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快过年了。年前晨辉陪张老到贫困家庭去慰问，通常会送些慰问品，给个红包。此时晨辉看到了太多的苦难，因为苦难而感伤；也看到了很多善良的事，为他们的善良而感动。有两家的故事让晨辉特别难忘。

  一是李大爷家。李大爷与外孙女两人相依为命。后来张伯告诉了晨辉事情的始末。李大爷的妻子去世比较早，遗有一女。李大爷既当爹又当妈，把女儿拉扯大。李女高中毕业后，外出打工几年，后来在媒人的撮合下，与隔壁村王家儿子结了婚。嫁入王家一年后，生了个女儿。当时依然还是“只能生一个”的计划生育政策，但农村“重男轻女”特别严重。当地有个土政策，第一胎如果生的是女儿，五年后可以再生一个，再生一个后，不管男女都不能再生。如果第一胎是儿子，则不再给生二胎。生了女儿五年后，李女又怀了一胎，但未足月流产了，是个男胎。婆婆与王女婿恨得牙齿痒。自此流产后，李女再未受孕，不知瞧了多少大夫，试了多少“土方子”，均未奏效。这在农村是“断子绝孙”的大事，没有男丁怎么继王家香火。于是王家要求离婚再娶。在农村，离婚了，女性又带个孩子是很难再嫁的。李女坚持不愿意离婚。于是婆媳关系紧张，争斗不断。初始婆婆打鸡骂狗，指桑骂槐。家里有只母鸡，总不下蛋。婆婆专在李女面前骂：养着你干嘛！这么多年了，也不下个蛋。后来升级为婆媳骂战。在农村，女性生不了男孩是没有地位的。李女也自我生闷气，感觉理屈。丈夫也冷冷地不待见。一年年末，李女辛辛苦苦地养的头猪，过年快要准备卖时，不知怎么无缘无故地死啦。李女在猪的石槽中发现有绣花针，怀疑是婆婆所为，于是去找婆婆理论。婆婆不是善茬，大声哭诉“冤枉她”，并大骂“你自己不下蛋，还来冤枉我”。骂战升级，王女婿看妈妈被媳妇骂，气不过，打了媳妇一巴掌。李女本来在家庭中生活的就不愉快，又受此委屈，喝了一瓶农药，死啦！留有一女。李大爷得知女儿死亡的事情后，如同摘了心肝一般，病倒在床！李大爷的三个侄子得知堂妹喝农药死了，带了村里二十来个精壮小伙，杀到王女婿家，要替堂妹出头，非要打死王女婿抵命。幸亏，李大爷及时赶到，把王女婿救了出来，才避免又一件人命事件。王女婿见到李大爷后，跪倒在地，自己打自己巴掌，祈求李大爷原谅。李大爷深明大义，阻止三个侄子胡闹，将侄子劝回，继续让王家发丧。王女婿还想再娶生个男孩，自然不情愿养这个女儿。奶奶也不待见孙女。李大爷担心孩子受委屈，接到家里亲自抚养。

  晨辉问张伯：“如果李大爷老了，不能抚养了怎么办？”

  张伯讲：“现在过一天是一天，再大些，能随村里的人外出打工就行啦！唉！可怜的爷孙俩。”

  “那为什么不起诉王女婿？让他抚养孩子。”

  “唉！晨辉。农村人不懂法的。就是起诉成功，李女婿跑出去打工了，不回来，又怎么执行？”

  晨辉为这祖孙俩很是担心。

  也有让人特别感动的事情。有一位老奶奶，大家都叫她胡大婶。胡大婶年轻时嫁到外村，一生未有生育，老伴又去世的早，老年一人孤苦无依。侄女同侄女婿商量，把姑妈接回来养活。侄女婿也很善良，就同意了。现在胡大婶与侄女、侄女婿生活在一起，已经有十几年了，村里一直传为佳话。

马上要过年了。晨辉没回去，也就留下来与两位老人一起过年。因为晨辉留下来过年，二老高兴的不得了。在年二十七时，张妈就忙着蒸大馍，蒸“芡子”，做晨辉喜欢的“粉脊”，准备让晨辉吃个够。这里年三十中午吃饺子，饺子在这里俗称“扁食”。晚上是正餐，也就是所说的年夜饭。通常是家庭聚餐。比方说一对老夫妻下面有三个儿子与多个孙子、孙女，通常在年三十晚上都会聚在老夫妻身边，吃年夜饭。人越多，越预示家庭兴旺，越热闹。通常年三十下午就开始准备饭菜，到年三十晚上，喝酒、聊天，吐槽吐槽过去的一年，外出打工的回来，吐槽下在外的生活。吃完饭，看春晚或者打牌。凌晨放炮竹，看谁家放的响，花样多。张伯儿子去世后，张氏夫妇年夜饭一直在还健在的大哥家，与侄子们在一起。今年因为晨辉留下来了，就与晨辉在自己家一起过年。也可见二老对晨辉的喜爱与重视程度。

  开饭前，张伯到大门口挂上鞭炮，让晨辉放炮竹。炮竹放完后，开饭了。席间聊着聊着，自然聊到了张伯的儿子。儿子叫张睿，帝都一重点大学毕业。后来因为热爱军旅生活，进入军队，做了士官。晨辉看到张睿的军装照。照片上张睿穿着军装，眉宇间都充满着正气，帅气逼人。但奈何天妒英才，在一次抢险过程中，早早召回了这个年轻的生命。得到儿子殉难的消息后，二老恨不得随儿子去了。张妈一夜间就白了头发。经过一年的时间，才从丧子的悲痛中走出来。

  晨辉问张伯：“老年怎么办？”

  张伯讲：“我与你大妈也都讨论过了，等我们都丧失了劳动能力了，就进养老院。镇上有个福利院，到时就住进去。现在还硬朗，能做点事，就做点事。等哪一天老天召我们回去，也遂了愿。”

  晨辉感谢二老的厚爱与坦诚相待。最后，二老讲：“等你支农工作结束，回去了，可以在过年时给我们通个电话。”晨辉承诺一定，也一直兑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