神,那么言之凿凿盖棺论定,真以为自己有上帝视角?
你的“客观分析”也好,“救助”也好,该到此为止了。你让我看到了平常人的前后矛盾,纠缠不休,固执己见,恼羞成怒,我终于意识到,我姐夫也是平常人。我没有办法提高他的社会阶层,当然更没办法提高你的社会阶层。
别拿个你自己根本不懂的名词来卖弄。你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你给我扣“制造二元对立”这个罪名是多么搞笑?
心灵家园最难抵达,但也最值得去跋涉。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