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屑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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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 310 次阅读  2020-06-21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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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要返京的时候,王布达问我要不要帮我订票,我说先不定了。他在我跟前如今拘谨的厉害,把该说的话说完就什么也没有了,空气安安静静的,他也不好意思当时就离开,似乎在等着我给他安排事情,或是等着我让他干点什么。当时是这学校的教工宿舍,貌似这友谊赛结束之后,我也没什么理由在这常驻,他问我:那我帮您在酒店订房吧。我说:我暂时先不回去了。他听完有些诧异,我说我打算租房子,问他:你在哪住着。离这远不远。他说不远。我问他公司的近况,问他是不是很忙,感觉他精神不大好。气色也不不如从前,就问他:你最近不舒服?他摇头,我对他说起那天的事儿,让他别往心里去。我虽然不大喜欢他的有些地方,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能和之前最初认识我的时候一样,起码开开心心的。其实,谁能没有缺点,谁会从不犯错呢。如此一想,我也觉得我自己诸多的美中不足来。他说:我和您看房子去吧,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我说不急,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看你好像不大好。他起先推辞,然后终究还是去了。医生讲他消化和睡眠都不大好,开了些药,让他注意休息什么的。回去的时候,见江鱼儿跟他一个同学在排着队挂号还是办什么手续,我就过去问他:你不舒服?他见了我有些吃惊,问我:你还没回去呢?我问他:你这是巴不得我早些走是怎么着?他笑着挠挠头说:瞧你说的,哪能。后来知道他是来和朋友一起挂号的,他朋友肠胃不舒服,昨儿校医院挂的急诊,如今要转到这家医院来。我跟他说我估计得在这边呆一阵子。他问我:你公司有事儿?我说就是呆一阵子,没事儿,暂缓回去而已。他问我是不是还住在学校。估计是不行,我说:我打算在外头租个房子住。他说:那你可以住我们学校附近,有很多同学都在这边自己租房子住。你也是?我问他。他说:我住校。我要走的时候他说:晚些时候我可以和你一起找房子看看。完后给了我他的手机号码。我给他打过去,他说收到了。我说:收到你倒是存一下。他说,回去存啦,我还没想好存什么。我跟他说我开了梁彼德的车来的,问他要不要一会儿把他捎回去?他说不用,他要和同学办转院手续,估计得花些时间,让我先回,下午联系。

 

王布达在一处长椅上坐着等我,路上我问他在哪住?他说就在学校附近,我就觉得王布达虽然毕业这么久,其实感觉还像个学生,维持着好些学生时代的习惯。那人找过你吗?我问他。

“谁”?他看着我。就是那天在食堂跟前的那个,他没说话,看样子是有找过。我说:那人已经结婚了,你和他一个认识的人长的很像。他说:我知道的,那次师兄跟我说来着。他说的师兄是王世延,我跟他说:你师兄已经有朋友了,你也开始你新的生活吧,只是那个人结婚了,和你不合适,或者他只是把你当做另外一个人。他嗯了一声儿没言语,我问他:之前你和王世延好的时候,为什么想起来找我?他一时错愕,许久只说他错了,说他对不起王世延,说他现在后悔了,但是都回不去了。我说:没事儿,我也有不好的地方。他忽然跟我说:其实我很多时候,很恨你和你哥哥,要是没你们干涉,或许我现在还和师兄在一起,不至于他如今认识了别的人。

 

人一旦有了可供凭借的东西就会开始底气十足的膨胀,完全不去想其实除去这些,自己还剩下什么,还有多少能量,能办多少事情,不去想真实的那个自己,比如我,如果没有可以依仗的父兄,几乎也是一无所有。同等起步上,甚至,不如薛小柏不如王皓更比不过魏宝和武阳。

 

有时候我在想,假如公平的竞争,我能竞争过谁,有谁会喜欢上那个本来的我。我就拿准了主意,就在这里,从这个夏秋之际开始试一试,试着做真实的自己。然后就有了那次吃酒,间隙遇到了江鱼儿跟他同学们也在那里不知道是玩还是做什么。我正被合作方劝酒左右为难的时候,他不知道冒冒失失从哪跑出来要给我解围。我怕那事儿给弄砸,就冷着脸叫他出去。完后,就敞开了喝了。酒水这东西吧,你不喝也就不喝,等喝了,喝到一定程度上就觉得无所谓了,甚至,不是难受,还有些欢喜。好像你愿意见到的人都来到了你跟前,你所有愁烦的事儿,都化为乌有。

 

另外,我发现,这个喝酒,有多叫人欢喜致幻,就有多叫人后怕,总之,你喝了酒,就发现原先的欢喜原来也都是假的,你跟前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也不会讲话。你惦记的人依旧还在远方,或许也在受苦。甚至,他根本不惦记你。甚至讨厌你。只是在醉梦中都记得那醉酒的头沉和难受,却想不起来我怎么回去住处的。

 

第二天醒来,天气有些阴沉沉的。我看到江鱼儿在,桌上搁着粥和咸菜。估计买来有些时候了,一次性打包盒上有那种小水珠似的垂露。我要说话,感觉嗓子里些许甜腥也干干的。我就拿手动了动他的衣角。他见我醒了问我:感觉咋样?我摇了摇头,掀起毛巾被看了看,我感觉估计是他给我换的衣服,不知道该说啥,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饭时,他也不说话,我感觉我吃不了几口,就让他跟我一起吃点。他笑着说:这一口粥还不够一口喝的。你吃吧。我老实跟他讲自己没胃口,要不让他全吃完。他的意思还是应该多少吃点。

 

我问他有没有课,看那样儿是有的,因为这个人,他一嬉皮笑脸的时候,我就感觉这孩子肯定在撒谎。他说:偶尔落一两节课也没关系啦。我室友会帮我答道的。然后他提出来,想用课余时间到我公司打工。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然后我起身要出去,他说:我对你好,可不是为这个啊。我回头看他笑了下,其实,一个人心里想什么,多半另一个人也知道。因为,我也从那个时候过来过,比如当初对梁彼得、对齐衡,都有过那种感觉。于是,我答他:我知道。这么着,他如释重负,我让他不用小心翼翼,年轻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问他:哪天可以来?他没马上回答,只说回去看下课表好好研究研究再答复我。路上,我感觉他好多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这小子。想说什么?

——额,感觉有些不合适讲。

——嗯。很是。那就不说了,快赶路吧。

我知道他迫切想说,就故意这么说。他说:学长蛮会的啊。他这么说,忽然唤起了我和齐衡的事情告吹之后的那种放浪不羁和众人眼中的坏来。我就想,其实我自己也是个十分不堪的人,我打小嫉妒表弟,讨厌我哥哥,仗着父兄有钱有势就瞧不起人,干了好些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事情。一个想要变好的人,估计也是会出现反复的吧,比如我,要是想变好,估计会很难,假如我要想变坏,无非成为之前的那个我就行了。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跟他说:是。你问问梁彼得就晓得,我有多会。我很认真地跟他说:我看到你,就想起来之前念书时候的我,其实那会儿我不如你,也不讨老师和同学的欢喜。和室友关系也不大好。梁彼得和齐衡对我的照顾,其实都不是因为我有多好,而是看我哥哥的面子。之前,我多么坏,如今我就想变的多么好,但是很难。你知道不,我想做一个好人。但是很难。没人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说完这些,我又觉得我跟个毛孩子家家的说这些做什么。

 

他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感叹:学长你今天有进步了,一下子说了好多话。在路口,他回学校,我去公司的时候,他忽然叫住我,说他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他问了我两个问题。薛小柏是谁?第二个,他说,能不能……

 

我似乎知道他要问我能不能怎么着,我以往的惯性又想本能地催促我不假思索就答应可以!可是,我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应该知道的,我想起来薛小柏,如今薛小柏是魏宝的。我不知道在薛小柏那边我还能动什么脑筋,且目前,我也没啥头绪。这个人问我能不能,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再让我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他吧。

 

 

【以上沈擒宁】

 

202006211604在东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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