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1年,我刚和白先生谈朋友的时候,他三天两头就拿他认识的帅哥挤兑我。
他说他有个同志小师弟啊,长的神似柯震东啊,要是我长成他小师弟那样他死也可以瞑目了。
我呸,自己长的跟一郭德纲似的,还好意思笑我长得像潘长江?
后来白先生把小师弟拉出来一看,得,真是像柯震东。也是看的醉了。
再后来,有一天,我洗完澡,光着个膀子,穿着三角裤,兴致勃勃地上了白先生的床。白先生用看一堆白花花的死猪肉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哎,你这身材。麻烦还是把灯关了吧,我怕引起不良肠胃反应。”
这时,白先生说起他认识一个身材特别好的网友,火辣辣地聊了几个月。人好,脸蛋也好,吃嘛嘛香。说着说着,在黑暗里特别激动地掏出手机,从QQ相册里给我点出一张图片来。
一张健身房的露肉照。身形是倒三角,单看脸,小山眉,高鼻梁,削颊,倒也十分英武。如果不是脖子上挂着一圈极煞风景的银项链,外形上是可以打上九十分。
其实我是一个胸怀特别坦荡的人,很少吃醋。因为我想:白先生可以搞到的人,我也完全可以搞到。所以,哼。
胸器男说他羽毛球打的很不错。我一拍掌,好啊,约上几个好姐妹,再把胸器男叫上,羽毛球打起。
一听说将有一美颜胸器男来参加活动,我们那七八号人的小朋友圈子顿时民意沸腾。连那些平日里极不爱运动、一听说约球就各种推三阻四、这个说大姨爹来了、那个说分手之后痛经不已的姐妹淘们全都盛装出席了,一个个穿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风骚抖露,争风吃醋之情溢于言表。
哎,为了一个胸器男,至于么?
真是一群没出息的小婊砸。
记得那时还是冬天,胸器男脱下羽绒服,露出一副紧身运动T箍住的身板,跃跃欲试地上了场。以CC为首的那群小婊砸们恨不得鼻血都流得染了山河,挤破了头也要霸占着场地不下来。
难道我是唯一一个意识到:胸器男基本上属于不会打羽毛球的菜鸟级初学者吗。
那次球局之后,胸器男对白先生说:“今天真是一次把一年的基友都见了,我平时很低调的,一般绝不见人。”
不知道为什么,白先生过后特别严肃地警告我:不准加胸器男的QQ。
我不就是人云亦云地夸了胸器男几句“内在伟岸、外在高露洁”么,白先生倒先吃起醋来了。
2
我和白先生都属于那种特别不能忍受虚度光阴的人,一没事就喜欢张罗着给人做媒。不管是唐伯虎点秋香,还是西门庆点潘金莲,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一起和你乱点鸳鸯谱。
鬼使神差之下,我忽然想到了小师弟。
如果小师弟和胸器男在一起的话,不是非常完美的一对吗!
白先生也大声叫好。
说干就干。
于是把胸器男和小师弟约到星巴克见面。聊了大约一个小时,胸器男说不好意思单位还有事,先告辞了。
回到家,我和白先生按捺不住火热的热情,分别电话询问二位当事人,有没有一种相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啊?有没有想要深发展啊?
两人的回答都非常官方的冷淡:再进一步了解了解吧。
因为胸器男租的房子和我们家离得很近,两天之后,我和白先生顺道去拜访胸器男,也没提前和他打招呼。
一开门看见我和白先生,胸器男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便秘一样的表情。
我们正在小声嘀咕,忽然空中传来霹雳一样婉转的声音:“老公,谁啊?”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能详呢。
我和白先生立时当仁不让地跨进客厅,只见小师弟湿着头发(显然是刚洗过澡),穿着件花背心,手里捧着碗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正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
那一瞬间,我和白先生都在心里狠狠骂了声虚伪。
就这样,小师弟和胸器男在一起了。
3
其实要说两个男人在一起这件事吧,真不一定就是腐女就喜闻乐见的。
两个又老又丑的男人牵着手在大街上秀恩爱,怎么看都只有一种很猥琐的感觉。
但是看到小师弟和胸器男在大街上你侬我侬地秀恩爱,我的腐女闺蜜冲冲小姐愣是像护舒宝一样缠了我三天三夜,非要请我约他俩出来,给他们拍“婚纱照”。
看着这一对颜值颇高的伉俪的合影,真的会生出一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触吧。
本来,这个故事如果到此为止,倒也不失为一件喜闻乐见、有口皆碑的美满姻缘。可没想到,只过了半年,小师弟就广而告之,他和胸器男和平分手了。
很八卦的我对小师弟死缠烂打,小师弟只是支支吾吾地对我说:和胸器男“那方面”不太好。
我一下子就浮想联翩想入非非了。
难道不就是在暗示性功能差吗?
所以肌大鸡小真的是客观真理么?
小师弟解释道:没有了,是我有痔疮。
4
和胸器男分手之后半年,小师弟本科毕业,去上海读研究生。
我们的朋友圈仍然会时不时聚会,饭局酒桌上,虽然胸器男一向口口声声说,他原是极低调的,但疯传他的身边总是有不少追求者。
有一天夜晚,我和白先生都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突然接到好姐妹CC的电话:“大林子,我真的真的好难过!”
“什么大林子大林子的,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叫我,土不拉几的,人家叫瑞-贝-卡。”
CC好像完全没听见我的抗议:“大林子,我真的真的很爱黄冠(这是胸器男的名字),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呢。想到这里,我真的真的好难过。”
本来还迷迷糊糊的我,一下子被惊醒了。
这样的重磅八卦,就是再让我听一个小时这样的琼瑶句式,我也还是可以忍受的。
哎,我也真是蛮拼的。
原来,从第一次见到胸器男开始,CC就被胸器男激起的荷尔蒙冲得五迷三道的。
这个近二十八年守身如玉的处男,大半年前,在小师弟走了以后,就心甘情愿地被胸器男给睡了。
问题是:CC的性格吧,放古代那绝对是一贞洁烈女,对于感情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的洁癖和柏拉图幻想。在他的世界观里,发生性关系就完全等于建立了一对一至死不渝的的纯洁爱情。
所以,CC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一生一世的黄夫人了。
可是,胸器男告诉他:我的心累了,不想再谈朋友了,我们就默默地在一起吧。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不要对任何人讲。
换做别人也许可以,但是CC,一定会被憋死吧。
“你知道吗大林子,更可怕的是,我总忍不住怀疑,他背着我在和别人玩暧昧,每次我看他手机,聊天记录都被清空得一干二净。我担心得发狂,我觉得我这样好可怕。真的真的好可怕。”
哎,被这样的琼瑶句式轰炸整整一个小时,也确实是蛮可怕的。
不过,此时我不由得对CC忽然生出了几分同情。我想说几句什么,好好劝劝他,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既不是大情圣,也不是道德逼,我也不过是一个爱情迷宫里的路痴。
那天晚上以后,CC再也没有和我谈起这件事。只是当我们的朋友圈再偶尔聚餐的时候,我总会偷偷地仔细端详坐在桌子两头的胸器男和CC,力图找出他们脉脉含情的蛛丝马迹。然而,看到他们谈笑自若的表情,我想,任何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是绝不会看出这两个人之间是有什么瓜葛的。
直到这时,我才猛然深深地觉得,CC有多可悲。
周日下午,我和白先生照例去离家五站路的麦德龙买菜。
远远地就看见胸器男和一个模样可人的小鲜肉在一起看乳制品。
白先生正要上去打招呼,被我识趣地拦住了。
出了超市,背着不知情的白先生,偷偷给CC打电话,闲扯了一会,我就把话题引到胸器男身上:“怎么大周末的黄冠也没有陪你呢?”
CC好像完全没有想到我会问到胸器男似的,电话里沉寂了闪电的一霎,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他说中午有一个客户要应酬,晚上回家吃饭。”
说到回家吃饭的时候,能听出来,他的语气也变得格外温柔了。
哦了一声,也没拆穿。
那个小鲜肉,再怎么看,也不会是对胸器男销售的老年保健器械有需求的客户吧。
5
十二月份是我30岁的生日。白先生张罗着要请我们那圈朋友来家里吃晚饭,热闹热闹。当然,少不了CC和胸器男。
那天上午,我和白先生刚刚买完菜回家,正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忽然电话响了。
是CC。接起来一听,竟像是一个极陌生的声音,因愤怒至极而扭曲变了形“我把黄冠堵屋里了,他和别的男人上床,被我当场抓住了!”
我一时语塞。和上次一样,我很想说点什么,劝劝CC,但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空空地愣在那里。
电话里模糊地传来那边打斗的响动,扑簌簌,紧接着很重的一声轰隆,也许是椅子被掀翻了,然而,忽然“嘟”的一声,一切声响都沉寂了,电话那边那个滚烫的世界仿佛斩钉截铁地一下子被钉进了棺材。电话断了。
我空漠地站在客厅里,甚至没有听见白先生叫我。
我只是在想,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是预料之中的吗?以我所了解的CC,以我所了解的胸器男,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是最最合乎情理的吗?
那天晚上的生日宴会上,白先生做了满满一桌菜,大家喝高了就开始吹牛逼,吹得特别高兴。冲冲小姐酒气熏天地拎着一只啤酒瓶,踉踉跄跄地走到我家门口,指着冰箱上的一幅挂历破口大骂:CC和黄冠真他妈不够朋友,说好了要来的,有什么破事,他妈的有什么破事比我们家大林子的三十大寿还重要啊!
我小心翼翼地在心里纠正她:人家叫瑞贝卡。
6
尽管我小心翼翼地打着掩护,但是没过多久,朋友圈里就炸开了锅,胸器男那天的事情大家居然全都知道了。
据说是微博上疯传了一篇描述胸器男狗血故事前因后果的文章。
文章的作者,正是那天和胸器男滚床单的男生。
在这篇六月飘雪的文章里,作者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胸器男打着和他谈朋友的旗号,无耻地哄骗他上床,没想到被胸器男的BF(该文没有具体透露CC及其信息) “捉奸在床”后暴打痛殴,以至于他的头发被扯掉了好几根的悲惨故事。文章的最后,为了充分揭露胸器男的无耻嘴脸,他把这个“渣男”的姓名、照片、单位信息全都暴露无遗,好像不引发全中国网民的声讨,就不能还他一个公道似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天,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给胸器男去一个电话。
没想到电话已经停机。
问问身边的朋友,也全都没有胸器男的消息。
后来我去过胸器男租的房子两三次,敲门都没人。直到有一回,倒是有人来开门,但却是一对陌生的男女情侣,我才知道,这间屋子早已换了租客。
谁也不知道胸器男去了哪里。
冲冲小姐很没有好脸色地说:做了这样的事,丢了这样的人,肯定呆不下去了呗,我看准是辞职离开武汉了。
CC也再没有参加我们朋友圈的聚会。朋友们说:给他电话,他老是说有事,一味推脱。到后来,连电话也索性不接了。
又一个大半年过去了,我们那个朋友小圈子还是时不时聚会,少了胸器男和CC,好像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同。大家仿佛彻底把这两个人忘掉了似的。即使偶尔有人谈起来,也是轻轻地哎一声,尴尬极了,很快话题就过去了。
7
这年的冬天,小师弟从上海放寒假回来,到我家玩。
白先生在厨房忙着做饭,我和小师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小师弟说自己给自己物色了一个对他特别好的上海男人。雅致又顾家。
聊着聊着,话题却转到了胸器男身上。
小师弟大概也听说了胸器男的事情,他撇着嘴,苦笑了一下:
“现在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和他分手的原因了。我那时和他在一起,就知道他在外面有劈腿。我一气之下,甚至找到和他劈腿的人约炮。我以为这样可以报复他。结果没有用,我一点快感也没有,很痛苦。”
“所以你最终决定离开他了?”
“恩”。小师弟顿了顿:“不过说起来,分手之后,我越来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觉得他在外面的那些放肆,就像是身不由己。你不知道,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脸上常常会有种特别孤独特别迷茫的表情,那感觉,就好像一个人掉进了看不到边的沙漠里,天就要黑了,没有出路。”
我没有太听明白小师弟的话,也想象不出那种奇怪的感觉。我问他:“那你当时说你们分手,是因为和他那方面不好,全是瞎编喽?”
小师弟忽然一扫刚才的阴霾,笑容灿烂得像新鲜的鸭梨:“那当然,我至今还怀念他在床上的表现呢,你如果有机会试试的话,你就会知道,他是最好的。”
8
两个月后,CC从一座十八层楼房的楼顶跳了下来。
朋友圈里再一次炸开了锅,纷纷表示不知道CC为何如此轻生。
冲冲小姐很没有好脸色地说:这么大的人了,做这种事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父母的感受。
但很快,就像当时胸器男被人遗忘一样,CC再一次被遗忘了。
我们朋友聚会照常,喝高照常,吹牛逼照常,不喜欢运动的姐妹以各种理由推三阻四地不参加球局照常。
只有我读到了CC最后的遗书。
那封遗书被发到了我一个长期不用的QQ邮箱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被我在一堆垃圾广告信息中看到。
在遗书里,CC说:最近我的抑郁症很重了,整晚整晚的失眠,所以我决定离开了。如果你见到冠的话,请帮我转告他:对不起,是我害了他,但我真的真的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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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看到
想起王菲那首《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