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但愿不只是好朋友

第二天去上课，我有意在教学楼大厅里磨蹭了一会儿，看到林波从门外匆匆走进来，我扭过头往楼上走，假装没看见，心里想着：看见我啊，叫我啊！这时，我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楚林！”我故作惊讶地转过头说：“是你啊，这么巧。”我们边走边说话，如同事认识了很久的老友。他在三楼上课，我在六楼，我看他进了教室，才往楼上跑去。

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好，还是老师今天讲课特别好，今天的四节课很快就结束了，我快速收好东西走出教室，急急走下楼去，快到三楼时，稍稍慢下脚步，心跳加快，脚步却变从容了。当我到三楼时，正好林波和同学从教室里出来，出现在楼道里。我唤他一声，他撇下同学快快走到我面前说：“又这么巧碰到你。”我说：“教学楼就这么几层，很容易就碰到啊。”他说：“不如中午一起吃饭。”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我们一起到了食堂，拿了餐盘排队打饭菜。他站在我后面，因为队伍拥挤，我们不可避免地有些身体上的接触，这轻微的碰撞让我很开心甚至有点惬意和窃喜。这时，他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像是一个保护动作。我的身体忽然神经质地抖了一下，紧接着有种麻酥酥的感觉。我真希望队伍不要移动得那么快，但还是轮到我了。他的手离开了我的肩膀，我的心也随之叹了一口气。多希望他的手一直在我的肩膀上啊！

食堂不是个谈话的地方，我们勉强交谈了几句，就被喧哗声淹没了声音，我们都不想费力地扯着嗓门说话，就低头吃饭。吃完饭，很自然地在食堂门口分开，各自回宿舍。我的心里一直想着他，没有半点空间留给别的人和事，除了他，这个世界上似乎就没有什么值得我想了——我是不是爱上他了？我的脸腾地一下热了，不可能吧？我们才认识一天而已，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我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让自己稍稍平静一点，不去胡思乱想，可还是忍不住想起林波。万一他不是同志呢？我才不要爱上直男！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时，我的脸瞬间冷了，我开始矛盾起来。

纠结着度过了下午的时间，晚上去图书馆自习，我莫名地多占了一个位子，心里似乎有一种隐秘的期待。十几分钟后，我耳边传来期待中的声音：“楚林，这个位子有没有人坐？”我抬起头，看到期待中的脸，他的目光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我说：“坐吧，这个位子专门为你占的。”话音刚落，我的心又狂跳起来，不小心泄露的秘密，让我有些尴尬。林波说：“谢谢，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半开玩笑地说：“心有灵犀啊。”此时，林波就坐在我身边，我想了一整天的人，现在就在我身边！他低头写字的侧面真好看，我偷偷看了一眼两眼三眼，才继续做作业。

我做得很快，他还在又写又画的，我凑过去看了一眼说：“你的字写得真好。”他嘿嘿一笑，继续做作业。我去书架那边看书，不打扰他。我随便借了一本杂志，回到座位上，我看杂志他做作业，互不干扰。

在图书馆关门前十分钟，他终于做完了。我还了杂志，和他一起离开。身边有认识我们的人走过，投来诧异的目光，像在询问，这两个不搭界的人怎么看起来关系这么好？我心里有小小的得意，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跟我在一起呢！林波长得帅，声音好听，是学校广播电台的播音员，还是校篮球队的中锋，关于许多女生暗恋他的传闻我平时也有耳闻，只不过本人我现在才见到——之前的几年我都干嘛去了？怎么没早点认识他？因为不同系，我也不是喜欢串门子的人，加上学校篮球赛甚至各种运动都和我无缘，怎么可能认识他呢？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了声，林波问我笑什么，我连连掩饰说没什么。

我们走在校道上，我说：“真不想这么快回宿舍。”他说：“那我们去操场边上的小店坐坐聊聊吧。”操场边的小店可以泡茶，买几包花生、蚕豆、梅子之类的零食，就可以坐着聊上很久。已经有学生在店里坐着聊天喝茶，我们坐在店外的小茶几小凳子上，要了一壶茶和几包零食，付钱时，我的速度比他快，那时的我不喜欢用钱包，钱都是一古脑儿地塞在裤子口袋里，或者上衣口袋里。林波在掏钱包时我已经付完钱了。似乎从这第一次开始，后来我们每一次来这个小店喝茶都是我付钱，或者后来我们在校外吃饭，我常常也是付钱的人。我天生就像个取款机。

我们仍以学习为开始的话题，他的成绩中上，而我是优等生，这算是一个差距。我没有让这个话题延伸下去，他问我平时有什么爱好，我说我是个乏味的人，没事就是听歌看书，找个没人的地方发呆，他说可以跟他一起打篮球，我嘿嘿一笑说：“算了吧，我一点运动细胞都没有，球都拿不稳。”“那你喜欢什么书？”“没有特定喜欢什么，像小说啊，八卦杂志啊，甚至哲学书都看，很杂的。”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还喜欢星座方面的书，我是双鱼座，你是什么星座？”他说：“我是天秤座。”

天秤座！我的心跳了一下，想起在星座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双鱼座和天秤座是天生的绝配。莫非······我不敢多想，装模作样地说：“天秤座的人凡事追求公平，希望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但现实却让他们常常失去平衡，陷入摇摆不定的状态。”他问：“那么你们双鱼座呢？”我说：“双鱼座是个敏感又矛盾的星座，而且浪漫到死，总是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而且它是十二星座的最后一宫，因此十二星座所有的优点和缺点都集中在它身上，就是个垃圾桶。我就是典型的双鱼座。”

林波用一种惊喜又迷惑的眼神看着我，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说“楚林，你真厉害。”我笑笑说没什么啦，闲书看多了而已。“对了，”我故意说，“星座书上还说，天秤座和双鱼座是天生的绝配。”我想看看他有何反应。他依然惊喜而迷惑地笑着说：“是吗？难怪我们才刚认识就成了好朋友。”

好朋友？我们只是好朋友？我的心往下沉了一下，但脸上还是笑着，没错，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不可能这么快就那啥了。我附和：“是啊，我们是一见如故。”好朋友？谁要跟他做好朋友！我不要！但如果他不是同志，我们也只有做好朋友这条路可走了。我的脑子炸开了，而他笑得很开心。难道我说了什么让他觉得很好笑？不行，我不能让这个对话继续下去，不然我可能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我看了一眼手表，假装惊讶地说：“都十点多了，我明天头两节还有课呢！”林波说：“对哦，我明天一二节也有课，那就先回宿舍，明天再聊。跟你说话很开心，楚林。”说完，他道别离去。

好朋友？我们只是好朋友？我的脑海里盘旋着这个念头。我不要做他的好朋友。那你想做他的什么人？男朋友吗？我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蹦了出来，我吓了一跳。是的，我希望成为他的男朋友。但我爱他吗？我不知道；他爱我吗？似乎也难以说清。我们才认识不过一天，现在的感觉还只是“好朋友”，只是“喜欢”吧，而不是“爱”。喜欢是LIKE，爱是LOVE，我要的是LOVE而不是LIKE。老外在这一点上比我们聪明，而我们常常把喜欢当成爱，以至于自己都分不清是否爱那个人。

我头脑混乱地回到宿舍，洗漱之后，躺在床上依然混乱。我爱他吗？说不清楚，有点儿喜欢，但又比喜欢多一点，可却不敢确定是不是爱。林波是个好人吗？他会和我长久地走下去吗？我们明年就毕业了，未来要怎样才能在一起？我们是不是只能维持现在这种好朋友关系？······我辗转难眠，越想越不着边际。干脆戴上耳机，按下随身听的PLAY键，王菲空灵的声音传来：“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在歌声中，我昏昏睡去。