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消失的手帕口西街的卖花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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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已有 450 次阅读  2019-04-10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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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上:毛小白连夜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文配白菊花的图图@我,说是:又到了想起你的时候。我跟他说你就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咒我吧啊,我就是做鬼也要天天爬你家窗户找你玩儿去。然后吧这几日手帕口北街新开了一家花店,有好几次都想上前问问人家:您这儿要跑腿送花儿的吗,我周六日跟每天晚上有时间,但好几次都没好意思问,一个是那个门面太小,二一个人那里我看是夫妻店,俩人已经够用了,还有吧,我其实是想去另外一家花店打小工的,我觉得那家更有趣些。所以毛小白这个白花花的菊花的图片儿让我想起那家花店来,就在离我这儿往北两百米的德德酒肆那儿。


 世人不都说起“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的话吗,我要说的吧就是阳过,不是内个杨过,只因为我极容易将他跟杨过扯一块儿,因为他俩名儿太像了。也是花开三月的时候,专管9国贩骆驼的周总打毛里塔尼亚回来跟街坊们讲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儿:内谁死了。他说是在回来的船上听印度人说的,印度人是从他们国家《觉悟日报》上听来的消息,觉悟报呢援引的是来自朝鲜人民主义民主共和国对外双语发行的《平壤时报》的报道。大概就是这样,但街坊们却没听说过这么一件事儿,国内的媒体也未见有关报道。倒是如今这几日坊间轰传着那个失踪好久的卖花郎不知了去向。相比周总贩卖回来的消息,大家更关心卖花郎的事儿。这让周总有一种深深的挫败和被忽略感。尤其是有好事者通过无所不知的白爷他老人家那里确认后得出的结论:周总的消息是未经过核实的虚假新闻!因为周总说的内谁,很可能是同时期去世的内谁的讹传。白爷这个人吧,其人也渊博,其嘴也笨拙,轻易不讲话,但是奉行孔圣人讲的诲人不倦,自己又爱没事儿冒充个科普教员,因此凡是有人问他,他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了他指出来周总贩卖假消息是有理有据的,不可忽视的一个问题是,他自己也贩卖过不少道听途说的虚假消息。关于这一点,白爷是这么给自己辩解的,套用农夫三拳的话讲就是:我不生产消息,我只作消息的传递和扩散工人。


    周总他总归是一个要强的人,他眼见自己辛苦搜集来的消息得不到印证,也顾不得那些小骆驼,匆忙往淘宝上一挂,就去打听卖花郎的事儿去了。 

    也是此间花开三月的光景,拐角处一个小卖部旁边一株硕大梧桐树的树冠被两个满脑袋浆糊的男的砍了个精光,直到那年秋天,那棵光秃秃的树才努力长成到略有小成的气色。梧桐被砍后没几日,一桥相隔处别样花开的分外的好,距离梧桐树五十步远的小门店里来了一位卖花的男子,在那里洒扫门厅。当时周总贩了胶东的海鲜到德德酒肆来打发我们吃酒,彼时潮白河的撑船郎中阿毛,德德酒肆的小打杂八五,拾破烂儿的孙总,我,还有豆豆,八五他们只爱数钱的老板跟打麻将老输老打的老板娘以及不得不说的白爷都受了周总的请,轮番在酒桌上奉承周总,说他是天纵英才,将来还得了不起!周总抿了口酒,乐呵呵说道:哪里哪里,平素承蒙老几位好街坊照应,才有周某今日。话锋一转,他说有个事儿,让我们评理——


“老几位给说说,咱这片儿谁不知道我周某人的为人,可巧嘿,咱不是寻思今儿跟列为一块儿聚聚吧,过了铁道菜市场边儿上,我上那头儿去请人家卖烙饼顺子他爸去啦,正巧赶着人要回乡下上坟说来不了,我把那一片儿相好走近的都告了一遍儿,瞧着买蛋糕的小许子他们家隔壁来了一家卖花儿的,我说虽然人远道来的,咱也不能失了地主之谊的本分,就顺口讲了句让人赏光,今儿晚上来聚聚来。您猜怎么着,人客客气气把我给送出来了。我这一口气不顺,咱在这儿活了三十好几年,也算阅人无数了,哪儿也没错过规矩,怎么受得了这个呀”周总越说越气。


“奶家呀,要造反啦这是,我明儿会会他去,瞧把周爷给气的!”说话的是孙总,孙总吧名义上是捡破烂儿的,但是吧为人侠肝义胆古道热肠,时常肯干些扶危济困的营生,比如把城管追赶的小商贩落下的东西收起来第二日还给人家,比如替真乞丐出头说话,反正人孙总出身又好,仇深苦大,祖传八辈儿要饭拾破烂儿,于是乎春风十里的流丐一人一票一致推选孙总为丐帮帮主,也不嫌他武功不精湛,主要是看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敢跟城管死磕。就是他说要会那家新来开花店的人去。孙总义愤罢问周总:周爷,我打听下是哪家,姓甚名谁?周总说算啦算啦,具体名字我不晓得,但是那招牌上写的是:“那家花店”。大家也都劝孙总:也是个异乡来辛苦求挣生活的,咱何苦跟人过不去的。


 就在这会儿见个送外卖的小哥儿送来了封好的一坛子杏花村汾酒,二斤酱牛肉,一包花生米。说是那家花店掌柜的让给几位爷送来下酒助兴的,今儿实在太忙,人就不过来了,往后来日方长,一定回请各位。按说这礼数也就到了,孙总还是替周总抱打不平,因此也就对那家花店一直没什么好感。别人我不知道,我吧觉得人不来就不来呗。


 当时我和豆豆正在过着一段无与伦比的春天似的绝好光景,阿毛因为撑船的时候偶遇到万人敬仰的子哲大人感动的暗无天日。德德酒肆外头的那棵大梧桐树也没被他们砍去树冠。我呢刚好每天上班下班都会经过那家花店,那花店吧,比较狭长,里头琳琅满目的挂着各色花木,每天大早就有俩人在那儿拾掇,话不多,彼此带着与世隔绝只有他们两个能懂的微笑,日子清苦且平淡,但我能感觉出来人这小日子是滋润和幸福的。那家花店左边是卖蛋糕的,卖蛋糕的左边是个大的菜市场,菜市场过去是小许子他们家的烧饼摊子。花店右边是卖日杂的,日杂过去是卖坚果、花生、方便面、雪糕,再往左是个衣服店。那一年我见到的第一只蜜蜂和蝴蝶都是从那家花店门口,我是怎么知道店主人叫阳过的呢,那次礼拜天阿毛拉着我上市府门口去看情人节的烟花会,谁也没想到子哲大人和兄长 召公会中途突然莅临,那烟花也奇据说是尔洛斯国国王进贡的,用西伯利亚的电光石火跟珍贵硫磺硝石和木炭等物料,装入丹炉,日夜炼制又配了西洋硝酸锶、草酸钠和硝化纤维做成的花炮美艳无比,耀眼冲天,那光强烈的能把白昼比成暗夜,于是对观看者也有一定要求,必须得佩戴特制的防化眼镜儿,总之就是美了去了。中途出了个状况,我们正看的好好的,子哲大人和子召公一来万人轰动,阿毛一眼就瞅到子召公的随扈卫队里头有一个人他认识,是跟他打小耍大的金家二少唤作金海的后生,阿毛就开始不自在,把眼镜儿朝着金海隔着人海人山的人头扔过去喊了声:金海你大爷!我日你祖宗十八辈儿。完了就拽着我出了观火人群说想当年金海跟他好的一个人似的,虽然他哥哥金谷一直反对但是金海也不管这个,为此没少挨他们家人揍。如今音信不同好多年,原来是捡了高枝儿飞去了。阿毛看上去蛮失落的,他虽然打心里怨恨金海,但是回来的一路上,我听到的都是他们小时候内些事儿,都是金海对他的好,比如他自己念不起书,但识不少字,就都是金海教给的。金海时常从他们家偷出来枣花酥给他吃。一起爬桑葚树头桑葚吃的满嘴满牙齿的紫色汁子。


 彼时走到那家花店,我为了宽慰阿毛受伤的心就跟他说:算啦算啦,如今不是还有我和八五呢吗。阿毛说你少来了,那八五见不得我比他强,巴不得我早点倒霉他才称心如愿。你?我就不指望了,自从认识了个什么豆豆的,眼睛里哪儿还有我们!我被他说的不知如何是好,就跟那家花店掌柜的说:我买盆花送人。阿毛讲:你做什么。我说情人节送你啊。阿毛说你去死吧,情人节没人送我花,爷不会自己种啊。于是自个儿掏钱买了一盆儿小君子兰。我只当那家花店这俩掌柜的清高无比,谁曾想听到我跟阿毛讲话,他们却开了金口问:你是薛宗白?这位是撑船郎阿毛吧。我和阿毛傻傻点头,那个讲话的说:说起来咱还是本家,我叫薛花年,这位是我们掌柜的阳过。他说阳过的时候,我最先想起的是: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

 远离那些许久不懂的悲哀

 想让你忘却愁绪忘记关怀

 放开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

 成为我这许久不变得悲哀

……


 我就好奇他们俩怎么知道我们俩的名字,就问他俩,他俩还没讲,只见屋檐上一直小八哥儿说道:我告诉他们的呀,我都知道。

 我俩好奇且不信,就问那小鸟儿:那你猜我们俩做什么去了。

 小鸟儿说:上市府看烟花。

 神了嘿!阿毛称奇。我又问:额,那你说,阿毛为什么伤心。

 小鸟儿讲:他遇到发小儿金二公子咯。


 我就觉得这事儿吧,有点邪乎,感觉这阳过和薛花年都不是等闲之辈。正这么着,我就瞅有几个花子往这边儿靠拢,然后有一大群买菜的跟见了鬼似的往这边边跑边嚷:不得了啦,鬼子来啦。他们说的鬼子,是谁也就不用我多说了。这时候有一个小姑娘在那家花店门口拿着阳过修剪掉地上的花玩着,不是有好些人突然往过冲吗,阳过就抱起来小姑娘往里头撤了一下,小姑娘手里的那花儿和玩具的猫熊就着劲儿就不留神脱了手掉到了房上。小姑娘就哭,阳过二话没说就抱着小姑娘跳到了房上,列位要不是亲眼见根本不会想到这飞檐走壁真是阳过干出来的啊。当时人都不跑了,城管也不追了。那几个乞丐多半是孙帮主派来给周总解气的,如今也不动手了。大家就都认识了这个一身武艺的阳过。


 据说那只叫花雕的小鸟儿曾为此批评过阳过,说他年少气盛不懂得收敛,之前都准备跟薛花年隐姓埋名这才来到这边过日子的,这么着一张扬怕是这儿也呆不长了。以至于后来好多人提起这事儿,阳过都说没有的事儿准是他们记错了。

 有段时间这里属实太平了一段时间,城管也不来查了,大家喜欢卖菜的卖菜,乞丐们喜欢拾破烂儿的就来拾破烂儿。孙总吧当惯了帮主受人爱戴的感觉,这么一落停其实也是蛮不自在,成天巴望着阳过能赶快离开。


 有一日我下班儿从那家花店经过,瞧见有几个官家人在那儿把着门儿,外头停着子召公的五彩金驹辇。有些小厮在出出进进的往皮卡车上装各色花卉。孙总,八五,周总都也在旁边儿看着。周总讲瞧瞧人家,要说后来居上呢,我也是个生意人,而且生意做的还不差,但就没人阳过他们家这福分,我倒不缺钱,难得的是子召爷亲自光顾,咱缺这份儿体面。

 阿毛说的金海也在那家花店跟着忙,据说金海吧曾经在幼年就拜了武当山的云峰老道爷学武艺,在兹市是数一号的为这个才被召公府里头招聘进去坐了侍卫。今天呢召公爷除了买花儿还有个以武会友的雅事,就是让阳过和金海过过手,阳过一再推脱说是不行,自己本来一介布衣花匠,不晓得刀枪棍棒的营生。金海也不答话,掏拳便打,只见阳过闪了一下,金海操刀,阳过随手抽了一支虎皮令箭来,两人就在花室内过了几下,虎皮令箭丝毫不受损。金海在召公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召公爷起身笑容可掬的抱拳就退了。说改日下了帖子来请阳过过府上再叙。周总等人都说阳过交了好运了。


 阿毛这天也交了好运,在护城河撑船遇到了子哲大人,赏了他二尺花布,因为他的那首越人歌。

 那晚上,我就在家跟豆豆说这事儿,豆豆说阳过也未必就肯,我也这么觉得,我看阳过和薛花年是爱过那种恬淡日子的人,跟金海不同,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果然,当晚薛花年就来找我,因为不是很熟,他说来的唐突了。

 薛花年的意思是,来跟我告别一声,让我别走了风声,召公马上就要采取行动,把他们给拘禁起来了,同意不同意都得同意,所以他跟阳过商量过准备趁召公没动手之前离开这里。就是说能认识我们这些街坊朋友他俩挺开心的,别人那里就让我代他们给说一声儿吧。我说其实我还想着上你们那儿去打小工呢,这么快就走。然后问他准备上哪儿,他说随遇而安。总之不想跟官家的人扯上瓜葛。完了还给了我一本儿《花年考》。

 说往后有机会一定让我上他们那里当个二掌柜的。我就乐。我跟他说你们要走就赶快的,明天吧,今儿城门都下钥了。他说不碍事儿。有花雕呢。


 之后的事儿,我送了他俩一本《薛宗白诗存》以资纪念。次日头条说是昨晚出了神雕凌月的天文奇观。小马厂这儿就有人发现阳过和薛花年失踪了。也有人说是被召公府上叫过去了。也有人说上了高丽国。再半年召公事发,子哲大人,子召公都上了高丽。我和豆豆因缘无疾而终,后两月豆豆也上了高丽。邪了门儿的是阿毛,因为和子哲大人的一段渊源差点没蹲大狱,被孙总搭救出来之后也尾随子哲大人去了。

 孙总现在人也跟转了性情一样,对阳过不是那么看不顺眼了,包括八五和德德酒肆的掌柜老板娘,不知怎么的突然都念起来阳过和薛花年的好。周总赶着这几日回来,打听和梳理明白之后说了一句话: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


 总之,他们跟个过客一样,经过了我们,我们呢也成了他们的过客。

 如今,三月都快过了,八五在他们老板的授意下好好的又把屋外头的梧桐树树冠子砍的乱七八糟的,我问他:你们跟它有仇啊,年年砍他。八五说你当我乐意啊,受累不说爬高上低的,我们老板儿心小,怕夏天打雷劈咯。他当时那么高,我就问他你瞅瞅阳过和薛花年家那儿现在做了什么了。他说有个女的在卖猫粮。

 

和若.在小马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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